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着他这样,嘉玉的心情稍微转好了,她站起身,朝太子说:“殿下,今日多谢您,臣女先告辞了。”
罗裙湿腻的黏在身上,她急不可待的想回去换衣。
太子听了,温声道:“你要回中和堂?”
中和堂是平王妃的院落,嘉玉前来做客,自然是备了衣裙以防万一的,如今落水,当然要回中和堂更衣的。
她点了点头。
太子略一思度道:“叔母和表姨若是知道你落水,必定又要牵挂一番。”
嘉玉听了,觉得太子真是心底良善,思度周全。
她都还没想到!
她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很是疼爱她,平王妃也不必说,她没有亲女儿,也是拿她当亲女儿疼。
若是她们两人知道落水了……
“那要去哪儿啊?”嘉玉跟在他旁边问。
太子回头看了眼:“跟着我来。”
他目光笃定沉稳,带着股令人信服的稳妥,嘉玉下意识嗯了声,心中最后一丝迟疑也烟消云散。
“不行,嘉玉你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去。”薛秀秀听了,连忙说道。
太子闻言,低低的笑了声,望向她说:“平王世子妃说说为何不可?”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阴沉冷厉的情绪,甚至言辞颇为温和,薛秀秀却心中发悸。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男女有别,嘉玉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走呢。嘉玉,还是我带你去换衣裙。”
“你带着她!”太子嗤笑了声,“带到别的男人面前去吗?”
“我……”薛秀秀的脸色瞬间白了。
嘉玉看了看眸色沉沉的太子,又看了看神色仓皇的薛秀秀,对着太子道:“殿下,我们先走吧。”
男女虽然有别,且太子他刚刚救了她,又是端方君子,薛秀秀和太子相比,更不值得相信。
太子听罢,转头温柔笑道:“是该走了。”
绕过清幽别致的花园,穿过九曲十折的回廊,就到了一座面熟的院落。
嘉玉从前经常来平王府,后来又嫁到平王府,她对平王府的院落自是了然于胸。
这座院落坐落于平王府西南位置,环境清幽,古朴典致,她抬手拍了拍额头。
也是,除了他曾经在平王府的院落,他还能带她去哪儿。
他推开门,示意她跟着进来,嘉玉刚入内,就看见青竹急步过来:“小姐。”
嘉玉抬头,疑惑的看向青竹,刚才薛秀秀叫的突然,她没带上青竹,可青竹应该在中和堂,怎么在这儿。
“刚才太子殿下让我带着你的衣衫过来,”青竹扶着她往内间走。
嘉玉闻言,侧眸看去。
“放心,孤吩咐人时,刻意避开了叔母和表姨的。”太子捂着唇,轻咳一声道,“表妹别着凉了,快去换衣服吧。”
“多谢殿下。”嘉玉看她眼,又提醒道,“你的衣袍也该换了。”
是了,他做事体贴周到,这种细节也不会放过的。
“孤知道。”太子翘了下。
太子是个守礼的君子,派人领着她去厢房,他径直回了屋。
换好衣衫,青竹将嘉玉的发髻解开,拿着毛巾和铜炉慢慢的烘干,然后青竹重新给她挽了个朝云髻。
理了理裙子,嘉玉起身走出去。
院子里有颗梨花树,三月间,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花色洁白,浓如浮云,春风拂面间,送来梨花的香味。
不过吸引人目光的不是梨花,是枝撑如伞下,穿藏青色圆领锦袍晒少年,少年听见动静,他略微侧过头。
嘉玉在一次晃了晃的眼睛,她想,眼前人哪怕不是未来的帝王,就凭这张脸,也会有无数的贵女想要嫁给她。
“好了吗?”他走过来笑着问。
嘉玉点了点头,说道:“好了。”
想了下,嘉玉问道:“太子今日怎么也来王府中了?”
曾经他是平王府的次子,在王府很正常,如今他是过继给陛下的王子,应是不常来王府的。
“最近叔母的身体不好,孤来看看。”他笑着道。
他口中的叔母便是平王妃,他曾经的母亲。
嘉玉嗯了声,说来也怪,太子自幼性格乖巧,但平王和平王妃打小就不喜欢他,明明是平王府的嫡子,过的还不如受宠的奴仆。
只他脾性纯善,纵使父母偏心不喜他,也记的时常问候,不忘为子的本分。如今贵为太子,也没忘了生父母。
嘉玉想了想,或许陛下在几位宗室子弟中,挑他过继,立为太子的原因就是因他脾性温和,雅量容人。
和太子刻意为之的美色相比,嘉玉不需要经营,就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
她新换裙子很漂亮,上衫是浅血牙的半臂,上面绣着宝相花,下面是条天青色的长裙,裙摆上面罩着一层白纱,裙摆和白纱做成百褶的样式。
她本来就白,换上这条拼色的裙子后,眉眼间淡淡的异域风情更加浓厚。
她笑着说话时,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甜软可人,让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轻轻合拢。
但太子知道,他会生出此种欲望,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是沈嘉玉。
“走吧,一起去中和堂。”太子道。
嘉玉没拒绝。
只是两人刚走出朱红院门,远方飞快的走来一个人。
平王世子喘着粗气,在嘉玉面前立定道:“嘉玉,今日这事是秀秀做的不对,抱歉。”
来王府之前,嘉玉心知可能遇见他,她心情也坦然的很,但没成想会是因这事。
只是又来道歉。
嘉玉皱紧了眉,她可以放下从前的事情,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是真以为他们长得好看,在她面前就无所顾忌了吗!
