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哭了?
蓁蓁越想努力的去回想,越发觉得事情糟糕的厉害,只能捂着脸后悔了,明明以前连酒都没碰过,干嘛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喝那么多?
蓁蓁哭丧着一张脸,皱着眉洗漱完,待坐到妆镜前准备梳妆时,抬头看见眼前的那张脸,简直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她一向最爱美,也宝贵着自己的身子和这张脸,每日都是细细的护着,容不得半点差错,可这一夜的宿醉下来,面色显然憔悴了不少,蓁蓁着了些玉脂膏,细细在脸上抹匀开来,皮肤是润了不少,气色却没怎么好。
蓁蓁特地多着了些胭脂,把双颊扑的红红的,挑了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才让整个人看起来红润了些。
这边蓁蓁才收拾完,七音已经端了早饭进来。
今日的早饭极为清淡,一碗百合莲子粥,山药排骨汤,一盘水晶冬瓜饺,还有……一碗醒酒汤。
“将军说小姐要是胃口不好,就少吃一些,这些汤粥都是暖胃的,喝了会舒服些,但是,这碗醒酒汤,一定要喝了才行。”七音将盘子在桌上摆开来,按谢南瑾吩咐的和阮蓁蓁说了一遍。
蓁蓁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大哥去哪了?”蓁蓁瞧了那些个菜一眼,问道。
“将军去厨房吩咐了这些,然后就出府了。”七音回答道。
蓁蓁胃口确实不好,把一碗醒酒汤喝了,便不怎么吃得下了,将就喝了几口粥,吃了几个饺子,就放下了筷子,吩咐七弦和七音收拾桌子。
“三少爷。”七音刚走到门口,迎面谢南骥就走了过来,行了礼,接着就端着盘子走出去了。
谢南骥注意到,那些东西,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他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绣暗纹衫子,墨发未挽,散于脑后,玉身而立,手上还提着个梨花椴木盘六龙药箱,缓缓走了进来。
“三哥。”蓁蓁看见来人,拿帕子擦了擦嘴,乖巧的喊道。
“头还晕吗?”谢南骥把药箱放在一边,看着蓁蓁,一张冷清的脸上略带了关切之色。
连三哥都知道她宿醉了……
蓁蓁顿时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红着一张脸,原本的绯红映着嫣红的胭脂,红的越发的好看了,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晕了。”
想也能知道,是大哥让三哥过来的。
显然谢南骥听了这个回答,也不是很放心,便坐了下来,示意她伸手,把脉。
蓁蓁这几日听谢南骥的话,乖乖地把药膳都吃了,这会儿日子过去,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
谢南骥点了点头。
方才他第一眼见到蓁蓁,就看出了她绯红掩盖下发白的面色,知是昨日喝多了酒的缘故,接着又想起今早大哥来找他时那沉郁的样子,不由也责备道:“一个人在外边,酒什么的,还是不要沾的好。”
连三哥都说她了。
蓁蓁除了点头,也不敢还嘴。
毕竟昨天确实是她疏忽了,因着心情不好,就喝了几杯酒,谁知真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不过三杯下肚,人就倒下了。
“小姐,萧郡主来了。”七弦话音未落,身着一袭翡翠撒花细丝褶的萧菀已经走了进来,大嗓门扯着喊道:“蓁蓁。”
谢南骥听见声音,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对这样的嘈杂声有些不悦。
“蓁蓁你没事了吧?”萧菀想着,毕竟昨日是她提议喝酒的,还把蓁蓁给灌醉了……所以今日特地来看看她。
萧菀走到她跟前,才发现还有人在,视线瞄了一眼,笑嘻嘻道:“谢南骐,你也在呀。”
蓁蓁看着萧菀,使了个眼色。
萧菀却是不太明白,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自顾的笑着说道:“听说戚大公子正追着你打呢,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可一定要小心点,别把这张脸打花了,这可是你最大的用处了。”
萧菀同蓁蓁关系好,所以偶尔会过来将军府,只是虽知道谢夫人有三个儿子,但总共见过两个,其中最熟悉的,就是谢南骐,所是眼前见到这长的一模一样的,自然没有多想。
谢南骥是天生的人来冷,此番被认错,也没说什么,紧抿着嘴唇,好似染上一层冰霜,起身朝蓁蓁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萧菀忽然想起昨日见到谢南骐同戚儿站在一处,就想再打趣他一句,一转头见他要离开,伸手出去,扯住了他的袖子。
谢南骥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陌生人碰他。
谢南骥手上微微用力,袖子一甩,冷声斥道:“放开!”
萧菀被他这反应吓到了。
手上动作一时怔在原地,待反应过来事,手上已经空空的一片,仍有衣料的柔软感留在掌心,而方才在眼前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谢南骐他是疯了吧!
