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复活成为权贵们朱砂痣——奶莓祭九【完结】
时间:2023-04-10 23:11:17

  闻言,喻青嫣的唇角不由得挂上了一抹讥笑。
  她的余光终于如愿瞥见了一道急急赶来的绯红色身影,微微侧过脸,轻声反问道:“督公这定论下得还是过早了,这苦头吃还是不吃,倒还未可知呢……”
  孙礼下意识皱起了眉:“什么意――”
  话还未说完,便见喻青嫣忽然将背在身后的手用力一挣。
  孙礼猝不及防,还以为她是要反抗,忙不迭地想要将手缩回来。
  然而喻青嫣并不让他如愿,而是出乎意料地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牢牢困在了她的脖颈间。
  这样一来,倒像是她主动将命递到了孙礼的手中。
  孙礼发觉她并无反抗意图后,先是松了一大口气,随后心头很快划过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很快他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又阴鸷的问候:“义父,您这是在做什么?”
  孙礼背脊蓦然一僵,一时竟然不知该作何辩解,还未等他想好该如何整理措辞向他极为器重养子解释现下是何番局面,便见他手下制着的喻青嫣不知何时已经引着他退到了城墙边沿,趁势柔弱带泪地高喝一声:“子舟,救我!”
  说罢,她骤然松开抓着孙礼的手,竟直直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一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好几道不同的急呼声。
  “阿嫣!”
  “嫣儿!”
  “青嫣!”
  “喻姑娘!”
  还是慕策之率先反应过来,纵马疾驰到城楼边,再也顾不得什么理智,只想飞奔而去,接住她急速下坠的身子。
  然而即便他已经竭尽全力,却也依旧来不及,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从他的眼前坠落。他伸出的手堪堪触到她衣裳上一条散落的飘带,很快又从指间滑落。
  慕策之微微瞪大了眼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浑身好似被抽光了气力。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马,与他往日里芝兰玉树的风仪相去甚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颇为狼狈。
  他颤着手将喻青嫣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进了怀里,几乎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她碰碎。
  喻青嫣的后脑开始洇出大片的血,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那双已然变得黯淡的眼睛在看见慕策之时,却还是绽放出了一瞬的华光。
  慕策之看在眼中,更觉得心如刀绞,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再一遍又一遍地将她拥紧。
  仿佛只要他攥得够紧,死亡便不会有机会将她带离。
  喻青嫣肺腑受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出血来,她只觉得全身剧痛,那种疼痛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恐惧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希望下次再也不要再经历这份疼痛,就到长眠为止。
  喻青嫣吃力地睁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抚上慕策之的面庞。
  她贪恋地看着对方那双熔金色的眼睛,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来,在心里无声道。
  别担心,我的殿下。
  我太了解他了,他绝对无法接受我在他眼前死去第二次。
  唯有我才能破局。
  你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动我,那么我也可以用这条残命来作保,谁也不能够伤害你。
  喻青嫣身上的力气渐失,眼前也开始发黑。
  她有些疲倦地将脸往慕策之怀中埋了埋,仿佛是在取暖一般,随后便安安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阿嫣……”慕策之嗓音微抖地唤她,“醒一醒。”
  怀中的少女一动不动,已经彻底没了声息,他所能触到的,只有从她身体里不断淌出的血,那么多,好似永远都淌不尽一般。
  随行的军医终于连滚带摔地赶来,但是眼神扫到喻青嫣的第一眼,便知道这已经是神仙难救了,他硬着头皮道了一声:“殿下节哀。”
  没想到这一声却惹得慕策之勃然大怒,他一把抽出腰间配着的长剑,眼中闪着无机质的冷光,像是忽然间变了一个人一般,无情得像是山巅上的一捧月。
  “节哀?为什么要节哀?再乱说一个字,本殿便要了你的命。”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慕策之冷漠地转回身去,将地上喻青嫣的尸身打横抱起,她身上的血污将他那身月牙色的衣袍都染红了,合着他那副没什么感情的表情,活脱像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叫人看一眼都从心底冒汗。
  然而他的目光转到怀中的喻青嫣,又重新变得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轻声道:“阿嫣,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章~
第117章 完结 只需为你自己而活
  今岁的三月是一个令所有卫国子民都难以忘怀的月份。
  卫国先是陷入边境无守将的动荡恐慌, 往日像是守护神一般维系着国邦安定的人物,摇身一变成为叛贼, 伙同异邦轮番压境施威, 像是时刻悬浮在人们头顶的一柄利箭,令人终日惶惶。
  朝廷派出的人马屡战屡败,到最后为了保住身家性命, 竟自发割让出好几块国土议和,叫人惋惜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朝廷的不作为使得城中很快掀起了一阵起义军的热潮, 若是放在从前, 尽管百姓们对阉党一派怨气再深重,也是不敢做出此等叛国之举。
  可是眼见着卫国国土被一点点蚕食, 康钱一带又好巧不巧地出现了地龙抬头的异象, 街头巷尾都有不少人在议论, 是如今谗臣当权,扰乱国运, 惹怒天威, 于是降下刑罚。
  由晋王世子慕策之带头领兵,各世家子弟,山间乡野猎户, 水岸临湖渔夫, 纷纷揭竿而起,响应围剿宦官一派,逼宫营救被挟令了大半辈子的卫国君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动手攻城, 敌方自己先起了内讧。
  孙礼百般信赖当作亲儿子看待的义子陆秦云, 居然当众用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溅上陆秦云那张如玉一般的面庞, 他恻然一笑, 血红的眼中全然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义父,很早之前我便同你说过,你算计谁都可以,哪怕是某天如现在一般,将匕首捅进我的心口,子舟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是唯独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义父,你逾距了。”
  眼见着孙礼重伤分神,重烨强迫自己克制住所有情绪,不敢再往城墙处投去一眼,扬起头颅冷喝一声:“众将士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撞开城门,救出陛下!”
