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止着急拦在了赵可安面前。
“我,自己来吧。”语毕,沈含止抬起自己的手就想接过赵可安手里的东西,奈何一时忘记了自己一只胳膊还受着伤,瞬间龇牙咧嘴了起来。
赵可安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绕过他,坐在了一边的圆桌边。
“此事怎可劳烦殿下,属下自己来就行。”沈含止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赵可安面前。
“你替我挡了一箭,现在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感谢你,所以,给你上药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然赵可安都这样说了,沈含止也只能点头应了,只是面对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的时候,沈含止还是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好在也只是伤着了胳膊,而不是伤着心肺。沈含止露出自己的胳膊,其他部位的肌肤挡得密不透风,然后板直地侧坐在赵可安面前,目视前方,一脸的清心寡欲。
二人坐在烛火下,昏暗的光线只能照耀沈含止的半边脸,赵可安抬眸扫了一眼他菱角分明的侧脸,想着,若是忽视了那红彤彤的疹子,他长得还算不错,不过,她也是靠那满脸的红痕辨别他的。
赵可安抛去思绪,然后低头……
望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赵可安的手瞬间僵住了。
沈含止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手上传来刺痛,垂眸一看,赵可安乌长的眼睫下滚下泪珠来,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低低的呜咽声传来。
沈含止慌了,“殿下这是怎么了?”伸手想替她擦拭眼泪,可是又不敢。
赵可安哭着,并不理会沈含止,兀自拿起自己带来的金疮药,揪开塞子,一下又一下地洒在沈含止的伤口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伤了上药呢,哭得如此伤心。
沈含止望着她明明哭得那样伤心,却又克制着声音的模样,无措又心痛,低声道:“殿下是觉得伤口吓人,还是?”
少女倔强用袖子抹开泪水,继续上药,然后断断续续道:“我只是难受,秋桑的心口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伤口,秋玲的脖子,血不停地往外涌,止不住,我……我不知道我是想她们了还是害怕。”
握着药瓶的手紧紧地颤抖着,沈含止见状,身子一侧,直接将自己受伤的胳膊给藏了起来。
沈含止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笨拙地开口:“殿下不要想了,不想就没事了。”
赵可安坐在那,橘黄色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衬得孤小无依,可偏偏沈含止还不能上前拥她。
“殿下,殿下……”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蒋昭阔带头,领着一群人寻了过来,好在沈含止的大门是开着的,否者有千张嘴可能都说不清了。
一波人的涌入,瞬间让狭小的屋子变得更拥挤了,沈含止与赵可安的距离在蒋昭阔出现以后便似隔着万重山。沈含止望着被众人围住的她,默不作声。
那日之后,为了避免勾起赵可安想起一些血腥的画面,蒋昭阔下令沈含止不许靠近赵可安。
剩下的行程,几乎是日夜兼程,用了短短四天就到了京城,到京城的前一日,蒋昭阔嘱咐沈含止。
“臭小子,你记着你是顶替许冲来的,回去以后千万别邀功,否则小心小命,明白了吗?”
沈含止本来也没打算邀功,只是可惜,回来的路上,赵可安都被保护得太好,沈含止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有的,只是伺候她的丫鬟过来询问他的伤口愈合情况,然后转述给她听。
悄然间,夜已深,酒已经见底,沈含止的回忆也已经落寞。
沈含止一时分不清,眼前的酒,到底谁喝得更多。
赵可安趴在矮桌上,小脸贴着手背,瞧着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殿下?”沈含止轻轻唤了一声,然后探过身子,想看看赵可安睡了没有。
他真是怕自己一席肺腑之言白白说给了空气听。
沈含止正提着心,视野中,赵可安长长的眼睫动了一下,随后她突然直了腰来。
沈含止惊得缩回了脖子,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看着赵可安。
赵可安眼眸迷离,显然是有些醉了,她看着沈含止道:“沈含止,你今日所言,我听进去了。”
沈含止眉眼温柔,嘴角上扬:“那殿下原谅沈某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赵可安话音一转,“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这让我觉得,自己自从嫁给你以后所以的胡思乱想都那么的可笑,如若你早点告诉我,赵嫆她也不可能整如此一出戏离间你我。”
一说到此事,沈含止沉默了下来。
第58章
曾经, 说与不说这个念头在沈含止脑海里盘旋过无数遍。
回宫后的他,也有那么几次机会,和赵可安迎面遇上, 可是赵可安都没有认出他。深夜他也会想, 如果找个机会将自己曾经救过她的这件事情告诉她, 他们二人的关系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每被她无视一次,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的念头就越深。再到后来,就是赵嫆的纠缠,和圣上的默认,让他以为自己恐怕难逃赵嫆的魔爪了。
没想到之后又峰回路转, 他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与赵可安成亲以后,他感觉那件事情说与不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说了,她想必会心怀亏欠, 对自己肯定是关怀备至,可他不想她对自己的感情变为报恩, 左右都嫁给他了, 他以为二人恩爱情深, 曾经救过她的事情, 以后再说也不迟。
这一拖, 便到了现在。
赵可安等了许久, 一直没有等到沈含止的回答, 她也耐心告罄,垂下眸子,声音低落道 :“既然你不想说, 那便回去休息吧。”
回去?又住书房?
