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齐尔双眼泛红,动作狂暴。他本是没将那个麻瓜放在眼里的,如今也失了理智,几击不中,居然丢下魔杖,拔匕上前,毫无章法地胡乱劈刺起来。
五条悟猫逗老鼠似的打了几下,这人居然能抗住。
“你是谁,想做什么?”
他问道。
正是此时,罗齐尔抓住打斗的间隙,身体一低就想跑,同时手腕翻出什么猛地往遥的胸口处一抓。
虽说他已经面目狰狞,但在受过训练的人眼里,动作慢的要死,站在老师身边全程看戏的遥甚至懒得动一下。
五条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罗齐尔只觉得眼一花,就被放到了在地上,手脚都扭曲成非人的角度。
“我只要女人,要那个女人就够了,不关你事!”他感觉不到痛似的挣扎着,双眼通红。
“既然你不能好好回答问题,那我就大发慈悲帮你清醒一下吧。”五条悟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地上匍匐的咒核体,掰了掰手腕。
……
“这……怎么问?”遥带点不忍地看着地上那个又青又紫猪头。
她已经不想纠结这算不算防卫过当的问题,更别说审判资格之类的了,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
还有――“我早就想说了,这种不动完手不能好好说话的习惯是从哪里开始的啊!”
“没事没事,我有分寸,这不是没死吗?”五条悟无所谓地摆摆手,在地上加了个无限,拉着遥站上去,免得血流沾到鞋子。
“入乡随俗,按他们的处理方式,这种情况应该……”他拿指尖翻了翻,从罗齐尔的口袋里翻出一根魔杖:“我记得是……嗯,摄神取念。”
“入乡随俗不是这么用的……”遥感到一阵心累,心里有一万个槽要吐,身体却很诚实地凑过去:“让我也看看。”
说着便开启了共享视野的术式,毫无阻碍连接到了五条身上。
……
这位巫师的记忆很破碎,中间有一段干脆是空白的。
前半段无非是一个在黑魔法上有点天赋的纯血从学生时代开始黑魔王手底下做牛做马的经历,也没有咒之核的迹象。
后半段就有趣多了,画面从一只苍白的、蜘蛛般的手丢出的一块锥形钟乳石碎片开始,那时,他已经成了咒核体。
转化似乎是在那段空白时期发生的,遥不太关心他转变的原因,更关注那之后的变化。
他的黑魔法得到了极大的强化,甚至到一挥手就能随便诅咒人的地步,他沉迷于力量,格外钟爱杀人,尤其虐杀。
记忆浸满了血腥和暴虐,繁杂而黑暗的情绪侵蚀了一切,他的理智以极快的速度崩坏,记忆也混乱破碎起来。
直到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画面才终于清晰起来。
他很懊悔,很痛苦,但体内咒之核让他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极恶的意志,催促着他去杀人,不去杀人就像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一样让他痛苦,乃至疯狂。
但他坚持着【清醒】过来了,为了妻子,他要找到方法,找到让自己摆脱这一切的方法,在翻遍家中的一切后,他终于找到了【主人】赐予他的钟乳石碎片和一颗珠子。
他拿起那片钟乳石的一刹那,瞬间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仿佛体内无穷无尽的恶意被挖走了一大块,并且再也没回来,而宝珠亮起了一分。
但一点不够,他要体内的恶魔全部消失。他试过很多办法,藏书全无记载就自己尝试,他一点一点地实验,终于在数年后找到了一种,他称之为【仪式】的方式。
杀死妙龄少女,刨开她们的胸膛,把宝珠放进去,让其浸满血液;此时他本人握紧钟乳石碎片,站在宝珠三步之内,几秒后,少女的尸体会消失,他体内的能量也同时永久地消失一部分。
他就这样不停地杀了下去,族长易主了,他不在乎;主人倒台了,他也不在乎。他很强大,没有人能阻止他。
他侥幸地逃过了不忠的惩罚,可随着他仪式的进展,他的力量也在衰退,新族长比起他更屈服于魔法部权威,不为他提供帮助了。
他没办法,只能用上他最厌恶的麻瓜的蠢东西,但想到杀死的麻瓜女孩,又觉得自己为主人的大业做出了贡献。
那群麻瓜注意到他了,但无所谓,低劣的麻瓜碰不到他。只是他魔力逐渐稀少到连幻影移形都磕磕绊绊的时候,时不时找上门来的麻瓜黑衣服多少有点烦人,为了躲开那些苍蝇,才跑到这犄角旮旯的小渔村下手。
