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柠安(双重生)——暮初晴【完结】
时间:2023-04-13 14:53:50

  补更1月2号3号更新。
第45章
  荣思源恶毒的诅咒让陈知韵有些后怕, 她踉跄往后退一步,身后有人伸手扶住了她。
  陈知韵和裴南湛的视线对视上,用着口型无声对她说:“莫怕。”
  她心中安定些, 被人架着走的荣思源眼中怨气重重盯着陈知韵,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院中。
  张泊新和陈逾瑾姗姗来迟, 荣思源来陈家短短几日便摸清楚了各个院里厨房的人。中午的时候往他们的吃食里下了些迷药,大家以为是乏起了午困。谁知一觉睡醒,事情都结束了。
  昨个夜里陈父回来后,陈知韵深夜去找了陈父,说出了自己猜测, 设了个引蛇出洞的局。每个人分工明确,陈父在大理寺和陈知韵唱完戏后,就去荣家提人。而张泊新和陈逾瑾是主要负责陈知韵安全。
  陈知韵故意露出破绽,给对方可乘之机, 荣思源真的安耐不住了。
  其实这个方法也不是很完善,官家的态度是这件事必须得有个了结, 大家才决定赌一局。
  陈逾瑾醒来后就紧往这边赶, 陈知韵院子里没什么人, 阿娘也提前将人支开了, 带着签了死契的家仆前来, 为的就是防止走路风声。
  陈知韵无事, 就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陈逾瑾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 心怀感恩:“大恩大德难以言谢,玉佩我想办法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陈知韵闻言也看向陈逾瑾手中的玉佩,上等的羊脂玉做出来的玉佩, 玉佩后还刻有一个湛。这个玉佩她每次见裴南湛都戴在身上。
  “身外之物碎了便碎了, 不用再还, 六姑娘无事即可。”裴南湛看着她,“六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氏、陈逾瑾、张泊新齐刷刷看向裴南湛,有什么话是她们不能听的,要借一步说话。
  陈知韵点头,“公子跟我来吧。”
  陈知韵带他去了她自己的书房,书房里有一张白色有着太极图的毛毯,和裴南湛在陈逾瑾书房里见着的一模一样。墙上还挂着陈府众人的全家福画像,裴南湛一眼就瞧见了画中的陈知韵。
  笑容嫣然,头上还戴着朵白玉兰。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岁柠心怀感恩。”陈知韵向他郑重行礼,直接开门见山:“公子有话请说,如若是为了刚才的事,公子就当没有发生过便好。”
  “我不会因此缠着公子,要求公子对我负责。”
  裴南湛的神情明显冷了下去,那双含情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陈知韵,看不透内里的情绪。
  两人静默半响,相视无言。陈知韵听见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她也有些紧张。
  “公子既然无话可说,那我便先走了。”
  话毕,此处是她的书房,她要走到哪里。
  裴南湛伸出手扯住了她一小块衣角,陈知韵低眸瞧着那带有乞求意味的动作,眼前之人收回手,端端正正朝她作揖:“我诚心求娶姑娘,来年春闱过后,我会让母亲前来提亲。”
  此话一出,陈知韵顿在原地,她现在非常震惊,极其不相信她的听觉。
  “你说什么。”陈知韵诧异,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裴南湛放开她的衣角,双手作揖,语气诚恳:“来年春闱过后,必上门提亲,还望姑娘等等我。”
  陈知韵发现他是认真的,不似在开玩笑。
  “如若是为了见过我的身子要娶我,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公子负责。”她现在对成婚毫无想法,“况且公子能说服家里人同意这门婚事吗?公子人中龙凤,是岁柠高攀不起这门婚事。”
  况且还有一个九公主在虎视眈眈着他,陈知韵不傻。
  她侧过身子,摸着手上的平安扣,道:“公子请回吧,此话我就当公子没有说过。”陈知韵这是在婉拒对方了,“我曾救过公子,今日公子也救过我,就当扯平了。”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裴南湛做这个决定是突然的带有冲动的,没有和家里人商量。此时此刻,他的话再多都显得苍白。他尚无功名在身,在裴家还说不上话。
  他道:“裴某自当处理好再来求娶姑娘,姑娘好生歇息。”
  他这是要走了,陈知韵低垂着头,神情难辨,没有说话。
  裴南湛离开了书房,陈知韵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皇家,裴南湛愿意娶她,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至少他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她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她将裴南湛没有带走一分为二的玉佩放入匣中,和那幅裴南湛的画卷一起放好。
  随即陈知韵抱着毛毯趴在桌子上,她的脑子里很乱,稍微闭上眼,没一会便睡着了。
  宋氏从窗后走了出来,瞧了瞧趴在桌子上的睡着的灿灿,又望了望那离去的身影。
  “之前还嚷嚷着要嫁他,如今郎有情了,妾却无意,造化弄人。”阿娘感慨。
  阿娘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两人在书房待太长时间了,她过来稍微提个醒,不小心就听了个墙角。
  宋氏走进书房,将灿灿手中的毛毯慢慢抽出盖在灿灿身上。爬在桌子上的人睡的不安稳,皱着一张脸,陷入梦境之中。
  她梦见了范家阿姊,从第一次在夏日宴恰巧遇见她被偷荷包开始。那日跟在范家阿姊旁边的侍女模样在梦里突然有了脸,逐渐变幻成荣思源的脸。那人像鬼魅一样迅速飘过来,流着血泪呵呵的笑着。
  陈知韵从梦中惊醒,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撞见过案件的真相。怪不得她在九公主生辰宴上第一次听荣思源说话,总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候在一旁伺候的福满发现陈知韵醒来后,犹犹豫豫的看着她,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知韵稳了稳心绪,捂紧身上的毛毯,道:“发生了何事?”
