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家殿下对她十分上心,但他依然觉得喻青嫣不论从家室教养还是品行德艺都配不上未来的晋王妃之位,也就一张脸还勉强看得过去。
在他心目中觉得适合慕策之的未来王妃,必然是天仙一般从画上走下来的人物,举止温婉大气,风姿优雅,多才多艺,这般才能够和慕策之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反正无论如何都不是喻青嫣这个穷酸丫头比得上的。
喻青嫣不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眼前的这位缙风卫统领已经将她全身上下批判得一无是处。她现在满心焦虑的是,万一察六不知内情,从窗外翻进来要带她离开,却蓦然发现缙风卫现在全聚在她房内,心中会作何感想。
这么想着,从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刘嬷嬷的尖叫。
卫山浑身一绷,目光如鹰般直射向慕策之所在的主屋。他再也顾不得喻青嫣,简短吩咐了几句,便抄剑带人一把翻出屋外。
在他刚离开的一瞬间,从外头飞身进来好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瞬间和屋里留着的几名缙风卫提剑打斗了起来,两方势均力敌,一时间胜负难分。
喻青嫣本来还在忧心刘嬷嬷,见状顿时反应是穿云骑弄出来的声东击西的法子,连忙机敏地将自己藏起来的包裹系到身上。
果真如她所料,从黑衣人中分出一人直奔她而来,拉下面罩后正是察六熟悉的面孔:“察六来迟,还请姑娘恕罪。”
“这时候还说这些作甚,赶紧带我离开这里!”
察六即刻领命,带着她一路且打且退出了屋子,接着将她飞跃上了房檐。
喻青嫣这才发现整个泽山苑已经乱作一团,四处都是正在打杀的身影。
但此刻她也无暇再顾及这些,猫下腰跟着察六在瓦砾上行走,很快便出了王府。
察六早早地备好了马匹和出城腰牌,将东西全都一并交给她后,便要上马带她继续逃。
喻青嫣其实在刚刚走房顶的时候体力就已经消耗殆尽了,但也没有娇气地喊累,而是毫无怨言地跨坐上了骏马,竭力跟上察六飞驰向城门的脚步。
临经地安门时,不能够骑马。
喻青嫣将王府里带来的珠钗罗裙尽数卸下,改换了一套极不起眼的布衣。
在此她见到许多把守在此四处搜查重烨踪迹的禁军,喻青嫣怕惹人注目,不敢多看,只敢遥遥地在路口前望上一眼。
虽然是粗粗一眼,但她总觉得眼前那道背对着他们正在禁军前发号施令的背影极为眼熟,像是在何处见过。
正这么想着,那道身影转过身来,以一副漫不经心的腔调补充道:“……记住了吗?一旦发现叛臣重烨及其党羽的踪迹,格杀勿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副慵懒的嗓音极富特征,喻青嫣一下子就回想了起来面前这人是谁。
顿时,她如遭雷殛,猛然回身。
作者有话说:
码完太迟了,定时到九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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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敢问姑娘是如何让王府的人同意去救将军的?在这没多少人的巷口忽然停下来, 无疑是格外惹人注意的。察六余光看见喻青嫣的动作,心跳都漏了一拍, 压不住声地唤道:“姑娘!我们得先赶紧离开这里, 别额外逗留了!”
喻青嫣也知道目前不是上前质问的好时机,只能将心中腾着的满腔怒火闭目压了又压。
她原以为青梅竹马十三载,无论看错什么也不会看错一个人的本心, 所以从始至终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从没想过要把他拖下水搅合进来。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陆秦云也并不是她想象中在朝堂中人微言轻又一无所知的小官。他不仅可以随意调动皇家专职的禁军, 而且还负责围剿重烨。
想到这里, 喻青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当时到底是有多天真,才会想到去向他求助救人, 让陆秦云去救重烨, 不外乎于直接将羊送入虎口。
喻青嫣重新戴上遮脸的兜帽, 狠狠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这才勉强恢复镇定, 准备继续赶路。
她今夜的目标是要去接应重烨, 除此之外的一切事宜都可以延后再算。
然而她刚和察六两人走出没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喝令:“等等,你们两个人形迹可疑, 这么迟了, 这是要去哪?”
察六立即敏捷地调转身形挡在她面前,换上一副讨好而谄媚的面孔:“各位大人,我们是孔深孔大人府上的人,这是要赶去城外的庄子里去几件修补好的古玩。”
“什么古玩, 需要深夜去取?现在已值宵禁, 不能明日再说吗?”陆秦云忽然插口道, 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意味深长地扫过察六身后的喻青嫣, “你们这样,倒叫本官不得不怀疑,孔深是不是与那叛臣重烨有所干系。”
察六暗自咬牙,扑腾一下跪了下来:“大人明鉴,我们二人真的只是奉命去庄子拿些东西,并不认识什么叛臣啊!”
