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说完,哒哒哒跑出书店,跟阵风似的,路桑抓都抓不住。
然而顾浅月刚下楼,那群男生就转移了阵地,顾浅月不管不顾追过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路桑有些担心,连忙放下书去找她。
找了会儿无果,给顾浅月发的信息也迟迟没有回复。
倒是巷尾不远处有个步梯,灯光幽暗斑斓,蛊惑着人上前。
一楼是个服装店,至于二楼,透过那深色玻璃幕布,能看到摇曳的绚烂灯光。
路桑顺着步梯往上,热闹的声音就越大。
她怀揣着好奇心走进去。
原来这里是个酒吧,镭射灯凌乱地闪烁着,舞池里人影闪烁,在酒精的刺激下放纵自我。
路桑身上还背着书包,有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
路桑捏着书包带子,后退了一步,正想离开,忽然瞥见一个身影。
那人就是顾浅月心动的男生,耳钉男捏着一瓶酒,走向中央的卡座。
似乎和人起了争执,对方抓住他领子,表情凶神恶煞的。
后来另一个胖胖的男生把他们拉开,路桑看清他的模样,是同班的范有为。
路桑视线偏移开,搜寻了阵,视线落在就近的卡座上。
沈辞也在附近。
重金属音乐鼓点强烈。
他上半身懒洋洋地陷进沙发,长腿交叠,镭射灯光线纷繁凌乱,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轮廓。
他手捏着一瓶酒,另一只手上夹着烟,骨感的食指圈了枚银戒,透着丝疏离和冷感。
“诶,辞哥。”旁边一男生凑过来,顺手一指,“那是不是你同桌啊?”
沈辞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只见不远处的墙角,有个娇小的身影,穿着规整的校服,书包粉粉白白的,眼里带着不谙世事的怯意,跟周围乱糟糟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辞唰地站起来,放下酒瓶,迈着大步走过去。
那男生似乎没想到沈辞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好一会儿。
这边,面前的男人色眯眯地盯着她:“小妹妹,还在读书吧,怎么一个人来玩?”
路桑捏着书包带子,害怕地后退。
“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带你出去——”说着说着,他就要上手。
倏地,路桑的手臂被人抓住,扯到身后挡着。
沈辞站在她身前,眼神凛戾地扫了眼,那男人有所顾忌,识趣地走开了。
沈辞低头,腰上的衣服被两根葱白的手指捏着,路桑像鹌鹑一样躲在他身后。
沈辞提溜着她书包,像拎小鸡崽一样,把她带到人少的角落。
“你怎么在这?”他挑了下眉。
周围有点吵,路桑大概是没听清,仰着小脑袋,疑惑地望着他,眼神呆呆的,有种稚拙的可爱。
操。
沈辞喉结滚了下,牵着她往出口走。
到了楼下,路桑往后面看了眼,也不知道顾浅月在不在上面。
沈辞以为她意犹未尽,勾了下唇,似笑非笑:“小朋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路桑看着他,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字:那你怎么在这?
沈辞啧了声:“还管起我来了。”
他俯身碰了她的耳垂:“我跟你不一样,我十八岁了,成年人知道不,可以做很多事。”
尾音轻轻上扬,透着股低磁,莫名狎昵。
路桑的耳尖有些烫,后退一步,离他远了些。
沈辞不甚在意,牵着她去了旁边,熟稔地戴上头盔,长腿一跨,把机车挪了出来。
冷白的下巴一点,对她说:“上车,送你回家。”
路桑抿了抿唇,正好顾浅月发了条信息过来,让她先回去。
还好路桑今天穿的是那套裤装校服,上车后,有些拘谨地捏着沈辞的衣服。
黑色炫酷的机车驶上正道,沈辞瞥了眼腰间的小手,头盔里唇边的弧度上勾,有丝恶劣的意味。
他加快了速度。
由于惯性,路桑撞上他的脊背,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而薄薄的T恤下是清劲的线条,骨骼和肌肉非常有力。
她蓦地想到上周更新的漫画,为了呈现出更好的效果,顾浅月给她看了不少公狗腰的美男图。
没想到现实中的触感是这样的。
路桑轻咬了下唇。
可速度真是太快了,两边的风景都模糊成一片。
路桑心脏悬在一根线上,喉里叫不出声音,只能凭借本能紧紧环着沈辞的腰身,血管里温度滚烫,路桑甚至都顾不得脸红。
后背上,那两团绵软的触感尤为清晰。
沈辞的喉结滑动了下,有些干燥。
——她的身子在薄颤。
少年轻呼一口气,妥协般放慢了速度。
等红灯的时候,旁边开宝马的大叔耐人寻味地觑了他一眼。
沈辞舔了下后槽牙,狭长的眼眸透着冷戾,礼尚往来地眄了回去。
要是被那帮狐朋狗友知道,顶级机车被他开出了摇摇车的感觉,够被嘲笑好几年的了。
很快到了小区门口。
路桑有些站不稳,沈辞及时抓住她的胳膊,细皮嫩肉的,收手时,沈辞的拇指摩挲了下,像是回味。
他抬起手臂,手掌从她的头顶平移到自己的胸膛,然后笑了声,眉眼难得露出温和的情绪。
“你们南方人个子都这么矮吗?”
