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姒玉单方面宣布结束,玹度置若罔闻。
玹度执拗:“贫道会和师叔去解释,你安心待在这里就是,一切有贫道在,贫道会护你周全。”
他承诺。
分明说得是令人安心的话,可姒玉却没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只从玹度固执的话里感觉到玹度鲜少流露的情感。
玹度在意她,对她动了真感情。
只不过她不稀罕。
真真切切意识到这一点,姒玉心里想笑,心里充斥一种满足感。
本来给玹度个体面,安安静静走,谁料玹度不知好歹过来了?
他怎么会回来?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姒玉琢磨,心思飞转。
玹度毕竟是辈分高的道士,有一两个他的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
他会及时回来,说不定是派了人盯着她。
看不出来,令人高山仰止的玹度竟也会在背地做这些卑鄙无礼的事来。
姒玉呵呵地笑,“道长,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人,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装傻充愣。”
玹度不语,只盯住姒玉。
“你不是有事吗?回来作甚?你去忙你的事吧。”姒玉被看得心里发毛。
“道长知道我要走?看来道长叫人监视我。”
玹度凝视姒玉,一语不发。
姒玉见玹度像个听不懂人话的葫芦,忍不住嘲讽一笑。
姒玉随手拨动一下鬓角落下碎发,轻飘飘道:
“玹度道长,本来我只是想悄悄离开,不给道长增加负担的,可道长回来了,那我就正式告诉道长——”
姒玉拉长尾调,强调道:“我和你已经结束了,我本来就只是和道长玩玩,我可没动什么真心,你看到的不过是我假装出来的样子,所以,玹度道长,你堵我也没用!”
两个人还算有点温情,姒玉忽然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她好心规劝玹度:“我与你的事,你可千万别当真了。”
“我要走了,我希望道长想开点,你我之间可好聚好散,这本来就是一场如泡沫般的美梦罢了。我相信,凭道长这十几年的修行,定能走出来这个昙花一现的幻梦。”
说句话的姒玉薄情寡义到极点,语气淡淡。
显然她从未在意过她和玹度之间的事。
玹度脖子上暴起一根根的青筋,整个人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冷意,冷意如刀,寸寸斩断屋内暖色。
玹度缓缓道:“你要去哪?”
“去哪?自然去我要去的地方,至于什么地方,道长无须知道。”
闻言,玹度垂下眼,扯了一下唇。
是去见她暗地里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情郎吗?
那个在建康的郗三郎。
玹度没有看到郗三郎写给姒玉的信,却知道姒玉收了郗三郎的信,再藉由姒玉曾经贴身侍女的口中,加上查到的过往,稍一推测,便知姒玉打算。
姒玉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主,她不该只伤一条腿,他也不该尽心尽力治疗她的腿,就应该让她好不了,从而下不了地,彻底安分下来。
姒玉没注意玹度表情,也对玹度心里所想一无所知。
她视线越过玹度,观察外面天色,“送我的人应该快到了,道长要么离开,要不就躲起来吧,道长自、便。对了,你那监院师叔要遣送我也是因为道长。”
玹度却转身关上门,口吻如常:“他们不会来了。”
“你说什么?”姒玉大惊。
玹度:“贫道回来时撞见他们,把他们打晕了。”
玹度一字一顿:“所以,施主的算盘要落空了,你,哪里都不能去,你的腿伤还没好,不妥。”
说罢,玹度目光落在姒玉右腿上,上面还缠着白色布条。
“玹度!”姒玉皱眉道,“我已经和你把事情说清楚了,你还要要干什么?要强制把我留在这里吗?一个修行十余年的道士竟然为情所困,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为情所困?”玹度呢喃,他是为情所困了,困到在得知姒玉要偷溜的消息时,连最重要的竹伞都忘记拿了。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迎上姒玉错愕脸色以及她要走的证据——鼓鼓嚢囊的包裹。
他和她之间的孽缘分明是姒玉先开始的。诚如姒玉所言,是她先开始靠近他、诱惑他步步沦陷的。
可是两人确定关系还没多久,她怎么能说放就放,丝毫不顾忌他的感受?
玹度沉眼。
他下山时还想给姒玉给她一个惊喜,去买些女儿家喜欢的金银珠宝和漂亮衣裳等。
姒玉喜欢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她已经不喜欢单调了道袍和一支簪子了。
他想给姒玉最好的,只要她喜欢。
只不过现在没必要了,她不配,因为她在践踏他渐渐挖出来的真心。
姒玉需要好好调教一番。
他应该像他过去处理的过野兽尸体一般,一刀一刀地凌迟姒玉的四肢,让她无法逃离他的身边,又或者......
