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柠安(双重生)——暮初晴【完结】
时间:2023-04-13 14:53:50

  陈知韵看见阿湛轻启唇,似乎听见他在说:“灿灿,等我。”
  明明隔了那么远,陈知韵却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
  陈知韵打住了想要回去寻他们二人的念头,一直站在船头与他相望,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尊重阿湛和阿兄的决定,她会在边疆等着他们归来。
  在船只前往边疆的途中,会在沿岸渡口停留。在陈知韵到达第一个渡口时,她听到茶楼里说书的人说:
  “官家和太子死后,长公主继位。当日京城十里外出现拓跋部落军队,意图趁皇室内乱攻打京城。已经死去的宋大将军死而复生,一路与外敌交战,这才没让拓跋一族奸计得逞,”
  “有人说,宋大将军并没有复生,而是阴兵!宋大将军一生爱国,国家有难,即使死了也带着阴兵来拯救大周。”
  在陈知韵到达第二个渡口时,她听到茶楼里说书的人说:
  “今大周天下割据,因不满女子登帝,各方势力,自立为王。但最新传来消息——宋大将军真的没死,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带领自己的外孙陈大将军一路追击敌人,统一了不少各方势力。”
  有人问,“宋大将军清什么君侧,现如今皇家只留下长公主一人,其余皇家血脉全被长公主诛杀。”
  说书人道:“不,你错了。裴将军在以百人敌数千人的战役中,曾在其中透露过风声。先帝还有一子尚存人间,裴将军打得就是清君侧的名号。”
  “这裴将军是何人?”
  说书人说到这里就来劲了,声情并茂道:“嘉平二十六年探花郎,闻喜裴氏前太傅嫡孙。现如今以一场以百杀千的战役名声大振,少年英雄,传奇人物……”
  在陈知韵到达第三个渡口时,她听到茶楼里说书的人说:
  “现如今宋大将军已经不亲自下场了,如今坐阵宋家军的是两位小将军……”
  ……
  终于陈知韵抵达了边疆,她在渡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正在岸上兴冲冲地朝她挥手。
  那是陈小五。
  船只抵达渡口。
  快一年未曾相见,记忆中的小五变了样。
  他黑了,也长高了许多,身上依旧保留着孩子气,却也渐渐透露出些成熟稳重的意味。
  陈知韵笑着喊他:“小五。”
  “灿灿!”陈小五的手挥舞地更起劲了,他咧着大白牙对身旁的父亲道:“爹爹,那是孩子的妹妹!”
  二伯父笑着摸了摸陈小五的头,陈知韵抱着孩子从船上下来。
  陈小五这才注意到陈知韵手上的孩子,惊恐又愤怒地问道:“灿灿哪位负心汉如此待你!我要去将他打成肉泥!”
  陈小五一番话瞬间冲淡陈知韵久别重逢的喜悦,她无语地看了陈小五一眼,“谁跟你说这是我的孩子。”
  “啊……”陈小五挠挠头,“我就说裴哥哥的孩子怎么会这么丑,还以为遗传了你。”
  “陈!小!五!”陈知韵怒吼他的名字。
  陈小五笑着打着哈哈,“别生气,别生气,这里还有裴哥哥寄来给你的书信。你先头在路上,裴哥哥只好将书信寄往此处了。”
  陈小五将几封书信呈上,伸手替陈知韵接过孩子,嘴里嘀咕着:“奇怪,那你是谁的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我们陈家人,没有我们陈家人这般好看。”
  陈知韵提醒道:“这可是先帝十三子。”
  陈小五抱着孩子的手一僵,大声嚷嚷着:“爹,快救我,我的手不会使唤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陈知韵在边疆住下了。
  她拆开这些时日阿湛给她寄过来的信:
  “灿灿:
  见信如唔, 展信舒颜。
  请恕吾于京中不告而别。因往昔种种,吾深感忧虑,恐汝此行安危, 故此隐瞒于汝。曾在苏州之时, 宋大将军曾问过吾关于北疆神医, 探听假死药之事。彼时,吾便心生疑惑。去岁所在苏州,吾并不知假死一事。而是归京后,宋将军曾派人联络于吾……”
  陈知韵捧着信,将信上的内容一字一句细读着。从京城逃往边疆已经一月有余, 一路上她只有在停船靠岸之时,能听到些阿湛的消息。
  阿湛在信上同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去岁外祖父去世之时,他和陈知韵一般, 并不知这外祖父服用了假死药。后来陈知韵和裴南湛坠崖后,外祖父曾联系过裴南湛。
  外祖父联系阿湛时, 只写了两句诗给他——昔日繁华如梦去, 万恶生死一线天。命中自有贵人在, 天地之和再生缘。
  这两句诗, 是他们二人在苏州之时, 一同掷出的签。
  裴南湛一看这诗, 就知道是宋大将军。随即二人见过一面, 宋大将军开门见山同裴南湛讲述了陈知韵‘上一世的梦境’。
  宋大将军说,“你们二人掷出的是同一个签,这是她上一世的梦境, 你是否也做过同样的梦境。”
  裴南湛选择了如实告知。
  外祖父说, 在灿灿的梦境里他自己会在宫变前死去。外祖父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便想好了后续安排。既然敌在暗他在明,他便化被动为主动,不等敌人动手他自己先死。这样,他可以在暗处观察着后续事情的走向。