  福满:“抓住凶手后,封公子也去了。留下了遗书,声称死后无颜入封家坟,让父母双亲寻一清净之地,将他与夫人葬在一起,他愿长随夫人而去。”
  “封家妥协了决定将夫妻二人合葬,就葬在封公子事先选好的位置。那块地先前范大人已经买下,是为范姑娘准备的。”
  风吹动窗棂发出吱呀的声音,窗台的垂丝茉莉随风摇动,有花落在泥土里、窗台上。先前泥土里的花早已枯萎腐烂,窗台上花最后也逃不过腐烂的命运。
  陈知韵听闻此噩耗,良久无言,思考何为婚姻,何为人言可畏。
  原来这就是封公子口中令两家人满意的解决方法……
  一对璧人,大好年华,双双死在了嘉平二十五年秋。
  出了这档子事,封公子一辈子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挺不直腰杆子。他选择了随范姐姐而去,对范姐姐尚有一丝情谊在,也是为了封家去污名。事后必会感慨他们夫妻恩爱,封公子是个重情之人。而范姐姐兴许会成为百姓口中的一贞洁烈女,也或许是个倒霉的可怜人。
  “世人每走一步都不易……”人活在这世上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为父母为亲人为宗族,为子女为后代。
  陈知韵发现她此刻的心境已然不同,一股无名的惆怅在抓着她的心。
  嘉平二十五年秋,大周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场由两姓联姻的婚事,引出了一场举国恍然的大案。
  荣思源男扮女装混入范府,以教授女子针线活为名,混入府中,暗行淫事。此人善伪装,男子汗毛蓄鬓全都剔除干净,挽女子发髻,熟悉女眷礼仪与各式女工,例如描剪花样、刺绣荷包、缝帽纳鞋、烹调菜羹等等均会。
  等成功混入女子闺房后,便用他自制的麻药,傾□□子。
  大周大户人家男女之防极严,女眷皆深居闺阁,足不出户。唯一能够接触的人便是这后院之人,谁曾想竟然有人男扮女装混入其中。总有机会能够与深闺女子同出一屋,这不设防的深闺女子便着了道。
  荣思源用的麻药有后遗症,会让人醒来不记得昏睡时的事情,身子有两日处于酸软的状态中。这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还以为自己一觉睡醒来了月事不舒服,谁也不曾往失了身这方面想去。
  范家阿姊便是如此着了道,据荣思源交待,他得手后便请辞了。后荣思源用此等手段没混进陈府,陈府规矩森严不招外人。荣思源这才在九公主生辰宴会上设计,另求他法入陈府。
  谁知在九公主生辰宴上遇见了范薇去小歇息,他便再次得手了。那时候陈知韵瞧见范家阿姊脖子上的红点,不是蚊子咬的而是吻痕。
  陈父审问他为什么找上陈知韵的时候,那人只是痴痴一笑,“因为姑娘好看,那一双月牙弯似的眼睛,灵动又可爱。”
  “我最爱姑娘那一双眼睛,想看那双眼睛落泪、惆怅、难过、死气沉沉、坠入深渊。”
  这种追求而来的极致快感,且不比采其她妇女、女子来的快哉!
  他从小就努力往上爬,爹不疼没有亲娘从荣府里挣扎长大,而陈知韵却是在全家呵护着长大的。
  陈父不信他的话。
  大理寺破了此案,让整个大周衙门里堆积成灰的旧案有了思考的方向。陈父也发现荣思源这些年的行踪,和先前已经抓获的采花贼行踪有相似,怀疑两所案件有联系。
  于是他越往下查,得知的消息越骇人听闻。像荣思源这种人并不是个体,他们是有团伙的!
