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儿姐姐,阿聿,快过来。”
江映儿刚好转身过去,错过了小公主踮起脚,偷亲江聿的画面。
坐了几日的船,江映儿隐隐感觉到身上不适,犯懒没有力气总是容易困顿。
“小姐是不是晕船了?”
江映儿瞧着可口的饭菜却没有多大的胃口,“我上次从淮南去平塘,并未晕船不适。”
花珠放下一道酸菜鱼,江映儿闻见酸,倒是有些想吃了,动着筷子拨了拨,“是吗?”
“是啊,上一次小姐是从淮南来平塘,咱们这一次虽然也是从沙城坐船,同样的水路,却不是同一条水路。”
是,去往汝阳的水路要更深一些,旁边的景致也不一样。
“或许吧。”江映儿说道。
也有可能是因为快要回汝阳了,近乡情更怯,物是人非,心里难过。
“小姐快尝尝,这道酸菜鱼是奴婢在沙城学到的手艺。”
江映儿尝了一口,“不错。”花珠把酸菜鱼往他面前挪了挪,“奴婢还怕您嫌酸呢,一般不喜欢酸的人都吃不了。”
酸?
江映儿咀嚼着鱼肉,笑意忽然僵了一下,酸的?
她垂眸看向小腹。
不会吧。
“......”
坐船坐了许多日,到洪州地界,再换成了官道坐了几天的马车,很快就到了汝阳。
汝阳没有多大的变化,似乎还是昨日的景象。
一行人落脚到了客栈,商议明日进宫的事宜。
“阿姐,我会处理妥当的,你不用与我一道前去了。”
江聿让江映儿在客栈好生休息,顺便,再带着韦勋四下逛一逛,在汝阳游玩。
江映儿叹出一口气,“阿聿,小公主是女儿家,她失踪了许久,你若是带着她进去,被人见着,宫中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江聿明显顾虑到了,“...可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阿姐的身份是女子,阿姐带着小公主进宫去。”
“不行。”江聿摇头,“我不放心。”
在吃包子的韦勋忽然抬手说了一个意见,姐弟二人纷纷看过去,韦勋匆匆咽下嘴里的食物,咽得实在是太急迫了,打起了饱嗝儿。
江映儿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韦勋匆匆喝下。
江聿忍不住槽口道,“阿勋,又没人跟你抢,你为何非要吃那么快?”韦勋缓过来劲头,手上又抓了一个包子,“真的好吃。”
“我在平塘还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忍不住就吃多了。
包子不是要紧事,韦勋说,“我们可以乔装打扮成映儿姐姐的随从,跟着映儿姐姐一道护送小公主回去啊,再着小公主粘阿聿,若是阿聿不送,她会走吗,难不成还要给她点安神香,等她睡着之后,再把人送回去?”
姐弟二人想了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韦勋说,“是不是?一起去,未免映儿姐姐不放心阿聿,阿聿不放心映儿姐姐。”说实话,韦勋也很想去汝阳皇宫看看。
三人商量过后,最终决定一起进宫。
休养生息一日,翌日清晨,一行人拿着王将给的令牌进了皇宫。
乔装改扮,瞒的是旁人耳目,汝阳皇帝和贵妃自然是见过江游的一双儿女,认出来了。
在永春宫接见的一行人,见到女儿,贵妃娘娘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连皇帝的眼也忍不住红了。
小公主认人不太清楚,痴傻的症状虽然有些好转了,可依然还是那样。
好歹没有抗拒贵妃的亲近。
皇帝让贵妃把小公主带走,小公主临走之时,眼巴巴看着江聿,被贵妃牵到房门口了,见江聿没有跟上来。
小嘴瘪下来,挣脱贵妃的手,跑回江聿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衫袖子。
当着皇帝和贵妃的面,江聿,“......”
他弯下腰哄劝小公主说,让她先跟贵妃娘娘先去用膳,小公主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桃面玉腮上挂着盈盈泪水,语气又软又可怜。
“你会来找我吗?”
江聿一哽,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碍于场面忍了回去,他犹豫了,君子重诺,不能轻言许诺。
尤其对着小公主,她的较真,江聿足足见识了。
谁知,皇帝看了良久,居然对着小公主道,“妍儿,你先跟着贵妃回去,一会江公子会去找你的,你说是不是江公子?”
皇帝的话,谁敢不接。
江聿点头,对着小公主说,“一会,我去找你。”
江映儿感觉到皇帝话里的深意,果不其然,小公主一步三回头终于跟着贵妃离开了主宫,他的脸就变了。
“江映儿,江聿,你们可知罪?”
唯独韦勋没被点名,可他依然随着江家姐弟跪下来。
江聿刚要解释,江映儿拽拉住他,不卑不亢回皇帝道,“陛下斥罪,民女和家弟不知身犯何罪?”
