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咔嚓”一声,对方的手腕被她折断。
兽性狂化者疼的背上骨刺全都支棱,他张开血盆大口,眼睛怒睁着朝谢一绯咆哮。
谢一绯没给他更多的时间,手里的喷雾对着兽性狂化者一顿猛喷。
这东西随身带了那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官方说一般兽性狂化者会在吸入喷雾后的三秒左右倒地昏迷。
谢一绯喷完后退一步和对方保持距离,免得对方昏迷时砸在她的身上。
但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兽性狂化着只是脚步踉跄晃了两下,眼中的涣散很快又被血腥愤怒充斥。
他目光死死盯着谢一绯,谢一绯甚至能够感受到那要把自己生生撕成碎片的愤怒。
之前对方的怒火是无差别的,但现在,对方将所有怒火都对准了她。
被推倒地上的老太太似乎也察觉到了兽性狂化者要攻击谢一绯,双手紧紧抱住兽性狂化者的腿,朝谢一绯叫:“姑娘你快走,你快走。”
又哭道:“壮壮,妈求你了,妈妈求你了别再乱伤人。”
兽性狂化者的眼中已经没有所谓的妈妈,老太太在他眼中就是拦路的绊脚石。
他抬脚要把老太太甩开,手中剑爪刺向老太太的后背。
谢一绯没有跑,她再次冲了过去,这次她抓住了兽性狂化者肩膀,对方的剑爪刺向谢一绯。
谢一绯刚躲过,对方后背上的那些骨刺全部离身,扎向谢一绯。
谢一绯的瞳孔微缩,这一刻感官放大到了极致,那些骨刺的速度很快,如果她躲不开,上半身要被戳成血窟窿。
可如果她躲开了,她脚边的老太太也会被戳成血窟窿。
就在她的思绪有片刻犹豫时,一个黑袍笼罩在她面前。
黑色袍子隐约类似鱼鳞般的形状,阳光倾斜荡过时,那些与黑袍融为一体的鱼鳞竟然隐约有炫彩的光芒照耀。
谢一绯的眼睛没眨,心口有个地方像是在这一个被缓缓的撕扯。
钝钝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但她的身体已经受到影响,没有躲避,也没有攻击。明明她和兽性狂化者就只有一块黑袍的距离,但诡异的是她这次没有感受到危险。
黑袍在她眼前掠过后,兽性狂化者奄奄一息的倒在了血泊中,地上的老太太推着兽性狂化者哀哀的叫:“壮壮,壮壮!”
谢一绯的目光扫过四周,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黑袍,准确来说,是个披着黑袍的人。
黑袍把他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他在刚刚卖槐花的老头摊子前蹲着,老头早就躲了起,摊子上摆着两筐没来得及卖出去的槐花,
黑袍拎起其中一筐小心翼翼倒进袋子里,又在筐中放了钱,这才拎着袋子来到谢一绯的面前。
他伸手,把装了满满一袋槐花的袋子递给谢一绯。
他的手上戴着黑色的宽大手套,他低垂着头背光而站,因为帽子宽大,将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哪怕谢一绯没他高,可还是无法看清他的五官。
她鬼使神差的接过他递来的槐花袋,后知后觉想起来,她自己其实也买了一兜,只是刚刚为了阻止兽性狂化者,那一兜槐花没能拿好,散了一地。
“谢谢。”谢一绯小声的喃喃。
她的声音变得和平日里不一样,有些细有些软有些柔,就像是网络上说的夹子音。
黑袍转身走了。
他连“不客气”也没说,转身就走。
谢一绯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心头有些茫然,目光甚至无法从他后背挪开。
风吹起他宽大的黑袍,阳光寸寸洒落在上面,若隐若现的黑色炫光鱼鳞就像是在游动,漂亮极了。
他走到卖鱼的摊子前,将老板没及时处理完的那三条海鲈鱼处理干净,装了干净的袋子拎在谢一绯的面前,递给她。
谢一绯伸手接过,“谢谢。”
她其实想说更多,比方“你是谁”、“你这身黑袍挺好看哪里买的”、“你为什么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是怕太阳吗”、“刚刚的兽性狂化者是你弄死的吗”……
脑子里一堆问题,但出口的只有软软绵绵的“谢谢”两个字。
她觉得自己脑袋突然就下线了,傻不愣登的,在对方眼里这样的她估计很可笑。
警车的鸣笛声在这时响起,黑袍扫了眼远处快速冲来的那几辆警车,转身快步离开。
谢一绯喊他:“哎!”
他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扭头望向谢一绯。
虽然帽子把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但谢一绯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鼓着勇气问:“那个,我妈做的鱼好吃,你要一起吃吗?”
