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她本想主动打招呼,谁知沈辞却依旧无视她,单手插着裤兜,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高瘦沉默的背影逐渐隐匿于夜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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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这片普通的居民楼不一样,中间只隔了所小学,对面那片就是带独立阳台小花园的高级住宅。
沈辞在十五岁那年,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
电梯到达顶楼,他按下密码锁走近屋子,房间里漆黑一片,阳台上隐约传来嬉笑声,沈辞轻勾了下唇,一群狗东西又霸占了他的阳台。
许凛和楚天阔他们已经在烧烤了,滋滋冒着肉香,见沈辞回来,满了一杯酒放他面前,“回来晚了啊,不自罚一杯说不过去。”
沈辞把酒一口干了,点了根烟,整个人懒散地陷进沙发。
“辞哥,好好的去上什么晚自习?你一个抽屉里连笔都没有的人,该不会迷途知返,打算好好学习了吧?”有个男生戏谑道。
“学个屁啊。”沈辞嗤了声。
楚天阔往铁架上撒了把烧烤料,感慨道:“这有烟有酒有肉的,是不是还差了点什么?”
“美女?”
“我看起来像那么庸俗的人嘛。”
“你那不废话,我可打电话了。”有个男生意味深长地笑。
“打个毛线,这是辞哥的家,你当酒店啊。”
在场谁不知道,沈辞虽然经常混迹于各种声色场所,但他这人怪得很,对异性有种洁癖,平时连不小心碰了一下都会摆脸色,更别提让别的女生进他家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许凛想到沈辞从局子里放出来的那个夜晚,他中途反常地折回,进了一个711便利店。
他当时就在车上,正好看到了那一幕,沈辞把一个小姑娘堵在货架旁,靠得非常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事放沈辞身上挺稀奇的。
许凛吸了口烟,没跟着他们胡闹,微眯了下眼,有些认真地问道:“今天去医院复查了?”
沈辞嗯了声。
“怎么样,能不能拿枪?”
“能是能,但克服不了。”他嗓音散漫,语调自嘲地说了声。
其他人都不自觉安静下来,沈辞原本是获得过国家队主教练认可的天赋型气手.枪射击选手,前途不可限量,后来那一场意外让他的手受了重伤,即便经过治疗痊愈得很好,他却再也没法打出曾经漂亮的成绩。
不仅教练替他遗憾,这帮兄弟们也感到一阵惋惜,偏偏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似的。
许凛知道他心里藏着一根刺,至于是什么刺,他谁也不想说,就是别人想帮也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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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月装病的事情被吴女士发现了,一顿说教后,第二天终于肯去学校了。
女孩子都喜欢结伴去洗手间,路桑因为周佩晴那帮人的缘故,都没什么人敢靠近她。
现在有了顾浅月,路桑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大课间去完洗手间回来,连小步子都是雀跃的。
“桑桑,我们衤糀中间要是没有隔着别人就好了。”
中间只隔了个胖子,回个座位却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女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特别。
路桑瘪着嘴,不舍得点了点头。
她拉着顾浅月去自己的座位,刚才顾浅月吐槽上课数学老师讲得太快,她没听懂,路桑就在本子上重新演算了一遍。
顾浅月一下子就听懂了,抱着路桑一顿亲。
忽然瞥了眼她同桌......沈大佬在睡觉。
“桑桑,我先走啦。”她吸了口气,后怕地压低声音,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顾浅月前脚刚走,沈辞就动了下手臂,眼皮恹恹地耷拉着,碎发堪堪遮住,瞳仁漆黑深邃,目光像是没什么焦点,又像认真盯着什么看。
这节课间比较长,路桑垂首认真写作业。
胖子睡了两节课悠悠醒来,他伸了个懒腰,转过身问路桑今天有些什么作业。
他性格大大咧咧的,问完才反应过来,“哦,忘了,你不会说话。”
“……”
胖子这人有点话痨,整天不是睡觉,就是和旁边的人唠嗑,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聊起天来跟说单口相声似的,他继续说:“路桑,听说你是南方来的?”
路桑点了点头。
胖子自顾自地说:“你是南方哪儿的啊?听说南方人说话都特别好听——”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音刚落,凳脚就被人踢了一下,就他这吨位,居然有人踢得动他,也是神奇。
“谁?!”他骂了声。
侧方传来懒洋洋一声:“你爹。”
“辞哥,你踢我干嘛?”