嘉玉目光落在平王世子缠着绷带的左臂上,换了个话题问道:“大表哥,你的手如何了?”
“我没事。”似是为了证明什么,平王世子甚至甩了甩胳膊,“过几日就好了。”
嘉玉皱紧了眉:“大表哥,你注意些。”
太子跟在她旁边,目光沉静。
遇见平王世子她不生气,太子早料到了,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只是等嘉玉那句话出口,他眉心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她居然还牵挂他的身体!
食指拇指的指腹相互摩挲着,他平息翻江倒海的醋意。
看样子只断了他的手真是太轻了。
“大哥,话说完了,可否让开。”太子背着手说。
嘉玉颔首道:“大表哥,我该回去了。”
平王世子根本不搭理太子,只苦笑了声:“嘉玉,你这是不愿意原谅秀秀了吗?”
他问的这么直接,嘉玉想直接说是,但周边跟着的奴仆侍女,她不想直接给他没脸。
含糊的笑了两声。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介绍这种恶心的男子,薛秀秀在好看也不不能原谅。
见她沉默,平王世子心不住地往下沉:“嘉玉,秀秀她,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世子爷,当年的事情暂且不论,你能不能考虑嘉玉的心情。”太子突然说道。
嘉玉看了太子两眼,如今他是陛下的皇子,按理说,和平王世子是堂兄弟的关系,可血缘上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当年和离后,不到半月,她就离开京都,带母亲去江南调养身体。
尤记当时他心中为她鸣不平,可过了两年半,她都忘了,可那日他对薛秀秀来访的态度,还有今日对平王世子,似乎依旧有隔阂。
嘉玉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母亲当年恨不得杀了她们,可时过境迁,如今提到他两人,情绪平静。
要知道,平王世子才是他亲兄长。
她不过就是关系还不错的表妹而已。
但瞧见他这态度,心中不由生出欢喜,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在有人心中念着你更温暖的。
只是后来嘉玉才知晓,他的挂念,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大修中,本来是修好后再更新的,但这周事多身体不好,明天换榜日根本完不成,就更够字数赶榜。
下榜后会暂停更新,这本文开的太匆忙,剧情感情都非常不满意,我也不想这样写下去,所以抱歉抱歉,等重新做好人设剧情线后重写。抱歉抱歉,糟蹋大家的喜欢了。
第7章
“嘉玉,你是不是也恨着我。”平王世子的身体一僵,往后趔趄半步道。
嘉玉的头又开始疼了。
她真的不恨他的。
哪怕当年他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娶了她,哪怕娶了她又说拿她当妹妹,哪怕背着她这个实为妹妹名为妻子的人和薛秀秀情难自控。
时间能磨平所有的故事,如今过去了,就挂着兄妹的名头,将从前的事忘了不好吗?