今天本是最后一个了,最后一个,仪式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盯上了一个外地来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和一个年轻男人在破烂的渔夫酒馆吃饭。
他杀了太多人,几百,上千?他太清楚像样人家的女孩根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还是同不像形迹可疑的男性一起。这样的人就算不明不白地死在异乡,也不会有人追究。
他感觉,再不下手可能就晚了。
于是他动手了,他用了在肯定是女孩要吃的甜点里下了安眠药,打算等对方睡过去,再给那个男人一个混淆咒,不知不觉地把人弄出来。
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吃,但他等不了了,妻子的亡魂在呼唤他,只要体内的恶魔还在,他就无法感受到一丝快乐,他太痛苦了,太迫切地想要结束这样的痛苦了。
于是,他带上了匕首。
……
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报警够吗?实在不行就扭到伦敦市中心再报警吧。”
五条悟的脸色也很沉。
罗齐尔罪该万死,但对于咒核体来说,他本身就已经尝遍了人间之痛,遥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惩罚。大概给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家人们一个交代已经是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如果让魔法部介入的话,也许那些少女的家人会得到一个遗忘咒,但这某种意义上何尝不是一种好事。
他们小声商量的时候,罗齐尔突然动了。
他死命地拖动骨折的手臂,往口袋里滚落的钟乳石石片上狠狠砸下,鲜血飞溅。
五条悟一瞬间就把遥拉进怀里,骤然袭来的冲击力撞的她鼻子酸酸的。方才她站着的地方,居然凭空出现了一颗珠子。
罗齐尔调动了最后的魔力,施展了一次移形换影。
这是一个很难把握的魔法,尤其是物品转移的位置并非只有空气蚀,但他差一点就成功了,那颗珠子差一点就会被镶进遥的胸膛。
珠子不甘心似的四处乱窜,最后一个忽闪,消失在了原地,施法者已经没有控制它的魔力了。
罗齐尔发出一声近乎非人的哀鸣,没了气息。
第104章 霍格沃茨其二十二
总得来说,遥在工作状态下是很严谨的,但总有个意外时候,何况她的体质本来就比常人容易招诅咒。五条悟一直不太愿意让她去忌库,生怕那些存了几百年的邪门玩意一不小心把她怎么样了。
这次也不想让她碰罗齐尔手上那样东西,正好她也没有要去捞的念头。
“应该是掉海里了……那个珠子不就是【海上殿】吗,命运真是有趣。”遥摇头。
遥【当时】在血宫领域内见到了两千一百二十四只咒灵,而在罗齐尔可以分辨的记忆内,他杀害了五百七十七位少女,数量对不上。
如果血腥玛丽的传说是真的,在那位诅咒师死后数百年间,珠子里的咒力也该耗空了。
罗齐尔体内的咒之核,应该刚好为血海领域内咒灵的空壳提供了诅咒,那些咒灵充满咒力后,就停止了汲取。随后,他杀死的少女补充了空壳的位置,从他体内继续抽取诅咒,结合产生新的咒灵。
对于海上殿的这种用法,遥也只能摇头了。
遥有点想把罗齐尔的尸体带回去解剖,但碍于人生地不熟又不好搞定程序问题,最后还是匿名向警局和魔法部发了举报,看在这个见鬼的家伙在这二十世纪见鬼地杀了上百人还见鬼地逍遥法外的份上,他们选择了不怕不处理的那种方式。
“至于这个……”遥看向那一小块染血的石片。
五条悟眼神坚定且冷酷。
哎――这就是咒力性质太温和的坏处,有时候遇上这种带吞噬属性的东西没办法下手。
但是她真的很感兴趣,遥仰头看着五条老师,眼睛眨了又眨,想着怎么开口。
这可是真实攻击,能抗住阿瓦达的无限也挡不住。
五条悟夸张地捂住心口,飞快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先说好,我来拿。”他指指自己,蓝眼睛直直盯着她,以表认真:“我没说,你绝――对不可以碰,绝对――任何形式都不行。”
“是的!”遥身板一挺,认真回答。
“我要开始了哦。”
五条悟突然放低了声音,以慢动作缓缓出手。
“是!”
“嗯……”
“嗯!”
他开着无限,单手捏着下巴,表情深沉,打量着那块石片。
“它……”
“什么效果也没有嘛。”
“是……哈?”遥摇晃了一下。
刚刚还沉肃的气氛被两个家伙轮流推着跑得影都没了。
“真的,虽然结构有点特别,似乎有两种物质,内部和外面不规则的薄层,但真的什么都没有嘛……哎呀。”
“怎么了?”
