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鸡瞪圆了眼睛：“哈？”
他的声音愈发冷：“要留在曦儿身边就不许化形。不然，后厨那只炸好的三足灵鸡，就是你的明天。”
复读鸡气得咬牙切齿，脖子一伸，开始撒泼：“变不回去了！修为到了八阶，就自然化成了高大威猛的样子，变不回去的！怎么也变不回去！”
白祁月面无表情：“我可以帮你废掉修为。”
复读鸡：QAQ
窗外的暖风拂进，撩得白色纱帐波澜而舞，柔得像起伏不停的波浪。日光有些晃眼，辗转投入屋内，碎成了星星点点。
韩晨曦坐了下来，盯着眼前的景致发呆，满耳充斥着他二人的争吵。
这个一开始就是师兄压倒性胜利的争吵。
朦朦胧胧的，韩晨曦耳边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轻若无物。
像是在脑海深处的回响，又像是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想要使劲去听，却发现什么也听不清。
她好像说：要幸福。
韩晨曦下意识转头，看向面如寒铁的白祁月。
他光洁的下巴轻扬，秀颀颈项抬起那张倨傲的脸来，三分冷峻，七分俊秀，浑然天成一个肆意锐气的少年郎君。
清水一般的月光。
“月光”好像感受到她的注视，转眸看来。那一刻，他眼中的冷清像是濯水桃花瓣，涟漪一荡，便暖暖地化开了。
他温声：“吃完了？”
韩晨曦乖巧地点头。
心里有个声音，在浅浅地回答：很幸福，近乎奢侈的幸福。
（全文完）
第84章 某个重要的番外
天光刺眼。
韩晨曦望了一眼无垠殿的方向, 没来由地，感觉它远在摸不到的天际。
白霖手上的力道不放松，可怜得如同带露的花瓣：“师妹, 你忍心见死不救吗？你若忍心，就砍了我的这双手，如此, 我便不求你救了！”
韩晨曦翻了个白眼：“你至于吗你！”
白霖眼中透出奇怪的光来, 身子不住地颤抖：“断手算什么。我宁愿断手，也不愿死……不想死、不想死……”
韩晨曦面无表情地举起玉痕剑。
剑刃碰到白霖雪白的手腕，吓得她一哆嗦，却仍然不敢松开手指。
韩晨曦迟疑了。
她叹口气：“白霖师姐, 这个疯子现在应该不会伤害你。你若担心, 便随我一起去无垠殿……”
白霖尖声打断：“不不不, 不能去……去了我真的会死的……”
这位姐姐该不是关太久坏了脑子吧？
没考过心理咨询师的韩晨曦，开始充当知心姐姐，耐着性子开导她：“师姐, 我不需要你冲锋陷阵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呢？等到了无垠殿, 水云谷一百个美男师弟，随便你拉……”
可惜白霖丝毫不为美色所动, 抓着她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好些时候, 根本半点效果也没有。
不能再耗下去了。
软的不行, 韩晨曦只好给白霖来点硬的：“别以为我不敢砍断你的手。”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但绝对不会为了别人, 伤害自己和爱人。
必要时，她也能像师兄那般……
“嗯, 差不多了。”
轻快而娇美的声音响起, 如同黄莺清歌。
沉思的韩晨曦抬头, 只见声音的主人一反方才的梨花带雨，露出了诡异的笑颜。
朱红的唇翘起，好像在那张美丽的脸上，开了一道血色的口子。
韩晨曦心里一沉，问白霖道：“什么差不多。”
白霖松开了手，缓缓坐起来。她依然在笑：“你不是要过去吗，韩师妹。”
……
无垠殿中，尸横遍地。
火系法术残留下的焦尸，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臭味，黑乎乎的烟弥漫在大殿上，熏得人睁不开眼。
没有活人的气息。
韩晨曦全身的血都凉透了。她咬着唇，妄想找回最后一点知觉。
浓烈的血腥味麻木了鼻尖。她丢了魂儿，在满地的尸骸中翻找，疯狂地翻找。
不会的……师兄那么厉害，不会的……
对，那时她突然被婉姨带走。师兄是一定追出去寻她了。
想到这里，她满心欢喜地想要踏出无垠殿，却猛地被面前的两具尸体绊倒了。
言束今日难得穿了浅色的衣衫。他说他不想抢走新郎的光彩。
可是他如今的衣衫，早已经看不出之前的颜色。
他后背全是剑伤，划得稀烂。纵使如此，怀里还护着脸色惨白的梦之师姐。
梦之师姐身上没有伤，只是安详地闭着眼，泪痕清晰。
韩晨曦就这么趴在地上，没有气力。
她还看见一个人，靠着残垣坐着，端端正正。头上是红翡赤羽簪，腰间系着一只月牙形的碧玉i。
雪白长剑被他扔在一旁，手里不知攥着什么烂红布，像握着世间最珍奇的宝贝。
如墨的发丝随着风微动，拂过侧脸，凌乱耳边。然而他那双万千风华的桃花眸，却阖上了。
