孙述安:“……”
一下火车,睫毛立马就被冻得粘到了一起,这地儿可太冷了,大家为了让身子暖和一些便决定全程不行,正好也能给自己赚赚步数。
在漠河的第一天,七人小队走了漠河九曲十八弯、白桦林和龙江第一湾,拿到了两块半灯牌,点亮了“北极熊”、“企鹅”和“亚洲象”的一半,下午四点半,天早早黑了下来,温度也跟着骤降,大家有点儿遭不住漠河的温度,便结束了一天的录制,舒舒服服回到节目组在北红村给他们准备的民宿。
大家走了一整天,基本都没什么力气了,晚上民宿的小厨房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好多粘乎乎的东北麻辣烫,东北人爽朗的个性很有感染力,再加上这口极易被传染的东北口音,给节目组添了不少乐子。
民宿老板娘是个六十多岁的阿姨,头发白了一些,但人依然精神矍铄的,热情地给他们介绍民宿的构造,还邀请他们去民宿刚建好的家庭影厅里看电影。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吃过晚饭才堪堪到晚上六点多,七人小队加上孙述安一共八个人,便钻到了阿姨的家庭影院里。
屋子里铺着地暖,热意烘烘,让人很想睡觉,大家琢磨了半天看什么电影,又说看爱情片的又说看科幻片,七嘴八舌地吵了会儿架,最后一致决定看一个恐怖片儿,不然家庭影院黑咕隆咚又暖和,太容易让人睡觉了。
岑野一听说要看恐怖片,倒是没主动反驳,却在一边悄悄蹙起了眉头,他从小就听他爷爷奶奶根正苗红地教育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长大了也信仰科学信仰现实主义,但恐怖片这种东西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阴影,小时候跟孙述安调皮捣蛋在网上误点了一部恐怖片,结果两个六岁的小屁孩儿被吓的哇哇大叫,自此,他就再没看过恐怖片。
这次看恐怖片还是时隔将近二十多年第二次看,一下子就让他回忆起小时候的丢人事迹。
这会儿没镜头,就他们八个老熟人,苏意梨就在他身旁紧挨着他坐着,看他这幅表情还觉得挺有意思,好像抓住了岑野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吧岑狸狸,你害怕看恐怖片儿?”
岑野:“……”
他不屑一顾:“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样子?我是怕你怕。”
苏意梨拖着长音“哦”了声,揶揄地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我从小看恐怖片儿长大的,什么《床下有鬼》啊什么《咒怨》啊,我都是当睡前故事看的。”
岑野闻言不咸不淡地看了她这幅想要看好戏的表情一眼,懒懒散散地说:“我靠,这么厉害啊你。”
苏意梨:“那当然,没事儿,待会儿你要是害怕你就抱着我。”
她甚至还拍了拍自己单薄纤瘦的肩膀,满脸写着“给你依靠”。
岑野:“……”
何云早选了部美版《咒怨1》。
这电影从片头那个女人雕像开始就透露着一股阴森的氛围,BGM一听就不是很阳间,岑野没有靠着苏意梨的半边儿身子都凉了,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女生雕像过去之后,画面放到一扇推开的门,门又忽然被关上,镜头推到门把手下的锁芯里。
苏意梨凑到岑野耳边,善意提醒:“那个锁芯里有害怕的东西。但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电影。”
意思就是你别往心里放,别往脑子里放。
岑野登时觉得自己真是太丢人了,尤其是在他女朋友面前,他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掰着她的下巴,憋着口气,压低嗓音说:“谢谢你,好好看吧。我他妈不怕。”
俩人刚把头扭过去,锁芯里的东西就出来了,没有心理准备的几个女孩子吓得连连尖叫,甚至几个男人都有点惊到了,但就是没表现出来,岑野得益于女朋友的提前通知,没有被吓到,转头一看,苏意梨在一边淡定地吸着冻梨汁。
还真是一点都不怕。
她对视回去,瞅着她男朋友的淡定,心里那点儿猜测隐隐放下来,“你不害怕啊,那我就不跟你剧透了,免得影响你看电影。”
说到做到,她后头真就没提醒。
岑野盯着屏幕等着下一个不知道哪分哪秒会出现的恐怖镜头,但其实根本就没怎么看,全程压着眉眼,然而渐渐发现真没什么好怕的,这类片子就是放点暗色的画面加阴森BGM,没什么好怕的。
可刚给自己做好这个思想工作,下一个镜头猛然厉害了点儿,岑野毫无准备,一时没忍住,“卧槽”了一声。
苏意梨没被电影吓到,倒被她男朋友给吓到了,岑野回过神,烦躁地蹙了蹙眉,怕她发现真相笑话,便先下手为强搂过苏意梨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哄着她:“吓到你了?”
