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鸡一开始是拒绝的:“不好不好,我身小力弱肌无力,带不动人。”
韩晨曦面无表情:“我见你收破烂的时候,能够驼几千斤。”
复读鸡可怜地呼喊:“女人,我是你的灵兽,不是你的坐骑!”
韩晨曦冷笑:“我没坐啊,我说拉着你的腿下去。我的坐骑,必须颜值高、有仙气,你这个沙雕样还不够格。”
被鄙视的复读鸡情绪强烈波动:“什么?女人,你居然质疑我的美貌?!”
韩晨曦早已在脑海里勾勒好坐骑的样子,星星眼忽闪忽闪。
飘逸、灵动,身披柔风流云,脚踏七彩霞光,它一定是世间最美的生物。或者是一只俏皮可人的白鹿,亦或是一匹出尘不俗的白马……
她乐得自言自语道:“男人们都称爱车为‘小老婆’,我的坐骑是‘小老公’,不为过吧~~~”
……
韩晨曦有理由充分怀疑,复读鸡是蓄意报复。
刚才还飞得好好的,怎么临到悬崖底,就突然栽了个大跟头?!
她揉着肿胀的脚裸,几次试试翻身爬起来,均以失败告终。
复读鸡毫不掩饰它幸灾乐祸的笑意:“女人,你求我啊。求我的话,我会考虑看看,让你快乐得飞起来。”
韩晨曦哭笑不得:“是快乐‘地’飞起来吧,你这只黄焖鸡。”
复读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女人,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我驼你回水云谷,要多少钱,我开价。”
小样儿,还学会趁火打劫了!
韩晨曦丝毫不买账,反而愉悦地笑着:“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将加重你的罪孽。”
她垂下头,摸了摸手腕。
纤细的红绳,不紧不松地环绕着,串起一只金色的小铃铛。她将手翻来覆去地摇动,铃铛却静静的,仿佛它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复读鸡见状,立刻变成了落水的怂鸡,干笑道:“女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
话没说完,一丝灵力已经往金铃流去。明明万里无风,金铃却瞬间清音大作,直穿云霄。
复读鸡双眼上翻,瞳孔急剧放大,继而尖叫一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炮一般逃命而去。
只不过它刚飞到崖顶,就被一道飞驰电掣的白光,掐住了脖子。
白光停住,在悬崖神秘力量的作用下,顷刻间散去。白衣少年往下猛然坠了坠,他眉头微微一拧,也不知用了方法,竟立即止住了下落。
继而,如同一片轻羽,悠悠而降。
如同九天仙女,啊呸,仙男下凡尘。
一袭白衣萧萧,羊脂白玉冠竖了他半头青丝,如丝绦垂下。腰间系着那枚月牙形碧玉i,寒沁沁的,不着温度。
他满身均是极端的冷色调,却浑然不知发梢上,沾了一片桃色的海棠花瓣。这种海棠花是光秃秃的悬崖石头山没有的,只有在百里之外的园圃里,种着千株。
啧啧,师兄这万里神行术,简直要是气死齐天大圣和筋斗云啊。
韩晨曦正在兀自感慨着,白祁月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的脚踝上,微微一颤。
他半蹲了身子,修长的玉指轻压在她红肿的关节处,掐着力道按了按:“这儿疼么?”
指尖微凉,像光滑的玉石抚过,有种奇妙的感觉。
韩晨曦摇摇头,尽量展露出撒娇的可怜小表情:“不怎么疼。”
他又换了手指按压的位置,仍旧是小心地使劲儿:“这儿呢?”
“嗳哟!!”她富有信心的表情管理,瞬间被一个丑到爆炸的龇牙咧嘴代替。
白祁月忙放开手,脸上却仍旧没什么神情:“没伤到骨头,瘸不了。”
“可是我伤到心了,师兄――”她矛头一转,立刻指向准备悄然溜走的红毛鹦鹉,“是复读鸡害我,师兄你要帮我报仇,拔光它的毛!”
复读鸡吓得瞬间变成了软脚鸡,趴在地上装打摆子。白祁月却似乎无意掺和进他们主仆的争斗中来,只冷冷道:“你整天也没个正形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哈,这哪里来的县太爷,准备各打五十大板就结案吗?!
韩晨曦沉下脸还要嘀咕,白祁月揉了揉她细碎的额发。摸头杀很温柔,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不相匹配道:“走不走?盘着腿不起来,你准备在这里孵蛋么?”