  为了以防再发生上一世的事情,外祖父和裴南湛做了两手准备。首先,就是揭开七皇子贵妃一派的真面目,让其不再具备能够发生宫变的实力。
  另外一方面便是,为了防止七皇子贵妃一派留有后手,宋大将军特地集齐了旧部,以防上一世拓跋部落攻城。如若宫变依旧不能阻止,他们也提前策划好了撤退路线。
  这一世,所有人都得好好活下来。
  裴南湛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来描述,昔日发生她且不知道的事情。第一封信的末尾,她看见阿湛的笔迹和前面的略微有些不同。
  这最后一行下笔之时,他并没有前方写得流畅。
  陈知韵见着上面清俊的笔迹:
  “别后月余,殊深弛系。每逢再见玉兰,弥添怀思,夜不成眠。但大周风云漂泊,百姓流离失所。寒窗苦读十余载,无法护天下之人。唔不得已,弃文从军,去替天下尽一份薄力。
  灿灿,文不能救国,两世漂浮,我一生只能被你所救。
  鄙寓均安,可释远念。”
  第一封信陈知韵读完了,在文人的信里,他仅此一句用了俗称。
  陈知韵摸着信上那一句‘我一生只能被你所救’,莞尔一笑。
  从京城一路往边疆而来,她听到太多关于阿湛的事迹。短短一月有余,他已经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裴将军,是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了。
  可他现如今,也只不过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郎。
  陈知韵拆开第二封书信,信上所说:她的外祖父在追击拓跋一族时受伤了,如今正在军中养伤。他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恐怕不能再上战场了。
  外祖父终归是老了。
  陈知韵不由想起‘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个故事。外祖父他早年为了护住宋家和宋家军,主动请圣上收回兵权,拆了阿娘的婚事,才换的余生安稳。
  在大周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早就不是当年英勇骁战的外祖父了。
  岁月催人老。
  陈知韵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第三封信,信上说:
  “灿灿,拓跋一族已经被唔同汝兄长赶出大周边线,但如今大周各方势力,自立为王,需打出清君侧名号,将大周旧部官员重新联合起来。今北方尚有唔与汝兄长在,但南方已有新的王朝出现。南方目前尚有大批量官员持观望态度,既不顺服长公主,也不自立为朝,林总兵就是其中一员。
  南方需有人为其指明方向。”
  信到此就结束了,陈知韵坐在书桌上思虑良久后,她将第三封信单独拿出来。院子里外头,已然有陈小五的嬉闹之声,他正哄着先帝十三子,也就是外祖父阿湛他们要扶持的未来皇帝。
  陈知韵拿着信走出来,陈小五将孩子抱给奶娘,跟在陈知韵身旁,碎碎念叨:“灿灿,你不知我这些时日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不一样的风景,方知万物造化,层出不穷。”
  “嗯说来听听。”陈知韵愿闻其详,带着他一块前往正院寻阿爹阿娘以及大伯父。
  陈小五将这些日子里来发生的事情都重述了一遍,他说:“我初时来寻爹爹,只为将爹爹带回家中。爹爹也二话不说同意了,我与爹爹在折返的路上学会了许多。爹爹教我看山川河流走势,季节山貌,教我绘图。如今我走过的地方,我都能将其地势复原出来。”
  “小五真棒。”陈知韵笑眯眯地夸奖他。
  陈小五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灿灿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夸赞他。
  “都是爹爹厉害,我都是跟着爹爹学的。爹爹还编制了大周地舆图一书,里面记载着大周各个地方的地形地貌、植物生长气候等等。”陈小五眼中全是敬佩之情,“爹爹说这是游记,可我觉得爹爹是最厉害的人了,这不是简单的游记。”
  陈知韵笑着注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陈小五继续道:“不过,我们并不是有意失约的。当时我答应过你灿灿,要回去过年的。但是在回京的途中,我们遇上了拓跋一族的军队。”
  “他们虽然假扮成汉人,但是爹爹说这是拓跋一族,他们偶尔会用拓跋语交流。爹爹在边疆学了一些当地的语言,听懂了他们所说的话是拓跋语。他们说要去京城,将皇帝老儿给杀了,让拓跋一族统治汉人。”
  “我们一路上跟着他们,最终被他们发现了。你那张护卫一人杀了不少拓跋人,他们一路上都在追杀我们。我们东躲西藏了出不了边疆,这才没有回去的。”陈小五愧疚说道。
  陈知韵已经猜想上一世二伯父的死,估计就是撞上了这拓跋军队,这才殒命的。
  “后来呢?”
