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的外表和性别比起大叔来,有多么大的优势,还一直以为这些美女店员对待她和对待猥琐大叔们的巨大的态度差距,都是因为c原研二教的方法更好。
在几句愉快的交谈后,c原研二看准时机插话进来。
像是不经意地,他用亲切的闲聊口吻问女店员:“小姐,你认得那位女士吗?”
女店员往玻璃外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不算认得……但之前在这个路口发生了一场车祸,有一对父子去世了,她也许是他们的亲人。”
看着那个女子远去的消沉背影,可爱的女店员用力抿了抿嘴,不知想到了什么可能性,被沙罗蹩脚的夸赞逗出的笑脸,也渐渐回落到一个勉强的弧度。
她没再和沙罗多说,朝两人微微鞠了个躬,拿着托盘回到后厨。
c原研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故作轻松的笑意淡了两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而沙罗一脸呆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么大一个可爱妹妹呢?
c原研二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告诉沙罗:“她没有再和你聊下去,是因为心情变得低落了。”
“小沙罗你知道吗?如果一个女孩子在哭,或者是感到悲伤难过,她是不会愿意和你闲聊的。她们这时候会产生很重的防备心理,这时的接近会让她们感到不舒服。”
对沙罗来说,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只要伤心就不会和我说话吗?那怎么办?”
沙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c原研二。
c原研二看着这样的沙罗,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赌对了。
沙罗也许不在意痛苦,不在意生死,却不知道为什么非常重视与年轻漂亮的女性的接触。从这点入手,也许可以降低她的危险性。
不是在伤心的女性就不会和沙罗说话,实则正相反,沙罗长着一张冷峻可靠的漂亮脸庞,如果说些安慰的话,大概会让脆弱的女孩子们反而心生好感。
所以c原研二巧妙地避开了沙罗的问题,说起另一个话题。
“小沙罗知道为什么她们会难过吗?”
“――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人,你说过的。”
沙罗就像是一个态度极其端正,但考试成绩奇差无比的学生。
她记得老师的每一句话,能背的一个字都不差,却完全不知道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小沙罗知道我看到一个人,会想到什么吗?”
c原研二的目光放在了路过的一个老人上,他若有所思地告诉沙罗:“这个人,也许是谁的父亲,也许是谁的兄长,又也许是谁的爷爷。
“人不是单独生存在世界上的,如果万一有什么事,会有很多人为这个人伤心难过。”
一个人的死亡,从来不只和这个人有关。
会有人为他伤心,会有人彻夜难眠,会有人时隔几年依然怀念他的音容笑貌,会有人在他的墓碑前沉默良久,年年来访。
如果是他杀,也许会有人发誓报复凶手,不死不休。
这是c原研二眼中的世界,每个人都不是单一的个体。
他喜欢和别人打好关系,喜欢讨好女孩子,喜欢圆滑而世故地不得罪任何人,因为这让他感到自己更牢固更坚定地,与他人相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c原研二紧紧盯住沙罗的眼睛,他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十分罕见的,却唯独没有笑意。
他用自己最严肃的声音,缓慢地,生怕沙罗听不懂般说道:“如果是你伤害了她们关心的人,小沙罗一定会被女孩子们讨厌的。”
“――所以,不要伤害任何人。”
看着沙罗乖乖点头,c原研二想,他也许成功了一点点。
沙罗还是不懂生命的意义,不懂爱和恨对人们意味着什么,但c原研二在她的脑海中建立了条件反射:
伤害别人会被女孩子讨厌。
这不是一句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毕竟c原研二不知道沙罗对女孩子的兴趣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总是喜好无常的,也许有一天沙罗突然厌倦了,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某位年轻女子也说不定。
他还是需要呆在她身边。
这也是一种防爆吧,算不算加班?
这么想着想着,c原研二笑了一下。
?
沙罗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停下咀嚼的动作,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c原研二突然想起了一件之前他有点在意但没有什么好时机问出来的事情:“为什么小沙罗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因为不想知道吗?”
“因为思考很麻烦。”沙罗诚实地回答道。
“问了为什么,别人告诉你问题的答案,不就不会麻烦了吗?”
沙罗眨了眨眼:“可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问,我还要给他们解释,要想理由,但我不想动脑子。”
真是直白啊,不愧是小沙罗,c原研二不知道多少次地感叹道。
总感觉“小沙罗”都能成为一个语义不明的感叹词或者形容词了。
“这样吧,以后小沙罗可以问我为什么,我会直接回答,好不好?”