路桑眼睛微微瞪大,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然后打字说:我才16岁,会长高的。
“才十六啊……”沈辞轻咳了声,觉得自己更下流了。
他忽的想起胖子说过的话。
有点好奇她声音是什么样的。
“你真不会说话吗,比如说声谢谢哥哥什么的。”沈辞吊儿郎当的。
路桑轻轻摇了下头,有些懊丧,然后乖乖巧巧地打字:沈同学,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她正要离开,听到沈辞啧了声,“小朋友,这么无情啊。”
嗯?路桑疑惑地看向他。
“下次别叫我沈同学了,叫我沈辞。”他缓步上前,凑到耳畔,声音透着股懒劲儿,“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叫我别的,比如……沈辞哥哥。”
路桑知道他又开始没个正经,抿着唇,耳朵尖尖敏感得泛红。
小朋友不经逗,沈辞大发慈悲饶了她。
顺带揉了把她发顶,昏黄的路灯安静洒落,映得他深邃的瞳孔微微发亮,有丝宠溺:“晚安。”
第09章
电梯到了,路桑走了进去。
”诶,等等!”
路桑赶紧按了开门键。
顾浅月迅速挤进来,“桑桑?!”
她有些垂头丧气。
路桑张了张嘴,打字说:你刚才去哪了?
“唉,可别提了,我找遍了整条街都没发现他的身影。”
路桑把自己在酒吧的事讲了一遍,顾浅月更沮丧了,“原来我的crush在那儿啊,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桑桑,你说我们是不是没有有缘没分呀。”
路桑牵着她的手,安慰她:别着急,有缘会再见面的。
顾浅月的手机震动了下,她在校园贴吧上发了“寻人启示”,兴奋地叫了声:“桑桑,原来他叫卢浩,是隔壁职高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目前单身啊啊啊啊。”
周一很快到来。
坠入爱河的表现之一,就是上课时非常不走心,下课的时候路桑找顾浅月借了下数学书,发现她书上写满了卢浩的名字。
她记得那晚在酒吧,卢浩和沈辞的朋友起了争执,两方人应该是认识的。
路桑总觉得卢浩不是什么好人,她担心小表姐误入歧途,于是第三节 课的时候,她写了一张小纸条递给沈辞。
沈辞瞟了眼她写的东西:沈同学,请问你认识卢浩吗?他人怎么样呀?
他眯了下眼,把纸揉成一团,咻的一下反手一扔,精准地砸进垃圾桶,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太愉悦的样子。
路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透着无辜,还有种不自知的勾人,沈辞最受不了她这种眼神。
他勾唇低嗤了声,眸里情绪不明:“路桑,你玩得挺花啊。”
一边吊着他,一边又向他打听别的男生。
路桑听完这话更懵逼了,铃声一响,沈辞就唰地站起来,板凳和地板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老师仍在拖堂。
可沈辞已经冷淡着眉眼,头也不回地从后门离开了。
动静挺大的,不少人的视线看过来。
路桑有些尴尬地埋头写字,下课后,顾浅月拉着她小声八卦道:“桑桑,沈大佬怎么了啊?”
路桑摇头,有些郁闷,在本子上写道:不知道,好像生气了。
顾浅月同情她道:“他人就这样,阴晴不定的,你要不要跟老师申请换位置?”
路桑摇头,眉眼平顺,继续写道:不用,他也不是特别凶。
—
北街一个破败的巷道,风一吹过,生锈的卷帘门就发出脆响。
外面一排机车蓄势待发,这是他们平时放纵的场所之一。
“辞哥,一会儿你让我三秒,我一定超过你。”有个男生打趣道。
头盔下狭长的眼眸微眯,少年挑起恣意的弧度,散漫着说:“别说三秒,让你三十秒。”
哨子一响,机车像利箭似的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沈辞不要命似的压圈、超车,几圈下来,遥遥领先,稳当地压过重点线。
其他人取下头盔,“辞哥,你今天吃兴奋剂了吧?”
“这他妈得破纪录了吧?”