沈含止忽然抬眸, 声音都变得高亢:“书房的窗子漏风。”
赵可安板着脸看着他, 对他的狡辩之词不为所动。
沈含止这时候解释道:“说了,是怕殿下心里有负担,怕殿下把我当恩人。”
“是丈夫既是恩人,又有何不妥?”赵可安道。
“自然不一样。夫妻之间的感情应是发自肺腑,情不自禁,恩情那就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当然不一样。我想要殿下对我的,不是恩情。”
赵可安:……
赵可安原本还想和沈含止胡搅蛮缠一番,可是此刻发现,胡搅蛮缠的似乎成了沈含止,这个男人顶着一张生气又似委屈的脸,弄得赵可安似乎负了他一样。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赵可安也头晕脑胀得,于是摆摆手:“你下去休息吧。”
沈含止坐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嘀咕道:“我不想走。”
赵可安看着他:“那驸马是想本宫此刻原谅恩人,迎恩人上榻是吗?”
沈含止回过身子,轻笑:“殿下别说气话了,在殿下心里,沈某不是恩人,否则,又怎会受赵嫆的气?”
似乎被人看破了心思,赵可安别过脑袋,气道:“你不走就给我睡地上。”
说完就不理会沈含止了,起身想叫春柳她们备水,沐浴。
沈含止却在赵可安说完这句话以后笑着接话:“殿下金口玉言,那我可真的留宿啦。”
赵可安感觉今日的沈含止脸皮无比得厚,似乎自己说什么,他都能给你揭过去。
“随你。”赵可安扔下两个字以后,就离开了。
沈含止望着赵可安的背影轻笑。袁归一总是传授他一堆哄人的技巧,但是沈含止却觉得,真诚才是最打动人的。
“秋叶。”沈含止呼喊了一声,站起了身。
门口的秋叶急忙进屋:“驸马有何吩咐?”
沈含止在屋内转悠了一圈,最后走到赵可安的拔步床边,指着面前的一块空地:“这,给我铺床被子,厚实一点的。”
秋叶奇怪地看了沈含止一眼,似乎沈含止在她眼里不是正常人。
沈含止不耐烦道:“快去,你家殿下准了的。”再晚了,她回来反悔了可如何是好。
“是。”秋叶领命退了下去。
沈含止也着急去沐浴了。
此时,赵可安已经舒舒服服泡在了池子里,享受着春柳的服侍,然后望着缭绕的烟雾,发着呆。
春柳轻轻地给赵可安揉着肩,看赵可安一直神游天外,还以为她和沈含止的谈话没有进展了,于是小心翼翼开口问:“殿下,可是在烦世子的事情?”
赵可安眼睫轻扫:“也不是,也是。”
这话让春柳更糊涂了:“世子是不是和殿下坦白他心里的人是谁了?”
这几天的事情,这几个贴身丫鬟都是知晓的,今晚沈含止来找赵可安,春柳想想也知道所为何事,所以春柳才这般问。
“坦白是坦白了。”
“所以殿下不开心?”春柳又问。
这话似乎是问到了赵可安心里了,其实她没有不开心,之所以显得兴致缺缺,是好像还没从沈含止的话里面回过神。
春柳见赵可安不说话,便以为自己猜中了,于是道:“其实,在奴婢看来,驸马心里若是还喜欢那个人,殿下就尽早抽身,可若是驸马此刻心里只有殿下,殿下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既然彼此喜欢,那就尽情的去喜欢便好了。”
赵可安眉眼带笑,转过头看向春柳:“你这小丫头,倒是挺懂男女情爱。”
“不是奴婢懂,是奴婢旁观者清。”
赵可安靠在那,眼睛有些游离,缓缓开口:“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又做了夫妻更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春柳听完笑了:“那就是说,驸马已经不喜欢那么女子了,现在只喜欢殿下您了?”
“错了。”赵可安忽然伸手,甩了春柳一脸的水,“他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
沈含止说的一切她都有印象,那个脸红得分不清疹子还是皮肤的少年她一直都记得,其实,她也曾好奇过他,有那么些许想见到他,可是在回宫见到许冲以后,望着那张白净又似乎陌生的脸以后,赵可安对“他”的好奇忽然消散了,所以她对许冲好,仅仅是对恩人的偿还。
欢声笑语在净室内回荡,春柳也毫不客气地反击了起来。
待赵可安收拾妥当,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推门而入的瞬间,看见的就是一张偌大的白色垫子铺在地上,上面放着一床不算厚实的锦被。
赵可安没想到沈含止真的来打地铺了,她环顾四周,一时没有看见沈含止人。
赵可安微抿着唇,指尖无声地勾着自己的袖口。说句实话,两个人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在一起过了,分别这么久,此时再次同屋而眠,赵可安还是忍不住紧张。
沈含止的身影忽然在赵可安身后,与赵可安一样,也是一身亵衣,他低眉问赵可安:“殿下发什么呆呢?”