知道知道。
师兄吃软不吃硬,吃撒娇更吃卖萌。她早就摸清门道了。
韩晨曦赶忙咧出一个甜甜的笑意:“师兄,我就知道你出关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不是曦儿不想回去见你,你看看曦儿的脚,走不动嘛~”
他面色果然缓和,之前肯定对她逾期不回有大量怨气。
韩晨曦立马趁热打铁,冲着他张开双臂:“要抱抱。”
既然倒霉摔了腿,那公主抱什么的福利,总要给她来上一波吧。
白祁月听罢气闷地盯了她两眼,踟蹰半晌,似是在害羞。再看看那红肿的脚裸,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手臂一揽,果断将她拦腰抱起。
然后像麻布口袋一般地,将她扛到了背上。
韩晨曦:……
白・长工・气氛终结者・祁月,扛着她,脚上像长了吸盘,在陡峭的崖壁上步履如风,飘逸似仙。
而韩晨曦垂着脑袋,长发被地心引力疯狂地拉到头顶,活脱脱一个倒吊的女鬼形象。
幸好上崖之后,白祁月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姿势极度不美观,还容易引发她脑充血。随即,他蹲下身,将她背起,稳稳地朝前走去。
他一泓墨染的青丝,被玉冠束得高高的,然后犹如丝绦垂下,在她面颊边若有若无地扫过。
淡淡的清香,好似茶香氤氲。
韩晨曦双手乖乖地环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背上,听着她和他的心跳声融合在一起。
“曦儿,历练归历练,你怎会到这种地方来了?”
“哦……”她微抬起头,淡淡地答,“因为我想来此处寻找……”
“外遇。”
韩晨曦舌头差点打结。因为她话没说完,便被一个尖利而无耻的鸟声抢答了:“哇――女人说她来找外遇,外遇。”
复读鸡!
你丫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死鸡!
“啊呸呸呸,是奇遇,奇遇!它胡说八道呢!”她拼命忍下掐死复读鸡的冲动,忙不迭地跟白祁月解释。
他没说话。看气氛,应该不太愉快。
韩晨曦灵机一动,迅速生硬地转换话题:“师兄背着真不错。以后有机会,我也要找个漂亮的灵兽当坐骑,哈哈哈哈哈……”
尴尬的笑声还没停歇,韩晨曦先被复读鸡呛得咳天咳地了。
“女人,你不是说你要找个坐骑当‘小老公’吗?”
果然这突兀的抢白引起了师兄的注意。他停下脚步来,眉头一凌,语气冰天雪地:“什么小老公?”
“那个……师兄……”
复读鸡好像生怕他理解不到位,特意“好心”提醒:“哇――哇――小老公就是男宠,男宠。”
韩晨曦觉得她一辈子的犯罪冲动都涌上心头了。她利落地抓出复读鸡的脖子,没等它发出半声哀嚎,便被收入到灵兽囊中。
啊,世界终于清静了。
可惜这边是消停了,那边却还不依不饶:“什么小老公?男宠?!”
拜托不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啊
韩晨曦一脸正直、昂首挺胸、冰清玉洁:“不是,没有,瞎说!我韩晨曦一个当代四有好青年,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洗礼,怎么会和这些奇怪的词汇联系到一起。”
白祁月半信半疑:“可你的灵兽……”
“师兄,区区一只复读鸡的话,何必当真。复读鸡作为一个总裁文十级研究学者,看过的奇葩书不少,走火入魔胡言乱语也是正常的临床反应。”
他似乎是信了,没再多言,踱开步,闷着头一直走。
韩晨曦悬吊吊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当她准备安心趴在白祁月身上打盹时,这家伙忽然像个弹簧木板一样定住,把她的头颠簸了几下,竟是一步也不走了。
她狐疑地探出头:“师兄?”
他耳根有些红,侧脸还是一般凉飕飕的,没好气道:“你为何总是叫我师兄,不叫我……叫我……”
嗯?
不该叫师兄吗?
他紧抿着唇转头看她,眼角的光还在躲闪:“你的师兄有很多。我却只有一个。”
“所以……”她总算懂了他别扭的原因,禁不住笑道,“夫君是在气这个?”
听到“夫君”两个字,他耳根的殷红晕开来,占满了那一张俊俏的冠宇容颜。眸子里的光,像月下涌动的泉水,温润地流转。
想了想,他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为何只叫夫君,不叫……不叫你们说的那个……老公?”
韩晨曦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叫老公多土啊。还是叫夫君好,满满充斥着高大上的文学气息,还附带古典浪漫色彩。”
“为何你会作如此一想?”他明媚的桃花眼恰到好处地一弯,低头轻语,“相知相随,一直到垂垂老矣、白发公婆。这样的称谓,有何不好?”
韩晨曦愣了愣。
是啊,有什么不好呢。
片刻后,她嘴角翘了翘,而后将唇凑近他耳畔,细声道:“老公,我们回去吧。”
第86章 番外三之苏安流浪记
灵与肉撕裂的时候, 他痛得没了知觉。只有残存的神识,从那具身体里默然流逝。
有什么东西,正不顾他的痛楚, 强行入侵。
这时候苏安只是呆呆地想。娘亲被法阵吞噬时,是不是也像他现在一般难受,一般煎熬?
