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组织的新成员都是香槟这样的,那自己跟着大哥,除了做任务和清扫卧底,怕不是还要为组织去干招聘。
打了一棒子,自然还要给一颗枣。
琴酒示意南信启太可以先行离开,自己的人处理现场,把胜村的死推到其他不存在的逃犯身上。
当卡尔瓦多斯背着自己的狙击枪包和众人汇合的时候,南信启太已经离开了。
胜村的死还可以利用,所以琴酒不打算立刻回东京。但沙罗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琴酒嫌她会碍手碍脚,所以打算让她先回去,不要再跟着自己了。
=没有那么出乎意料的是,沙罗承认自己并不会开车。
“卡尔瓦多斯……”
琴酒想让他送沙罗回东京,顺便教她学车。
开车是组织成员的基本技能之一,如果不是沙罗有一技之长,组织怎么也不会让她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得到代号。
卡尔瓦多斯并不是搞情报的,却在这一刻对琴酒的想法敏感得可怕。
琴酒连他名字都没说完,卡尔瓦多斯给他直接半道截断,抢话道:“英国那个任务,我接了。今天我就从长野出发。”
琴酒颇有些意外,眯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贝尔摩德在美国,一周后回日本。”
言下之意,他这个时候去英国,即不能见到贝尔摩德,还有可能和她错开,一面都见不到。
卡尔瓦多斯迟疑了最多两秒,然后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英国。
琴酒对他的忠诚度还是放心的,英国的任务比沙罗会不会开车这件事重要的多,琴酒自然不会强求卡尔瓦多斯留在日本。
他的视线转到伏特加身上。
身高一米八的壮汉打了个哆嗦,瞟了一眼神情天真的沙罗后,面带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大哥。
“大哥,我还要给您开车呢。”他略带讨好地说道。
开玩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能让卡尔瓦多斯放弃见到贝尔摩德的机会,还连夜逃离日本,那香槟得是有多恐怖?
说不定私下里就是个喜欢折磨人的疯子。
――虽然她也没刻意隐藏自己的反社会人格。
琴酒无奈地收回目光,皱着眉头看向沙罗,像是在看一个不知道怎么分类的垃圾。
他想了想,掏出电话拨通一串号码,简单吩咐道:“找人开车来长野一趟,接个人回东京。”
他没做任何解释,当然对面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琴酒说了一句“赶紧”,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三个小时后,当半夜接到上面分配下来的任务的安室透,开着组织提供的一辆黑车赶到相应地址时,天色已经渐亮。
一束扇形的白光从东边破晓而出,天空半边是乳白色的云朵,半边是还沉浸在夜晚中的深蓝。长野县山间地弥漫着清晨的薄薄雾气,朦胧虚幻。
安室透在空旷的路边停下车,打开车门走到外面。
骤然离开温暖的车里,他下意识地被山间清晨的冰冷寒意激得动了动肩膀。
既然是琴酒交代的事情,就算是半个组织的任务,精神紧绷的他完全忽视了生理上的不适。
直到一件外套被披上肩头。
毛绒绒的触感突如其来,扫上颈部,安室透迅速回头。他反应迅速地向后闪躲,几乎条件反射地要反击回去。不过思及这是组织的任务,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他忍住反击的冲动,谨慎地抬头看去。
在安室透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他的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她举着一件毛茸茸的宽大粉色外套,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冷吗?为什么要躲?”
