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神清澈明亮了许多,气质优雅温和。
纪时妤跟沈老爷子打过招呼后,朝沈辞他们走过去。
“妈。”沈辞说,“你回国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纪时妤说:“没事,你顾叔叔送我过来的,咱们订了下午去澳大利亚的机票,说不定以后会在那定居,正好回国办点事,顺便来老宅看看。”
她视线落在路桑身上,微笑着说:“你就路桑吧,阿辞的女朋友?”
路桑点点头,礼貌道:“阿姨好。”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男士止步。”
沈辞无奈地耸耸肩,“行,那我去陪爷爷下会棋。”
他晃了晃手机,用口语对路桑说有事叫我。
路桑忍俊不禁,害羞地点点头。
小情侣黏黏糊糊的一幕尽数落入眼中,纪时妤只好推沈辞,打趣道:“行了,你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你妈又不会吃了你女朋友。”
沈辞走后,纪时妤牵着路桑去沙发坐下。
“听阿辞说我们几年前见过一次,可当时我生着病,很多事情都只有模糊的印象……”
纪时妤讲了沈辞的童年,因为她遇人不淑,嫁错了人,没有给沈辞一个幸福的童年,又因为自己生病,给沈辞带去很多伤害,内心非常的自责和愧疚。
如今看到他成长得这么优秀,身边又有个互相喜欢的人陪着,她也替他感到高兴。
纪时妤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温声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离开了。离开前,桑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从腕上取下那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镯,拉着路桑的手,给她戴上。
“阿姨——”路桑受宠若惊,推脱不下。
“你就收着吧,就当我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她慈爱地摸了摸路桑的后脑勺,温柔地说:“好孩子,妈妈希望你和阿辞永远幸福。”
……
沈辞和路桑把纪时妤送到院子门口。
那里早就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候在一旁。
纪时妤走过去,俩人亲昵自然地拥抱了下,才贴心地给她拉开车门,护头让她进去。
那男人便是顾叔叔了,是纪时妤在旅途中结识的朋友,后来俩人发现无论是性情还是爱好都意外的合拍,时间一久,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挥手告别,车子在那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远。
阳光有些刺眼,路桑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沈辞把她揽进怀里,轻声道:“怎么好好地哭了?”
路桑吸了吸小鼻子,“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妈妈她挺不容易的,现在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幸福,我替阿姨高兴。”
她挤出一个笨拙的笑,傻得可爱。
沈辞笑了声,“都哭成一个小花猫了。”
小姑娘细眉皱了下,声音软乎乎的:“妆花了吗,是不是很丑呀?”
男人吻在她的鼻尖上,又亲了亲她湿润的脸颊,把湿润都舔舐干净。
嗓音沉沉地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长指摩挲着她尖俏的小脸,俯下身,贴上她的红唇。
夕阳也温柔,风也绵软,一对恋人在树下忘我地接吻,炽热且缠绵。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初冬时节,乌云压境,阴雨连绵,空气中是清冷的泥土气息。
青石板被冲刷的干净发亮,公墓里愈发显得凄清。
男人身材高挺,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把娇小的女人护在怀里。
路桑把外婆最喜欢的红玫瑰和小雏菊放在墓碑前,旁边还有外公最爱喝的酒。
当年外公外婆去世后,舅舅他们便把骨灰盒带回国,把两个老人埋在一起。
墓碑上,两个老人的笑容慈爱如初。
路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想念的话,还聊了许多以前的家常。
眼眶逐渐湿润,最后贴着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泪流满面。
一声声哽咽让沈辞心疼不已,指腹蹭了蹭她的眼角,轻声说:“宝贝别难过,外公外婆知道你成长得这么优秀,肯定很欣慰。”
他不擅长安慰,可谁让路桑是个小哭包,他安慰起人来也是愈发熟稔。