  “后来我们逃不出边疆,但在边疆又发现了打量拓跋人。张护卫说要向当地军中长使表明,于是我们废了许多劲才能见到军中长使,但长使并不信我们。认为我们胡言乱语,情急之下我对对方动了手,然后就被关在牢中。”陈小五内疚道。
  他那时太冲动了,拖累了大家。即使搬出陈家的身份,张护卫拿出大伯父给张护卫写得入军推荐信,也无人信他们。
  后面才得知边疆也有当地官员同拓跋一族勾结,就是那军中长使。军中长使要将他们处死,张护卫趁着人给他们送饭的时候越狱了。
  恰巧他们越狱的事情闹大了,被边疆的节度使知晓了,节度使这才察觉军中出了叛徒,陈小五他们才得以活下来。
  再后来就是大周没了,长公主上位,灿灿也从京中逃往边疆了。
  陈知韵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兄妹二人的话说完,他们也来到了正屋。正屋里大伯父众人都还在忙着,大伯父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品官员,在边疆这个地方他没有一兵一卒了,目前还属于闲得慌的时候。
  而边疆的节度使刘将军听闻大伯父来此地后,特地登门拜访。她来时,大伯父正起身相送。
  陈知韵此事主要同阿爹阿娘商量,她屏退了下人,将手中信交给阿爹阿娘。
  陈小五好奇问道:“裴将军给你写了什么。”
  “你等会便知。”陈知韵道。
  阿爹阿娘看完信后,一同看向自己的女儿。阿爹问:“灿灿,你这是何意?”
  阿娘心中大致已经有了答案。
  陈知韵直接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大周的南方还有许多地方持观望的态度,其实就是无法判断我们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我们知抱着一个孩子便说是先帝遗子,他们并不全信也不敢做这第一位归附之人。”
  “且南方有许多官员都是外祖父旧属,外祖父去世的时候,他们都前来悼念过。因此女儿认为,外祖父的旧属也并不相信外祖父还活在世上,揣测这是我们陈家想要上位的借口。”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微变,就连同刚踏进正屋里的大伯父也不例外。
  陈知韵道:“让南方的官员归附是绝对要实行的事情,需要让他们还相信先帝十三子和外祖父的确还活着。”
  其实十三皇子还活着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外祖父。他们能为外祖父效命,却并不能为陈家效命。
  “我们需要去一趟南方,将外祖父的旧部归属联合起来。”这样不仅为自身添加了实力,也统一了大周。后面只需要等他们打回京城,夺回皇权。
  只是这人选谁去比较合适,这才是个问题。
  “所以女儿自请前去南方,还望阿爹阿娘成全。”陈知韵双膝下跪,朝父母行大礼。
  阿爹一副我早就猜到的样子,他并没有扶起陈知韵,反而十分不赞同她的说法,“此行十分危险,要从北穿过京城前往南方。你若是落入长公主手中……”
  阿爹捶了一下大腿,提出清君侧的是宋大将军。他们陈家和宋家是一体的,长公主视他们为眼中钉。这般经过她的地盘,很难不让阿爹担忧灿灿的安危。
  大伯父也在考虑之中,这件事非同一般。
  “我陪灿灿一块去!我跟着爹爹学了不少东西,我能帮她护着她。”
  “我同灿灿一块去,实不相瞒,我会武,且阿爹的各位旧属我都识得。”
  陈小五和阿娘一块出声。
  “澜儿,灿灿胡闹,你也跟着她一块胡闹吗?”阿爹明显不同意,第一次对阿娘说了重口。“什么?你会武?”
  阿爹一副今日方才知晓的神情。
  阿娘颔首,“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我是宋将军唯一的女儿。”
  大伯父斟酌开口,“其实我觉得,也未必不行。我们陈家已经无路可走了,想要在这乱世活下去,就只能自己开辟一条新路。”
  见所有人都同意了,阿爹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妻女去涉险。于是他退让一步,“这件事先让我想想。”
  陈知韵知晓阿爹不会立即答应她的请求,并不强求阿爹现下就同意。
  陈知韵同屋中退了出去,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张泊新。
  “泊新。”陈知韵喊他名字。
  张泊新对她行礼,一如往常般,“属下拜见小姐。”
  陈知韵抬手扶起他来,“是我唤错了,如今该叫你张千户了。你本就不是陈家仆役,不必如此朝我行礼。”
  泊新得了节度使的赏识后,从了军。他凭借着自身高超的武艺,一路杀出了自己的战绩,从小兵晋升为千户。
  “当年是小姐救了属下,属下一辈子都是小姐的人。”张泊新像是说着寻常事一般,说道。
  陈知韵回想起当年捡泊新的时候,貌似是嘉平十六年?
  怎么会这么巧……
  “泊新,我从未问过你,你……”陈知韵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张泊新却读懂了她欲说又止的话语,“当年护送钱家药材送往前线的押运官,正是家父。”
  陈知韵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这么多年她竟然才知晓。而她发现身旁的阿娘神色如常,想必阿娘阿爹他们早就查过泊新的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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