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度站在栏杆后,张望远方,只见群山连亘,其间有巍峨奇山矗立,似苍龙昂首。
玹度收回目光,回到院子。
甫一进院,就见院中的姒玉,她似乎感觉到动静,侧首,见到回来的玹度,立马撑着拐杖过来。
“道长,你终于回来了。”姒玉面靥上荡出柔柔的笑,眉眼弯弯。
“我同君宝一直在等你一起用膳,菜还热乎着,想必你一定饿了。”
她平常的话,莫名营造出一种名叫家的氛围,在这个冷清的院子填充进温馨。
而姒玉正是等待良人回来的妻子。
玹度愣了下,也是在这时,姒玉道:“小道长,道长回来了,你快把菜端上来,我们一起在外面吃。”
作者有话说:
注:山茶花药效搜自百度。
前期平平淡淡,在山里生活,就是流落山林的祸水美人找乐子,引.诱了一个表面修行高深,实则病娇的道长,有点种田文哈。
简称:孤男寡女+世外桃源。
是练习cp人设,女主是心机,但与俺的智商挂钩,俺尽量多揣磨。
这篇文有点架魏晋,俺是一边看资料一边写滴,勿考据。
第9章 人之疾1
月明星稀,院子里洒落一地的月光。
君宝提着竹篮过来,一一把菜摆在院中的石桌上。
有炒葵菜、蒸茄、凉拌蔓菁等素菜,皆十分清淡。
君宝思及玹度避讳,特意将斋菜分作三份,每人一份。
姒玉帮衬着摆好碗筷,看向玹度,指着一方圆凳,说道:“道长,快坐吧。”
玹度点点头,撩袍稳当坐下,竹伞放在身侧,不曾离手。
他背对月色,面色温和,眉眼显出一种独特的神性,如清风朗月,天上玉盘亦成为他的陪衬。
姒玉把拐杖搁在桌边,似乎无意选择了靠玹度最近的石圆凳上,她慢慢坐下,也不知是扯到了哪,忍不住轻嘶一声。
如猫儿的叫声。
玹度看姒玉,道:“施主,小心。”
君宝也道:“施主,可是脚伤疼?”
姒玉轻笑着摇头,“无碍。”
君宝坐在玹度对面。
三人落座后,便开始用膳。
吃饭间鸦雀无声,唯有山林间传来的蝉鸣声、树叶哗哗声等,充斥着自然的喧嚣。
惬意非凡。
姒玉心道,是个逃避的好地方。
凉爽的山风袭来,吹动三人宽大的道袍,姒玉的发丝也被吹得略显凌乱,她捋了捋鬓角的青丝,从她鬓边、衣襟飘过的风便衔走了她自肌肤内逸出的体香。
眨眼后,馥郁的香便扑向玹度,不遗余力地钻入他鼻端。
玹度无意闻到姒玉身上的媚香,执竹箸的手微微停顿,几不可察地瞥眼姒玉。
今日夜晚的风是自上往下吹,是以姒玉灵光一闪,略施小计便蛊惑了君宝,说今日在外面吃,何必拘泥于室呢。
君宝单纯,答应了。
待玹度回来,姒玉便刻意坐在他边上,山风往下吹时,会带动她的媚香,刚好只让坐在下首的玹度闻到,扑他满怀。
姒玉清楚自己有体香,也善于利用。
她眨眨眼。
希望玹度多少能记住她的味道,并且在日后的潜移默化中对此香越来越熟悉。
如此,方不枉费她花的心思。
方式上不了台面,全是姒玉的小伎俩。
今儿她虽撩拨了玹度,可玹度看起来明显没有动摇,仍是一副出尘的模样。
姒玉暗自生恼,忒不甘心。
玹度此人属实有点无趣,像块木头似的,倘若是寻常男子,只怕早已跪在姒玉石榴裙下,为她俯首称臣。
不过,姒玉也不气馁,他的确棘手,但她依旧有信心,才过这么点时间,这场玩乐才刚刚开始。
假使玹度就这么败了,姒玉还真会看不起他。
姒玉偷偷看眼玹度,想,如果让玹度通身染上她的女子香气......
姒玉单手垂在腿上,葱指飞舞,轻轻点踏大腿。
真有趣,仅是想想,姒玉就浑身兴奋不已。
她忍不住略眯眼,泪痣动人,嘴角勾起一个雀跃的弧度。
君宝正好看见姒玉在笑,还笑得有点古怪,二丈摸不着头脑,天真询问:“施主,你想起了何事?如此高兴。”
姒玉收敛些笑意,从容回复:“今日还是我寄住在云轩以来,第一次与你们同食,很开心。”
“原来如此。”君宝恍然大悟,亦弄不清此事为何值得她开心,君宝思忖,女施主应当是个善良又命苦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开心了。
君宝无形中对姒玉的怜悯更重。
姒玉目光落在玹度身上,眼中虔诚道:“道长,今日麻烦你了。”
“无妨。”玹度搁下竹箸,对君宝道,“明日去收拾些柴火,把西房的小庖厨打扫干净,贫道给你的东西可放好了?”
