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君——笑月亮【完结】
时间:2023-04-13 14:55:24

  “就是脚伤疼。”姒玉皱了皱眉,垂下眼帘,用余光瞄眼玹度。
  “能起来吗?”
  姒玉嘤咛:“疼。”姒玉试着用手撑地,支起身子,可背脊才直了小会,便被打回原形。
  “道长......”姒玉看向玹度,瑟缩着冰凉颈子,玉腮上溢出淡红。
  “我好像起不来。”她娇滴滴说。
  玹度默声,复而放下竹伞,眼睛仰视远方,迈进水中,道:“得罪。”
  待娰玉允,玹度将姒玉横抱起来,转身往地面上走。
  姒玉呵气如兰:“道长,对不起,我又不小心惹祸了。”
  “我真是净给你添麻烦。”姒玉自责不已,闷闷道,说着她双手揪住玹度衣襟,脸上的水痕不知是适才沾到的水还是她羞愧的眼泪。
  “无妨,此处溪畔的石子常年受潮,是贫道未提前叮嘱你。”玹度道。
  姒玉一听,语气由低变高,变得激烈:“道长,这不怪你,都是我不小心,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要下来打水,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微热的吐息喷洒在玹度脖子上,余息缭绕。
  玹度微微垂眸,没说什么。
  他的手被迫接了姒玉滴落的水,弄得满手湿漉,且手上的柔软无骨的触感分外明晰。
  滑腻。
  那层衣料好似不存在一般。
  玹度平静地继续走。
  “道长,我......”姒玉犹豫不决道,“其实......我是因为我方才看到了水蛇,因为害怕才掉进了水中,道长,你不会嘲笑我吧。”
  姒玉说完,目不转睛看他,神情认真又带着羞赧,好像是要从玹度平视前方的眼睛中找到什么。
  玹度微微摇头,反问:“你被咬了?”
  姒玉抿唇,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那倒没有,我......”姒玉抽了下鼻子,“就是怕。”
  似是想到不好的画面,姒玉忍不住把头靠在玹度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她的额头甚而与玹度露出的小半颈面相抵。
  默默在玹度身上寻找安全感。
  姒玉濡湿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撩到玹度的下巴,犹似羽毛轻飘飘掠过,只一瞬便抽.离,但刹那后,又回来。
  如此反复。
  因为全身湿透,姒玉的媚香渗进了水意,致使香气愈发馥郁,甜而不腻。
  玹度一面不适地扬起下颐,避免与姒玉接触,一面语气平和宽慰道:“施主不必恐惧,水蛇一般不会随意咬人。”
  “嗯。”姒玉低低应了声,
  姒玉点头,却还是攥紧了玹度的衣襟,长长的食指与中指勾起,抵进玹度的中衣,似是不经意地用弯曲的指骨隔衣拂过玹度的胸膛。
  玹度抱住姒玉环顾四周,眸光定在左侧。
  片刻后,他将姒玉放在一块嶙峋奇石旁,让姒玉背靠大石,再而褪下道袍,盖在姒玉身上。
  “莫受寒了,山间溪水很凉。”
  春寒料峭,还特别是在山中,比山底下更寒凉,今儿虽天晴,但并不热,相反还有点冷。
  姒玉攥住玹度的道袍:“谢谢道长。”
  “施主,暂且先回去吧。”玹度提议。
  姒玉摇头,“不用,道长,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下次还要来?我没事,道长你先去钓,我在这等你。”
  玹度沉吟片晌,道:“施主,你先在这等会。”
  玹度说完,拿上竹伞,便起身往林子中走。
  姒玉不解,却没多说,只目送玹度背影消失,然后她拉开玹度的道袍,低头观看自己。
  思忖半晌,等玹度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玹度回来,还带了些干柴火。
  “道长,这是?”姒玉道。
  玹度:“烧火烘干湿衣。”
  姒玉暗自诧异,想这道士会得倒是很多,不像个只知道每天修行的。
  就现在秉性不错。
  他走到姒玉身旁,继而蹲下放好干燥的枯叶,再摆好干的枝条,然后拿出不知从哪招来的打火石。
  火星乍起,枝叶被点燃。
  很快火便燃起来。
  “施主,你且过来些。”
  “好。”姒玉挪动臀.部凑近,感受着热气。
  反正也算是目的达到了,虽从表面看效果是微乎其微。
  他怎地丁点反应都没有。
  姒玉扁嘴。
  此计不成,她还有后招。
  “道长,你可以在这先陪我说说话吗?”姒玉直白道,一双津润出春水的眼眸直勾勾仰视玹度。
  “我......方才你走了好久,我......怕。”姒玉支支吾吾道,面上一副小女儿娇怯态。
  玹度淡淡看得寸进尺的姒玉一眼,眼神温温幽静。
  润泽瞳孔中是姒玉漂亮得不像话的泪痣。
  独一无二。
  玹度扭了扭伞柄。
  眨眼之后,玹度正要开口,突然四肢麻痹,身体僵直到无力,大脑霍然空白一片,所有的思绪被阻碍。
  濒临窒息,心脏骤停。
  竹伞离手。
  他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人之疾3
  天青色的身影堕落,流云坠地。
  一束自溪面反射出来亮光猝然照进姒玉的眼中。
  姒玉被刺得下意识闭上双目,再睁开眼时才发现玹度倒在地上。
  姒玉愣住,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旁边火堆的烈焰正在攀升,驱散寒凉,却燃烧着空气。
  只见铺满小石子的地上玹度侧瘫在地,白色的中衣肉眼可见地抖动,或者说是玹度在颤栗。
  姒玉回神,顾不上疑惑,连忙起身,原本身上青色外袍掉在地上,踉踉跄跄小步跑过去。
  “道长?道长?你怎么了?”
