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的热水不多,很快, 电热水壶运转的声音逐渐变低变浅,开关“啪嗒”一下跳动,岑野回神, 把切碎的水果简单用热水泡了下, 至少让她吃起来不那么凉。
他端着果盘推开门, 苏意梨已经脱下了穿着的那层厚厚的大卫衣, 屋子里暖气打得很足,她额间的头发有些许粘在了脸侧,只穿了件紧身的秋衣,跟她那条紫色秋裤刚好是一套,衣袖半撸,卡在手臂中间,领口有些大,姣好的身形被勾勒出来,依稀可以看见凹下去的线条,那张脸也被暖气烘出几分红润,唇色殷红,显得格外妖艳,牛仔裤也换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看样子是懒得叠了,地下的行李箱也敞开着,睡衣被翻了出来,一件穿在腿上,另一件就大喇喇放到了床上。
“穿好衣服。”他说。
她懒洋洋盘腿靠着床头,正悠悠闲闲地看手机,看见他进来,立马就朝他张开嘴,没着急穿衣服。
“这屋子好热的,都把卫衣给脱了还是热,我怕咱们这期在长沙还得睡帐篷,带来的睡衣也都是厚的那种,”苏意梨指了指被子上那件珊瑚绒睡衣外套:“穿这个睡觉不得出一晚上汗啊。”
岑野给她往嘴里塞了个红提,扫了眼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说:“一件薄的都没带?”
“没啊。”他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给她吃也太不解渴了,苏意梨从他手里把盘子拿到手里,“最薄的就是我身上这件。”
岑野起身,“等会儿。”
他从自己行李箱里挑了件肥肥大大的黑色短袖,想着她当睡衣穿应该挺合适的。
苏意梨捏着手机,拎起衣服两肩看了看,真的好肥,一件短袖她估计可以穿成七分袖,这体型差的也太大了吧。
“可以可以,”她往嘴里塞了颗红提,刚咬了一口,果汁一下子喷出来,汁液弄到了岑野的脸上,她笑了下,把手机扔到旁边,抽了张湿巾凑过去给他擦脸,说:“我的天啊,这水儿也太足了吧。”
岑野盯着她的手机屏幕,忽然问:“刚才看什么呢?”
苏意梨笑嘻嘻地回,还有点不好意思:“刷到了咱俩的视频。”
“咱俩的?”
“嗯,这届网友真是太牛了,我还是头一回看,”苏意梨点开历史记录,找到某个视频,“把咱们俩在节目的镜头和一个小说剪到一起了。”
岑野看到了简介上写的“爱人错过”四个字,喉头滚动,“哪个小说啊?”
“这个小说我刚好还看过,又是平行时空又是穿越,你自己看吧,这个故事线太复杂,我也说不太清楚。”
他在一边看视频,她就靠着他的手臂吃水果,他的手臂抵着柔软,果盘里的东西眨眼间就要见底。
其实视频里讲的故事很简单,就是两个双向暗恋的人在不同的时空里来回穿梭,一次又一次相爱,但都没能长相厮守。到结尾时,这两个人终于停留在了同一个世界,BGM搭配周杰伦《晴天》里的那句“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简直绝了。
岑野这刹那仿佛有些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世界,就好像“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这句话,真的是在形容他与她。
弹幕嗑疯了,都在说为什么他俩还没曝出来,娱记是不是都下岗了……
苏意梨说:“是吧是吧,好甜啊,剪得也太好了,我觉得超级甜!”
不得不说,透过视频这么一看,小说的男女主跟他俩的形象还挺贴合,一个坏种恋爱脑狐狸一个假淡定兔子,最后一个镜头还挺甜,UP主把他们俩的错位镜头剪了出来,就像是他们在接吻。
旁边渐渐嵌入一行小字:狐狸不吃兔子,会和兔子谈恋爱。
苏意梨激动得在床上直蹬腿,蹭得岑野也在晃:“这个UP主总结得还挺到位嘛!”