“你的伤没好,不可出去。”玹度语调徒然温柔,一切情绪被他收敛在眼底,叫姒玉看不出来。
姒玉心烦,看着玹度烦躁无比。
既然完全撕破脸了,玹度还执迷不悟,妄想阻挠她,那她就无须再装样子了。
于是,姒玉转身,背对玹度。
“我一开始就在欺骗你的感情,我当时是故意接近你,因为你是我那两个表亲仰慕喜欢的人,为了报复她们,我才明里暗里勾.引你,你不知道你多无趣,你又棘手又不开窍......”姒玉言语直接,如一把锋利的刀刺如玹度的心脏。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姒玉在发泄怒气的声音。
她还在幽怨着,殊不知危险将至。
“你就算把监院的人打晕了,可我依旧会走,你拦不住的,你我非亲非故,你也没权利阻拦我!”
“你一个太清观的道士,好好去念经罢,不要在我这里花费什么工夫,我再叫你一声玹度道长,你走吧,在我转身前,你要知道你是无法改变我这个想法的,时候到了,我要走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跟你待在这贫瘠的山里,我可受不了......”
说了好一会儿,四周无声,姒玉以为玹度识趣走了,正转过身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覆过来。
娇小的姒玉被玹度一把抱住,姒玉无法挣脱开,如待宰羔羊。
玹度没有走,他一直都在。
“你干什么?怎么不走?”姒玉不懂玹度,她恼怒,不住挣扎,“你放开我!”
玹度一句话都没说。
感知到腰身上愈发收紧的勒力,姒玉吃痛,感觉自己的腰姒玉要断了,姒玉不禁发软。
玹度的强势和粗蛮叫姒玉觉得陌生。
这还是玹度吗?
有什么似乎变了,姒玉意识到什么,猛地一慌,本能地用力挣扎。
猝然,姒玉的余光瞄到了玹度此时表现出来的样子——
玹度半明半昧的面容浮动诡谲的颜色。
陌生至极,又叫姒玉无端胆寒。
玹度是从后抱住了姒玉,力道很大。
他是死死地勒住了姒玉的细腰,宽松的道袍便紧紧贴在姒玉腰上,褶皱丛生,勾勒出她窈窕纤细的腰肢。
面对姒玉的挣扎,玹度岿然不动,显然姒玉的力道在玹度看来就像是蚍蜉撼树,微不足道。
姒玉没有一丁点胜算逃出玹度的手掌心。
在受到从未有过的巨大刺激后,玹度如谪仙般的面具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最真实的一面,叫姒玉毛骨悚然。
“你......”姒玉恍惚一瞬,心房生出的惧意叫她说不出一句话。
外面黑幕笼罩,只闻虫蝉啾啾。
屋子里灯火如豆,橙黄光彩在玹度瞳中跃动,里面映照着的火影变化叵测,竟如鬼魅一般。
玹度的一只手强硬地扣住姒玉手腕,虎口感知姒玉腕上生机勃勃的脉搏。
她皮下脆弱脉搏在震颤着。
玹度心中沉戾和躁郁随姒玉脉搏的跳动稍稍和缓。
他看着徒劳挣扎的姒玉,唤:“施主,不,姒玉,玉、娘。”
从确定关系的那一刻,玹度就想叫她玉娘了。
这会让他觉得和姒玉十分亲近,姒玉只属于他一个人。
紧接着玹度的头依恋般抵在姒玉肩上,薄凉的唇贴在她耳畔,兀地低笑,声音轻缓:“玉娘,你不听话。”
话落,姒玉眼前一黑。
都说了你不可以走,你,要对我负责。
玉娘,你不知道吗?
别想赖账。
玹度眼中浮出冰冷的笑意。
第41章 完
姒玉醒来的时候视线之内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她这是在哪?
姒玉试着寻找光明,擦亮眼睛看清自己在哪里。
“醒了。”黑屋四周中回荡玹度的声音。
姒玉被吓了一跳。
因为辨不清发出声音的玹度在哪,她只能保持警惕。
“玹度?”
不久前的记忆回笼, 姒玉稍加思索, 便知是玹度将她关在这黑不溜秋耳朵地方, 一时之间,姒玉怒起。
她坐起身来,大声质问:“你做什么?”