沈辞揽着路桑走下石梯,路边停着另一辆车子。
中年男人手上拿着祭奠用的鲜花,浑浊的眼里是翻滚的情愫,看着路桑欲言又止。
在路桑视而不见,擦肩而过时,他用恳求的口吻开口:
“桑桑,爸爸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
咖啡厅。
“路先生,我想我们在二十几年前,你从欺骗我妈妈的那一刻起,并且义无反顾地选择名利和权贵,冷酷地抛弃我妈妈的时候,我们就没有了关系。”
“桑桑,爸爸知道错了。”
他眼角布满细纹,黑发里藏着斑白,他苍老了许多,眼角泛红。
路鸿看着少女无动于衷的脸,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随着年龄的变大,身边体己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中年时家庭一团糟糕的男人,敏感自卑脆弱,他开始对年轻时做的事感到悔不当初。
半晌他叹息一声,“桑桑,爸爸知道奢求不到你的原谅,只希望尽我所能弥补一下这些年来给你们造成的伤害。”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放到路桑面前。
一份是房屋转让协议书,是路家老太太离世前就签好,嘱托路鸿交给路桑的。
另一份是路鸿填写的财产转让协议书。
在名利场翻滚打爬大半生,他才发觉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
路桑喝了口咖啡,用力抿了下唇,但语气依旧平淡:“路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随后拿着包,转身离去。
路鸿看着路桑纤瘦清冷的背影渐行渐远。
那张七八分相似的脸,让他恍惚间好像回到那个烟雨朦胧的江南,顾纤姿站在屋檐下躲雨,一张俏白小脸温柔清丽,害羞接过他的手帕,说“多谢先生”,一段孽缘就此生根发芽……
路鸿坐在咖啡厅的角落,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
雨已经停了。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街灯下,身形修长挺拔,棱角锋锐,桀骜疏离。
可当看到她时,清泠泠的眉眼又流露出温和缱绻的笑意。
他身后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只有他站在原地,好像无论是天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他都可以一直就这么等在那。
路桑沉闷的心,在见到他那一刻如释重负。
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大衣包裹住她,温暖得让人眼角发烫。
“小哭包。”头顶传来他无奈又宠溺的嗓音。
路桑吸了吸小鼻子,闷着声说:“我才没哭。”
半晌,她从怀里仰起小脑袋,眼波流转,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笑。
灯光下,有雪白柔软的颗粒簌簌落下,沾在男人漆黑的睫毛上。
下雪了。
她垫脚在他薄薄的唇角吻了下,然后软乎乎地说:“阿辞,我们走回家吧。”
沈辞说好,把围巾给路桑系得严严实实,温柔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掌心,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依偎前行。
一步一个脚印,然后又被干净柔软的雪覆盖上。
像是灰暗晦涩的过去被一点点抹掉。
—
路桑在沈辞的协助下,用路鸿给的那笔钱成立了一个儿童基金会,援助那些偏远地区家庭困难的留守儿童。
不久后,路桑主动向舅舅舅妈坦白了和沈辞的恋情,家长们刚开始还有点惊讶,随后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并表示支持和祝福,还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最后,沈辞在江边私房菜馆订了一个包厢,叫上爷爷一起,两家人和和美美吃了顿饭。
眨眼迎来寒假,顾浅月也从国外回来,路桑去机场接她。
她只身一人拉着行李箱出来,路桑一问才知道她和楚天阔闹矛盾了。
顾浅月瞒着他提前订了机票,此刻,楚天阔在巴黎的酒店快急疯了。
路桑的电话震动了下,是楚天阔打来的。
顾浅月还在气头上,让她别接。
晚上的时候,路桑坐在镜子前护肤,沈辞裹着浴巾,用干毛巾擦头发。
即使工作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去健身,薄肌块块分明,有种偾张的力量感,但又不是很夸张那种,宽肩窄臀,标准的倒三角身材,清晰的线条没入白色的浴巾。
镜子反光,路桑偷偷瞥了眼,就害羞地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拍脸上的精华。
“顾浅月和楚天阔吵架了,你知道吗?”