岑野忍不住看她,拼命抛去这些勾人的坏心思,努力思考,但被她蹭的有点做不到:“别蹭了啊你。”
这话刚说完,来不及一口塞进嘴里的西瓜再度飙了汁水出来,这次情况有点惨烈,不仅弄了岑野一脸,还有几滴落到了她的胸口上,淡红色的西瓜汁顺着肌肤没入衣服里,浅紫色的秋衣深了一小块。
今晚的水果是怎么回事?先是红提又是西瓜,苏意梨尴尬地挪到床头去拿湿巾。
岑野沉了沉肩,看着她衣服上斑斑点点的痕迹,把果盘扔到床头柜上,拽住她的小腿把人拉过来,湿巾噼里啪啦掉到地上,他兴师问罪道:“水果吃饱了是吧?”
苏意梨真是冤枉,“水果不听使唤又不是我的原因,你别故意找茬啊。”
他笑,“是我找茬?你喷了我一脸。”
苏意梨被这句黄|腔弄了个措手不及,“你别耍流氓!注意措辞!”
“噢,是水果汁喷了我一脸。”
“……”
“行了,肚子垫的也差不多了,”苏意梨看了眼他捏着她小腿的手,示意他松开,“该睡觉了。”
岑野按住她:“不是,东西没吃完呢,就剩这么两个了,吃完再睡?”
他从地上捡起湿巾,给她细细拭去胸口粘乎乎的西瓜汁,而后把盘子端起来,苏意梨问他:“你脸上不擦擦啊?”
岑野捏起一个草莓放到她唇边,这个时候,也不想再去思考任何其他的事了,意味深长地说:“待会儿一起擦。”
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她愣愣地张开嘴咬住草莓,草莓被缓缓推入口中,果香触动舌头上的每一个细小神经,甜丝丝的汁水溢满口腔,她的牙齿被轻柔地刮过,上颚偶尔被触碰到,口腔里立刻敏感地泛出一些痒意,舌尖也在慢慢被搅动着,草莓汁挤压出来,顺着指尖滴在那件淡紫色的秋衣上,一点点洇出更大的痕迹。
她节节败退,呼吸慌乱,他却步步紧逼,直到她靠到了床头,退无可退。
果盘里还剩三颗草莓,她几乎没有品尝到汁水,全顺着岑野的指尖滴落,残余的被他一点点卷入,他像个流氓,抢了她的东西,草莓汁在唇枪舌战里迸发,两个人的身上都变得粘乎乎。
衣服不能要了,紫色秋衣被随手卷起,脱下来,扔到行李箱里。
她勾住他的脖颈,他的衣服被她扯起来,也被随手扔到了地上。两个人都穿的很凉爽,肌肤相贴,可汗水还是一茬一茬往外冒,气息滚烫又潮湿,这股热意撞得人心如擂鼓,清晰的意识消失殆尽。
那件给她当睡衣的黑色短袖纠缠在两个人身下,乱作一团,岑野抱着她起来,她的背抵上了开关,屋子里的灯瞬间就灭了,只余床头那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墙上映出两道亲密如间的身影,到浴室门口,影子消失,地上散落着她的睡裤,狭小的房间里没开灯,漆黑一片,细碎呜咽的声线打破一室宁静。
岑野浑身湿透了,他给苏意梨裹好浴巾抱出浴室,人往床上一放,她像条鱼似的一下子就滑到被窝里。
“头发还是湿的,别往枕头上躺,”岑野硬把她拽起来,给她套上那件黑色短袖,“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吹风机线不够长,他顿了顿,“能下地吗?”
其实腿在打颤,她摇摇头,岑野又把她抱起来,放到梳妆台上,替她吹头发。
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下颌线和嘴唇,先是食指,再是中指,苏意梨耳尖生热,下意识倒放某些画面,偏头躲了躲。
岑野关上吹风机,混账般扯了下唇:“我洗过手,你还嫌弃你自己?”