  千军万马接连踏过护城河,无数爪钩勾上城墙垛口,士兵们训练有素地顺着绳梯攀爬而上。另一头,数十人推着冲车,狠狠撞打在城门上。
  孙礼一党失去首领,只觉大势已去,平日又素闻重烨威名,竟然连与之一战的勇气都无,最后的胜负自然是毫无悬念的。
  而也就是这场大战后,晋王府世子慕策之便再也不见了踪迹。
  有人说是因为他钦定的世子妃为救卫文帝主动跳下城楼,他为了救心上人苦觅神医去了;也有人说他生性清冷似月,不愿掺和党派之争,于是放弃了皇族的富贵生活,逍遥隐居山林。
  一直到很久之后,都有人津津乐道着这场大战。
  那个风光无二的年少英才状元陆秦云被弹劾与反贼孙礼交往过密,被抄了所有家底收押入牢,即日问斩。而先前被诬赖成为反贼的镇海大将军重烨却一朝平冤官复原职,不仅如此,还因为救驾有功获封神策大将军,赏黄金百两,古画十幅,绸锦五十匹,粮食五百石,尚方宝剑一把,赐西境封地。
  这对于一名武将来说已是无尽的殊荣,其地位可以与皇族相并肩。
  然而重烨却只是躬身接旨,周围人往来道贺,他的脸上并不见半分喜意。
  慕凤毓是最后一个走至他身旁的,她屏退下人,轻提着宫装裙摆,静静地坐在了他身侧的台阶上。
  灿烂的夕阳如火一般照在二人的面容上,往下看是望不到头的云龙浮雕御道与走在宫道上渺小成一粟的宫人。
  重烨摩挲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恭喜你呀,重大将军。”慕凤毓冲他轻声道贺,将脸放在膝上,目光不加遮掩地盯着重烨的脸,眸子里笼着层淡淡的哀愁。
  “前几日我手下的人奉旨搜查陆秦云的府邸,在他的府上侧房里发现了这个,”重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与一支珠钗,“应该是李锦娘留下的,殿下要看看吗?”
  提到“李锦娘”这个名字,慕凤毓神色一怔,忙不迭地将东西接过来拆开。
  里面不是别的,正是写给喻青嫣的一封书信,由于李锦娘大字不识几个,有很多不会表述的话全都用图画的方式来代替了。
  慕凤毓连着看了好几遍,才大概明白她写了什么。
  “锦娘……离开汴京了?”
  “穿云骑去至陆府时,府上只余几名老丁,未曾见到一名女眷,这位姑娘应当是离开了。”
  慕凤毓将信放下,眼睛有些湿润:“离开了也好,这京城是个吃人地。锦娘也是,你也是,都不适合这里。”
  “我甚至想过,如果当初没有被陆秦云带回来,做这个劳什子公主,青嫣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重烨眼睛微闪,骤然听到熟悉的人名,攥紧拳沉默不言。
  “再过几日,你便要回西境了吧,”慕凤毓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只可惜我不能够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跑到西境去寻你。”
  “重烨,我决定去和亲了。”慕凤毓目及远方,忽然说道。
  眼见着他流露出错愕的目光,她被逗得不自觉笑了一下,抿了抿唇,眼眶不期然落下一滴泪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是我逼婚让你成为了反贼,又三番五次地劳烦你救我性命为了报答这些恩情,我发誓再也不缠着你啦,今后我也会和你一样,以国为重,大爱无疆,肩负起身为公主的使命。”
  她微抬下巴,面上充斥着骄矜:“百年之后,我在史册上,不仅仅只是一个锦衣玉食被娇宠的公主,而是可以用自己一辈子换得卫国百年安宁的丰功伟人。”
  “说不定,你我二人,还能被史官书在同一册中。兴许对我而言,那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得偿所愿了吧。”
  重烨终于转过脸来望向了她,动容而无措道:“殿下……你……”
  “本宫心意已决,”慕凤毓拭去眼角的泪,姿态笔挺地端坐着,“重大将军不必再劝。”
  重烨深深地盯了她一眼,随后站起身来,面容肃然地抱拳行了大礼:“臣替卫国百姓谢过殿下大义。”
  “愿陛下此去一路顺遂,凤体永宁,千岁千千岁!”
