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玹度回眼。
姒玉在勾引他,玹度很早的时候便察觉到了。
只是他未曾点破。
作为修士,他当顾忌施主的颜面,不可当面拆穿,玹度很想与姒玉保持距离,可还未践行,姒玉就像是感觉到玹度的决定似的,在他正要行动时立马缠住玹度,让玹度脱不开身。
毕竟是自己带回的女郎,再如何也得保持两人表面关系,是以姒玉虽在勾引他,玹度没有多言,只是不为所动。
如今,玹度意识到姒玉多情,或者说是无心。
她的目标是他,但同时她也在与其他对她有用的男子藕断丝连。
姒玉不是老实人,她的眼里有很多人,她会对君宝、会对很多人露出笑颜,包括他。
自私自利。
玹度没有感情地评价。
而在这个过程中,玹度萌发出一种恼意,他头一回感觉到这种情绪,不禁烦闷。
玹度静静端坐许久。
他在想,既然姒玉要勾引他,为何不能全身心投入。
他忖度,他该趁姒玉还没过于水性杨花时......
不管怎么样,姒玉眼里合该只有他一个人。
玹度喜欢专一用心的人。
他希望姒玉眼里只有他,认真地做她的事,不被其他的事烦扰。
玹度低吁一口气。
玹度在想:
往后,他会让姒玉永远陪在他身边,毕竟她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不一样情感的女子。
就像这柄寸不离手的竹伞一样。
玹度左思右想,拿定了主意。
经此,玹度拧起来的眉头终于松散开来,疏冷感渐渐烟消云散,微平的嘴角也牵出了□□的浅浅微笑。
然,玹度的笑却无端有点古怪。
墙壁上,倒映出的影子在肆意扭动,张牙舞爪似的。
玹度起身,去他的寝屋取出了他的薄刀。
初遇姒玉的那夜,玹度会冒雨去土地庙的原因正是由于他在庙后处理死物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他珍爱的薄刀。
为寻回自己的刀,玹度才去了庙堂。
也是那一天,他遇见了姒玉。
刀也有些日子没有用了,玹度怕刀会钝,从匣子中拿出磨刀石。
玹度从刀套中顺下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
刀无刀鞘,小刀大约比玹度的手再长三寸,古朴无华,刀身干净透亮,刻有云纹,泛出莹白玉泽,从侧面看刀锋,有森然的寒光流淌。
玹度擦拭刀面,再淋湿刀身,开始磨刀。
诡异整齐的霍霍声漾在静室中显得尤为突兀。
过了一会儿,玹度打磨好刀,刀锋光亮,他捻起一根发丝往刀锋上扔去,发丝在触及刀刃边缘时立即断成两根,飘零落下。
玹度用巾帕擦拭刀面。
.
夜里的春风在吹,山林间的缠绵春声悠悠闯进院子里,与窗棂上、檐角之下铛铛作响的竹风铃遥遥呼应。
披散着浓郁月光的廊道,玹度一身白色中衣,步伐轻缓,袍衣随意浮动,像春日山顶上的桃花。
朴实无华却又艳丽无边。
他与姒玉只是一墙之隔。
顷刻后,玹度来到房门前,他用手推开了门。
门没有响动。
些许夜风与香气随玹度进入姒玉的房间,清爽怡人。
姒玉睡得很沉,整个房间只有姒玉绵绵的均匀呼吸声。
玹度悄无声息来到姒玉床边,默默端详姒玉的睡姿。
她侧躺,面朝玹度,面容宁静,一点泪痣动人心弦,看起来睡得很踏实。
玹度站着,久久不动,神情和煦,没有浮现出一丝杀意,此时的他依旧是高高在上、不容人亵.渎的仙者。
只是,在下一刻,这位超凡脱俗的仙人忽然动了,他袖下的薄刀乍现,刀尖凝滞出白光,对准了姒玉的红痣。
白色与红色碰撞,摩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刀与他格格不入,偏生又古怪地映衬他,衬托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万籁俱静,只有竹风铃的泠泠声,回荡在玹度耳畔。
刹那间,玹度刀刃笔直而下。
姒玉侧颜上倒映出的寒凉光芒由远及近。
死亡降临。
可就在这关头,另一边的支摘窗突然响起叩声。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只码出这些。
明天再补上字数?ω?