“嗯。”
沙罗塞了一嘴奶油,朝c原研二开心地笑了一下。
c原研二看着这个笑容,愣住了。
良久,他皱着眉,有些不解地说道:“小沙罗有时候会笑。”
沙罗也愣住了,她不确定地问道:
“人类不都会这样吗?”
她说到“人类”这个词时候语气中的疏远和漠然,令人有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好在c原研二已经习惯,他只是好奇地问道:“小沙罗这么做的时候,是在模仿别人的举动吗?”
这笑容,是她真实的情感,还是她认为自己需要做出的样子呢?
沙罗摇头,她想这么做就做了,又不是说有什么人能让她模仿。
c原研二突然眼睛一亮,摸着下巴思索着。沙罗好像并不是不具备感情,她更像是不清楚“感情”是什么东西。
也许还有希望:在“不伤害”之外,也许她能做的更好。
“为什么你笑了?”
c原研二把自己还没动过的甜点分了一半给面露好奇的沙罗,愉快地说道:“因为我已经想好要留给小沙罗的作业了,下次见面的地点,就由小沙罗来定吧。”
一顿甜点吃完,c原研二准备去结账。
沙罗拦住了他,她觉得自己才应该结账。
让刚工作的小孩子结账的道理,这样不是太没面子了吗?上辈子的大叔都是这么做的。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体的年龄和c原研二差不多同岁。
“我有一些话要和刚才的那位小姐姐说,只是顺便结账而已,小沙罗以后可以请回来哦?”
沙罗闻言乖乖坐下,但和c原研二强调道:“要是你要到了她的line,能不能跟她说,也给我一个?”
c原研二哭笑不得:“我不是要去说这个。”
他只是发觉之前提到那场车祸时,女店员的表情不太对,不像是单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一场悲剧的样子,倒像是更深程度的感同身受了。
c原研二担心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事,或者冒犯到了她,所以特地在结账时想找到她道个歉。
没想到女店员听到他的话后,噗嗤一声笑了,脸上并没有什么阴霾。
“没事啦,我只是昨天看了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发现自己亲生父亲不是自己男朋友的亲生父亲之后想和他重归于好,却在结局的时候发现两人都已经去世。
“那部剧太虐了,我情不自禁地就联想到了,所以表情可能不太对,客人您不用这么在意。”
c原研二:……
不理解但尊重。
女店员轻轻把c原研二卖给她的甜品推回去,抿着嘴笑笑:“这个我就不收下啦,有女朋友的话还是不要随便送别的女孩子东西比较好吧?”
她稍微戏谑地补充道:“刚才你故意这么说,其实我还以为是你不爽我和你女朋友聊这么久,吃醋了所以故意转移话题呢。”
“……”
留在座位上的沙罗,不知道为什么,又呆呆地注视起那束倚靠在路边的花。
刚才,c原的表情很严肃。
他没有笑。
沙罗觉得不笑的他,有种奇怪的陌生感,她并没有感到威胁,而是有些微的茫然无措。
沙罗向来不喜欢思考,在这一刻却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想法:
失去,也会让c原露出“悲伤”的表情吗?
第29章 酒厂打工08
“藤原,你带我来这里是干什么?”