人生区区数载,美食美景美人,纵使她的生活是有范围的,可在范围内,依旧还有那么多美丽的东西,何必花在这些事上。
只是如今他脸色苍白,目光受伤,怎么搞得好像她是负心的人一样。
“大表哥,没有。”嘉玉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脸色不太好,记得回去让大夫看看,我先走了。”
说话间,她微微施礼,绕开她往前去。
平王世子的嘴唇蠕动几下,怔愣的望着她的背影,几度启唇,终究没发出声音来。
沈嘉玉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说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到夫君都能送给闺中密友。
太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嗤了声手下败将,而后随着嘉玉去了。
**
回了中和堂时,沈夫人和平王妃已经午睡起来了,在院中听说书人妙趣横生的说书,听见门口的婢女躬身道参见殿下。
平王妃的目光微微一冷,回过头看去,果不其然是左卿安。
目光落到嘉玉身上,平王妃态度温和了些:“嘉玉,太子殿下怎么和你一起来了。”
沈夫人看见太子,起身忙要行礼,太子急步过去,连忙扶住她道:“表姨不必多礼。”
说着,又对平王妃道:“听奴仆道,叔母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孤让人备了些人参鹿茸,叔母务必好生将养。”
平王妃冷淡的说了声多谢太子挂念,然后又招招手,示意嘉玉过来,看着她道:“丫鬟说你跌了一跤,弄脏了衣衫,怎么样,没事吧。”
“表姨,我没事。”嘉玉摇摇头。
平王妃嗯了声,笑着点了点她的鼻梁:“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嘉玉靠在平王妃旁边,看着旁边被平王妃冷落而显得有些孤寂的太子,心生无奈。
分明太子是表姨的亲儿子啊。
可每每表姨看见她,不是视若无睹,就是横眉冷眼,她实在是不懂,表姨对身边的丫鬟都比对自己的儿子好。
若说她不喜欢儿子,可对大表哥又是标准的慈母。她以为如今卿安成了太子,表姨的态度当有所改变,可没想还是一如既往的。
嘉玉不由回忆起小时候。
小时候的卿安黑黑瘦瘦的,独自一个人住在院落里,因为平王夫妇不上心,伺候的奴仆便很是懈怠,偷奸耍滑。
她看不过眼,给表姨告状,可表姨每次一听见卿安的名字,便冷漠的很,叫她少和他来往。
因着平王妃如此的态度,连带着平王世子也不喜这个弟弟。
可嘉玉总忘不了他乖巧可怜的眼睛。
尤其是表姨表姨夫对她很好时,她就更愧疚了,她不过是王府的亲戚,何必这样对她。
她心中总会生出一种愧疚感,感觉是她抢了他父母的疼爱,愧疚之下,又加上卿安的脾气实在是惹人心疼。
温和听话,乖乖体贴,平王世子对她很好,但有时候也免不了少年的淘气,时常捉弄她,在她头上放虫子,扯她的头发。可卿安不会,他只会说表妹害怕虫子,扯头发会不舒服,我不要这样做。
嘉玉的心啊,化成了一滩水。
是以每来王府,一定要带些新鲜玩意送给他,陪着他玩耍,六岁入学时,她们两人同岁,又一起入了学堂,她和他更是天天相见。
而那个时候,他虽然口口生生叫她表妹,但十四岁之前,一直都比她矮,她很难将他和平王世子一样,当成哥哥,而是当着弟弟的。
当弟弟久了,哪怕如今他如今高大又挺拔,她也扭转不过来。
一番回忆后,嘉玉看着旁边握着拳头沉默的少年,忽然忍不住学着小时候那般,对着她轻轻的扎了眨眼。
太子是不在平王妃的态度,他早就习惯他们一家人将他隔绝在外。
他有记忆的童年,只有嘉玉对他好,陪着他玩耍,逗着他笑,让他感受什么叫温暖。而前世,他遭人陷害,身中剧毒,远走京都,被贬西南时,更是只有嘉玉陪着他。
不离不弃。
纵使他性命微垂,身旁危机四伏。
只他虽不关心平王妃的态度,看见嘉玉这个许久不见的眨眼,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期待。
平王妃对他再狠一点,再狠一点。
这样嘉玉就能更关心他一点了。
如此,多美妙。
等嘉玉从平王府中离开的时候,太子已经走了很久,他诸事缠身,嘉玉觉得他能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来探望平王妃已很难得了,更何况,平王妃待他的态度还是那样。
只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平王妃对卿安是这种态度。
她看着旁边的沈夫人,启唇欲问,忽然念及他如今是太子殿下,和平王府也没什么关系了,又忍了回去。
亲人之间也讲究缘分喜爱,或许卿安和他们的缘分浅薄,不该当亲人。
只她虽没开头,坐在身侧的沈夫人望了她几眼,终于忍不住说:“嘉玉。”
“娘,怎么了?”嘉玉抬起头。
沈夫人迟疑片刻:“那个,嘉玉,我想着,你也回京都了,是不是该考虑你的婚事了。”
沈夫人的父亲曾是边关守将,于是娶了塞外的胡女为妻,胡女性格奔放,回到京都,多为各路官员的家眷不喜,说胡人性格放荡,不如大安的女子含蓄内敛。
胡女听了,诞下沈夫人后,便苛刻的按照大安贞贤淑德的女郎教养,养出如今柔善的沈夫人,而嘉玉也因这样的渊源,性格雅正,端方受礼。
尤其如今她和离了,更是不敢有丝毫行差错踏,免得引人诟病,坏了威远侯府名声。
嘉玉听了沈夫人的话,略一思忖,她如今十九岁,和她同龄的姑娘,大多都做了娘亲。
而她不嫁,也的确不可能,不说保守的母亲不同意,她也很想有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小东西。
“娘,我知道的。”
听她同意,沈夫人松了口气,她抓着她的手说:“今日你表姨拿了很多品德容貌都不错的公子,有空你便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