第24章 刀光影3
玹度自然地把刀刃藏回袖下,收拢内心的蠢蠢欲动,不动声色皱了皱眉,似乎被倏然的声响打扰到,只见他淡如春水的眼不悦地睇眄支摘窗一下。
“表妹。”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十分突兀。
玹度沉默片刻,俯身捞起姒玉垂在被褥外的手,拇指掐了下她柔荑的虎口以及其他穴位。
姒玉只聚了聚眉,还未醒过来,娇妍艳冶的面靥如菟丝花般无害,泪痣安安静静卧在她含媚的眼尾,像青涩的果子,诱人采摘,平添三分纯真的美感。
稀疏夜光下,姒玉温软的身子隐在深色被衾下,薄薄的被褥影影绰绰勾勒出她曼妙身段。
目光往上,姒玉的中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白里透红的肌肤,锁骨若隐若现,垂坠的发丝在拨弄她的锁窝。
玹度眸光微晃,转而低下身,伸出原本执刀的手,露出一截削瘦白净的腕骨,他用手不紧不慢地拢了拢姒玉的衣襟,掖了掖她的被褥,让起伏的被子趋渐平整。
最后,玹度滑下刀,刀片泛出冷光,与姒玉白嫩如豆腐的皮肤交映。
他用锋利冰冷的刀尖抚上姒玉的痣,似是不小心,红痣边缘的皮肤被刺破了一个极小的口子,从而溢出一点血珠。
玹度收刀,用手抹去如鲛珠的血露,含入口中,细细慢慢地品味。
口子再次迸出一滴血,玹度将它抹在伞上。
姒玉的泪痣未再溢血。
少顷,玹度转身,捏了捏手中的竹伞,淡秀的眉略展,他悄无声息地开门,袍角一尘不染,关门,一气呵成。
房间内只剩下仍在睡梦中的姒玉,好像从未有人进来过,没有任何痕迹。
“表妹,表妹?”萧英在窗户外轻扣窗,唤道。
外面的萧英久久等不到回应,猜测是姒玉睡了,他回望四周,夜深人静,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起初萧英在屋子里辗转反侧,脑海中全然是姒玉的模样,许久未见到姒玉,如今一朝得见,知道她没有出事,萧英实在思念,思前想后,便有了这出。
以前类似的事萧英也不是没有干过,当然,探的是萧英其他的红粉知己。
萧英出门,寻了个值夜的道士,随便找个借口就让道士把他带到了云轩。
击晕道士后,萧英就翻墙而入。
不过他夜探闺阁之事只是一时兴起,姒玉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这可是他给姒玉的惊喜。
思毕,萧英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力抻开窗,天边的月光转眼间透进来,蝉鸣声随着夜风飘进姒玉的耳畔。
窗口不大,萧英费了老大劲才从窗口钻了进去,还差点摔了个跟头,片晌,萧英调整好身形,立即抬起头,入目是床榻上心心念念的姒玉。
她睡得正香。
萧英看着姒玉,只觉心被抨击到,萧英忍不住咽了咽垂涎的口水,一步步靠近姒玉,专注凝视姒玉,被迷得心智全无。
月光把萧英一张略显阴柔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萧英盯了半晌,终于控制不住俯下身,要去亲姒玉的唇。
他早就肖想已久。
姒玉此番受苦,让萧英特别怜惜,是以萧英打算等姒玉伤好,就让阿母去提亲,把姒玉弄到手,这样就再没有人要和他抢姒玉了。
他也能更好地照顾姒玉。
姒玉虽成不了他的正妻,但必定会是他最受宠的贵妾,等他把姒玉纳回房,他一定让姒玉尝尝什么叫销魂滋味。
他养了姒玉这么久,总该收回些报酬了。
就在这时,姒玉眼睫轻扇,慢慢睁开惺忪的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正逼近的令人嫌恶的一张嘴,姒玉“啊”了一声,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嘭”的一声,萧英硬生生被扇到地上,姒玉那一耳光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萧英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姒玉大声道,神色慌张、惊恐,两腮乃至被吓出了红。
姒玉捂着胸口,眼瞳骤缩,委实是被吓到了。
如果不是她突然苏醒,还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子要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姒玉神色一凛,心中又恼又怕,她颤着身躯强自冷静,后缩身子,趁萧英倒地时磕磕绊绊摸出枕头下的银钗,飞速把银钗攥进手心,目光中的狠绝稍纵即逝。
彼时,被扇倒地的萧英吃痛,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火冒三丈。
疼,太疼了。
被一个女人甩一巴掌的滋味并不好受,萧英的耳朵甚至有点嗡鸣。
这可是萧英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扇耳光,男人的尊严被冒犯,可想而至萧英有多气愤。
萧英扭回头,目眦欲裂地眈姒玉,“你竟敢——”
萧英还未说完,就被姒玉打断。
姒玉眼中害怕在见到是萧英时登时消失,她压下心中厌憎,惊呼道:“表哥?怎么是你?”
萧英?
搞什么鬼?