师兄，你不是说，你反正命长，就要一直等着她，一直缠着她吗……
可是你现在坐在那里算什么？
她留在这里是为了你。你若不在了，她又是什么？
她已经来到了水中，来到了镜子里。现在花消失了，月不见了，她像可怜的笑话。
师兄本应该活得好好的，水云谷也没有这场浩劫。如果不是她强行留下来，自以为是地改变了命运……
出关的任清霜缓缓走来。
一路疮痍，满眼破败。
她停住，踢了一脚消沉的韩晨曦，冷冷道：“祸害。怎么就你没死。”
韩晨曦抱着白祁月已经冰凉的躯体，嘶哑地喊了声“师父”。
任清霜面如死灰：“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和梦之的？”
韩晨曦低着头，不敢看她：“对不起……师父……”
任清霜淡淡道：“你不走吗？”
“走？”她苦笑，“我还能去哪里。”
“随便你，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就行。你不是还有办法逃离吗？”
韩晨曦一愣，想起了储物袋里的丹药。她一直准备给苏筱吃的。
可是现在苏筱已经不见了。
她可以抛下所有，回归到原来平淡的日子里。如同一场噩梦，如同一场游戏。
蒙住自己的眼睛，就可以当这一切不存在，自欺欺人地活过下半辈子。
“我不要，”她眸子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我不要逃走。”
任清霜冷笑：“那你要做什么，向整个仙门复仇？”
不，她不会再活成下一个童伊婉。
也不会如童伊婉所愿。
“师父。我要重启命运，救回师兄，救回师姐……”
救回所有她爱的人。
任清霜面上依然挂着薄薄的怒气：“你在痴人说梦？”
“我兴许是痴人，但重启命运不是梦话。”
韩晨曦轻放下白祁月，郑重地走向了依偎在言束身下的白梦之。
她探出手，在白梦之冰冷的脖颈中，掏出一条链子。
链子底端的薄荷色珠子，光晕磅礴，可吞星河。
“这是……什么？”任清霜冰冷的脸上，终于微微讶异。
“转圜珠。”
韩晨曦轻轻对白梦之和言束说了声“对不起”，小心取下链子。
任清霜嗤笑，像在看一个疯子：“这玩意不是传说吗？就算退一万步，它是真的，你可知道如何使用？”
她没答话，只是捏紧转圜珠，将它埋进自己的胸口。
言束能参透，她也一定能。
即使要她反复经历这炼狱，跨入无尽的痛苦轮回。
但千百次的回眸，总会有一次正确。
她相信自己，因为她就是改变世界的bug。
第85章 番外二
水云谷北面有一座小山丘, 小山丘里有个五光十色的琉璃石洞。
里头幻彩光华，如同七色的水晶宫，好看得紧。
韩晨曦一直觉得, 这洞，之所以万年以来被人精心呵护、保持如此好看的原因――不是由于它是什么水云谷网红打卡热门，也不是由于它是情人们撒狗粮的圣地。
是因为闭关真的很无聊, 很无聊。
在这儿屁股一窝就宅几年, 没水没电没WiFi，还没有漂亮的小姐姐小哥哥……内室布置如果不绚丽一点、温馨一点，真的很容易关出精神疾病。
是了，这儿就是传说中的闭关所在。
那毫无美感可言的石头门一合上, 等到数年后再打开之时, 你要么是一个浑身恶臭的晋级者, 要么是一个垂头丧气且浑身恶臭的晋级失败者。
白祁月站在琉璃洞前盯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脸色愈来愈难看：“你没话对我说？”
她一愣。啥, 师兄还讲究起这一套了？
额, 这种时候, 通常都要讲些什么比较好？
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激动地抱拳而立, 扬声道：“祝师兄闭关顺利, 旗开得胜, 马到成功, 势如破竹，千秋万载, 一统……”
马屁拍得响亮, 到后头声音却小了下去, 像嗡嗡的蚊子叫。她在白祁月露骨的白眼里，乖乖闭上了嘴。
大清早的，不明白师兄为何要生气……是炸鸡腿不好吃了？还是小龙虾不够香了？
唉，男人心，海底捞……
海底捞火锅？
韩晨曦正开小差到口水横流，白祁月直接往地上扔出一个卷轴，咕噜咕噜，铺陈开来。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大悟。
她心虚地垂眼瞟了瞟。半开的卷轴右下方有个大红戳子，方方正正，鲜亮得反光。
嗯，应该是宗主批准了。
这下子，她心里便有了数。
韩晨曦立即换上一副撒娇卖乖的笑脸：
“师兄……你闭关这么久，我肯定想你想得痛不欲生、死去活来，整日以泪洗面、食不甘味、日渐消瘦……所以，就想趁机出去排解排解、历练历练。”
这么肉麻的话，果真引发了她内心的不适，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凸起了一层。