……
凌晨五点,岑野才睡下。七点钟,所有嘉宾陆续起床,在别墅门外集合,开始第一天的录制。
据导演组介绍,第六期是百分百纯正的“旅行综”,让嘉宾们在湖南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不过需要完成一些小小的任务。
七个嘉宾对这期“旅行综”不是没有怀疑过,反复问过导演组是不是真的可以随便逛,但一听孙述安重复再重复的斩钉截铁的回答,便打消了所有疑虑,痛痛快快地在长沙玩了将近六天,中间没遇到过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做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好多神路人,苏意梨和岑野还在节目里误打误撞见到了一场婚礼,收到了参加《恰四》以来,第三对新人给他们的喜糖,并且喜提一个话题:#这届娱记真的不行啊#,付明蔚和蒋南生甚至还收到了喜糖和巧克力的广告邀请。
他们在长沙要拍两期节目,大主题都是《成长》,只不过要分上下集来拍,上半集需要录的时间久一些,下半集也就是第七期,需要和第八期连在一起录制,所以上下集中间会短暂停录两周的时间。
正月二十二深夜十一点,《第六期》(上)在长沙录制完毕,一行人收拾设备行李,准备打道回府,虽说是个“旅行综”,一路上都在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可依然是累的,苏意梨的脚都快逛断了。
岑野这六天里,每天睡得比她晚,睡得比她少,可精神依然十分抖擞,第六期《成长》(上)的录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直兴奋到节目录完最后一天,最后一刻。
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七个人在客厅里各自占了一小块儿地方写第六期的信,一开始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根本没心思写信,只有岑野一个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卢明月在长沙胖了三斤,嚷嚷着回去要减肥,说:“反正我后头七天没通告,应该能减下去三斤,瘦回原来的体重吧?”
“没通告那你就没聚会了?”何云早接话:“我看你朋友圈不是总发跟人出去吃饭的照片啊?”
卢明月说:“其实那都是同一个人,就算是个饭搭子吧,要减肥不就吃不了了?”
饭搭子插话:“噢,原来如此啊,也对,下周就该情人节了吧,你跟你饭搭子出去吃饭还挺不方便的啊。”
“……”卢明月瞥了眼孙述安,刚准备怼他,又立刻反应到什么:“情人节啊!”
她跟苏意梨说:“梨梨,到你生日了吧!”
苏意梨自己都忘了,“你要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了。”
卢明月往岑野的方向看了眼,佯作纠结地说:“哎……那是要怎么给你过这个情人节啊,不然咱俩好好出去嗨一场?”
岑野吊儿郎当地说:“跟饭搭子吃不了饭也没事啊,你要是太闲得慌我给你推荐一个健身搭子孙述安,保你七天瘦十斤。”
卢明月:“……”
天聊累了,大家就开始动手,岑野最先写完,他把信交上去,到料理台前等着苏意梨写完,本来没想看的,可还是不小心大概扫了眼,发现她写了好多好多,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长篇,甚至有点纸不太够用的架势。
岑野兀自走神,心想她小时候那些作文比赛还真不是白参加的,大学时看过的言情小说还真不是白看的,现在那些他没见过的小说,也真不是白写的。
他恍然发觉,他女朋友,梨梨,有太多太多事情,还没有让他完完全全地了解过。
他一直认为他已经够了解了,然而,这些了解只停留在表面,更深的东西他忽略了,从未花心思去琢磨,从未。
作者有话说:
梨梨:这个草莓吃的……
高审选手再给梨梨岑老师拜一拜!