“腿长不行啊。”沈大佬这回彻底醒了,抱着手靠在椅子上,眉眼间有股冷淡的痞气。
又是一次课间,英语课代表要收作业了,让同学们把本子递到第一排。
胖子热心肠地询问路桑让交作业,路桑用手语说借给黄诗萱了。
胖子咋咋呼呼地说了声:“什么,你也没做?”
路桑连连摆手:不是。
“行吧,那你赶紧做。”
“……”
胖子说完就转过头,去借别人的抄了。
不能说话这话这事就挺麻烦的,比如面临误解时,很难解释清楚。
虽然路桑早已习惯了,但小脸还是有些郁闷,她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心想,要是顾浅月坐她前面就好了。
她用可按的自动铅笔头在脸上弹了几下,乐此不疲着。
忽然脸蛋那处触上一片微凉,她愣了下,偏过头看到凑近的俊脸——
沈辞的掌心贴着她,挡住了笔头。
他啧了声,语调散漫:“别戳坏了。”
路桑愣了下,想也没想,挥开他的手,本能往旁边挪了点。
沈辞记得昨天晚自习,在阳台上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反应。
“我又没欺负你,躲什么躲。”
路桑在小本子上写:女孩子的脸是不能随便摸的。
沈辞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脸蛋上,嫩生生的皮肤上有个小小的印子,圆的,刚才铅笔戳的,什么肤质,豆腐做的吗,轻轻碰一下就能留下痕迹。
还有点红,不是被戳的,是羞赧,只不过沈辞没察觉到。
“行,下次不会了。”
他这保证毫不走心,在看不见的地方,拇指摩挲了下,像是回味当时那种滑腻的手感。
后来又是一个课间,路桑和顾浅月从洗手间结伴回来,惊讶地发现胖子的位置和顾浅月互换了。
准确的说,是桌椅换了。
一开始顾浅月还以为是有人恶作剧,直到旁边的人小声说:“是沈大佬搬的。”
顾浅月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能坐路桑的前面,她也是求之不得,于是安安心心地坐下了。
胖子打完球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换了,气愤地说了声:“辞哥你好狠的心!”
即便如此,也依旧治不了胖子话多的毛病,在新位置很快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后来被老师叫去后面罚站了。
顾浅月坐在路桑前面也挺兴奋的,趁老师不注意,手往后伸,递给路桑一张便签:范有伟上辈子是被憋死的吧,这辈子话这么多。
路桑抿唇笑了笑,撕下一张小纸条,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悄悄放在沈辞的桌上。
他这节课难得没睡觉,但也没听讲,左耳塞着无线耳机,低头玩手游。
余光瞥到那截细白的手腕一闪而过,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
神他妈沈同学......
沈辞扯唇嗤笑了声。
路桑认真听了会儿课,发现桌角放回那张纸条,上面多了一个字。
龙飞凤舞的,嚣张地霸占了半张纸。
——沈同学,你为什么要让范有为和顾浅月换位置呢?
——吵。
作者有话说:
是谁偷偷对媳妇儿好,我不说_(:з」∠)_
第08章
他字写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子嚣张。
路桑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写的什么。
——沈同学,你为什么要让范有为和顾浅月换位置呢?
——吵。
明明只回了一个字,却霸占了半张纸的样子。
虽然言简意赅,但路桑还是理解了,他嫌范有为太吵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路桑对于这个位置都非常满意。
以前老师让小组讨论的时候,路桑常常因为不能说话,很难融入团队,有了顾浅月,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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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顾浅月要做值日,让路桑不用等她。
路桑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805公交车直达小区门口。
她刷完卡走进去,手机震动了下,是顾浅月发来的信息,她一边走一边打字回复,在楼道口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人,路桑弯腰连忙道歉。
对方穿着白衬衫和包臀裙,戴一副眼镜,很干练的职场人形象。
“Anna,没撞到她吧?”女人的背后走出一个老奶奶,雍容焕发,衣着很讲究,手上还撑着一根紫檀木拐杖。
四目相对,老奶奶眼里的光亮了亮,喉咙像是卡着话似的,“你,你是——”
路桑疑惑地看着她,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面,可老奶奶却好像认识她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她打量,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关切地问候道:“小姑娘,撞疼了吗?要不要送你回家?”
明明是她撞到了别人……路桑有点茫然,连忙摆摆手。
“你……不会说话?”老奶奶眼里流露几分路桑看不懂的怜爱。
她点了下头。
“可怜哦。”老奶奶叹了口气,“下次走路小心点,别摔着了。”
路桑微笑着点点头,拐弯时,瞥见那两人还在楼道口站着,老奶奶似是不舍地向她挥了挥手。
路桑回到家,外公在厨房做饭,外婆在阳台修剪,听到关门声,放下剪刀走过去:“囡囡回来啦?”