萧菀的手按在腰间,眸中怒火顿现,手一动,下意识的就要抽鞭子出来。
蓁蓁来不及阻止,萧菀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跨了出去。
萧菀年纪虽小,但力气和火气都大的很,之前和谢南骐也打过几架,只是没有动真格,这回可是真的惹到她了!
眼瞧着就走在前边的青色背影,萧菀手臂抬起,手腕往下一转,鞭子就从腰间团团松开,在空中凌厉的划过,带起一阵疾风,接着准确无误的朝谢南骥身上劈去。
就在鞭子即将打在他背上时,谢南骥猛然回过了身来,面色清冷平淡,毫无异常,瞳仁微微一收,目光锁在那挥之而来的鞭子上面,伸手,一把握住。
萧菀感觉到手上的力气被制衡住,又加大了力气,鞭子却是越发动弹不得,她抬头看着一脸淡然又轻松的谢南骥,简直就是又气又急!
谢南骐什么时候这么有能耐了?
“三哥。”蓁蓁着急的跑出来,入眼就是这相互对峙一幕。
萧菀毕竟是姑娘家,蓁蓁担心她受伤,只能跑过去,拉住了谢南骥,道:“三哥,放手。”
谢南骥冷冷看了蓁蓁一眼,便轻轻松开了手。
蓁蓁瞧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
萧菀眼睁睁看着人离开了,心里气得直痒痒,张口就骂道:“谢南骐,有本事你给我回来!”
蓁蓁觉得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三哥是块冷木头,说话从来是惜字如金,就算被认错也不开口解释一句,萧菀又是个暴脾气,这两个人一对上,简直就是剑拔弩张。
“菀姐姐,那不是谢南骐。”蓁蓁拉着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背,无奈的说道。
“不是谢南骐,难道是鬼吗?”萧菀的鞭子没抽到实处上,就是浑身哪哪都不舒坦,手里的鞭子,握得越来越紧,牙齿也咬的咯咯直响。
“那是我三哥,谢南骥。”蓁蓁解释道。
萧菀原本还闪着怒火的眸子猛然一顿,将蓁蓁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起谢家确实是有三个儿子的,而且刚刚见到那个,看起来是和谢南骐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又好像……有哪儿不一样。
难道……萧菀瞬间瞪大了眸子,满带着惊疑之色。
“二哥和三哥是双生子,自然长得一样。”
蓁蓁拉着满脸惊惧的萧菀,向她解释了一番关于谢南骐和谢南骥,然后就毫无意外的迎接到了萧菀的一脸懊悔。
如果说是谢南骐的话,那就算打到了也没什么,可是方才那人,该是与她素未蒙面的,她冒冒失失的就冲上去,还……还说那些话……
萧菀虽脾气大,但好歹是个明事理的,晓得这次的事是自己做错了,瘫着脸问蓁蓁道:“怎么办?”
“没事,这些事,三哥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蓁蓁宽慰道。
第十七章 追问
今天谢将军的心情很不好。
一大早上的到军营里,就是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阴愠的分外可怕。
杨左将同下属开玩笑,说了些无伤大雅的话,结果叫谢将军听见了,大动肝火,按军法处置了不说,还罚了俸禄。
这放在以前,根本就不叫回事。
这样一来,大家都噤了声,多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谢南瑾确实很烦躁。
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的,想着昨天晚上蓁蓁说的话。
“将军,查到了。”
身后的阴影处,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直接开口禀报道。
“沈湛是宫学新提拔的少傅,晋城人士,家境贫寒,听说还是因为孟尚书,才得以进的宫学。”
说到这,黑衣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昨日在荣国公府,小姐也见了他,还是萧郡主带去的,好像就是在那之后,小姐的神色就不大对了。”
谢南瑾点点头,眸光一沉,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些年来,他自认把蓁蓁保护的很好。
她的事,他总是最上心的,无论大小,都要经了他的手才行,小姑娘家的,身子娇弱,心思也细腻,不比得谢南骐和谢南骥,总是得花更多的心思。
所以,她没道理会认识那什么沈湛,更加不可能,被人欺负。
“沈湛……”谢南瑾念着这个名字,磨牙,眯着眼睛,幽幽的眸光散发出来。
……
蓁蓁好不容易把萧菀这个小祖宗给劝走了。
她也是个死心眼,说下回带了礼物,再来向谢南骥道歉。
本来头就晕,接着又被萧菀这么一闹,蓁蓁就越发的不怎么清醒了,倚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知道了。”
“小姐已经睡了,还没醒。”
蓁蓁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一手撑着床榻想起身来,身子却是疲软的厉害,便轻轻唤了一声:“七弦。”
随即外边有脚步声传来,绕过屏风,到了阮蓁蓁跟前,轻笑:“小姐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蓁蓁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
“将将一个时辰。”七弦过来给蓁蓁将衣裳拂平整了,接着说道:“刚刚将军吩咐人过来传话,说是小姐醒了的话,就去书房一趟。”
今日午时才过,大哥就回来了吗?