黑袍没说话,他伸手,摸了摸谢一绯的毛绒绒的头发。
他的手上戴了宽大的手套,摸头也只是轻轻的无比小心翼翼的动作。但谢一绯还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他手套里的宽大手掌。
黑袍没回应,在那些警车停下之前,他身形极快的离开了集市。
“绯绯,你怎么在这里?”斐辰的声音令还在痴呆盯着黑袍人离开方向的谢一绯回神。
“哦,我来集市上买点槐花。”
谢一绯望向地上的老太太,兽性狂化者已经没了气息,老太太喊了几声“壮壮”,见儿子没反应后,她就抱着儿子的身体不再动弹了。
斐辰蹲下身摸了摸,说道:“两人都死了。”
四周已经被拉了警戒线,警方派出大量人员在巡察周围有没有被兽性狂化者伤过的人。
斐辰亲自为谢一绯做了检测,确定谢一绯没事儿,这才送她离开这地方:“最近不太平,别乱跑。”
谢一绯点头,“好。”
她声音又恢复了干练利落,拎着手里的槐花和鱼慢腾腾的朝紫荆花园走去。
斐辰看着她背影,犹豫了片刻又追过去,“刚刚你见到他了吧?”
谢一绯茫然:“他?谁?”
斐辰欲言又止,但见她这副样子,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没事,早点回家吧,有什么事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伸手去摸谢一绯的头,谢一绯看似慢腾腾的歪头,在他的手要落下时避开了他的摸头动作。
她说:“好。”
谢一绯回到家时,见白薇薇坐在院子里缝小衣服。
自从谢雄走了,白薇薇几乎不怎么出门,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缝小娃娃的衣服。
这些衣服每种款式都分男女各一套。
谢一绯将槐花放在桌子上给她瞧:“槐花开了。”
白薇薇:“快拿开快拿开,我刚裁好样板子可别被压脏了。”
谢一绯只得拿开:“妈我买了海鲈鱼,很新鲜,晚上吃鲈鱼吧。”
白薇薇有些诧异:“你最近不是闻到鱼腥味就难受?怎么想起了买鱼。”
谢一绯摇头:“好像也不觉得难闻了,有点想吃。”
白薇薇看着慢腾腾摇头,像个树懒族人的女儿,心头莫名酸涩:“好,那妈妈给你做的吃。”
她把手上的针线小衣服全都叠好放在一旁的盒子里。
谢一绯把槐花递给她:“妈你尝尝槐花?”
白薇薇摇头:“一会再吃。”
“哦。”谢一绯像个小孩子般慢腾腾的跟在她身后,“今天我看到斐辰了,他问我是不是见了那个人。”
白薇薇的身形微微一僵,声音极力保持若无其事,“他说的是哪个人?”
“不知道,他问的莫名其妙,但我猜他应该是问的孩子爸。”
她纳闷道:“我都说了好多次我不记得这人,那些人老是想试探我。妈,你和我说说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他是不是在外面干了坏事,咱们两个才会被那些人给盯着。”
“不记得就别想那么多了。”白薇薇故作轻松道:“他不会在外面干坏事,他心肠好,你爸和我都喜欢他。”
“哦。”谢一绯点点头:“你说他还回来不?”
白薇薇:“会回来。”
“要是不回来就好了。”谢一绯有些怅然:“我今天看到一男的,特别想让他当孩子爸。”
白薇薇惊的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
好在女儿虽然没了关于墨珏杉的一切记忆,好歹还留着点底线,“算了,他要没干什么坏事,我还是等着他回来吧。”
怎么这语气还挺期待对方干点坏事??
白薇薇晚饭吃的无滋无味的,直到女儿上楼睡觉了,她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唉,以后还是得多看着点自家女儿别“爬墙”了。
谢一绯作息规律,每晚九点就已经乖乖的躺好在了床上,准时准点的,会在半夜十二点睁眼。
第44章 胆子好大
身边有人搂着谢一绯, 察觉到她的清醒,立刻覆身上来。他身体很暖,像个暖融融的火炉子。
谢一绯没有推开他, 她虽然清醒, 却又游移在清醒之外, 意识恍恍惚惚,像是进入了繁星满天的海上,黑色的巨大扇尾在她的面前摇曳生姿,月光照耀下,黑色的鳞光晶莹细碎如掉落在海面上的星星
谢一绯伸手掬起一把流光般的鳞片, 男人依在她肩头,亲吻她的脖颈,声音勾勾缠缠魅惑至极:“喜欢吗?”
谢一绯点头,身体仿若孤叶, 被这流光包裹,暖意相融呼吸缠勾, 她沉醉其中, 如梦如幻。
下一刻再惊醒, 已经是凌晨三点。谢一绯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茫然的盯着屋子里的黑暗。
梦境里的安逸舒适好似还残留在身体中, 可眼前却是个偌大空旷的冷冰冰房间。
她围着身上的被子呆呆坐了一会后, 问:“你还在吗?”
窗帘微微摆动, 她听到一声低低的“嗯”。
太低了,像是蚊子叫,又像是她自己的幻觉, 幸好她的感官敏锐, 要不然就算听到这声响, 也辨不清是什么声音。
“你……”谢一绯歪头,找了一个适当的词:“你是我的姘头?”