下章见啦~
第74章 《歌剧魅影》
这个深夜, 所有人都没在别墅里逗留,短暂休息了几个小时便连夜坐飞机赶回了京城,落地时天色依然浓郁, 雪夜万籁俱寂,一月份的京城还处在深冬,机场航站楼外寒风凛冽, 细小的雪粒刮到脸颊上,带来冰冰凉凉的寒意, 让人短暂清醒。
陈韵溪和蒋锐洲回了哈尔滨, 贺炀留在长沙录其他综艺, 何云早去了浙江, 他们剩下的四个人回到了京城, 每个人都有经纪人来接,就孙述安一个人孤家寡人, 被卢明月“好心”收留到了她的保姆车上。
尽管付明蔚知道岑野有可能会带着苏意梨一起回中棠湾,但她怕中途出现什么情况, 还是开车过来了,岑野少见地没有黏着苏意梨让她与他上同一辆车, 而是催她赶紧回中棠湾睡一觉, 让蒋南生带着他先去了趟工作室,四个人在机场外分散开。
岑野看着付明蔚开车驶离机场, 蒋南生问他:“都五点了,你熬了个通宵,先回家睡一觉再去工作室呗。”
“时间来不及, ”岑野说:“我先送你回家, 你不用跟着我去。”
“什么时间来不及?”蒋南生看他这么精神, 随口问了句:“你在长沙吃兴奋剂了?”
岑野笑了声, 眼底终于染上些许软意:“喝草莓汁了。”
蒋南生:“?”
莫名其妙。
“现在刚好有灵感,回工作室记一下。”岑野说:“时间一长就忘了。”
蒋南生:“啊,新专辑里的歌啊。”
岑野摇摇头:“不往专辑里放,给梨梨写的,她后天生日。”
“……”
他觉得可惜,这都是白花花的人民币啊,“见色忘钱你!”
岑野勾着眉梢,满脸写着“那又怎么样”,痞里痞气地说:“我有梨梨。”
“……”
蒋南生无语,坐上副驾驶,跟岑野聊起三个月后开演唱会的事,“先详细跟你说一下,这两天我们都在琢磨策划,已经有个方案差不多可以落地了,从下个月正式开始,大概巡回两个月,途径四个城市,首站就在你们榆阳,然后是成都,第三站……”
岑野打断他:“有温岭吗?”
“没有,”蒋南生看他:“你,什么意思?想在温岭开一场?”
汽车中途经过致学路,岑野下意识瞥头往里看了眼,彼时这条街上已经有很多店开了门,虽然还没有开学,但致学路向来是京城的一个旅游胜地,离□□也比较近,而且这一整条街上不止有音乐学院和电影学院两所大学,还有两所综合性大学里的顶尖学府也坐落在这条街的尽头,所以致学路每年都在不间断地接待外来游客,即使是早上五点多,也依然有赶早班车来这里吃早饭,等待去看升旗仪式的游客。
岑野开车走到这里,很想停车下来走一走,但这会儿有点不方便,短暂几秒钟的时间,汽车走过致学路路口,他的视线里再也看不到这条街的街景了,“豆汁”,“糖葫芦”,“京城特产”和“火锅”这些霓虹灯牌逐渐在眼前消失,他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愣了好久,想起了他们从前在大学城时的事情,他错过的遇见苏意梨以后第一个她的生日party,和夹在她书本里那两张在情人节晚上开场,但是已经过期的,被加上塑封的,被他遗忘了的《歌剧魅影》音乐会门票。
从前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他这瞬间莫名有种感觉,这两张音乐会门票,与他有关。虽然毫无根据,毫无理由。
他的视角和记忆里全是苏意梨的背影,全是他主动走到苏意梨的身边同她攀谈,看着苏意梨因为他的言谈举止而展露出的每一个或淡然或浓烈的表情,他很想回忆起在他看不到苏意梨的时候,她又是如何如何,但很可惜,他想不到,花费的心思只是徒劳,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坦白讲,他根本就没有这种回忆。
应该是时间太久远了,记忆模糊不清,又或者是,他在那场情感之中倾注了太多自己的视角,暗恋的人总是会先入为主且自卑地把所有心思悄悄放在自己对待另一个人的情感上,会因为对方的开心而开心,会因为对方的难过而难过,更会因为对方身边的某一个人而退却,所以他那时的关注点几乎都是自己在她面前是怎样的,她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所以忽略了苏意梨的所有视角,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