一个身材娇小的日本女人,蓬松的头发被山风垂得向一边倒伏,配合着她微微歪头的动作,整个人就像是被压弯的稻穗,有些好笑。
安室透可笑不出来,他心中暗暗戒备,敛住所有神情,笑道:“抱歉,香槟。我不太习惯有人离我这么近。”
“哦。”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追问。沙罗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点了点头,坐进车里。
引擎轰鸣,汽车启动。
安室透一边心不在焉地扶着方向盘,一边透过反光镜,表面是在看后方的情况,其实是在打量坐在后座上的香槟。
她拿着手机,头发低垂,几缕毛茸茸的卷曲发丝遮住了一半的表情。
“你好,虽然现在自我介绍有点晚了,我是安室透,是组织派来接你的人。”
“我是沙罗,哦,你也可以叫我香槟。”
沙罗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收起手机,投入到面前的职场谈话中。面前的人似乎是她的后辈,作为前辈走神可是很不靠谱的表现。
只是,琴酒把她丢在树林里就和伏特加一起离开了,卡尔瓦多斯也随即不见踪影,她在树林里发了三个小时的呆,现在脑子还有些空茫。
安室透想要套取情报,所以格外的谨慎小心,这样的态度却被沙罗误解为职场后辈对她的尊敬,她轻咳一声,坐的更正了一些。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直接把你送到家里。”
“不用不用,那就太麻烦你了,直接把我送到米花站前就行。”
不,他真的不会觉得麻烦。
但这才是安室透预料之中的回答。一向秉承神秘主义的香槟如果真的向他透露了自己的住址,安室透绝对不会相信,而是会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车上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沙罗打破了。
她觉得自己身为前辈,不能让身为后辈的安室透在沉默中觉得尴尬。
尽管安室透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他正借着反光镜的倒影,目光隐蔽地观察着沙罗的一举一动和衣着服饰,希望能推断出关于这名黑衣组织新晋核心成员的更多信息。
“什么是爱好?”沙罗突然问道。
安室透眨了眨眼,不知道沙罗为什么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他圆滑地回答道:“就是您喜欢做的事情。”
沙罗想了十分钟,然后又慢吞吞地开口:“什么是喜欢做的事情?”
安室透继续打太极。他的回答挑不出毛病,却也没有包含任何信息:“就是能不勉强也一直做下去的事情。”
沙罗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正是c原研二发来的消息。
“小沙罗,记得给你的屋子里购置一些你喜欢的东西――我会检查‘作业’哟。”
“我、知、道、了。”
沙罗郑重其事地把这几个字用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记下沙罗对现代电子通讯设备的打字功能不熟悉这一事实,随即又听到她轻盈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不好意思,安室,请在米花站旁边商业街的小钢珠店前停车吧。”
“……我知道了。”
小钢珠?
第26章 酒厂打工05
c原研二站在沙罗的家门旁边,没有按门铃,而是先掀开自己外套的边缘,往里面嗅了嗅。
他昨天值班的时候精神头有点不足,所以抽了几只烟提神。虽然早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但c原研二还是不想让自己身上的异味影响别人的心情。
来赴约前,他翻出自己的香水,往身上喷了两下。
这还是他大学时候买的,上了警校以后,就闲置在柜子深处,没怎么再用过了。
确认身上的气味足够得体,c原研二按响了沙罗家的门铃。
“c原?”
门片刻之间就被打开了,沙罗穿着一身和她青绿色眼睛很相称的浅绿色棉质睡衣,银色卷发披散在背后,在休息日的上午八点显得神采奕奕。
一个年轻女性只穿着睡衣来给c原研二开门,按理说这应该让他一个正常的青年男性,感到手忙脚乱或是心跳加速。
但事实是,c原研二只感到一阵欣慰,毕竟沙罗在两周前还在家里穿着夏季连衣裙,她那时候甚至都不知道睡觉的时候要换衣服。
当然,c原研二还是想和沙罗强调一下独居女性的安全问题。
就在他出声前,沙罗却直接拉着c原来到她的卧室门前。
“――之前你说我应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摆在家里。”
c原研二了然,瞬间猜到她想干什么,配合地问下去:“那小沙罗买了什么呢?”
沙罗得意地睨了他一眼,推开了卧室的门。
“......”
c原研二看着里面的那台大概有一米五的粉色机器,目瞪口呆。
偏偏沙罗一脸骄傲:“这是他们店里最新那一批进货里面的。c原,你要玩一把吗?”
c原研二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拒绝了。明明他只是想让沙罗买点书或者小摆件之类的放在家里,好让这里有些生活气息――
为什么沙罗会往自己卧室放一台小钢珠机啊?
沙罗看他拒绝,也不失落,兴致勃勃地打开了机器。
她开的第二把就赢了大奖。
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彩色动画流光四溢,让人看的眼花缭乱,激烈的音乐和纷杂的画面一起烘托着气氛,让人心潮澎湃,煽动着使用者的情绪。
c原研二从没听说过打小钢珠第二把就能赢头奖的,下一秒,沙罗解开了他的疑惑。
“我把胜利率调高到98%了!”