  而荣思源只不过是后面加入的一员。
  民间有不少这样类似范薇的无辜女子被浸猪笼、沉塘,最早的案宗记载是从嘉平十五年起。
  那个时候便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第46章
  封范联姻失身案, 牵连出一个大组织。陈父翻开最早的案卷,顺藤摸瓜将这一伙人一块端了。
  原来早在十年前,一位叫桑苟的男子男扮女装去了顺天, 谎称自己死了丈夫是个寡妇, 不堪忍受夫家虐待逃了出来, 以此博得受害对象的同情,求得受害对象的收留。并声称她善女工针线活,其余杂活也能干,让主人家收留她。
  他先挑选的是一妇女家行暗淫,没有恶计初试便一次就成。得逞后他越发熟练, 不在拘泥在顺天一地,去了大同、保定等等地方。偶尔也有受害者发现异常,桑苟便改良话语,威逼利诱对方不许说出去, 对双方都好。
  在这途中桑苟让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也加入其中,作为他的弟子。从此一人作案便成了团伙作案, 对所有弟子约定不说师从谁。桑苟便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男扮女装、在外行暗淫’的事情。
  荣思源是荣家庶出子, 没有正经读过书, 从小就在人精堆里长大。成年后跟着江湖人做生意, 无意中结识桑苟, 拜入门下, 初学一年便出师。
  于是有了这个案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这个案件水落石出后,便是下葬了。
  范薇死后的第八日,终于下葬了。那日下了雨, 陈知韵也去送了范家阿姊。封家也在今日下葬, 封公子双亲找到范大人商量合葬的事情。范大人退了一步, 只能让封公子葬在他家闺女旁边的位置,不能合葬。
  发丧的那一天,许久不曾下过雨的京城飘起了小雨。那日很奇怪,范家明明没有多少人送葬,可送葬的队伍很长,有不少百姓自发去送葬。
  陈父那日告了假也一同加入了随行的队伍中,陈知韵撑着伞去送了范家阿姊的最后一程。
  案子破了后,关于封范两家联姻案的风向也变了。世人开始称道她们忠贞不渝的爱情,写进了话本里,歌颂赞扬。市井里的说书人将一些细节不凡夸大,同时也神化了陈父是个探破奇案的好官。
  摇身一变,这个案件的主人公都成为了典范。
  范大人捧起最后一捧泥土往范薇坟上埋,他没有撑伞,分不清楚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寂静无声,只有雨滴打在泥土上、树叶上的啪嗒声。
  封范两家默契的守着各家的坟,这雨一直在下,烧不了纸钱,众人都在等着雨停。
  陈小五望着天,发出感慨:“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呀。”
  陈知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雨会停,雨势没有小下去的意思。
  她撑着伞,道:“总会有停的时候。”
  半柱香后,雨真的停了。
  “停了停了!”人群中有人欢呼。
  先前铜盆里怎么都燃不起来的纸钱,此刻轻而易举的就烧起来了。
  下葬仪式继续,等所有人都走后,有一人孤身而返。她拿出火折子点燃自己亲手所抄的经文,为底下之人祈福。
  头顶一把伞为她遮去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水珠,雨已经停了,周边两旁的树梢上还留着晶莹的水珠。
  陈知韵抬起头看撑伞之人,对方也在低头瞧着她,眸光闪动,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你怎么来了。”陈知韵率先发问,她刚才可没发现他也在。而且经过昨日的事,如今再见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里头。
  裴南湛也半蹲下身子和她一块烧着经文,微湿的睫毛倾覆而下,落下一篇阴翳。他站在人群中许久了,她都没有发现。人散后,他猜到她要回来。
  他半蹲下来差不多挨着她,陈知韵这才发现裴南湛身上的水汽,估计在此等候有一定时间了。
  裴南湛单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递给她,陈知韵以为他拿起经文给她烧,顺手就要往火堆里扔。
  一双骨节分明带有墨香的手拦下了她,“等等,打开来瞧瞧。”
  陈知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听话将宣纸打开了,上面记载了荣思源今年的行踪。原来他也曾去过苏州,去过阳城,差不多时间和她一块回的京城。
  裴南湛言简意赅,“他私底下是帮着七皇子管理南北的生意,走南闯北的。”
  陈知韵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荣思源是七皇子的人。在阳城派人拐卖她的,就是荣思源吧。
  怪不得他说第一次见陈知韵就是在阳城。
  裴南湛继续往火堆里添经文,捎带着纸钱也一块烧进去,“大理寺少卿位置空出来后,太子和七皇子都想安排自己的人顶上去。没曾想官家出其不意将陈大人给调了回来,让两边的算盘都落了空。”
  她也默默跟着裴南湛的动作往火堆里添经文,许多事情豁然明朗起来了。来京城的时候,她就知道阿爹这是挡着别人的道了。
  裴家是中立派的,无论皇帝换了几任,像裴家这种世家大族依旧伫立在世间。按理说,他不该告诉陈知韵这些的。
  “多谢。”她谢道,手中的经文全都烧成了灰烬。
  裴南湛侧头,眸光落在陈知韵的脸上,她已经向他道了很多句谢了。
  他说:“岁柠,七皇子并非良人。”
  挑起封范两家矛盾,将两家亲家变成仇家,引起朝堂上保皇派和太子派相争。这么大的手笔,幕后精心布局之人妥实说得上是卑鄙二字。
  陈知韵挑眉,她且能不知七皇子并非良人。所以呢,他要说什么。
  她脸上莫名一阵恼热,倏地站起身来,与他分开些距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