虽然五条悟夸张地叫唤了一声,但遥凭着这么久的默契,不用看他就知道没什么大事,所以很不捧场地平静问。
五条悟撇撇嘴,不给面子的遥酱一点也……好吧还是可爱。
“上面的咒力散差不多了,内部结构看不清,算了,你放点咒力试试吧。”
意外没有发生,这块石片没有吞噬也没有拒绝遥的咒力,就跟平常的物体一般无二。
她扫描了一遍,也只能看个大略,重点是咒力均匀地布满石片的每一个缝隙之后,五条悟就能非常细致地看清每一处结构了。
五条瞅了两眼,把看到的微观结构给遥描述了一下,遥很快判断出这石片的功能。
“主体部分起传导作用,把咒力输送到海上殿里去――现在离的太远了就不起作用了;周围不规则的薄层能收集咒力,但太少了,几乎没办法从空气中吸收。”
五条沉吟了一下:“就是说,这可能是什么东西上取下来的一部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件东西的等级还有再上一个档次才行。”
能自发地从周围吸收咒力的材料有,但很罕见,暂时无法人工合成。而且因为性质不是很稳定,无法用在长期的封印术上。
遥手头也只有一点,仅仅被她少量地用在了几个特别的通讯器和咒符上了,服务器这种大型设施现在还是靠咒力电池和术师的手动充电。
如果能再找到一种这样的材料,无论是对咒具发展还是对封印咒物都意义重大。
“要找到来源啊……想念伊地知的一天。”五条悟半玩笑地感叹着。
“快别迫害伊地知先生了,我听说他和神崎……”遥顿了一下,随即语气轻快地一转:“正好,试试新构筑的术式,算是跟野蔷薇学的呢。”
她接过石片,置于掌心上方漂浮旋转着,淡青色光涌入,石片微微嗡鸣着。
“聆风?共鸣。”
同源的物体,带有相似的能量性质,只要得到其一,就可以通过“共鸣”来找寻其余的部分。
准确的说,这个术式变形来自两个人,一个是钉崎――遥在为她打造咒具的时候顺便学会了驺灵咒法,另一个则是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遥不太愿意回想的一件事。
千机同以前不太一样了,小鸟把她的一切都留在了其中,除了她自己。
“找到啦。”遥向五条悟伸出手:“那里似乎有幻影移形的限制,那么这次就我来吧。”
她最后瞥了罗齐尔的尸体一眼,似乎想要记住咒核体身上的每一丝细节。
他们俩在未来知名度还挺高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和麻烦,五条悟也跟她一样换了欧洲人面貌。
遥习惯了菲奥娜模样,只是私心让这孩子长得快了点,五条悟的身形基本没有变化,免得施展拳脚的时候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一米九的超级大高个被不到一米五的小女孩拉着,遥得把手抬的很高才行,画面还挺好玩的。
她踮起脚原地转了半圈,化为虚影。
伦敦的某处海岸悬崖下,溶洞中。
面前的空气骤然被排挤开,老人的白色长胡子被气流掀了起来。岸边,握着魔杖的邓布利多抬起头。
幻影移形的旋影拉长显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落在水面上,泛黑的湖水波澜不惊,他们好像站在一面镜子上,而不是流动的湖水。
事情总恰到好处地令人心惊,遥稍微有点惊讶,可也仅仅是一闪即逝,神情还是那副浅淡微笑的模样。
“您好,教授。”她礼貌地打招呼:“真是一个巧合啊。”
第105章 霍格沃茨其二十三
慈祥的校长先生郑重地和小女孩打了招呼,又问候了她假期过的如何,随即将目光转向牵着她的男人身上。
显然,他认为这位看似年轻但气息危险的男性就是蒲公英之屋背后出手的那个人。
而遥,嗯,即使这样也会被视作弱小的小孩子或者代言人,邓布利多先生甚至隐晦地向她表示过安抚,遥真的一点都不惊讶了。
如果说五条悟有病,那他一定有一种叫着老头ptsd的病,哪怕面前这个是难得的绝世好老头,但他依然习惯性地,先入为主地带上了一丝厌烦的情绪。
甚至,即使出于校长对于学生,哪怕是立场未名的学生出于保护姿态的安抚,在五条悟看来也是挑拨离间的一种。
虽然交流方式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但到目前为止,双方都不认为对方是好人。
脸上都是笑着的,周围隐隐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遥早就该接管五条悟的嘴,在合适的情况下说出合适的话了,但这次,也许是在想别的东西,又或者干脆是故意的,她没有打算岔子。
――莫名地,总感觉他们有些气质相投,还是让他们好好交流吧。
……
复杂而冗长的言语试探终于在五条悟耐心彻底告罄前结束了,结果总归是好的。
目标并不矛盾,他们想要洞中石盆,而邓布利多想要石盆里的东西。
一个魂器,黑魔王的魂器。这是邓布利多也才知道不久的信息,伏地魔将灵魂分裂为几份,制作成魂器保护起来,藉此达成永生不死的目的。
作为存放魂器这种命根子的地点,这处山洞自然也是层层防守着,甚至邓布利多进来时,就已经付出来一些鲜血作为代价了。
石盆周围,是沉满阴尸的湖;而石盆内,是一种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饥渴与痛苦,并侵蚀人的魔力的魔药,这种魔药被附加了精妙的咒语,除了被喝掉,以其他方式舀出的药水都会回到石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