“不知道?”皇帝冷哼。
江映儿据理力争,“陛下当年贬黜江家,却没有明令规说不许江家的儿郎投身随军,家弟虽行事鲁莽,但他一片丹心为了汝阳,先身士卒,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皇帝想起在王将飞鸽传书回来的信笺,里面的确说了江游的儿子浴血奋战,为击溃羌族人出谋划策。
“你弟弟是没有罪,江映儿,你呢?”
江映儿不明,“民女不知。”
江聿和韦勋挡在江映儿前面,“陛下,有错也是我的错,我姐姐她什么都没有做,她还给大军提供了粮草,您要怪罪,就冲着我来吧。”
“是什么都没有做,也的确提供了粮草,江映儿,你还真是嫁了一个好夫婿。”
闻衍。
圣上知道江家的事情了,会不会怪到闻家的头上?
江映儿辩解说,“此事,不关闻家的事情,民女与闻衍早已和离。”
“和离?”皇帝冷冷笑道,“和离了他还替江家做那么多事,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江游夫妇早已得了朕的恩赦,出了淮南大牢。”
“什么?!”姐弟二人异口同声的惊讶。
江映儿更是懵到久久不能回神,什么时候的事情,爹爹阿娘得了恩赦,出了大牢,为什么闻衍从来没有跟她提起?
爹爹阿娘也从未来信说过呀?
到底怎么回事?
“闻衍没有同你们说起过?”瞧把他们给惊的,皇帝倒是有几分相信。下面线人查到的闻家子弟与江游之女和离的事情是真的了。
“他没有说过。”江映儿心情万分复杂。
如果是真的,闻衍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细细回想,闻衍说,江家没有人质在朝廷手上,原来是这个意思。
“闻家祖上跟先帝有些渊源,闻衍先前来了一趟汝阳,打点了朝中的大臣为江家说话,又用手里一半的财产跟朕换了江游夫妇的恩赦。”
“至于江家的罪名要不要平了,朕还在考虑中。”
闻家的钱财居然已经富到了这个地步,用一半换了爹爹阿娘的恩赦。
皇帝挥手让人把韦勋给带走,江映儿预拦,皇帝抬手说,“他不会有事,周内官会看护好他,朕接下来要与你们谈的事情,他不宜在场。”
韦勋左看看右看看,别无他法,只能看着韦勋被人带走。
“江聿,我的女儿虽说是找回来了,可她的神志已失,犹如稚童。”
闻言,江映儿心中隐隐有皇帝说此话的算计的用意。
江聿回说,“来看过的郎中讲,小公主的病症乃是惊吓过度所致,宫中的太医悉心照料,还是有望能好的。”
皇帝看向江映儿,“江姑娘,你明白朕此言到底是何意吗?”
江映儿装傻,“民女不知。”
“江姑娘冰雪聪明,江公子不明白,朕信,你说你不明白,朕不信。”江映儿低着头不语。
江聿想问,皇帝把话说得明朗,“江公子,朕有意招你为驸马,照顾公主终身。”
小公主依赖江聿,再者她失踪一年多,又变得神志不清,清白暂且不谈,纵然太医能治得好,治到猴年马月去?
真要嫁到体面的人家,眼下他是能看顾着,待到百年之后呢?
再者,江家的罪,有闻衍和任洵。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好不容易劝回来的儿子,闻家这块肥羊,必须要抓到手里,任洵喜欢的女子也是江家的女儿,日后少不了名分,江家迟早都是要匡扶平反的。
正好借这个名头,赏得漂漂亮亮。
“只要你答应娶公主,江家的罪,朕既往不咎,给江家正名,让你加官进爵,给你姐姐封郡主,迎江游夫妇回汝阳。”
果不其然,江映儿在心里暗想。
“你意下如何?”皇帝问江聿。
他还没有说话,外头周内官来报,“陛下,三殿下求见。”皇帝知道几人认识,话已至此,“让他进来。”
任洵给皇帝请安。
皇帝叫他起来,“朕还有大臣要见。”皇帝让任洵做陪姐弟二人。
“阿姐,阿聿,你们没事罢?”
江映儿摇头说没事,“三殿下怎么过来了?”
任洵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笺,推到江映儿面前,“津与叫我来的。”
闻衍?
“他在信中交代,让我护着阿姐,不要叫人欺负了阿姐。”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
江映儿拿起信展开看, 的确是闻衍的笔迹,他在心中没说什么别的事情,只拜托任洵。
说江映儿不日便到汝阳, 要他护好江映儿,不要叫她受委屈, 又或者出事。
信笺泛黄,想必前些时候来的,闻衍料到了一切。
对于闻衍的老谋深算,江映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眼下她们汝阳这边谈不拢,不知边关的近况如何。
路上一直没有接到信, 羌族人还没有解决吗?