沙罗眼睛亮晶晶地宣布道。
虚无缥缈的咒灵跟在大叔的身后,胜利打出大奖的柏青哥游戏机、激烈动感的音乐,是她对“感知”最初的印象。
对于大叔来说,这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快乐,是赢钱的狂喜;对沙罗来说,这却是她静默生活中最热闹的时刻。
c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笑出来:“果然是小沙罗的作风,很可爱。”
趁着沙罗又开始了一轮大概率会取得胜利的游戏,c原研二的站姿放松了一些,顺势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他想看看除了这台过于显眼的机器,沙罗还有没有在她的房间里添置更多的东西。
一看之下,沙罗房间里新添的物件,c原研二竟然都很眼熟。
床上铺着的是他们之前一起挑选的床单和被子,还摆着c原研二帮她一路抱回来的那个枕头。床头依旧放着一个熟悉的粉色小盒子,和淡蓝色的枕头并排摆着。
c原研二无端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沙罗的家几乎像是他们一起布置的一样。
这种感觉太过亲密了,但c原研二同时也很清楚,在场有常识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眼前看到的东西未必有什么象征意义。
他自知,和沙罗都不知道能否算的上是朋友关系
。
“小沙罗,那盒点心你还没吃完吗?放的太久就不要吃了哦。”
c原研二故作轻松地调笑道。
“已经吃完了,”沙罗认真地回答道,把盒子拿过来,打开给他看,“我只是放在那里。”
为什么?
但c原研二什么都没有问,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和舒缓温柔的面部轮廓,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很高兴知道小沙罗喜欢我送的东西。”
他撩起手腕处的袖口,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不过,小沙罗,我们恐怕要赶紧出发,晚了要没有位子了。”
沙罗一向对他的话坚信不疑,当即就走向衣柜――
开始解睡衣的扣子。
“等等!”
c原研二捂住眼睛,声音都上升了两个八度,“小沙罗,等我出去再换衣服好吗?”
沙罗莫名其妙地看着c原研二叹着气疲惫地走出她的卧室,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当她穿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c原研二也随之站起来,他已经恢复了游刃有余的神态。
“小沙罗,我姑且确认一下,你应该不晕车吧?”
沙罗穿着上次和c原研二一起去采购的冬装里那件粉色毛绒绒的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毛线裙,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柔软,但她的声音依旧是轻盈又冷静,带着冰凉的平缓。
“我不会晕车。”
“好,那我开车带你去吧?”
令c原研二意想不到的是,沙罗突然又说:“要做我的车去吗?”
“――小沙罗你有车?”
c原研二感觉自己不应该那么惊讶,但事实是他真的无法相信沙罗,这个没常识到怀揣着能租下市中心高级公寓却依旧露宿街头的人,居然还有一辆车。
他直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小沙罗是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呢?”
沙罗:?
“我没有那种东西。”
好极了,不愧是小沙罗,真是一如既往地诚实。
c原研二叹了口气,深深担心今天两人的旅程会把东京都警视厅的交通部作为终点。
大概率还是自己开车把沙罗送到那里,去接受交通安全教育的。
他的欲言又止在看到沙罗所谓的“车”后,几经辗转,变成了一抹苦笑。
那是一辆自行车,破破烂烂的,车身的金属上有好几道剐蹭的痕迹,车胎的橡胶丝已经脱落大半,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二手市场上拖回来的一样。
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按沙罗的字面意思去理解了。
在懊恼和好笑中,c原研二还感到了一丝如释重负:他不用把沙罗送到警视厅了――至少不会是今天。
“沙罗酱,我说的是汽车。”
c原研二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沙罗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好,这个车好像坏了。”
c原研二耳朵竖起来,这算是他的专业领域了。虽然家里开的是汽车修理厂,但他也修过自行车,并且称得上是非常在行。
不像松田阵平那样对所有机械的拆卸改装都堪称狂热,但c原研二在修理上面也是既有天赋又有热情的。
“要我帮你看看吗?”
他主动提出要帮忙,但仔细观察检查之下,c原研二却发现这辆自行车虽然破旧,但各个零件都是完好的。
按理说,应该可以正常骑行才对。
c原研二纳闷地站起身来,疑惑地回头问道:“小沙罗,这辆车哪里坏了?”
“骑着没有几米,我和它就会一起倒下,就是这点很奇怪。”
“……”
c原研二沉
默了两秒,思考片刻,斟酌着问道:“小沙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没学过怎么骑自行车?”
“……这个还要学的吗?”
沙罗的眼神清澈但茫然。
她看大叔们都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通勤的,虽然也会流汗,但看起来骑得也算是轻松。
所以说如果不是自行车坏了,她怎么会用的这么艰难呢?
c原研二无奈地笑了,他没有再提起这个乌龙,而是微微俯身靠近沙罗,温柔地问道:“小沙罗,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