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妹,你找我所谓何事,怎地还要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姒玉转头脑袋,张望四周,犹似很好奇,压不住内心的好奇心似的。
萧元香冷哼一声。说道:“我在这种地方约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萧元香加重了语气,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姒玉,你就不再在装了。”
“三表妹,你这是何意?”
姒玉觉得好笑,她可从未在萧元香面前露出过真面目,在众人的眼中,姒玉完美地扮演一位天真无邪的女郎。
姒玉没把萧元香的话听进去。
“你......”萧元香看着姒玉这张蛊惑了众多郎君的脸就气血上头。
怎么小时候被她们欺负得只会哭的人,一长大后就变了一幅模样?
愈发“纯良”了。
但萧元香始终坚信,这纯良背后才是姒玉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她感觉青徽子道长就是被姒玉这种无辜纯真的表皮所诓骗了,所以青徽子道长才会对姒玉这么好。
萧元香越想越气,凭什么!
就因为姒玉长了这么一副妖媚的脸,豫章那么多有才有德的郎君就都喜欢姒玉,就连萧元香曾经心动过的世家公子也都喜欢上了姒玉。
姒玉不止一次“抢”过她中意的人,好不容易萧元香这次仰慕上玹度,且玹度还不认识姒玉,这让萧元香很高兴。
萧元香虽然对玹度心存妄念,但从来不敢招惹,只想远远看着,每当她思念之时,便来太清观见玹度,一解相思之苦。
她认为玹度是天上的人,自然不可与凡人相交过密,更重要的事是玹度从未与任何一位女子亲密,且终身不会娶妻,因为这一点,萧元香心中十分平衡。
不过,虽是这么想的,但萧元香曾几何时也常常幻想着自己是一个例外。
只是现实......
玹度不会动心,他就是仙人。
直到萧元香看到姒玉与玹度在一起的画面,这种想法便轰然炸开。
怎么可能!
萧元香一夜都没睡好,脑海中不断闪过那刺目的一幕。
萧元香心难安,嫉妒让萧元香胆量越来越大。
萧元香开门见山道:“姒玉,你实话告诉我,青徽子道长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道长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又是这个问题。
姒玉暗笑,面上略带羞涩道:“三表妹,我早前就说过了,我和道长并没什么关系,纯粹是他救了我,至于他为什么对我好......”
姒玉佯装深思,沉吟道:“大抵是看我可怜吧,毕竟我可不像三表妹你们那样有人疼爱。”
可娰玉嘴上是这么说,但任谁看来她这副模样都不由遐思,感觉她话中的道长好像是和她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关系。
萧元香也不例外。
萧元香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姒玉小声道,乖巧回话。
可萧元香偏生看不得姒玉的装模作样,她一步步靠近姒玉,直截了当地警告姒玉:
“姒玉,你给我听好了。”
萧元香一字一顿:“在你养伤的时候,你不可以和青徽子道长说话,不可以靠近他,不可以勾引他,甚至你与他见面都要带上帷帽。”
那怎么行?
姒玉心里不同意。她可还要货真价实地去勾引玹度,让他从云端跌落。
而且,萧元香这要求也太无理取闹了吧,这是被气得跳脚了?
还是失去了理智?
萧元香还要喋喋不休时,姒玉突然出声制止了萧元香接下来的话。
“三表妹,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姒玉状似懵懂,“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萧元香咬牙,“那我再说一遍。”
“在你养伤的时候,你不可以和青徽子道长说话,不可以靠近他,不可以勾引他,甚至你与他见面都要带上帷帽......如果我发现道长......我不会放过你。”
“道长是什么样的人?而你又是什么样的人?你这种天生的狐媚子压根就不该和他接近,你靠近道青徽子道长,只会让他蒙羞!”
姒玉看着萧元香的脸,听着她放出的狠话,在心里没忍住嗤笑,萧元香除了口头上逞一时之快,还会什么?
不过是个纸老虎。
姒玉没有被唬到,但表面上她还是要装装样子。
姒玉适当挤出两滴泪,眼睛霎时红了,“三表妹,你......”姒玉嗓音立即就带上了哭腔。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说我?你、你太过分了!”姒玉道。佚䅿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萧元香瞅见姒玉,眼神不屑。
除了会装可怜博取同情还会什么?
她二堂兄就是被姒玉这副模样给欺骗了过去。
今日她便替姒玉过世的父母好好管教管教姒玉,让她清楚什么叫尊卑,什么叫脸面,什么叫知耻!
