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得着你管吗?”
直到少年沈承晔肆无忌惮地抱着温穗岁从他面前离开,他才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个男人……好可怕。
少年沈承晔抱着她走在校园里,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投来八卦的目光,遇到熟人打招呼,也从容地一一回应,毫不掩饰自己和温穗岁的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够了,你快点放我下来!别让我再说第三遍。”温穗岁咬牙切齿。
沈承晔注视着他放在温穗岁腰间的胳膊,咬着腮肉,不悦地从嘴里溢出一声“啧”。
就算明知他是少年的自己,也依旧让人觉得很碍眼啊。
“你最好还是把她放下来,依我对碎碎的了解,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是真生气了。”
到了图书馆门口,少年沈承晔终于把她放到杏树下。温穗岁双脚刚着地,迫不及待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仿佛远离什么病毒源似的,拍打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今天来不是想用我来刺激平嘉树吗,超出的动静越大,才越能达到目的。”他解释自己刚刚的目的。
“很可惜,你又猜错了,谁说我今天来是为了刺激他的了?”温穗岁看不惯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故意和他唱反调。
“那就是为了专门看我?”
温穗岁一时凝噎,意识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他带到沟里后,她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瓶水。”温穗岁不语,少年沈承晔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说完就去小卖铺给她买水去。
图书馆旁边就是一片后山喷泉,这里曲径通幽,还有花池,又因为隐蔽,是小情侣们偷偷约会的最佳场所——情人坡。
等他走后,温穗岁顿时打算溜走,然而一回头没注意,正好和迎面而来的女生撞上,女生怀里的纸纷纷扬扬洒在地上,她连连道歉,温穗岁拧眉往后退了一步,刚抬起头,目光却倏地顿在不远处的喷泉旁。
只见平嘉树抱着书和另一名清冷漂亮的黑长直女生并肩而行,谈笑风生,氛围格外融洽。
不知他说了什么,女生掩嘴笑得花枝乱颤,清脆的笑声仿佛回荡在整个校园,平嘉树伸手温和地将她头发上的树叶拿下来,然后弯腰靠近她。
温穗岁面色越来越冷。
少年沈承晔来到小卖铺,在冰箱里挑选饮料,状似不经意地和未来的自己交流:“你怎么不在那看着碎碎?万一她走了怎么办?”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和你之前有距离限制,一旦超过安全距离,就会立刻被强制拉回你身边,我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拥有瞬移的本领。”沈承晔扯了扯唇。
少年沈承晔若有所思:“你既然都经历过一遍了,那你当初给碎碎买的什么?”
“校外的奶茶。”
少年沈承晔指尖在数目繁多的饮品里游移,果断选择了奶茶……旁边的苏打水。
“之后呢?你们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去结账,一边问。
“就像你本来计划好那样,找一个女人勾引平嘉树,然后被碎碎亲眼目睹他出轨。现在全都变了,我说的这些也不会发生。”沈承晔揉着突然发闷的心脏,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不过……”
“什么?”少年沈承晔问。
“回去!就现在。”沈承晔当机立断。
少年沈承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但还是加快速度往回走,“你想起了什么?”
眼见两人距离缩短,女生抬起脚尖就要轻啄平嘉树的唇畔。
温穗岁认出女生是凌雅雪,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眼底燃起一团火焰。一道微凉的大掌探过来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温穗岁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好闻的薄荷气息一瞬间将她虚虚笼罩,他嗓音低沉:“乖,别看。”
“会脏了你的眼睛。”
分明之前还针锋相对,但在此刻,温穗岁后脑勺倚着他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却莫名感受到强烈的安全感。
仿佛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被他保护在密不透风的城堡里。
可她却没看见,少年沈承晔望着情人坡里的那两人眼神中的危险。
“沈承晔。”她骤然开口。
“嗯?”
“我们在一起吧。”
还好他来得及时。
少年沈承晔如此想着,又从嗓子里不轻不重地发出一声“嗯”。
等等!
“你说什么?”
温穗岁被他的错愕取悦到,眉眼带笑,连带着被平嘉树出轨自己死对头的怒气都被消散些许,“我好话不说二遍,你要是没听到就算了。”
少年沈承晔抓住肩膀把她朝向自己,双手捧住她的脸:“你是为了刺激平嘉树?你想通了?”
温穗岁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只能含糊其辞:“也许吧。”
“不管是不是,我都听到了,你是我的了,要是利用我的话,就一直利用下去。”
“怎么感觉我上了艘贼船?”