然后毫不犹豫亲了上去,触碰到柔软的唇瓣时,心里那股子扑通扑通的感觉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一整场电影,前头六个人都在仔仔细细看电影,就他俩趁着屋子里黑在角落里接吻,孙述安中途松开卢明月起身出去给她找水喝才发现角落里亲的难舍难分的这一对,心里默念了三遍世风日下,但转念一想自己没资格说他俩,刚刚他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直到电影结束,岑野才松开苏意梨,将她无力的身子扶正坐好,八个人就此散伙,各回各屋睡觉。
虽然没看成电影,但某些BGM岑野却听的一清二楚,以至于躺到床上陷入深度睡眠之后,他居然梦到了有“白飘飘”来找他。
“白飘飘”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看向他的头,刚准备伸手,但仔细一看,又把他给松开了,还狠狠“呸”了一下,表情厌恶地说:“这他妈什么脑子?”
“恋爱脑?鬼都不吃!”
而后飘飘走了,岑野醒了。
操,没有天理了。
作者有话说:
梨梨:啊啊啊啊岑狸狸好可爱!
下章见啦~
第71章 歌单
岑野发现他真不适合看这种片子, 其实心里门儿清,知道是假的,但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去想, 但这个梦就太离谱了,恋爱脑还能救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拼命地想念他那个胆子超级大的女朋友。
他这个“求安慰”的样子苏意梨也是没想到, 即使知道是他在找借口往她被子底下钻,但还是一时心软, 让他进来了, 但同时也觉得不太对劲, 他这副“求安慰”的样子显然是有几分真情实感在里头的, 就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腰, 一边问:“你是真怕啊岑狸狸?”
岑野就知道这个话题过不去,索性直说了:“不是, 你换个角度想想,你从小看到大, 当然都习惯了,但我几乎就没看过恐怖片, 六岁那年不小心看了一回差点没给我吓够呛, 小孩子的心灵最容易受创伤了,知道么你。”
“啊, 童年阴影是吧,我懂,”苏意梨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 “我小时候看也害怕, 但是慢慢就不害怕了, 好像主要是因为我每次犯错我奶奶都会罚我关小黑屋, 那可是真正的小黑屋,根本就没灯,平时我们家都是当杂物间用的,一到晚上还有老鼠,所以我觉得还是小黑屋更可怕一点。”
岑野眉心轻蹙,感觉心里一下子就溃不成军,她轻轻飘飘地说出来这么几句话,但真实经历到的事情肯定很多很多,让他觉得无法想象。
对比一下,他的童年阴影真的不算什么,她的才是。
岑野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还是该生气,简直构想不出来什么样的长辈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又问:“害怕那你怎么不跟老何说换个片子看?”
岑野回神,看着她此时轻松自在的模样,“你们七个都没反对意见就我一个人反对?这合适吗。”
苏意梨的手拍着拍着就从他脊背上绕到了前头,探进岑野的衣服里,抹了把她男朋友的腹肌,岑野被她手上冰凉凉的温度激了一下,“嘶,你手怎么这么凉?”算了算日子,这两天好像是她该来例假的时候,“肚子疼不疼?”
“不疼啊,我例假推迟了,其实我一直不太准,但是来之前确实会肚子疼。”
“回家带你锻炼。”
苏意梨从他怀里抬头,很坚决:“算了吧你。我想睡觉,好不容易能在家里休息,干嘛不睡觉啊。”
“……”岑野也懒得跟她这样费嘴皮子,反正到时候肯定得想个招把她拽出来。
“不是,咱俩不是在讨论看不看恐怖片儿啊,这次看不会是你从六岁那年以后,第二次看恐怖片吧?”苏意梨笑了下,真觉得稀奇,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这样想了,“我的天,虽然但是,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也太可爱了吧。”
岑野:“……”
苏意梨笑得不行,身子一颤一颤的,“你早跟我说你不想看啊,那咱俩那会儿就猫到影院后头戴上耳机,在手机上自己看自己的。”
岑野说:“人家在前头看恐怖片,一会儿尖叫一下,你能集中注意力看手机?”
“怎么不能啊。”苏意梨想了想,“咱俩可以看音乐剧啊,反正演员唱高音的时候就跟他们看电影尖叫的声儿差不多。”
岑野闻言低头看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爱好?之前看过啊?”