思及此,萧元香也不再多说话,她想只有给姒玉留下一个深刻的惩罚,姒玉才会乖乖听话。
此时此刻,萧元香已经站在门口。
“姒玉,你就在这好好待着。”萧元香说完,飞速退出殿宇,在姒玉还没反应过来时把门关上,上了门闩。
姒玉好像是终于回神,她撑着竹拐行至门口,竭力从门罅隙中窥见萧元香的身影,
“三表妹了,你做什么?快开门,快开门。”姒玉在里面狠狠敲门,不断叫着萧元香。
萧元贞顿足,冷眼旁观姒玉无力的挣扎,没有说话。
她眼睁睁看着门不住轻颤,发出阵阵响声,等欣赏一会儿后,萧元香心中的无名之火和妒忌终于好了很多,复而甩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而里面的姒玉虽一直在呐喊,语气可怜至极,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波动,没有萧元香想象中的害怕,平静到可怕。
等确认萧元香走后,姒玉停止了敲门的动作,她收回手,仔细打量手,手沿有点红,还有点疼。
姒玉慢慢转身,背靠在门上,面对着殿中伫立的巨大神像,她不认得这神仙是谁。
只是想着这神像的气质倒是有点像玹度。
也不知道玹度会不会来找她。
姒玉的心眼没有留错。
萧元香还真干出了这种事,把她锁在这空荡荡、还有点阴森的殿宇里,这是摆明了欺负她?
姒玉叹了口气,
这笔账她记下了,等有朝一日,她也要萧元香尝尝这种滋味。
姒玉看着面前的神像,不知为何忽然联想到那日暴雨夜中土地庙中的神像。
仔细一瞧,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同样都是阴森森的,瞧着便瘆人。
倘若姒玉是真的胆小的话,此时的她恐怕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甚至是被吓昏过去了。
只是萧元香没想到,姒玉根本不怕,她从不信鬼神之说。
随后,姒玉抹了点灰在自己脸上,再而稍微弄乱自己的头发和衣襟,复而随意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现在只需要等。
姒玉希冀她能等到人。
.
傍晚,姒玉果真如她自己所说,傍晚还未回归,君宝本来想找原先那个小道童问问情况,可那小道童死活找不到人。
君宝担心姒玉,恰在这时,玹度从后山清修回来。
他手执伞,眉眼拢着春风般的随和疏离,周身带着潮气,脚底漫着薄薄的雾气,气质无华,像山间缥缈的烟雾。
君宝见到玹度,立即迎上去,将今日之事告知了玹度。
“是谁叫姒玉走的?”玹度询问道。
君宝肯定道:“是萧家的三娘子。”
“嗯,知道了,你在屋里待着。”玹度说罢,转身离开,来到了萧元香所住的客房。
萧元香被玹度叫出去的时候,心如小鹿乱跳,根本没想过玹度会因为姒玉才来找她。
清风淅淅,树下的玹度便是夜里最美的风景,时刻撩拨人的心弦。
萧元香按了按胸口,款款来到玹度身边,说道:“青徽子道长,你找我?”
她语气有惊喜,有不确定。
玹度点头。
萧元香见状,顿时粲然一笑,她问道:“那青徽子道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玹度直言:“萧善信,请问姒玉施主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什么?”萧元香很愣,似乎根本不相信玹度会因为这件事来找她。
姒玉?
她没听错吧?
玹度神色疏离,与萧元香保持一定距离,淡声道:“是的。”
当听到玹度承认后,萧元香心中的妒忌又在蔓延,少顷,萧元香强自压下不好的情绪,装糊涂道:“道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日我与姒玉叙旧完,就和她分开了。”
“萧三娘子。”玹度语气很轻,听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威慑力。
可萧元香无意地一个抬眸,却见到了玹度的眼睛。
很黑很黑,比这夜空还要漆黑。
萧元香只瞧了一眼,就迅速垂下眼眸,她莫名后背冒出了冷汗。
玹度:“萧善信,可以说了吗?”
萧元香不受控制地把地点告诉了玹度。
.