“你一直在屋内?”赵可安回头看他。
“是啊,一直站在窗口,吹风。”
难怪,那边的窗口是在帘子后面,所以赵可安没有注意到。
赵可安淡淡收回视线:“哦,那早点休息吧,时辰也不早了。”
“哎,这回来两天,第一天睡书房,第二天睡地铺,真是,可怜啊。”
赵可安正要离开的脚步因为沈含止的话又停了下来。沈含止倒像是没有注意到赵可安的举动一般,自顾自地爬上自己的“床”,坐了下来。
赵可安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沈含止:“不满意啊。”
“没有。”沈含止一脸的笑意,“就是外面风餐露宿,没想到回来还是睡地铺,所以感慨一下。”
赵可安笑得极甜:“那要不睡书房?”
“书房更寒碜,毕竟书房没有殿下。”
洁白的亵衣轻裹着沈含止健硕的身躯,薄薄的一层,布料下的肌理若隐若现,偏偏这人还顶着一贯勾人的坏笑,面对那双亮光涌动的桃花眼,赵可安真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之前自己就总是被这只狐狸骗。
可今日不同了,赵可安可没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那你就感恩戴德吧,今日能睡在本公主榻边,明天不一定就睡这了,你要是惹本公主不开心,那明日就——”赵可安乌黑的眼眸四下转动,指尖也随意地指着,似乎在给沈含止找明日睡觉的地方,然后指着窗户道,“明日可能就睡走廊了。”
沈含止笑得银牙轻咬,瞳孔里倒映着赵可安纤细柔美的身影,眼底蕴含的欲.望被无奈压制着。
他就像一只关在牢笼里的虎,面对外面的美食,只能干看着却不能触碰。
而这张扑在地上的垫毯,就是他的牢笼。
赵可安笑得一脸得意,然后缓缓朝着自己的榻子走去,脚步轻盈,身姿婀娜。
就在这时,赵可安的视野忽然一暗,床前的烛火忽然灭了,随后,脚步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冰冷冰冷的,赵可安第一次反应就是老鼠。
尖叫声在屋内响起,赵可安三两步朝着沈含止扑了过去。
屋外,春柳听到动静正想推门进去,秋叶急急拦住,一脸平静道:“驸马在里面呢,用不着我们。”
“可是……”
秋叶:“别可是了,没有我们什么事。”
沈含止似乎早就料到了赵可安会扑过来,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张开手臂,在赵可安扑过来的一瞬稳稳地接住了她。
软玉在怀,赵可安扑上来的一瞬,沈含止就将赵可安锁了个紧。
赵可安急喘着,玉臂环住沈含止的脖子,声音都克制不住地颤抖:“刚床边有东西窜过去了。”
玉腰楚楚,沈含止一个手就掌控个大半,光滑布料下的弧线与温度隐隐透了过去。于沈含止而言,那层布料形同虚设,却又极为碍事,于是他克制不住地指尖微动,细细摩挲着。
沈含止嗓音沙哑:“我怎么没看见。”
“真的,碰到我的脚了。”赵可安说着,想挺起腰,将刚才状况发生的地方指给沈含止看,哪知腰刚离开沈含止的身躯,就被沈含止大掌控住往下压,甚至有些用力。
赵可安似乎这才发觉出了不对劲。贴着自己的身躯滚烫又紧绷,胸口异样得剧烈起伏着,这不是动情的征兆又是什么。
赵可安悔了,感觉自己似乎入了狼窝,抵着沈含止的胸膛就想站起来,可是她那柔弱的力道哪抵得过沈含止的铜墙铁壁。
“你放开我。”
沈含止不仅不放,反而环住赵可安,然后一个翻身,直接将赵可安压在身下。灯熄了,人也上了他的榻,这便意味着,他可以胡作非为了。
男人俯在赵可安耳边,喘息清晰可闻,急不可耐的吻旋即落了下来。赵可安被沈含止困在了身下,可以说是丝毫动弹不得,被压得难受了,只能发出难以遏制的轻哼。
哪知这一声轻轻地哼似是触碰了男人哪根神经一般,颈间的力道忽然加重,随后湿热的吻缓缓上移,密密麻麻落在赵可安的脸颊。
大掌也没闲着,越过那薄薄一层锦缎,攀山越岭,登上顶峰。
赵可安浑身一紧,知道再不制止,恐怕自己就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