  姒玉蹲在玹度背后,因为右脚踝上有伤,她不得已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侧蹲。
  姒玉手伸出,又举棋不定停在半空中,五指弯曲,而后垂下,尝试性地拍打玹度的肩膀。
  “道长?”她试探说道。
  话音未落,玹度蓦地全身痉挛,身躯古怪地略微蜷缩,吓得姒玉登时眉心一跳,心率也不太规律了。
  什么鬼?姒玉心里腹诽,弄不清情况。
  与此同时,癔症发作的玹度全身的皮肤都像是被针刺伤了似的,钻心窝子地疼,不一会儿,皮肤又像是被放进油锅里煎。
  难受无比。
  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
  不仅如此,癔症引发的症状一并复发。玹度五感流失,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
  他的面部、颈项还有背脊全然浸湿。
  姒玉看着还在抽搐的玹度,莫名地嫌弃,她往后撤了撤。
  这道士是有什么隐疾吗?这是发作了?
  正当姒玉思忖时,玹度模糊不清又低如蚊蝇的声音进入姒玉耳中。
  “......伞。”
  “什么?”姒玉没听清。
  林中绿树被微风吹得飒飒作响,盖住了玹度的话。
  姒玉忖度两瞬,便凑近一些,打量玹度,再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火堆上,默了默,姒玉慢慢靠近玹度,手撑他的侧肩,将耳朵凑到玹度嘴边。
  “道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玹度还在发作,弓起的背脊犹似本能地压抑着什么。
  半晌之后,姒玉才隐约又聆听到玹度如羽毛的声音:“伞......”
  “伞......伞。”他声线连同他的人都是颤的,嘴唇不住翕动张合,似乎他此刻只记得自己的竹伞,抑或是在呼救。
  像姒玉求救。
  什么?姒玉还是没听清,但旋即她好像发生了什么。
  玹度的手。
  他的手好像指着一个方向,姒玉顺着方向张目过去,发现了滚在地上的竹伞。
  姒玉恍然大悟,这竹伞看来另有玄妙,不然玹度也不会终日不离身。
  姒玉思毕,慢吞吞起身,去捡对面的竹伞。
  竹伞到手,姒玉重新回到玹度身边,她费力蹲下,把伞塞进玹度怀中。
  “道长,给你,伞在这。”姒玉推了推伞,目光落在玹度脸上。
  玹度垂首,下巴几经缩进衣襟内,露出的肤色白得吓人,他闭阖眼,仍是轻一阵重一阵地战栗。
  不过,纵然发病,玹度的面色却诡谲地保持一种平静温和的样子。
  姒玉见玹度的状况并未减轻,不禁有点恼,也有点急。
  眼下也根本寻不到人,玹度还发着病,身边只有姒玉一人,但姒玉无从得知玹度病因,束手无策。
  如果任由此发展下去,恐不妙。
  况姒玉也有一份责任。
  她心中是生出了一点愧疚的。
  姒玉焦灼的同时,忽然想起自己过世阿母说过的话,病人都是需要安抚的,从某个方面说,安抚能加快病的痊愈。
  想到这,姒玉咬牙,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何况这事也值得去做。
  姒玉精打细算。
  少顷,姒玉压着腿,小心坐在地上,用双手捞起玹度沉重的头颅,将其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道长,别怕,我在这。”
  姒玉轻轻拍打玹度的背,充满了温柔,像母亲的安抚。
  “别怕。”她用柔如暖风的嗓音轻声说着。
  经过一会儿的安抚,玹度抽搐的幅度终于是小了些,脸上的汗逐渐边干。
  姒玉松一口气,又抑制不住想,她这算是救了玹度,还清了他对她的救命之恩。
  还有,知道了玹度的秘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句话说得在理,姒玉不合时宜地思量。
  可还没等姒玉高兴,玹度再度痉挛起来,动作更加激烈。
  姒玉神色微变,忙不迭使力环紧玹度的脑袋,因为是病患,姒玉既要用力,也要保证动作的温柔,不可刺激到玹度。
  姒玉流了些紧张的冷汗,堪堪稳住玹度。
  淋湿的手臂上传来玹度的体温,感受着他的颤动。
  姒玉不忘继续说安抚的低语:“别怕,道长,我在。”
  “别怕。”
  姒玉一面继续轻怕和安慰,一面想了想,随即轻轻哼出一曲民谣。
  其音软柔,盈盈清婉,如玉润珠圆。
  歌谣节奏轻慢动听,带着浓厚的安抚之意。
  许久之后,玹度慢慢平静下来。
  姒玉低眸端量玹度,没忍住嘴角轻轻噙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即便发病,彼时的玹度依然不减丁点颜色,保持天人之姿。
  姒玉笑着用指拂过玹度的侧颜,紧接着她用食指去探玹度的鼻息。
  微弱到可以忽视。
  .