夜凉如水,殿里阴冷得厉害,姒玉甚而感觉自己的脚踝还疼起来。
姒玉皱了皱眉,加上一天没吃喝,她有点不舒服。
骤然,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门闩被打开的声音,姒玉聚精会神一听,便知是玹度过来了。
她记住了玹度的脚步声。
姒玉想也不想直接起来,在玹度开门的瞬间,直接撑着拐杖过去,干脆利落扔掉拐杖,扑进了玹度怀中。
她清凌凌眸子里的泪溢出来,害怕的眼泪霎时染满了玹度道袍。
姒玉死死抱住玹度的腰身,哽咽着说:“道长,这里好黑......”姒玉吸了吸酸胀的鼻子,声如蚊呐,“我害怕。”
作者有话说:
补完了!哦噶。
15号修字。
第26章 春风动1【小修捉虫】
无人问津的老旧殿宇内, 万籁俱静,皎洁的月光斜散进来,微凉的春风携来四月悦耳的蝉声, 还有熟悉的清冽柏子香, 刹那间冲走殿里的愁云惨淡。
淡淡的香气伴随月光漫入不到一瞬, 一股更浓郁的媚香便迎面而来。
玹度才推开门,一道丽影便毫无征兆地扑进他的怀中。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玹度依旧有点不适应,身体倏然一僵。
不过这次他没有推开姒玉,反而在沉默半晌后, 适当放松身躯,接着伸出手轻轻搭在姒玉的背上。
五指略动,象征性地轻拍姒玉冰冷背脊,像是以一名长辈的身份安抚她。
“施主莫怕。”玹度温和说。
弯月高悬, 今夜的月光黯淡,轻浅的光晕萦绕住两人。
玹度背披光, 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上刻画出的是何, 只能听到他清越的嗓音, 令人舒适, 就像夜晚微凉的徐徐习风。
同时, 姒玉整张脸都埋在玹度的臂弯间, 神色融进阴影处。
只见她死死地抱住玹度, 乃至双脚都像是要攀上去似的,宛若玹度是她的救星,是她的所有, 只有玹度能带给她安全感。
她抱的力气很大, 好在玹度并未感到不适, 似乎是照顾姒玉的情绪,玹度不曾拉开姒玉。
他只是在闻到扑鼻的媚香后微微皱了下眉,下一刻,他面色恢复如常。
安静的殿内,但闻姒玉婉转的呜咽声,轻一下抽一下,细细密密的,弄得人心痒痒。
那逸出来的哭声又像是一根根丝线,悄咪咪闯进人的心,缠绕住玹度跳动却沉寂的心脏。
玹度轻轻抚拍姒玉的背脊,克制规矩。
望眼欲穿良久,终究是让姒玉等到前来找她的玹度。
姒玉心头微小的悲伤烟消云散,剩下来的满是愉悦,很快填满她的心房。
玹度没有让她失望。
她没有被放弃,没有被抛下,念及此,姒玉心中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不过这种微妙只存在一息便霍然消失。
以至于姒玉未能细细品味。
姒玉眼睫扇动,她突然想尽快和玹度在一起,想看玹度沉沦的样子,想看他满心是她、满心担忧她的模样。
姒玉心如擂鼓般跳动。
稍稍冷静下来后,姒玉心道,应当也该不远了。
思及此,姒玉不动声色加大抽泣声,但她分寸把握得极好,没有让玹度感到烦躁。
一切刚刚好。
过了一会儿,玹度觉着差不多了,遂尝试着推开姒玉,可姒玉抱得很紧,双手犹似打结了般紧紧箍住玹度的腰身,让玹度不好动。
“道长。”姒玉察觉玹度的动作,忍不住唤他一声,语气可怜得紧。
念及姒玉今日的遭遇,玹度最终放弃,一下又一下地轻声安慰姒玉,道:“施主,别怕。”
玹度虽说着重复的话,但他的坚持似乎慢慢让姒玉受惊的心神缓下来。
“道长......”姒玉委屈唤他,语气中饱含无尽的苦楚,两个字表达出姒玉想和玹度诉苦,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纠结和难过。
话音未落,姒玉大滴大滴的眼泪皆抹在玹度身上,幸亏玹度没有在意这等小节。
“我好害怕啊。”姒玉口中微张,不断循环这句话。
玹度温声:“这里是道观,施主无须再担惊受怕。”
他温煦轻柔的声音如春风般抚慰了姒玉受惊吓的灵魂。
许久,姒玉终于渐渐止住细细的哭声。
她吸了吸鼻子,似是不经意间抬头,秀美的额头刮过玹度的下巴。
姒玉仰起娇媚的面靥,湿.漉.漉的眼睛自下而上地注视玹度。
忽然,当姒玉继续扬起下颐时,她冰凉微干的唇片好像在无意间掠过玹度的下巴尖儿,带来稍纵即逝的酥意。
偏偏碰过时又如蜻蜓点水,快到让人无法注意。
待触感消失,玹度眼神依旧淡淡,看起来像是没察觉到。
片刻,玹度低眸,看眼自己被打湿的衣襟,再撩起薄薄的眼皮,见到姒玉面颊上的泪痕,慢条斯理拿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姒玉。
“施主,不嫌弃的话可擦擦脸。”玹度道。
姒玉瞥眼,不肯松开环住玹度腰间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玹度,其中隐含的意思没挑明却胜似挑明。
她端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道长......”姒玉肿着眼,巴巴地呢喃。
“施主。”玹度无奈道,并未动手。
见状,姒玉小脸皱了皱,眼底狡黠之色飞快划过,表面上姒玉则是不管不顾地直言:“道长,你帮我好不好?”
说着,姒玉无意识地微努嘴,语气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