兴许很快就能与她再团聚。
娘亲, 听你的话, 这个世界他好好看过了。只是情窦初开,还未及深爱,就先尝到了“恶”的滋味。
这世间果真是光怪陆离,明暗捉摸不透, 善恶纠缠不清。可奇怪的是, 他竟然喜欢这里胜过秘境。
甚至在此时此刻, 还留念着不肯魂归。
意识开始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模糊。等到完全沉入黑暗,会不会就是他魂飞魄散之时?
……
不知过了多久, 脑中开始有了一丝清明。
能听见些许声音, 但特别不真切。好像那遥远天际的雷声, 沉闷地,滚滚而来。
“你运气还真好, 竟然如此容易便找到了契合的身体……”
这回听清楚了, 是男子的声音。
“夺舍之事毕竟有违天命, 虽然你也是受害者……所以, 再忍耐些许,我们一起乖乖等他故去, 再行还魂之术吧。”
什么意思?夺舍, 还魂?
“在我消失之前, 一定……”
又听不太清了。
但这个声音,他真的好熟悉,刚要回忆起,神识便撕裂地痛起来。
只好作罢。
接着,他沉睡许久,久得让他以为自己早就沉入了黄泉之底时,有人忽然唤醒了他。
他艰难地睁开眼,却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一个朱红色的影子。
“时候已到,你去吧。算是堕魔的不孝徒弟,送给师父最后的礼物……”
脑海里响起这句话时,他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大喊道:“言……”
“师兄!”
憋着胸口中的气息终于畅快,随着他的呼喊声澎湃而出。
眼前再也不是黑暗无底,也不是模糊的朱红色影子,而是陈旧的木梁和发灰的盖瓦。
而他正躺在坚硬的石头床上,薄薄的草席裹住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了脑袋。屋内浓烈的药味儿,瞬间涌入鼻腔,熏得他不住地咳嗽起来。
“徒儿,你醒了!”
他还未弄清状况,边上一位老婆婆便激动地靠上来,搂着他又哭又笑,声音有些尖利刺耳。
不远处站着一个驼背老头,叉腰狂笑:“哈哈哈哈,死老婆子,我就说我医术无双,你还不信。看看,你的乖徒儿被我救活了吧!”
老太婆毫不理睬驼背老头,干枯的手掌覆在苏安额上:“好像没发热了。”
驼背老头见状揶揄道:“芳老婆子,金家灭门的时候,你不拿那些金银珠宝,也不救宗主的儿子金天季,反而把自己要死不活的徒弟给抱走了。你安的什么心呵?”
金芳听到这儿才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怒道:“我救谁关你屁事!哼,金天季那个烂泥哪里扶得上墙?他不推墙倒就很万幸了!只有我徒儿才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是金氏一门最后的希望。”
驼背老头咂嘴道:“这一点你就不如你徒弟了。人家在生死关头,都还挂念着他大师兄,方才醒来还叫来着。”
末了,他阴恻恻地补了一句:“叫的是‘师兄’,不是‘师父’。”
金芳果然气得脸都绿了,掰过苏安的脸,正色道:“徒儿,金天季那个草包已经死了,你不用管他。往后你只要记得师父,记得金氏满门的血海深仇便好,知道了么?”
苏安:“你不是……我师父……”
金芳:……
驼背老爷笑到肚子疼:“哈哈哈哈哈,老婆子,你徒弟傻掉了!”
金芳咬咬牙,捏紧了手中的金法杖:“吵死了臭老头,还不是因为你医术差,自己的驼背医不好不说,连我最机灵的徒儿都给医傻了!”
驼背老头听见骂他,也是怒道:“死老婆子,你都成丧家犬了还这么蛮横!哼,若不是要与你们合作找秘境,我早把你们师徒俩一块儿毒死了,还费尽心机医个屁啊。”
金芳气得跺脚:“好哇,你果真是故意为之!今日我要是不剁了你,我就不再姓金!”
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苏安忙出声劝解:“二位……前辈,别……再吵……吵了,我……我……”
空气突然片刻安静。
金芳直愣愣地盯着他,那驼背老头在呆了半晌后,又开始爆笑:“老婆子,你徒弟不仅是个傻的,还成了口吃……哈哈哈哈哈。”
“我徒儿不过是受了重创,只要慢慢调养,便会好的,”金芳受不了他不停地揶揄,干脆转换话题,道,“我们还是来想想往后如何打算吧。”
驼背老头叹口气:“水阳君上白氏打探,至今都没放出来。你们金家也落败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金芳胸有成竹地一笑:“并非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们当初跟着韩晨曦那个鬼丫头到客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抓苏含烟的儿子苏安吗?”
驼背老头眯了眯眼:“对!那小子能在秘境里住着,肯定知道不少秘密!”
金芳点头,笑得阴狠:“韩晨曦背后有个高人罩着,但苏安那小子不一样,没爹没娘的孤儿,水云谷都不会多管。等我们抓住他,就严刑拷打,呵呵,什么狠来什么,什么毒来什么……嗯?徒儿,你为何浑身发抖,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