  四月份的江宁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冬季开始春回,光秃的枝杈冒出嫩绿的芽,天气一扫阴霾,重新变得晴朗起来。
  喻青嫣在依水而建的一处偏宅里缓缓睁开眼睛,被床帘处渗出来的光线刺了下眼睛,脑中空茫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她全身几乎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勉力地撑起身扭了一下脖子,声音嘶哑道:“……有没有人在?”
  话音未落,她的床帘便被人猛然掀开来,云绿掂着块湿帕子闯进来,欣喜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她将喻青嫣稍稍扶起,开始自顾自絮絮叨叨解释起了她昏迷时的事来。
  说回那日喻青嫣为了扭转形势,设局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了城楼。她本是抱着决然赴死的心,弥留之际模模糊糊望见慕策之那双熔金般的眼睛,却忍不住开始后悔了。
  她舍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在最爱一个人时见证了她的死去,那该是多么痛苦。
  也许是这份对爱人的不忍使得她无法安心咽气,竟叫她没有立刻死去。又幸得她的师父草民神医葛清明及时赶到,用尽各种手段,呆在房中几乎有四五个日夜,这才勉强吊住了她一条残命。
  只不过喻青嫣身子一向虚弱,又接连受伤过好几回,早就种下了病根。如今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成了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甚至连骨头缝里都渗着疼。
  喻青嫣躺在病床上不切实际地庆幸,是不是她本来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是被那所谓的福缘吊着一口气。
  随后这点胡思乱想很快被现实打破――她已过了二十岁生辰,福缘对她失去了效用。
  她的这条命,是靠着慕策之和葛清明捡回来的。
  喻青嫣龇牙咧嘴地从床上起身,还没来得及艰难地挣扎下床,便觉得眼前一白,差点栽下去。幸好有一只手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回床铺。
  她又听到熟悉无比的讽意嗓音:“还乱动?是嫌自己命太长死得不够快吗?干脆现在便把你丢出去任你自生自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继续逞英雄。”
  喻青嫣二话不说一把抱住眼前人的脖子,弱弱地反驳道:“我是想去找你。”
  慕策之嗤笑:“你找我?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救人和逞能,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哪有……”喻青嫣有些心虚地反驳,随即放开慕策之的脖颈,用那双柳叶眼认真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同你说个秘密,你可不要笑我痴人说梦。”
  “其实我命硬,娘亲小时候就找高人算过,说我二十岁前死不了。本来我是不信命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好像真的让我变得有恃无恐,好像真的相信了自己不会死。”
  “我也绝不是想要逞英雄,只不过是这么多年来,每次都有人将我的命放在和大义责任同等的位置上。若是用我的死可以换来更多的人幸福安康,那又有什么不值当的。所以以往的每一次,我都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可是我忘记了,我是个人,不是神仙,我的运气是有期限的。就比如这一次,保佑我的法术失效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可能已经化作一g黄土。”
  “你说我会后悔吗?我承认是会的,我没有那么慈悲的神性。尽管每次都死不了,可是每次落下的伤都很疼。甚至久站便会觉得吃力,跑动会心悸,每逢阴雨天腿便开始隐隐作痛。我也会害怕哪天一倒下便永远醒不过来,也害怕哪天明明已经倒下,却发现自己又还活着。”
  喻青嫣眼中含泪自嘲一笑:“你也觉得可笑吧,竟然有人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握在手里。”
  慕策之听着这些话,眼神逐渐变得怜悯而心疼,他握紧了喻青嫣的手,温柔地吻去了她脸颊上的泪:“阿嫣,我很庆幸在保佑着你的法术消失之际,倾尽一切救了你。从此以后你不必再背负这种痛苦,只需为你自己而活。”
  “而我会永远陪着你,看着你治好所有的旧伤,看着你悬壶济世,看着你为我穿上嫁衣,再看着你我共白首。”
  “从今往后,换我来保佑你,该如何去活,你来决定,好不好?”
  喻青嫣微微使力,寻到慕策之的唇吻了下去,泪水混着笑容用力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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