“那你现在可没有逃跑的机会了。”他紧紧搂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胸膛上,像是怀揣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好像等了她很久。
不知为何,那一刻,温穗岁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种错觉。
“谁说我要逃跑了?我又不是胆小鬼,上了爱情的贼船,那就做快乐的海盗。”
凌雅雪告诉平嘉树,她眼里好像进了虫子,所以平嘉树才会弯腰靠近她,她早就看见了孤身一人站在杏树下的温穗岁。
只是平嘉树没想到她会忽然扣住自己的后脑勺,迫使他贴近她的脸庞,没等开口,凌雅雪睁开右边假装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哪有一丝不舒服的痕迹?只有揶揄:“骗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好骗。”
“呃……你演技很好。”平嘉树道。
“跟你比还差了一大截呢。”她巧笑嫣然,吐出的话却格外锋利:“你跟温穗岁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她吧?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频繁跟我接触,也是受家里的影响,既然都是利用,不如考虑换一个人怎么样?”
平嘉树微微蹙起眉宇。
“你放心,我也不是真的要和你在一起,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我不确定他对我的态度,所以就想找个男朋友试探一下,只是名义上的而已。”棒子给完了,她接着抛出甜枣:“这段时间跟你相处得很愉快,关于投资你爸妈新项目的事,我已经向我爸提过建议了,有我在的话,应该能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你家这次能度过经济危机。”
平嘉树原本准备起来的动作顿住,他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权衡利弊,但凌雅雪早已拿准他的态度,是以推开他后撤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又正好挡住他看向温穗岁的视线。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你不是有我联系方式吗?考虑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她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我有点累了,你能去给我买杯奶茶吗?”
平嘉树没有拒绝,抬脚去给她买奶茶。
而凌雅雪背着手欣然回身,想欣赏温穗岁痛苦的表情,结果却看到温穗岁正被少年沈承晔抱在怀里安慰,两人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看上去关系似乎更近了一层。
凌雅雪表情彻底僵住,五指不由自主地收拢,指甲狠狠钳进肉里。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沈承晔,他抚摸着下巴,望着平嘉树离开的方向,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和深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穗岁和少年沈承晔的感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少年沈承晔经常会来接温穗岁下学,一来二去,两人谈恋爱的消息便口口相传风靡全校,牢牢霸踞论坛帖子NO.1。
平嘉树知道后,把少年沈承晔拉到厕所里狠狠给了他一拳,之后再也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流,两人彻底决裂。
这天,凌雅雪因为生病没能来上课,她的小跟班们纷纷发短信嘘寒问暖,反观温穗岁,教室里没了讨厌的人的气息,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考试完从容不迫地扣上笔帽,翘起腿靠着椅背。
少年沈承晔来接她放学时,被她瞥见刘海有点乱,她还贴心地帮他整理好,然后挽着他的臂弯下楼。
“今天我们先不回家,听说市中心的游乐园今晚有场烟火大会,我们去那里约会,然后看看怎么样?”
少年沈承晔轻轻点头,斜睨着她:“今天考得不错?心情这么好。”
“心情确实不错,不过不是因为考试。”温穗岁道,“今天凌雅雪没来上学,你看见了吗?”
他当即摇头:“没注意。”
“回答的这么快,肯定不是真话。你难道没发现每次你来接我,凌雅雪就总是会找各种借口晚走吗?”温穗岁打趣他:“她喜欢你,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哦,她好像确实在等我,原来她喜欢我,那你说我该怎么回应她呢?”少年沈承晔指尖苦恼地抵着额头,似乎真的在沉思怎么回应凌雅雪。
沈承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自己走进送命题的陷阱,也不帮忙,就双手抱臂在一旁看热闹,也就是他没有实体,否则还要上去添一把火。
果然,温穗岁立刻变了脸:“好啊你,沈承晔,原来我不注意的时候你都在偷偷观察凌雅雪!”
甩开他怒气冲冲地向前走,少年沈承晔忍俊不住,赶忙快步追上她,拽住她的胳膊。
“我开玩笑的,真没注意,有你在的时候,我就注意不到其他人了。”
温穗岁仍旧气呼呼地撇过头,鼓着腮帮子不肯理他。
少年沈承晔绕到她面前,好奇地用手指轻戳她的腮帮:“你是怎么变得跟河豚一样?别生气了,不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吗?”