路桑倒了杯水递给外婆,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忽然嗅到一股味道。
路桑的嗅觉非常灵敏,她嗅出那是一丝清浅的药味,虽然外婆身体不太好,平时也吃药,可她却是第一次闻到这股药味。
准确的说,是第二次。
因为这股药味和几分钟前,在楼道遇到的那个老太太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视线落在茶几上,上面放了两杯茶,冒着轻微的热气,说明人还没走远。
路桑用手语说:外婆,刚才有客人吗?
外婆脸上的表情顿了下,一边擦着茶几,一边笑着说:“噢,你刘婆婆来过。”
刘婆婆也住同一个小区,平时经常约外婆出去跳广场舞。
路桑眨了下眼,依旧有些疑惑,因为其中一个茶杯上还沾了口红。
刘婆婆年纪这么大了,可没有化妆的习惯。
外公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从厨房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身上却套着做饭的围裙,慈和地笑道:“桑桑,快去洗手吃饭了。”
路桑回过神,总觉得外公外婆有什么瞒着她,不过她向来乖巧,如果他们不想说,她也不会多问。
她微笑了下,去洗手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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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周五,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
午休前,路桑瞥了眼旁边的桌子,比地板还干净,整个上午沈辞都没来上学,看这样子,下午也不会来了。
“桑桑。”顾浅月转过身,把手机给她看,“咱们小区附近不是有条商业街嘛,这家书店刚开业,做活动买一送一,我晚上想去那边买几本小说,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知怎么的,路桑想到那晚沈辞离开的背影,他去的方向就是那条商业街。
她乖软地点了下头,就这样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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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拉得严实,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手臂搭在脸上,线条劲瘦有力,深色被子的映衬下,肤色更显冷白。
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眉头蹙了下,闭着眼摸过来。
“沈辞,你手臂恢复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过来训练啊,这帮小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你来教教他们也行……”
打电话的人是他先前在射击馆的戚教练,一如既往地唠叨,操着一口粗犷的嗓子嘘寒问暖。
沈辞捏了下眉,掀开被子,裸着肌理分明的上半身坐在床边,碰了下按钮,自动窗帘往两边缓缓拉开。
午后的日头正烈,阳光透窗而过,房间是黑白灰冷色调的,亮堂且低奢。
“恢复了,但还是拿不起枪。”沈辞点了根烟,倚在窗台,嗓音带着倦懒的哑。
楼层在最高处,吹来的风很大,烟雾瞬间弥散开。
电话那头,戚教练顿了下,半晌轻叹了声,说:“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要不你去看看?”
沈辞婉拒了,他也不是没看过心理医生,只是给他的建议无一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系铃人?
可惜的是,沈辞只剩一点模糊的印象。
他不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她声音很好听,会叫他哥哥。
周五放学得比较早,俩人收拾好书包,乘着公交车直达商业街。
顾浅月有些饿了,拽着路桑去馆子嗦了碗杂酱面,才前往书店。
书店的位置有点偏,在两排建筑组成的巷子里,上面挂着一块泼墨写就的四个大字“静心书屋”,顺着旁边旋转木梯往上,二楼才是书店。
装修是原木风的,看起来清雅简约,地方不算大,人却不少,有刚下班的白领,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随便抽一本书,席地而坐,沉浸在书香中。
顾浅月负责她们的漫画脚本,最近灵感遇到了瓶颈,所以想买几本类似的小说找找感觉。
放言情小说的书架在靠窗的位置,她挑了本封面顺眼的,靠着窗边看书。
路桑挑了本抒情散文,没翻几页,就被顾浅月拽着去旁边窗台。
“桑桑,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我们漫画里的男主?!”她压抑着兴奋的声音说。
路桑眼神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
楼下对面的墙角,围了几个男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流里流气的,说着污秽的话。
其中有个男生,高个子,戴耳钉,懒懒靠着墙,手上还叼了根烟。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明亮的路灯打下来,看得出他长得有些帅气。
她们正在连载的这本漫画是青春校园文,男主人设就是校霸那挂的。
路桑勉强点了下头,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顾浅月眼里却仿佛冒着桃心,心脏剧烈跳动,抓住路桑,激动地说:“桑桑,我宣布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我想去要联系方式,你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