  玹度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姒玉清中带媚的眸子。
  “道长,你醒了?”姒玉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玹度怔然一瞬,复而想起自己突然发病了,眸色瞬间暗淡了一息,缓过神来,玹度这才发现自己枕在姒玉的膝上,连忙强撑起脱力的身躯,状似从容地站起来。
  怀中竹伞落地,玹度捡起来。
  “多谢施主。”玹度朝姒玉郑重作揖。
  “道长,没事,举手之劳,何况你帮了我那么多。”姒玉轻笑,又关切道,“道长,你确定没事吗?”
  姒玉停顿一下,又像是忍不住好奇似的,开口询问:“你是......生病了吗?”
  语气裹夹小心翼翼。
  玹度面色温温,微垂眼的他从姒玉佯装平常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隐秘的情绪。
  窃喜,以及发现他秘密之后的谑笑。
  不知想到什么,玹度低眸看一眼手中竹伞,再而抬眼,目光掠过坐在地上的姒玉,衣裳还湿着,玹度的头发以及衣裳上不可豁免地也浸湿了。
  伞没有被打开。被一个虚伪的女子看到了所有。
  或许,他不该放走那条鲤鱼。
  玹度对上姒玉难掩探究而欢悦的视线,由于发病,他的面色白如纸,在日光下显得异常透明,丝似乎都能隐隐能窥见他皮下流动的鲜血。
  风止树静,溪若游龙,滔滔汩汩,水光潋滟。
  玹度头一回用正眼去细详面前这个女人,眼中不再只有她的泪痣。
  忽然,他略弯眼尾,淡色的薄唇漾开一个浅浅的笑。
  近看是微笑,远看好像似笑非笑。
  背后的风景霎时黯然失色。
  但听他如实回答:“是。”
  茂盛的树叶再次遮住了倾泻下来的日光。
第12章 连理枝1
  太清观上下的道士很少人知晓玹度的病。
  知情人不过玹度的几个长辈。
  他身患癔症已久,但此病经过多年医治以及静养,已然好了很多,甚而不再发作。
  但玹度没料到癔症会突然在这时冒出来,还让人给看得一清二楚。
  玹度为自己把了脉。
  姒玉听到玹度的回答后,面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担心的表情,她关切道:“那道长,你现在身体好了吗?”
  “无碍了。”玹度拢思,继而问姒玉,“施主,贫道发作时可有伤到你?”
  姒玉疑惑,如实回:“没有,道长你只是痉挛了,并没有过激的举动,未曾伤到我。”
  玹度点头,思忖只是寻常的抽搐,不是以前那么激烈的痉挛。
  “适才是施主一直在安抚贫道?”
  “是,我阿母说过,病人需要安抚,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帮你,所以也只能用这个算不上法子的法子。”
  症状不是很严重。
  应该只是特例,回去吃一剂药便可好,但......
  玹度嘴角微勾,神色宁和地望着姒玉,不消片刻,他的眸色恢复了往日的疏离与温煦。
  玹度低眸,用袖口慢悠悠擦拭竹伞上沾到的碎屑,指尖透白。
  旁边的姒玉端详玹度半晌,忽地状似心疼地问道:“道长,恕我冒昧,你是......得了什么病?”
  她腔调很轻,带着谨慎与犹豫,似是怕戳到玹度痛楚,又秉承了一个好友的担忧以及些许探究好奇。
  “癔症,算是一种心病。”玹度淡淡解答,没有隐瞒,十分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病症。
  “癔症?”姒玉没听过这个词,她只知道一种疯病,全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开翻白眼,精神还会失常,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来。
  某些发病特征倒是与玹度的癔症有点类似。
  “那道长,你真的好了?”姒玉艰难起来后,关心说。
  “劳施主担忧,贫道无碍。”玹度温声回,偏头看下溪边的竹拐,踱步过去拿回来递给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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