沈辞呵了声,“再来。”
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只有极限运动才能压制住那股烦躁。
“吃不消吃不消,你是要把我们玩死吧。”
“哟,是谁惹你了,看起来火气这么大?”楚天阔毕竟和他认识很久了,一针见血。
沈辞取下头盔,呼了口气,碎发有些湿,耷拉在锋锐的眉宇上。
没回应他们的打趣,而是单手抬起卷帘门,把东西都放了进去。
嘲弄地笑了声,还能是谁,轻而易举就能撩动他的情绪。
金乌西沉,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晚饭的时候,路桑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就去房间写作业了。
自从分科后,作业的难度大了许多。尤其物理是路桑的短板,下午的随堂考试她做得有些糟,错了几道基础题。
路桑演算了几遍也得不出正确答案,有些郁闷地趴在桌子上,用笔在纸上胡乱滑了几道,笔尖甚至把本子划破了。
门被敲了下,外婆端着洗干净的水果进来。
路桑坐直身子,装作认真地学习。
她不想让外公外婆担心。
外婆把水果放下,瞥了眼桌子上的草稿本。
她摸着路桑的脑袋,笑着说:“家里的蚝油快没有了,你去买点回来。桑桑,学习累了就去散散心,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路桑点点头,抱了下外婆。
别人说老人身上都有股难闻的味道,可她觉得外婆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让人安心。
夜晚的风有些燥热,街灯在茂密的树叶间散发着光。
路桑去711便利店买了瓶蚝油,又去冰柜拿了一盒雪糕。
安安静静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用小勺子百无聊赖地挖雪糕吃。
心里那丝郁闷减轻了些。
可想到白日里沈辞冷淡的神情,她又有些苦恼。
他生气了吗?
为什么要生气呢?
一串串疑惑像细线一样,缠绕在柔软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路桑吐出一口气,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居然一不小心睡着了。
沈辞大半个下午都在打游戏,捏了下脖颈,拉开窗帘后才知道天黑了,楼层间闪烁着零散明亮的灯火。
没有一盏是为他点亮。
他抓起钥匙出了门,快走到便利店,看到店门前坐了个娇小的身影,他脚步顿了下,往前面走去。
四周很安静,偶尔有几辆车从公路上驶过。
路桑刚洗过头,发梢有些湿润,乖顺地垂至腰间,棉质的花边小衬衫被洇湿了一小块,贴在肌肤上,显露出腰间皙白纤细的轮廓。
沈辞视线挪开,喉结滚了下,兀自进了便利店。
没多久,路桑感觉脸蛋贴到一丝冰凉。
她眼睫眨了眨,入目是一张冷隽分明的脸。
沈辞手上捏着一罐旺仔,俯身瞧她,狭长的眼眸噙着一丝轻佻的笑,“故意在这偶遇我呢,小同学?”
路桑差点以为是梦,她直起身,捏着那罐奶,有些怔怔地看着沈辞。
沈辞在她对面坐下,揭开泡面的盖子,腾腾的热气冒出来,他悠悠地嗦了一口面。
旁边还放了一罐啤酒,他单手捏着铁环儿,啪嗒一声,就开了。
路桑盯着他的手,骨节分明,脉络清晰,比很多女孩子的手都还要好看。
“想喝?”沈辞留意到她的目光。
路桑摇了下头,在手机上打字,递给他看:你晚上就吃泡面吗?
沈辞漫不经心的一笑,无所谓似的:“没办法,家里没人做饭。”
路桑无声地说了个“哦”,樱唇微微嘟着,有种天真的可爱。
沈辞无奈地勾了下唇,从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起,早上的不愉快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路桑的手机亮起,是班长发来的信息。
之前路桑有道物理题不太会,正好班长会做,回家后就把解题思路写下来,发给路桑。
路桑道完谢,班长继续安慰她,大意就是让她不要这个小测验放在心上,不要气馁再接再厉。
路桑聊完,发现沈辞不知何时凑近过来,差点和她脑袋碰到一起。
当事人没一点偷窥被抓的心虚感,始终轻挑着眉毛,眼神微眯着看她。
路桑把手机收好,没吃完的雪糕被晾了几分钟,早就化成了一滩水,她捏着小勺子,垂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搅了会儿。
对面的人忽然站起来。
路桑抬头看他。
“在这等我,别乱跑。”
路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点了下头。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机车停在路边,沈辞摘下头盔,露出一双轮廓分明的脸,朝她招了招手。
路桑疑惑地走过去,牛仔短裤下,是一双纤长白皙的腿。
沈辞的目光垂落在上面,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自在地挪开。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更小号的头盔,奶白色的,看起来很新。
他就是跨坐在机车上,也比她高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