君宝颔首,“道长,我放在房里了。”
“等下贫道去你房里一趟。”
君宝:“好。”
玹度再对姒玉说:“女施主,可下过厨?”
“我......我不会。”姒玉说着还不太好意思,她从小到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玹度乜斜君宝,君宝立即说:“道长,我只会做普通斋菜。”
君宝:“青徽子道长,您不是会吗?”
姒玉撇头瞧玹度,惊喜:“真的吗?道长,你还会这个?”
说着她控制不住微微动身,桌下的足便不小心碰到了玹度的布履。
玹度不动声色移开双脚,余光淡淡掠过姒玉,姒玉好似根本没有察觉,脸上只有听到消息后的讶然,他还未言,君宝就争着说:“道长会的,只是很少做,他刀功非常了得。”
闻声,姒玉坏心思骤起,乞求道:“道长,我明天就想吃鱼可以吗?你可否做给我吃吗?”
半晌,玹度意味不明地瞥眼嘴皮子松散的君宝,朝姒玉道:“可以。”
“明日,你再备好饵料。”玹度吩咐君宝。
君宝承诺:“包在我身上。”
姒玉瞅着君宝的憨态可掬,轻轻笑了笑,真可爱。
戌时三刻,玹度从君宝房中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
他来到姒玉房中,“施主,这是你要的东西。”
姒玉接过,同玹度道谢,似是不经意道:“道长,明日我可否与你去后山,我想看你钓鱼,不然我待在这院子里会闷死的。”
她语气中暗暗含了娇嗔。
“可以吗?道长。”姒玉希冀的眸光注视他。
玹度已不知她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多少次了。
玹度婉拒:“施主,你伤尚未痊愈。”
“道长,这观里就我一个女郎,也没人同我说话,你白日常常不见踪影,我也不不好意思去打搅你,而君宝也要修行,我一个人实在无聊。”
姒玉抬眸,楚楚可怜地央道:“求求你了,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而且我对垂钓非常好奇,以前我寄人篱下时,便一直向往有朝一日能亲自去瞧瞧,或是体验。”
眼里甚至浮现出泪光,一副受欺负的作态。
玹度沉默一瞬,终是首肯,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危的话后,照常蹲下身为姒玉看脚伤,好在今日的波折没怎么加重她脚踝伤势。
等玹度关门走后,姒玉才无声笑了起来,她拿出包袱里的两裆同小裤,随意掂了掂,打量。
这道士的眼光还真是古板,虽说款式对了,但颜色真的令人无言以对。
竟然是粉色的。
姒玉唯独不喜欢粉色。
凑合穿吧。
明儿还有好戏上演。
姒玉笑如银铃,跟妖精似的,她也的确是个浑身浸毒的妖精,勾魂夺魄,一颦一笑置人于死地。
.
次日大早,天公作美,是大晴天,碧空如洗。
早膳毕,君宝忙上忙下,打理好一切后,把垂钓工具以及小木桶交给玹度。
玹度接下,道:“给施主准备一份。”
“啊?”
“快去。”玹度催促。
“哦哦,好。”君宝连忙给姒玉拿了一套。
姒玉向君宝道谢后,便撑着拐杖跟在玹度身后往后山走去。
姒玉心情如天空一般明媚。
后山比院子更加幽静,沿路青郁郁,翠巍巍,浓荫蔽日。
似是顾忌到姒玉脚伤,玹度步伐轻缓,他走在前面,而姒玉走在后面,两人没有落太长距离。
好在这山路很平,也不崎岖,姒玉走起来并不是很费力。
许久之后,玹度同姒玉来到一个小山台上,下面是清幽幽的水潭,姒玉张眼望去,潭面依稀可见三两游弋的鱼儿。
个头瞧着不小。
“道长,这里头都是什么鱼?”