一路来, 没有闻衍的叨扰,江映儿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任洵解释说道,“信是前几日收到的, 你们一进宫,我安插在宫内的人即刻给我送去消息,我放下手中事务, 马不停蹄就过来了。”
开玩笑,若是江映儿在汝阳被欺负了,闻衍真的会给他穿小鞋。
他要坐皇位, 没有闻衍的支持,难了。
本来朝中大臣站他这边的人就少, 闻家有供养的内阁朝臣,要想直接收买这些人心, 闻衍能做到。
“前几日....”江映儿喃声。
换言之, 她人还没有到汝阳, 闻衍找任洵要招拂她的信,已经到汝阳任洵的手中了。
妥帖得让江映儿内心止不住烫得难受,“.......”
她不喜欢这样不受控的感觉。
尤其是在得知闻衍为她江家做的一系列事情。
江映儿心里五味杂陈到一言难尽。
闻衍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让她欠着他,一直还不清?
“父皇可有为难?”
江聿缓过神,长长叹出一口气,“陛下没有为难,反而是一番好意。”叫人盛情难却,江聿进宫后发生的事情告知任洵。
任洵听后挑眉,“阿聿,你不喜欢皇妹吗?”
两人不是年少相识?往大了说,也姑且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闻言,江映儿也随之看去,若是阿弟不喜欢,江聿嘀嘀咕咕,“我......”
江映儿轻拍着他的肩头,“阿聿,你若是不喜,不必顾念家中。”
爹爹阿娘已经得了恩赦,江家又不追名逐利,王侯将相,郡主名位,不算什么。
江聿,“......”
再者与不喜欢的人日夜相处,还要应付家中里外的长辈,那滋味无比痛苦,当初江映儿尝过的辛酸苦楚,她心疼江聿,不想让他也尝一遍。
何况,闻家就是富贵人家,里头的长辈都如此心高气傲,皇宫尔虞我诈,个个都是位高权重的主儿,一不小心说错话走错路,就是掉脑袋株连九族的重罪,江家还有几族可以诛杀?
好不容易得以平安,若是再犯错,恐怕再没有翻身的好时候了。
“爹爹阿娘当时也说,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你不要委屈自己。”
江映儿了解江聿,知道他犹豫,便是在考虑了,尤其是皇帝承诺肯光复江家,他很想应下。
任洵默不作声听着江映儿说话,心中暗想,对于江聿,他当处什么样的立场?
父皇借见大臣的名头走开,让他留下,一方面的原因,正是因为想要他劝解姐弟二人。
江家平罪复位是必然的。
江聿和任妍两人之前也有渊源,只不过已经是幼年的事情了。
江映儿如此说,江聿不做驸马,有闻衍在中间当靠山,为着闻家帮助填了国库的亏空,皇帝不能强求。
所以,他不能劝。
况且,江家的事情本来就是冤枉的。
江游忍辱,此事若是被闻衍给翻出来,皇家的颜面保不住了,民心定然受到折损,江游在汝阳的声望依旧很高,当年江家被抄,有百姓自发上衙门给江游作保,说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阿聿,阿姐说得对,你若是不喜欢皇妹,回绝了父皇即可。”
“有我在,还有津与在背后护着,江家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此番你随军,击溃羌族立下汗马功劳,又为王将挡刀,护了他的性命,种种恩情,父皇不会不顾念江家的恩情。”
江聿还是沉默不语,“......”
半响之后,他道,“洵表兄,阿姐,我和小公主...”
之间实在难得说清楚。
等了一会,江聿抱头往后仰,“我也不知道。”江映儿听这话很熟悉。
任洵说,“没事,慢慢想。”江映儿赞同点头。
坐下没有一会,贵妃身边的宫女过来请江聿,说小公主哭闹不止喊着要找他,贵妃不让,小公主乱攘这,撞磕伤了。
江聿慌忙起身,“什么?!”
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江映儿冷不防他这么快,只觉得眼前刮了强风。
半响后,江聿又跑回来,“阿姐,我去去就回。”
江映儿点头,“你去吧。”任洵叫他放心,“阿姐这边,有我在。”
得了话,江聿一溜烟跑掉。
江映儿,“......”
任洵挑眉道,“阿姐,我看着阿聿对小公主也不是全无感情。”
不必说,明显至极,江映儿看出来了,她也从未见过江聿对着哪家的姑娘如此耐心过,在军营就悉心照料,若说因为对方的身份,也不会至于如此。
“且看他如何抉择吧。”
而今扰乱江映儿心里的是闻衍,她闹不明白。
问起任洵,“闻衍.....是什么时候为爹爹阿娘保出淮南大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