喻青嫣不敢开口,只能也跟随着跪下来。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官栽赃你。”陆秦云换上一副笑吟吟的面容,语气如沐春风般柔和,却让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背上的冷汗越发地渗出。
喻青嫣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从陆秦云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与她记忆中那个文弱寡言的少年几乎是判若两人。她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被识破出了差池。
“罢了,毕竟本官与孔大人同在朝堂侍君这么久,看在他的份上,就卖你们一个面子,就姑且放你们离开吧。”陆秦云变脸简直比六月的天气还快,前一瞬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便开始莫名念起了旧情,叫人揣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既然他肯放行通融,那便再好不过。
察六一骨碌从地上起来,千恩万谢地扬着笑容对在场的各个禁军侍卫都行了礼,回身低低地在喻青嫣耳边道:“赶紧走。”
喻青嫣微微颔首,丝毫不敢耽搁地匆忙小跑向城门。
经过陆秦云身边时,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一触即收。喻青嫣不由绷紧了后背,愈发加快脚步。
一直到他们两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城门口,一旁的禁军统领才忍不住道:“陆大人为何这么轻易就放走他们,明明看起来就非常形迹可疑。”
“谁说本官要放走他们?”陆秦云噙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他。
“那陆大人怎么……”
“你可曾听过‘欲钓金凤凰,当舍玉蟾钩’这句话?若是本官不放他们走,又如何能够得到重烨往哪个方向逃了呢?”
统领忍不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满脸钦佩道:“果然还是陆大人的妙计如云,属下这就去派人跟上刚刚那两个人!”
“等等,”陆秦云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手中的马鞭,“方才那个子比较矮,头上带着兜帽的人还记着吗?”
“属下自然记得。”
“吩咐下去,今夜无论如何都给本官记住了,无论是伤谁也不能够伤到她,定要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到本官身边。”
这道命令听得禁卫军统领有些迷糊,但再借他五百个胆子也没胆驳陆秦云,连忙应了下来。
而另外一头的察六和喻青嫣,此时已经成功地出了城门。
尽管和先前的预估有些许差别,但好歹也算是将喻青嫣带了出来。
察六松了一大口气,正要同喻青嫣说接下来该去哪里和余下的穿云骑会合,边见她拧紧了眉毛,暗道了声不对,拔腿继续往前走。
“哎哎!喻姑娘,接下来我们应该去西郊,不是去这个方向,你走错了。”
“你当陆秦云这么好糊弄,他可是十分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如果我们真的以为安全了,前去和穿云骑回合,那才是真的中了他的圈套。”
察六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原来如此,还是姑娘思虑周全,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先借着地势甩掉后面跟着的那些尾巴,然后再议。我们人少,藏匿起来更方便,应该不是难事。”喻青嫣提议道。
察六点了点头,按照她所说的先沿着郊外的大片丛林兜了一大圈,藏在大石后等了几息,确定再没有跟来的追兵,这才带着喻青嫣赶往西郊和剩余的穿云骑回合。
重烨入京的时候几乎没带一兵一卒,穿云骑就分散着驻扎在了郊外,如今聚集起来也是极为迅速。他们以湛墨和湛白为首,训练有素地藏匿在林子里,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喻青嫣大步迎了上去,湛白等人见到她不由得心神一振。
“喻军师!将军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湛白率先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们一直在郊外,得到内线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又不能够大批地进京,只能够心急如焚地在原地等候,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立马便逮着人发问。
喻青嫣这几天被困在王府里,论起消息灵通程度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于是硬着头皮答道:“现在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缙风卫已经将将军从皇城里带了出来,只要能够出了这道城门,相信以我们的兵力,定然能够护将军周全。”
话毕,就见湛白等人齐刷刷面露奇异之色。
她愣了一下:“怎么了?有何不妥?”
湛墨有些欲言又止地替她解惑:“姑娘方才所说的,可是晋王府的私兵暗卫,缙风卫?”
喻青嫣奇怪地点了点头。
“这晋王府与重将军府之间,曾有一段无法和解的渊源。敢问姑娘……是如何让王府的人同意去救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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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青嫣,这一次,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回西境!