“鲤、鱮(xù)、鲦等皆有。”
玹度边解答,边给鱼钩挂上饵料。
“这垂钓可有学问?”姒玉问。
“心静。”玹度淡声道。
“谨记道长真言。”
姒玉睁眼说瞎话,她现在可完全静不下来,单看着玹度这张清隽如谪仙的脸,她就心痒痒。
跃跃欲试。
“开始垂钓后,须保持安静,鱼儿才可能上钩。”
“好。”
玹度挂好饵料,试了试鱼竿的长度、弯度,然后就这么一抛。
轻轻的落水声响起。
鱼线垂直。
玹度手持鱼竿,站在原地,如伫立的雕像。
姒玉看了两眼玹度,便开始自己勾饵料,然后如法炮制玹度的举动,再甩下鱼线。
她对钓鱼其实没什么想法。
比起苦闷等鱼儿上钩,她更喜欢乐享其成。
过了一会儿,姒玉看眼玹度,他还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呆木头。
姒玉撇了撇嘴,轻手把鱼竿放在地上,然后找来一块石头压住,继而转身走。
玹度瞥姒玉一眼。
没有耐性。
他刚准备收回目光,耳边便响起细微的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他没去看,而是重新专注钓鱼。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足音以及姒玉刻意压低的嗓音:“道长。”
玹度偏头,姒玉手拿着一团树叶茂盛的枝干,只见她蹲下将枝干铺在地上,然后抬头,冲玹度挥手,“道长,可以坐下来,这样轻松一点。”
她又拿期许的目光看他,美人痣在绿叶的衬托下愈发鲜红。
玹度还发现姒玉头顶沾上了一片微枯的叶子。
他别开眸光,然后颔首压了压袍衣坐下,收下了姒玉的好意。
见状,姒玉柔笑连连,忽然她看到鱼竿动了,连忙道:“道长,道长,鱼竿动了,有鱼上钩了。”
玹度回看,是在动,幅度不小,可能是条大鱼。
玹度正准备收竿,却听到姒玉说:“道长,我先提木头去打点水,这样把鱼放进去,它才存活得更久。”
说完,姒玉扔掉手里其余的树干,拎起木桶往下坡走。
姒玉撑着拐杖以稳健的速度来到浅水边。
经过这里时,姒玉便留了心,此地离垂钓处很近,不过几步距离,那她的求救声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姒玉偷觑一眼前上方专心收竿的玹度,偷笑一下,转而略显艰难地蹲下身子,提桶去捞水,然后她故作脚底打滑,调整姿势。
下一刻,姒玉摔进了浅水中,激起不小的水花。
而没被她抓稳的木桶随着溪流渐渐淌下。
“啊!”
“道长!”她尖叫。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人之疾2
玹度放下手中的竹伞,收鱼竿。
只见一条活泼的鲜鲤鱼,正在鱼钩上摇摆,鳞片熠熠,鱼尾不住地甩出水滴。
玹度手掐进钓上来的鲤鱼腮中,刚拽下鲤鱼,远处传来姒玉的叫声。
“道长。”女郎的声音遐迩渡来。
玹度没有去转身,而是盯着手中滑腻跳脱的鱼,鱼儿极不听话,生命力虽蓬勃,但又脆弱得厉害,他轻轻用力,鱼便不在动弹,微微翻出白眼,好像死去了一般。
鱼身的腥味较重。
玹度浑然不觉。
他静静盯了两瞬,眼神清明,似悲天悯人,山间凝聚的雾气浮来,蓦然之间他的面容渐渐模糊,背后笼雾的山林将他衬托得神秘高洁,超脱世外。
青山绿水中溶溶仙气飘举。
不杀生。
玹度扬手,随意把鲤鱼重新扔回潭中,衣袂舞动,于半空划开一道天青色的弧线。
“哗!”
鱼儿不知自己免于一死,回到赖以生存的水中后,很快淡忘掉被钓上的记忆,自由自在地畅游,与其他同类嬉戏,吐出小泡泡。
玹度拿素色巾帕拭干净手,放好鱼竿,拿上竹伞往声音源头去。
等到浅溪边时,玹度的眸光投向溪流。
在蔽日的林间,阳光洋洋洒洒透过茂盛的枝叶罅隙间倾泻而下,落入溪流中,明媚的光将溪面分割成不同的块状,每一块或明或阴,波光粼粼,折射出的光皆有不同。
溪流潺潺声不绝于耳。
当一束天光降下之际,玹度目光慢慢凝聚,再次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有半截置于水中的拐杖,拐杖末尾被一只细白秀臂压着。
秀臂无力垂落,芊芊五指被溪流覆盖,裹臂的衣袖全然湿透,紧紧贴着手臂,描摹出手臂美丽的轮廓。
而手臂的主人姒玉半瘫坐在溪水中,娇小的身子微微曲着,通体湿淋,湿透的道袍束缚她的兰躯,腰肢纤袅,不堪一折,身上不断聚集水滴,重归于溪流。
温暖的阳光自她的头顶铺满她周围的溪流,团团围住她。
软香温玉,坠落人间。
彼时,姒玉状似下意识地仰脸,她的乌青发丝浸水而结,愈发显得黑如绸缎,颜色十分漂亮。
而她脖颈上也黏着丝丝缕缕的发丝,黑发与白肤产生强烈的对比,花靥水润潮湿,美人痣上恰好划过一滴水珠,俨然似一副出水图。
看到踱步而来的玹度,姒玉咬了下唇,湿.漉.漉的睫毛轻颤,像做错事的稚童,委屈道:“道长......我打水时不小心脚滑摔进水里了,木桶也被水冲走了。”
玹度过来,对美色视而不见,抑或说他的眼中始终是温凉的、无欲无求的,他看她不过是在看一具普通的红粉骷髅。
他温声问道:“无妨,施主可有伤到?”语气带着关切,但也仅仅是适当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