苏意梨顿了顿,盯着他看了几秒,而后压着他的脖颈,亲了下他的嘴唇,说:“不是爱好,就是很想看,我之前也从来没看过。”
岑野虽然总觉得她这话有哪里不对劲,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些画面,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记了,但心里的亲亲怪被她这一个吻放了出来,心猿意马地压到她身上,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嗯,那回头一起看。”
……
元宵节头两天,《恰四》节目组顺利完成了在黑龙江的录制,走完了哈尔滨至漠河线,任务完成的也很及时,虽然过程偶有坎坷,但至少擦着及格线完成了观众给他们提出的任务要求,也科普到了很多野生动物保护的理念,孙述安会在后期制作的时候重点强化这一部分,总之,节目录制很顺利,七人小队在东北雪城玩雪玩了个够,但唯一一个比较让人觉得遗憾的,就是期待已久的极光没有看到。
漠河是有可能看到极光的,虽说概率极低,而且就算是出现极光,那可见率也不会太高,所以即使现实情况本来就是这样的,但很多人来到漠河也依旧是为了看到绚烂的极光而来,但有时候,极光能不能出现真的太看运气了。
导演组准备了两套方案,就是为了应对极光没有出现的这种情况,但观众票选出的任务太多,节目内容拍五天甚至都不够,紧赶慢赶才在五天之内熬着大夜把节目完成,所以导演组的两套方案全都没派上用场。
寒假期间的票不太好订,从漠河返程的火车票七人小队的座位没能聚到一起,座位都是分散的,大家觉得分散起来坐挺不方便,就跟导演组商量着让他们七个自己从漠河自驾回到哈尔滨,也权当自驾游了。反正现在录制也已经结束,孙述安一想,让他们自驾也没问题,便先让其他工作人员收拾设备,提前连夜赶回到哈尔滨等着他一起去做后期。
头几天眼睛一睁就是做任务,所以大家都没怎么好好在漠河逛一逛,第五期《斗转星移》名为“斗转星移”,一方面是有着看极光的寓意,另一方面也是提前考虑到了这期内容的不确定性,嘉宾会因此而昼夜颠倒地做任务,没想到头一个寓意没实现,第二个反倒实现的挺好。此时好不容易没有任务和镜头了,七人小队加上孙述安都有种莫名的兴奋,这好像还是他们八个人头一次在工作之外聚的这样齐全。
录完节目已将近晚上十二点,大家饿了大半天都还没吃晚饭,民宿的阿姨已经睡下了,岑野特意跑了几公里买了些速食和肉,孙述安把民宿后院专门给游客用的闲置烧烤架收拾了出来,八个人打算自己做顿烧烤吃。
雪夜万籁俱寂,密密匝匝的小行星坠在半空里,却不甚明亮,总有些模糊朦胧的感觉,天空不是浓郁的暗色,最近一直在下雪,整个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层深紫色的轻纱,民宿附近也点着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原本暗不见五指的天色,深夜的雪国俨然变成了一个童话世界,却让人倍感宁静。
民宿的海拔比较高,从后院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漠河北极村的全貌,几个男人在收拾食材,三个女孩子从民宿大厅搬了三把太师椅坐在后院围栏前,一人手里还捧了杯热乎乎的甜酸茶。
中途民宿来新游客,阿姨醒了一次,看见他们八个人在后院弄烧烤,还特意拿了好多黑龙江特产带给他们,又忙前忙后地跑,都快把厨房所有调料搬到后院了。
苏意梨打着灯送阿姨去房间,回来时手里被塞了一大堆冻柿子,冰的浑身打颤,岑野从她手里把冻柿子接过来,不拿不知道,往手上一放才知道这玩意儿多凉,刚想提醒她别吃,但她手太快了,手腾出来之后就往嘴里塞了一口,半冰沙半果肉的口感很不错,甜度不高,但很爽口,岑野在她咬下一口的瞬间把冻柿子夺了回来,“行了啊,不知道你自己身体什么德性啊。”
她这两天不知道什么情况,例假已经推迟好几天了,在漠河录节目的时候虽然每天都在不停地走路,但手脚就没有热乎过,估计是受凉了,也只好任由岑野把冻柿子拿到一边,放得离她远远的。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爹系了岑狸狸,又是让我锻炼身体又是让我不要吃凉的。”
岑野回头,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嫌我管你管太多了?”
“不是啊,”苏意梨笑着挽上他的胳膊,“我巴不得。”
岑野把一份烤冷面弄出来,抹上油,打了鸡蛋,一只手熟稔地翻动着米黄色的面皮,一边侧头跟她说:“你自己想想你自己的作息和习惯,每天晚上不睡早晨不起,一觉睡到下午,一天三顿饭只吃两顿,平常闲下来就窝在沙发上也不动一动,大冬天还吃凉的……”
苏意梨听得一愣一愣,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坏习惯,末了,岑野又加了句:“你不痛经谁痛经?”
冒着热气的烤冷面被他从铁板上盛出来,切好,撒上酱,端到她眼前:“吃吧,趁热。”
苏意梨两只手都挽着他的胳膊,暖的热烘烘,也懒得伸出来手冻着,便张嘴“啊”了下,岑野夹起一块儿烤冷面塞到她嘴里,苏意梨快速嚼了几口,咽下去,“那我以后改改啊,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有点过分,但是你也就比我的作息强那么一丢丢好吧?”
岑野又给她夹了几块,苏意梨嫌他夹的太少,摇摇头示意他弄多一些,岑野依言照做,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含糊糊地说:“而且你起得太早了,你每天睡得不也挺晚的吗,睡不够也很难受啊,写歌作曲也没必要起那么早吧。”
“那咱俩正好互相改正一下,”岑野说:“你睡少一点,我睡多一点。”
苏意梨点点头,眼里盯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跟岑野说:“你做的这个好好吃,我可以再要一份吗?”
岑野:“我给你煎了两张,你还吃不吃别的了?”
“两张怎么了?”苏意梨蹙眉:“我太饿了。”
岑野:“……”
刚说完这句话,旁边,孙述安喊了他俩一句:“哎行了啊,都腻歪多长时间了!这儿不是只有你俩,这边还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