“竟把我关在这里?玹度,你快放我出去。”
冥冥之中,姒玉能感觉到一阵渗入她骨髓的危险。
玹度没有回答。
灯亮了。
玹度站在姒玉左前方, 收回火折子,然后坐下来擦拭自己的伞。
玹度没有说话。
逐渐通亮的房间静悄悄的。
姒玉见玹度这副淡定的模样,愈发气了。
姒玉要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好像被栓住了, 姒玉吃痛之余定睛一看,看到自己的脚踝处栓了一个细链, 链子的尽头是床梁。
姒玉张大眼睛:“你......”
姒玉惊愕到极点, 她怎么都没想到玹度竟然会用银链子拴住她。
她的肩膀抖动。
过了一会儿, 姒玉诘问道:“道长, 你这是在对我做什么?为何要用链子绑我?”
她的语气极度不善。
玹度停下动作, 目光掠过链子一眼, 没有回答姒玉的问题, 而是道:“你还要走?”
姒玉情绪激动,气冲冲道:“当然,谁想留在这里受罪?”
玹度看出是姒玉的真心话, 撩下一句话道:“你好好想想。”
言毕, 玹度看眼桌上的斋菜和茶水, 道:“饿了就吃点。”
玹度转身走了。
姒玉急忙挽留:“等等,你回来。”
可姒玉没有留住玹度,玹度的背影消失,留给她一扇关紧的门扉。
房间里只剩下姒玉一个人,她根本没心思吃东西,走下床后,她试着去解开链子,可没用,还弄得自己脚踝红了。
许久,姒玉逐渐冷静下来。
她看着门,头疼,胸腔起伏不定。
怎么会这样?
如果她没赶到郊外,那来接她的人肯定会走的。
姒玉咬牙切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
姒玉被□□的第二天。
玹度来给她送饭,收走冷掉的斋菜。
理智回归的姒玉试着和玹度商量,谈话,可玹度不为所动。
姒玉没有耐心,当时就冷下脸来,语气也不再好了。
第二天是她一个人待着。
第三天,第四天......
玹度看眼没动一下的饭菜,他冷冷丢下一句话:“不想吃,那就饿着。”
玹度收了饭菜。
经过几日的自我宽慰,姒玉不再那么焦躁。
她想,就算人走了,只要她没来,那郗家三郎应该还会等她,只要她去建康。
而且,就算不靠郗家三郎,凭借她的美貌,找其他人也是易如反掌,总之前提是要逃出去,她还要找萧家报仇雪恨的。
姒玉想完,打量自己,感觉自己都要发臭了。
这几天,她吃喝拉撒全在这房间里,刚开始,姒玉还有点羞耻之心,可长期下来,姒玉也不管了。
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是玹度,他没理由嫌弃她。
唯一让姒玉被圈养的日子里开心的事是玹度要伺候她。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玹度在准备,姒玉只要动动嘴巴就行。
她对玹度命令道:“我要沐浴。”
玹度:“我去备水。”
姒玉沐浴完,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玹度坐在椅子上看经书陪着她。
这几日,玹度偶尔会过来陪姒玉。
姒玉每天用瓷器碎片在墙壁上刻字,记录自己被囚.禁的日子。
虽然说姒玉是想通了后路,可是只要她一看到玹度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就不甘心,就气愤。
和玹度僵持了四五日后,姒玉忍不住了,她开始咒骂玹度,说他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起初还是偷偷骂,后来见玹度一副淡淡的样子,姒玉更来气了,她直接当面骂玹度。
有时候,姒玉会感觉到玹度的眼神总是飘过她的双腿。
这叫姒玉心里隐隐发寒。
玹度,似乎不是她认识的那样。
第八日。
姒玉聪明了,她改变了策略,调整好自己的心理,对玹度发起温柔攻势。
这一日,姒玉把所有的斋菜都吃完了,还对过来的玹度说:“今天的菜不错,明天我想吃鱼。”
玹度一言不发,次日玹度给姒玉送来了鱼。
随着日子的递进,姒玉一步步改变。
她又成了当初诱惑玹度的温香软玉。
她会主动挽留玹度,会牵他,吻他。
尽管玹度不为所动,只凝视着姒玉,姒玉依旧如此。
在玹度面前,姒玉放下了一切,她叹气说:“玹度道长,我知道了,我不会走,我会留在你身边。”
玹度眼深如海,神色微微变化。
这一夜,姒玉决定舍身,主动诱惑了玹度,以换取玹度的信任。
在姒玉长久的攻势下,玹度被她迷惑住了。
玹度解开了姒玉的链子。
此时,姒玉已经被囚.禁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也因为链子被解开,姒玉心里的着急稍稍缓解了一点。
她想,她一定要逃出去。
姒玉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因为交心交身,玹度和姒玉的关系似乎回到了从前。
姒玉趁热打铁,提出新的要求,她不想再在这个房间里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