喻青嫣瞪大了眼睛, 她住在王府这么久,还从未有人告诉她王府与重将军府间有旧怨这件事, 甚至连慕策之也没在她面前提过。
湛墨看她一脸茫然的模样, 便好心解释道:“当年晋王妃即将临盆,收到我们将军夫人的邀约前去赏花,没想到花没赏成, 却无意撞破了一桩丑事。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吓得晋王妃回去当日便早产了, 最后虽然艰难诞下世子, 可是气血亏空严重,还是没能挺过去。”
“晋王妃与圣上有过一段婚约, 导致在这件事上, 圣上表现得额外偏颇, 迁怒了重家。夫人是个性情刚烈的,为了平息帝怒, 也为了保住全府上下的性命, 便……便引颈自刎了。”
喻青嫣听完,满脸震惊地轻捂住了嘴。
因为一次偶然的撞破,最后居然搭上了两条性命。或许旁人说来好像会觉得有些荒谬, 但是放在如今这个混乱朝纲来看, 倒也半点不似作伪。
慕策之因为此事失去生母,二十载疾病缠身。重烨也因为此事失去生母,早早离家参军,如今又被扣上谋反贼子的罪名。两大世家就此断了往来, 互相仇怨。
这一切的一切, 追根究底只是因为将军夫人兴起举办的一场观花宴, 未免太过令人唏嘘。
而这些事情, 慕策之居然一字都没有和她提起过,甚至还暗中派兵前去帮她救人。
可她又是做了些什么回报呢?将他迷昏,逃出王府,将府内搅得人仰马翻。
想到此处,她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剐蹭了一下,既愧疚又酸楚,还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一旁的湛白坏着心眼,特意歪头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我说军师,你也真是容易多愁善感,这是在心疼将军吗?怎生的眼眶都听红了?”
喻青嫣欲盖弥彰地用力擦了一把眼角,瓮声瓮气大声回道:“我没有!”
这一行人中,只有察六好似勘破了什么,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就这样在原地等候了一个多时辰。
起初湛白还会开一两句玩笑,时间过去越久,脸上便越发凝重,到最后坐立不安道:“要不我们干脆攻进去吧,再这么等下去,也不一定能够等到将军。”
“不行,”喻青嫣沉声道,“我们还不知道将军在哪个方位,你可知城内禁军现在有多少人马,就我们这些人,攻城只是去送死。”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我湛白倒不如死在将军身边,也算是报了他这么多年来的恩惠。”
“那怕是你还未进城便白白送命了,”喻青嫣毫不犹豫地泼他冷水,“都给我冷静一些,你们都已经跟着重烨征战这么多年,别人或许不清楚他的本事,你们心中必然和块明镜一般。他从来都不是无能到只等着被别人来救的人,相反,他此刻说不定已经在谋划着如何出城了,你们别关心则乱进去添乱,听见没有?”
话虽是这么说,但喻青嫣心中也并没有比别人少焦急半分。上次这种情况还是在北昆的时候,她因为冲动以命抵命,后来不知道给自己给他人添了多少悔恨。所以这次,一定要稳住,切不可莽撞行事。
喻青嫣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城门,眼睛因为长时间的注视而有些酸疼,甚至出现了幻觉,居然看见眼前有块黑色的东西动了动。
她飞速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有一个黑影从城墙上掠过。
与此同时,她听见湛白惊喜无比的嗓音:“将军出来了!快!穿云骑前去接应!”
伴随着他的声音,墙头的火把一下子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黑夜。
从喻青嫣的视线方向望去,可以看见城墙上已经混战成了一片,重烨身先士卒,就站在最醒目的位置。
他还身着着白日参加祭礼的官服,此刻那绣着孔雀的补子已经被一道剑痕划破,漏出里头森红的伤口。不只是胸前,他脸上和身上也皆挂了彩,几乎是满脸的血污和伤痕,这等伤势若是换作常人恐怕连正常行走都有些困难,可他还提着剑屹立着,尤有打斗的余力。
重烨的身侧还跟着几个面生的护卫打扮的人,一直围守在他的身侧,看模样像是缙风卫的人。
湛白和湛墨二人已经先行带兵前去接应,他们用爪钩攀上城墙,鱼贯攀爬而上。
喻青嫣在打斗的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够和裴辽等剩下的穿云骑一起呆在原地。
本是如此危急的关头,喻青嫣应该全神贯注地把注意力放在城墙突围之上。可不知道是福至心灵还是有所感应,她忽然侧回过头张望了一番,果不其然发现在他们驻扎的侧后方,也有一道道火把亮起。
喻青嫣头皮发紧,当即喝令道:“全体穿云骑,备战!”
大部分人马都被湛墨湛白带走,剩下的穿云骑不过只有粗粗几百之数,就算是充充场面也能够让人轻易看出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