“我提起你就能想凌雅雪了?不许想她,在我面前除了我你谁都不能想。”温穗岁挥开他的手,嗔怒道。
“我错了,以后我脑子里除了碎碎,谁都不想。”少年沈承晔抿住唇,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然后捏了下她的脸颊,牵起小手十指相扣,边走边道:“好了,现在我们继续聊之前的话题,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高兴不好吗?你难道就想让我不高兴?”温穗岁依旧耿耿于怀刚刚的事情,故意呛他。
“你高兴当然好了,你高兴我也高兴。”少年沈承晔道。
温穗岁轻哼一声,勉强承认了他的态度:“凌雅雪既然敢把我堵到后山,那她也就应该想过得罪我的后果,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罢了。”
在凌雅雪没被找回来之前,在她的学校,她一直是被校园霸凌的对象,而她做的,只不过是向那些人透漏了一些她转校后的信息,至于昨天凌雅雪放学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可一概不知。
“做了这么久的白天鹅,丑小鸭好像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丑小鸭就是丑小鸭,哪怕穿上了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永远不可能变成白天鹅。”温穗岁冷艳高贵的小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笑意,她歪头道:“我很坏吧?”
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摆在少年沈承晔面前,似乎就是在质问他,这样,还敢喜欢她吗?
少年沈承晔褒奖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做得好。”
温穗岁笑容更甚。
沈承晔静静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她低估了他对她的爱意,他早就知道她皮囊下的锈迹斑驳,知道她势力乖张,然而这又怎么样呢?
她绝非善类,他也不做好人。
……
转眼过去一年,温穗岁人生路上的第二个转折点也即将来临——父母的去世。
因为知道这件事对温穗岁打击有多大,所以沈承晔决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他告诉少年沈承晔后,少年沈承晔也试了各种办法想告诉温穗岁,然而每当他说出有关“车祸”等的字眼时,就像是触发游戏里的禁词一样,被自动消音,以至于在温穗岁的视角看来,他就像是说着说着突然一言不发,故意吊人胃口,甚至还因此跟他生了场气。
这条路行不通,少年沈承晔便开始旁敲侧击,让温穗岁定期检查一下自家的车辆,注意一些跟温父温母合作的人,因为开了上帝视角,他知道顾父会住进温宅,于是和未来的自己一唱一和,装神弄鬼,把顾父被顾老爷子找到的时间提前,让他不得不离开温宅。
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车祸的发生,可没想到在顾父离开的当天晚上,温父温母竟然还是开车出去,走上了那条老路。
深夜,熟睡的温穗岁被不停震动的手机铃声乱醒,她闭着眼从被窝里深处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然后随便接通放到耳边:“喂?”
对方没有应答。
“谁啊?有事吗?”她又问。
一连问了好几遍,那边都没有回复,她勉强睁开一只眼扫了下号码,发现没有备注后直接挂掉了。
又是谁的恶作剧!明天一定好好收拾那个人!
这样想着,温穗岁又进入梦乡。
车祸来得如此突然,死神就这么轻而易举带走两人的生命,少年沈承晔赶到医院时,温穗岁抱着父母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重复“他们不可能抛弃自己”,眼见就要昏厥过去,少年沈承晔慌忙将她抱出去。
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一阵阴冷的风拂来刺鼻的消毒水味,恐惧与绝望弥漫在空气中,没由来的,沈承晔感到一阵反胃。他飞奔到窗边压抑着喘息,桃花眼下那颗泪痣红的刺眼,与此同时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少年沈承晔好不容易哄好温穗岁后,沈承晔出现在他眼前:“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他眉心紧拧,温柔地将温穗岁放到座椅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飞身跟上沈承晔。
沈承晔伫立在窗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今晚的夜格外压抑,就连月亮都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犹如没有一丝出路。
“碎碎好点了吗?”
“一直哭,警察说她情绪不稳定,让她好点再去做笔录,刚刚哭得精疲力尽才睡着。”少年沈承晔走到他身旁,“在你的那段经历里,碎碎是怎么走出来的?”
“不知道。”
“不知道?”少年沈承晔不可置信。
沈承晔淡淡地“嗯”了声:“我应该陪在她身边,帮她走出来的,可我给她带来的却是更深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跟碎碎在一起?你骗我?”少年沈承晔眯起狭眸,语气变得危险。
沈承晔:“不是,只是我们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所以我想,之所以让我回到过去,也是想让我消除这些误会,让我的碎碎能别再经受这些无妄之灾。”
少年沈承晔:“我的。”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虽然我能提前告诉你未来的事,但一些重大的节骨眼上,你根本无法改变,无论你做的再多,那件事还是会以你意想不到的发展变成既定事实。”沈承晔无视他的幼稚,道,“所以接下来我告诉你的这些事,就算再不可思议,就算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也是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你很快会被沈志白送到一座孤岛上,但其实背地里是被送到了孤岛上一座用人体做实验的医院里,我不知道你会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是因为平嘉树的报复,他们家搭上了魏总背后那位,所以用南郊项目威胁沈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