姒玉捏紧了银钗。
大半夜不睡跑到她房里来,这个狗东西。
姒玉痛恨不已,死咬着唇,得知是萧英这个没用的东西后,姒玉的心跳才渐渐平缓。
萧英还是气,姒玉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她轻颤着眼睫,眸子湿润水光,赶忙小声说:“表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姒玉嘴角下压,苦着眉眼,惊魂未定,语气带点怨气道:“你怎么大晚上出现在我房间,我还以为是......”
想到什么,姒玉藏起了自己打萧英的手。
“表哥,你没事吧?”姒玉眨巴眨巴眼,如同纯良的小兔子,眸中充满歉意,任何人瞧见了只怕都生不出什么气来,萧英也豁免不了。
算了。
萧英想,估计是他吓到表妹了,她有这样的反应没有错。
不过是一巴掌,算不了什么。
萧英鼓了鼓腮帮,慢慢起身,拍了拍屁.股,佯装大度道:“没事。”
见状,姒玉松一口气,手心的银钗却没有放开。
“表哥,你要来,怎地不提前知会我一声,你这样,很危险的。”姒玉在为他着想。
萧英听着有点不好意思。
“表妹,我这是太思念你了。”不见到娰玉,他心里痒得难受。
娰玉适当害羞一笑,紧接着她想到什么,不安地说:“表哥,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如果被人发现了,你要我怎么见人?”
作者有话说:
字数等下补上来。
第25章 刀光影4
萧英一听,有点愧疚,他走过来,解释道:“表妹,你走得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你......我半夜到你这来,是因为想见你。”
闻言,姒玉心里冷笑,面上则眼眸略湿,她微微掩面,遮住自己半边露出鄙夷的神色,紧接着她细声打断萧英,道:“表哥,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姒玉说着,袖下的银钗钉在榻上,轻轻地刮动。
思及适才睁开眼看到的画面,姒玉觉着恶心。
萧英真是再一次让她重新认识他,再一次见识到男人的恶劣与好色。
窗外的月光泄进来,萧英的脸全然映进姒玉的眼眸中,那是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表妹,别怕,刚才的事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萧英一面道,一面要过来坐在榻上。
姒玉见状,连忙掖了掖被子,低语阻止道:“表哥,现在你也见到了,就快回去吧,我今日累了一日,很难受,明日我们再见可好?”
萧英止步,摸了摸红肿的脸,笑着说道:“可以,但是表妹,你也不能让我这么空手而归吧。”
都被打了一巴掌,要是什么都没有就回去,岂不是笑话。
以前萧英就琢磨着想同姒玉亲密,可惜姒玉一直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今儿萧英终于是找到机会。
姒玉听萧英这么说,就明白他不会是善罢甘休。
姒玉边心中唾骂萧英不要脸,边想着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萧英走,她可不会让萧英这个狗东西吃她豆腐。
正在这时,“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姒玉霎时一喜,这对她来说可谓是天籁之音。
“施主,你还好吗?贫道听到你的叫声了。”是玹度清越如玉石的声音。
姒玉适当面色一慌,连忙做噤声的动作,对萧英轻声道:“表哥,你别说话。”
“道长,我没事,就是做噩梦醒了。”姒玉小声说道。
玹度道:“施主,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贫道......你可需要贫道相助?”
“多谢道长好意,我没事。”姒玉虽是这样说着,但语气却是十分无力,只要是人听到,就能感觉到话语中的虚弱,从而臆想到说话之人此时的脸色,定然是病恹恹的,面色苍白。
何况这还是一名小娘子。
玹度果真是听出姒玉不正常的语气,他如她意料中的一样,又关心说道:“施主,你真的无碍?施主,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与贫道直言,贫道会在力所能及之内帮你。”
玹度这一番话像是在与姒玉推心置腹,着实是打动了姒玉。
甚至姒玉心里还莫名其妙生出了一点点的愧疚,毕竟是她欺骗了玹度。
她做的不是噩梦,而是房间里来了位胡搅蛮缠的狗皮膏药,或者说是不速之客,不过姒玉委实被吓到,也差不多是噩梦了。
乃至比噩梦还可怕。
道长人还是不错的。
想着想着,姒玉的眼尾忽地刺痛一下,很轻微的一下,以至于姒玉并没有在意。
旋即姒玉看眼萧英,终于说出了真话:“......我现在有点害怕,睡不着了,但是,道长,你别担心,过一会儿,我就好了,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在外面的玹度沉默半晌,他捏着竹伞,说道:“施主,你不必这样说。”
玹度斟酌道:“......施主,你若是睡不着,可要贫道给你点上安神香?”
萧英一听,就觉着这道士真是爱管闲事,屡次坏他好事。
萧英有点生气。
姒玉瞥萧英,偷偷笑了笑,细声细语回玹度:“......会不会很麻烦道长?”
“不会,施主,你且等着,贫道去取安神香。”玹度说罢,迈动步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