沈辞嗯了声,“楚天阔跟我说过。”
四个人这么多年的友谊,对其中的曲曲折折都心知肚明。
顾浅月想给楚天阔生个孩子,但楚天阔自由懒散惯了,不想那么早当爸爸。
顾浅月便把他不想要孩子的深层原因归咎于他没那么爱她,一气之下吵闹着要分手。
路桑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蓦地,男人把她打横抱起,路桑惊呼一声,双臂下意识勾住男人的脖颈。
沈辞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别操心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楚天阔会处理好的。”
滚烫的吻烙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长臂探过去摸抽屉,被另一只纤细的手捏住腕。
路桑捧着他的脸,杏眼眨巴眨巴,“阿辞,我也想给你生孩子。”
沈辞勾唇笑,鼻尖贴着鼻尖蹭了蹭,他低沉着声:“你自己都还是个宝宝。”
他把她鬓角的发挽到耳后,又在她白嫩的脸蛋上亲了口,温声道:“桑桑,我还想多照顾你一会儿。”
路桑的心脏软乎乎的,凑上去,吻了下他喉结处那颗痣,柔柔地喊了声:“哥哥。”
她眼神清澈明亮,像是盛了星辰和月光。
沈辞想到高中时代那个夏夜的惊鸿一瞥。
皎洁的月光,长发细软的少女,满载鲜花的三轮车和冷戾狂妄的少年……
偏偏就是那么一眼,让他沦陷了很多年。
沈辞喉结滑动了下,眸底情绪翻涌。
她不知道这样子有多招人稀罕。
这注定又是个不眠不休的夜。
……
除夕的时候,路桑和沈辞提着一大包礼品去拜年。
顾浅月的弟弟四岁了,叫顾宁安,取安宁无忧,平安喜乐之意。婴儿肥白嫩嫩的,哥哥姐姐喊得可甜了。
饭桌上其乐融融,沈辞这个千杯不倒的沈总居然也有些醉了,更不必说舅舅,早就醉倒在沙发上。
离开时,路桑搀着沈辞的手臂往外面走。
她难得训他,“平时没怎么见你喝醉,怎么今天那么反常。”
沈辞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自己也能走路,但他就是享受路桑关心他的样子,连生气都那么可爱。
他眼神痴痴地看着她,勾唇说:“我高兴。”
好久没有这么开开心心、团团圆圆地吃饭了。
那种家人般的温暖,让他无比的安心和踏实。
他以往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是路桑赋予了这个新年最独特的意义。
薄唇忽然被手指捂住。
路桑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视线投向对面那棵黄桷树下。
小区里的灯光昏黄明亮,晶莹柔软的雪地里影影绰绰,有两个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楚天阔,你有病吧。”
顾浅月大声骂他,然后便被人霸道地按在树上,捧着脸吻下去。
顾浅月刚开始还挣扎,没过一会儿就抱着男人的脖颈,和他热烈缠绵的接吻。
年轻真好啊。
路桑唇角抿起温软的弧度,氤氲出一团雾气,“你说,他们会结婚吗?”
沈辞亲了亲她精致漂亮的眉眼,一股微醺的酒味,眼底深邃迷人,他说:“不知道,但我们一定会。”
……
开学后,路桑向两所学校递交申请,希望延长交流学习的时间,一直到毕业。
由于她学习成绩优异,申请很快便批准下来。
春去暑往,枝头绽开的粉白樱花,变成了鲜红欲滴的樱桃。
在六月的尾巴,北城一中迎来了建校一百周年的庆典。
沈辞和路桑都被邀请在列,他们牵着手路过那个小巷子。
记忆不约而同地浮现脑海——
在木棍落下那一刻,小姑娘义无反顾挡在少年面前。
他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后来无论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傻姑娘把他从肮脏混沌的淤泥里拽了出来。
后来他们又牵着手路过绿草茵茵的操场,虽然是周六,但学校里依旧有不少上课的高中生。
一个英俊挺拔,一个温柔俏丽,轻而易举便成为焦点,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路桑看着隐约泛旧的主席台,想到高中时少年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就冒着校规去打了个耳洞。
左耳一枚银色耀眼的耳钉,桀骜不驯,嚣张狂妄,不知道惊艳了多少少女的青春。
……
庆典正式开始,沈辞作为杰出校友的代表,上台讲话:
“六年前的我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会作为杰出校友的代表上台发言。那时候的我不听管教,整天胡作非为,是让老师和主任最头疼的学生。”
“我也曾一度以为自己会继续腐烂和堕落下去。”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束光。”
“她教会我温柔,陪我一起考大学,把我从淤泥中一点点拽了出来,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沈辞。”
男人捏着话筒,深吸一口气,深邃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投向路桑,嗓音有点哽:
“路桑,想和我结婚吗?”
他眼神跟年少时一样滚烫炙热,宛如赤子少年归来。
路桑的眼眶早已湿润,笑着说:“我愿意。”
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个人,不止爱你的光芒,也愿意拥抱你的不堪。
如果没遇到,那就再等等。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番外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