蓁蓁倒是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下榻,穿好鞋,就朝书房去了。
……
蓁蓁并未觉得有什么,因着昨儿个喝醉了,所以对于自己说了些什么,她是一概不知的。
谢南瑾坐在梨木雕漆书案后边,手中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倒是有几番狂乱的意味来。
“大哥。”蓁蓁在书案前站定,目光随着谢南瑾的手腕灵动。
谢南瑾划下最后一笔,然后手腕一转,将笔放在笔架子上,抬头问道:“你认识沈湛吗?”
那一瞬间,几乎是所有的情绪涌入了蓁蓁眼底。
有惊疑,恐惧,难以置信,更是……害怕。
每一样情绪,都清清楚楚的落入了谢南瑾的眼中。
蓁蓁是个单纯的孩子,这些年他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让她在他的羽翼下行走,受不到半点伤害,这样单纯无害的她,绝不应该露出那般的神色来。
那样的眸子,是一个受到过莫大欺骗与痛苦的人,才会有的。
“昨天在宴席上,见过一面。”蓁蓁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
谢南瑾盯着她的眸子,一股气势压下让人几近喘不过气来。
“大哥,你问他做什么?”蓁蓁心里颤的厉害,面上却故作轻松的问道。
“昨日你喝醉了,又哭又闹的喊着他的名字骂他。”谢南瑾说着,面色凝重起来,问道:“蓁蓁,他欺负你了?”
“没有。”蓁蓁摇头,却不敢看着谢南瑾的眼睛,道:“就是昨天萧菀带我见了他一面,不熟。”
这其中缘由,是她无法向大哥解释的。
“可能是大哥你听错了,也可能是我脑子糊涂,一时说了胡话。”
谢南瑾哪会相信她这样的说辞。
蓁蓁昨天晚上说那话的样子,和方才那霎时闪过的神色,都足以证明,这其中缘由,绝没有那么简单。
谢南瑾想,那沈湛既然是宫学少傅,那说不定,蓁蓁在内学堂,和他有过交集。
“大哥,我头还有些晕,就先回去了。”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压抑的可怕,蓁蓁怕自己会捱不住,就随口说了个理由,转身就要离开。
“蓁蓁。”谢南瑾及时叫住了她。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蓁蓁回过头来,揉了揉头,一副头晕很难受的样子。
“你记住,无论怎样,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人欺负你,或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大哥。”谢南瑾看着她认真说道。
“放心,没人会欺负我的。”蓁蓁心里一股暖流流过,霎时扫去了所有的阴霾,抬头笑着答道。
谢南瑾点点头,看她眉头舒展开来,心下不免也笑了一声,问道:“怎么?头不晕了吗?”
“晕。”蓁蓁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作势揉了揉头,不再停留,转身就跑了出去。
出了书房,她才顾自的舒了口气。
然后她想了想,十分诚然的认为:酒这个东西,果真是沾不得。
……
孟画鸾一身桃红蝶戏水仙裙衫,挽随云髻,坐在七宝罗汉床边,手上拿着个带宝蓝锦布的花绷子,纤纤细指,正捏着细针,低头在锦布上慢慢绣着。
她是个极能静下心来的人,此番坐了许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一针一线都极其认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点暖意。
“姐姐。”孟画芷拿着一叠书从外面走进来,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将整个人衬得灵动了些,瞧着孟画鸾手上的动作,便问道:“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孟画鸾听她这一问,脸反倒是微微红了,手上动作一顿,却没有答话。
孟画芷向来聪慧,一见孟画鸾这反应,便是猜到了大半,打趣道:“姐姐是要送给意中人吧?”
自那日从将军府回来,她明显就能感觉到,自家姐姐和之前变得很不一样了,脸上常常就带着羞涩的笑容,旁人一看,哪能不晓得是什么心思。
孟画鸾放下手中的花绷子,抬头,道:“我听说谢将军一月后要出征,就想绣一个荷包,把那日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装进去,保个平安。”
说到这儿,孟画鸾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孟画芷一听,就想着道,她猜得没错,果然是这样。
谢将军俊逸无双,恐怕是整个临阳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那样的人了,而且位处大将军之位,孟画芷想,除却一些别的想法,若是姐姐能嫁给他,那倒也是不错的。
“只是DD”孟画鸾伸手,手指在那宝蓝锦布上拂过,皱眉道:“我一女儿家的,总归不好同旁的男子打交道,说出去毕竟是有损闺誉的事情,那这……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