对方沉默了很久,虽然他在沉默,四周静静的落针可闻,但谢一绯知道这人没走。她也不着急,沉默等待对方的回应。
过了许久,这人才用低沉的嗓音回:“嗯。”
这也是谢一绯预料中的回应,“我忘了很多事,所以不记得你了。”
谢一绯抱着被子,组织语言,慢腾腾的说:“这段日子多谢你在晚上陪着我,我很感谢,不过我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们这种关系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你以后就别来了。”
对方没回应,谢一绯继续道:“不过等我孩子出生了会需要一个爸爸,如果孩子亲爸到时候回不来,你可以来试试当孩子爸。”
这次对方的回应很迅速,并没有经历漫长的沉默与等待,“他会回来。”
“咦?”谢一绯惊讶:“你认识他?”
“我走了。”对方似乎赶时间,“天色还早,再睡会。”
谢一绯没能再睡,她睡不着,躺下翻了两个身后,窗户外响起了“叩叩叩”的声音。
谢一绯以为是那人去而复返,她打开窗户探头去瞧,见是斐辰坐在窗户外的台子上,双脚悬空晃悠着,发现她在看到他后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没了,斐辰挑眉,递给她一袋鱼干,“怎么,不是你想见的人失望了?”
谢一绯接过小鱼儿,甜辣辣的味儿充斥在鼻尖,她抓了一条小鱼干放进口中慢慢嚼着,“今天你值守?”
自从失忆那天家里来过大批人后,谢一绯就知道,自己这个房子被人二十四小时在盯梢。
斐辰点头:“对。”
谢一绯:“外面这么冷,何必,你可以躺我家沙发上睡,当然,也可以躺我屋子里的地上。”
斐辰:“谢了啊,我怕睡地上你半夜起身时一脚把我脑袋踩爆。”
谢一绯慢吞吞的朝他翻了个小白眼,“你哪有那么脆弱。”
斐辰笑了笑:“优钵罗花和青海兰芝的搭配对人的损伤真是可怕,你以前那么利索的性子,现在慢吞吞的就快要变成树懒族人了。”
谢一绯嚼了这大半天,一口小鱼干还没嚼碎在口中,她对斐辰这话不赞同,“你对我有误解。”
她不急不躁,慢吞吞的说:“我以前也这样,只是你在心底把我美化了。”
末了,又问:“这药能解吗?”
“解不了,也没啥副作用,就是忘了点人和事,等过段时间药物从体内彻底代谢完毕,你会慢慢想起一切。”
谢一绯点头:“斐哥也是这么说的。”
她口中所谓的斐哥是斐辰的爷爷,每次听到谢一绯这样称呼自家爷爷,斐辰都有些心梗。
暗恋的女孩莫名其妙就成了奶奶辈,还天天被自家爷爷耳提面命嘱咐“多多照顾你二奶奶”,斐辰觉着自己就像是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他忍者强烈的不适,装作没有听到那声斐哥,继续道:“不用担心,这两种都是罕见的奇珍异花,不仅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损伤,反而还能帮你调节平衡身体的激素水平。”
谢一绯鼓着嚼着小鱼干的腮帮子丝毫不在意:“是吗?”
斐辰看她这样子,心头叹了口气,又和她说起了这些日子出现的兽性狂化者,“开发区这块之前还好,最近出现的兽性狂化者越来越多,你最好别再去上班,兽性狂化者不是大家想的那么简单。”
谢一绯好奇:“我今天遇到的那个兽性狂化者是什么族?背上的骨刺就像是暗器一样可以发射,还挺有意思。”
“豪猪族。”斐辰道:“他之前被兽性狂化者抓伤过,一直躲在家里没去医院也没找社区报备,后来他慢慢开始兽化,最开始他妈妈把他绑在椅子上,但后来就不管用了。”
兽性狂化者的战斗力谢一绯深有体会,一般人根本无法控制得住,别说绑在椅子上,就算绑在铁笼子中怕也不管用。
谢一绯:“被兽性狂化者抓伤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求助医院?”
斐辰点头:“不仅不会求助医院,家人还会帮其隐瞒。”
好在如今联邦启用了定位功能,只要某个地方出现兽性狂化者,这一片的人们都会被联盟的第一时间得知讯息,进行地毯式的排除。
谢一绯:“去医院没得救,大家肯定都不愿意去。”
斐辰想到今日她几乎直面兽性狂化者就心有余悸:“别去上班了,你这院子更安全。”
“我离公司很近。”谢一绯不以为意,兽性狂化者虽然很凶残,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心底就没把这些凶残的家伙放在眼中。
她问斐辰:“倒是你,经常处理这些事情,还是要小心点。”
兽性狂化不可逆,也没有有效药物,顶多就是缓解拖延几日,但这些缓解的药物副作用非常大。一旦得了,基本就是安稳等死,只要存着半点侥幸,就有可能累及家人。
斐辰:“嗯。”
今晚月色不错,风轻轻拂过,有些微凉,斐辰问她:“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