可白祁月的脸色似乎没那么难看了。虽然鼻中仍旧冷冷的“哼”了半声，但嘴角却绷不住地微微一翘。
凭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家伙心里肯定美滋滋了。
如此妙招，虽然不堪启齿，但真的百试百灵。
白祁月高兴是高兴了，固执如他，却没有半点让步：“你等我出关，我再陪你出谷历练。”
“别啊，”她连忙摆头，“带着你就跟带着紫光灯一样，走到哪儿，什么细菌霉菌全都一扫光了，我还练个屁啊！”
那不叫出谷历练，该叫妻子的浪漫旅行。
白祁月闷了好半晌，抬头，看了看她倔强不退步的小脸，叹气道：“你真想一个人去？”
见他有松口的征兆，她急忙把头点得飞快：“是，是。师兄，你也知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罢。此事便依你。”
他转背，缓缓步入琉璃洞。
洞门像安了滑轨一般，慢悠悠地合上。还剩下最后一丝缝隙时，他在里头突然出声：“只一点，我闭关两年。两年内你必须回来。”
韩晨曦欢快地答应着，心早已欢脱，飞到了九霄云外。
……
两年，弹指而过。
韩晨曦只带着复读鸡，在世间浪出了些名堂，不只是那个集美貌和钱财于一身的韩百万了。
要说靠才华和修为，她也是叫得响的。
身心俱疲的复读鸡在数完又一个365天后，终于，在这天清晨进化成了石英钟报时鸡：“女人，两年零一个月了，两年零一个月了，两年零一个月了……”
韩晨曦按下它的鸟头，一本正经道：“慌什么慌，我还有最后一站没去。”
复读鸡听到回复后生无可恋，开始数落：“女人，这两年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进了多少妖兽巢穴，砸了多少魔宗的场子！你修为也涨了，名声也起来了，灵石赚了个盆满钵满……你还没闹够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韩晨曦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虽然我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仍然是主要矛盾。”
复读鸡圆瞪了豆豆眼：“说人话。”
她解释道：“就是说，虽然我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没有新的金手指，修为的发展依旧是不充分的。”
复读鸡拍拍翅膀，似笑非笑地道出一句：“女人，你就说你是欲’求不满。”
为避免更多奇怪的语录从它嘴里漏出来，韩晨曦熟练地掐住了它的脖子：“这个新的金手指，就要靠‘奇遇’了。”
“奇……遇？”复读鸡艰难地从嗓子里吐出词儿。
“对，”韩晨曦想起她曾经拜读过无数遍的武侠小说，双眼发亮，“奇遇，是走上人生巅峰路上不可或缺的要素。”
“我懂了，原来这就是奇遇，”复读鸡释然，继而转头发出了灵魂拷问，“所以女人，你是想撞上总裁的跑车，还是想替姐嫁给绝症总裁？”
韩晨曦：……
这是奇遇吗，这是遇难吧，亲！
话说复读鸡TM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书……
韩晨曦咬牙切齿：“不是这种‘奇遇’，我指的是能修为大涨的那种奇遇！”
“原来如此，”复读鸡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奇遇？”
韩晨曦邪魅一笑：“据不完全统计，坠崖遇到奇遇的比例，占了90%。”
麻蛋这是什么狗屁统计。
你丫才是看武侠小说走火入魔了吧！
复读鸡心里“咯噔”沉了下去，因为在说话间，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抵达了一处峭壁悬崖。呼啸的山风刮过，吹得它可怜的红毛都倒竖起来。
哦不，不是不知不觉，是这个女人有组织有计划的阴谋！
它掩饰好浑身的战栗，小心道：“有道理。女人你放心大胆地跳下去吧，我在上边接应你。”
韩晨曦不予理会。她正抱着手中的《九州图志》，研究得入迷。
这悬崖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磁场，让人不能在此御剑飞行，更不能使用任何法术。
越是在这种不寻常的地方，越是藏着天材地宝、功法秘籍。
说不定还有什么守护妖兽呢。
“请注意是坠崖，不是跳崖。所以，”韩晨曦笑得牙光凛冽，看得复读鸡心里发毛，“我拉着你的腿，你带我飞下去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