一身正装坐在车后座的男人看到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渐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沉声质问着坐在前排的秘书。
面容平庸的中年男子转过头,毫无表情,深黑色的瞳孔中空无一物。
前市长被这眼神惊到,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一秒,下意识地避免与这深渊一样的空洞对视。
就是在视线偏移的这一秒,他倏然注意到,坐在驾驶位上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竟然有长期用枪留下的硬茧。
前市长瞳孔紧缩,骤然转头,不明白跟随了自己十余年的秘书为什么会背叛自己。
却见副驾驶座位上坐的哪里还有什么中年男人,分明是一个穿着过于宽大西服的年轻女人。她见前市长看向自己,当机立断地把手伸到他的脑后。
后脑勺处顿时一阵剧痛传来。
在前市长最后的视野里,年轻女人正认真地对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年轻人说:“不用谢,这是我作为前辈应该做的。”
带着黑色假发套的安室透面上神色不改,坦然自若,却趁着香槟不注意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以扭曲姿势倒在汽车中间的前市长。
还好,还活着,安室透松了一口气。
他淡淡地,像是随口一提般说道:“你动手是不是太早了?车还没有开到组织指定的地点。”
――如果开到了,那里就会有“路人”意外出现,间接让组织的计划泡汤。
沙罗摇头:“伏特加前辈说已经可以了,就在这里动手。”
说着,沙罗敲了敲自己的耳朵,示意她是因为伏特加的指示才动手的,而不是自作主张。
她诚恳地看着安室透,不希望在难得的后辈面前留下做任务不靠谱的负面形象。
安室透却不免心下一沉。
他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沙罗和伏特加在单独联系,也许是黑衣组织研究的什么新型科技,让沙罗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佩戴了通讯设备。
没有让车开到指定地点,单独暗中安装的通话渠道,这些都说明着安室透并没有被黑衣组织信任。
这倒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次的任务负责人是伏特加,会易容的香槟作为引蛇出洞的辅助,而尚且没有取得组织代号的安室透则只负责开车。
从在黑衣组织潜伏的这几个月获得的信息和公安那边拿到的情报来看,伏特加并不是多么谨慎小心的人,大概率也想不到这些。
做这一切的人,应该是伏特加背后的琴酒。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想到。
副驾驶的车门被沙罗拉开,她催促着,让安室透和她一起把前市长抬出来。
“快点,我们都是后辈,做事要有点眼力见知道吗?”
沙罗煞有解释地向安室透传授着自己的职场心得。
“伏特加前辈的体格你也知道,这辆车空间小,怎么能让前辈他受这种委屈呢?”
安室透微笑着答应了,上前和沙罗一起把前市长抬出车门,放在草地上。心里却暗暗思索着,沙罗的这种诡异的行事风格,到底是不是她的伪装?
她的真实性格又是什么?
“――香槟,你在说什么?”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沙罗的身后响起,沙罗挺直了脊背,脸上堆满了谄媚做作的笑意。她猛地向后转身,讨好地说道:
“我在说伏特加前辈的体格这么健硕,一定身手很好,任务中能帮上琴酒大哥不少忙吧?”
伏特加被墨镜遮去半边的脸上似乎有点泛红,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含糊道:“都是大哥比较厉害。”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前市长,像是回礼一样
,难得夸了一句:“干的不错。”
得到前辈的夸奖,沙罗的精神更振作了一些,她向安室透的方向使了个眼神。
看吧。
“……”
安室透假装没看见,沉默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伏特加把宽阔的背部朝向他们,在前市长的公文包里摸索着什么东西,然后掏出来放进自己衣服的暗袋里。
安室透眼尖地发现,伏特加揣进怀里的东西像是一个闪着银色暗光的长方形金属块,大小和U盘非常吻合。
伏特加继续搜身,他要确保前市长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定位装置。差不多完成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安室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琴酒。
伏特加恭敬地接起电话:“喂,大哥,是的我已经拿到东西了……好的,您放心……是的,没有出问题……沙罗和另一个底层成员也在这里……是,我明白了。”
“香槟,你和他留在这里把这个人处理掉,我现在要去和大哥汇合。”
安室透看了他一眼,心说伏特加对自己的去向交代的还挺明白,不愧是厌恶神秘主义的琴酒的心腹。
虽然也有可能是琴酒的另一个考验就对了。
安室透鼻观口口观心,只当没听见。
伏特加是一条看起来极易得手的大鱼,背后的琴酒却是大麻烦。自己在黑衣组织里并没有站稳脚跟,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沙罗倒是没想这么多,她絮絮叨叨地追着伏特加保证自己会完成组织交给她的任务,会好好培养安室透这个后辈,顺便拜托伏特加如果看到琴酒大哥,能不能重点说一下她在任务中的贡献――
搞得伏特加上车的动作都莫名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动作。
走之前,伏特加想起了什么,摇下车窗,告诉沙罗:“如果你不想用枪,就做的干净一点,快点完事,不要留下痕迹。”
安室透马上想起了传言中香槟残忍血腥的杀人幻想,意识到,黑衣组织刚刚给了香槟一个许可。
虐/sha目标的许可。
沙□□脆利落地点头:“好。”
虽然她并没有听懂伏特加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是前辈的话,答应下来应该没错。
伏特加和安室透的眼神都变了,一个墨镜后透着一丝复杂,另一个在鸭舌帽的阴影里,灰紫色的双眸瞬间变得冷凝又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