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欢——衔香【完结】
时间:2023-04-13 23:02:47

  那时,他也在长,长的比她还快。
  她总是踮着脚跟他比,一比便皱了眉,生气怎么也赶不上他。
  半年不见,这回,她变化比从前都要大,长高了许多,大约是小姑娘到年纪了,尤其丰裕了不少。
  但不管怎么变,还是他的阿吟,还在为他念往生经。
  裴时序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控制不住地想触摸她。
  菱花格窗户吱呀了一声,江晚吟似乎也有所感应,睁开眼往外看了一眼。
  陆宛却刚好推了门进来:“江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晚吟眼神瞬间被她吸引过去,搁下了手中的念珠:“没什么,只是替我母亲祈福。”
  说话间,她却总觉得不对,又往窗边看了一眼,只见凤尾竹泠泠的窗边果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隔着佛堂里的白幔,江晚吟只依稀看的见半张侧脸。
  仿佛是陆缙。
  奇怪的是,若是他,他为何不进来。
  江晚吟没想通,只当是怕人发现,试着问陆宛:“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哦,是二哥让我来的,他说有红莲教的案子想找你去一趟。”陆宛道。
  果然是他。
  江晚吟眼神从窗边收回来,心想,什么红莲教,大约只是个借口罢了,便答应下来:“好,那我过去一趟。”
  于是江晚吟便和陆宛一起出了门。
  裴时序站在山墙边,拈了拈从佛堂里飘出来的香灰,忍下了渴念。
  再等等,阿吟。
  再过几日,他会惩治好江华容,当做是他们的见面礼。
  绕过长长的回廊,陆宛陪着江晚吟到了陆缙歇脚的房间。
  陆宛一向怕陆缙,刚刚才被陆缙数落一通,实在不想再见他,是以远远的将江晚吟送到了廊下,便干笑着想溜走。
  “江姐姐,你自己去吧,我上回家塾的小试一塌糊涂,若是也去了,二哥寻着机会,必定会接着训我。”
  江晚吟一听,便猜到陆缙是故意支开陆宛的。
  她略有些心虚,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陆宛感激涕零,赶紧溜了。
  江晚吟一时不知该觉得这对兄妹谁更好笑些,她抿了抿唇,上前想叩门。
  门却是半合上的,江晚吟直接推了进去。
  谁知,刚进门,腰上忽然一紧,她被捞住直接按到了门上,直接将门撞的合了上。
  紧接着,陆缙的吻便落了下来。
  又热又急,江晚吟一句话没来得及说,便被按着吻了个昏天黑地,抵的后面的门吱呀吱呀直响。
  “一路上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这么冷情,嗯?”
  一吻毕,陆缙抚着她的气喘吁吁的唇,眉眼不悦。
  江晚吟舌尖似乎破了,她吸了一下,疼的嘶了一声:“那么多人在呢,万一叫旁人看出来了。”
  “隔那么远,谁会发现?”陆缙眉梢微动,紧接着很自然抱着她的腰,一起坐到了罗汉榻上,“我看你就是心不在焉。”
  江晚吟这几日的确是在想着婚期的事,被他偶然说中,有些心虚。
  她别着头,岔开了话题:“再说,刚刚不是才见过。”
  “我?什么时候。”陆缙笑,“我看是你太想我了,出幻觉了。”
  “你没么?”江晚吟想了想,便以为自己真的生了幻觉,又有些害羞,“这个时候怎么找我来了?”
  “这两日忙,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消肿了吗?”陆缙捏了捏她耳垂,声音低沉。
  江晚吟脸颊一烫,直起身就要走,却被陆缙笑着又按在了膝上:“脸皮这么薄,连玩笑也开不得?问的是你的唇,你脑子不大,想的倒是多。”
  “好了。”江晚吟摸了摸破损的唇角,仍是有些恼,“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那么多人都等着呢。”
  “不急,安排了素斋,在寺里用过午膳再走。”陆缙道。
  江晚吟慢吞吞地骂了一句 :“假公济私。”
  “你还不情愿了?”陆缙掐了一下她耳尖,“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看病。”
  “看什么病。”
  “净空回来了,他擅长内症,让他给你看看身子。你这个时候的确不合适有孕,但不生和不能生是两回事,还是得治一治,否则祖母那边不好过关。”陆缙指尖绕着她的一缕发把玩。
  江晚吟一怔。
  “怎么了?”陆缙看她一眼。
  江晚吟鼻尖忽然一酸,扭过了头。
  陆缙实在太周全了,将她的处境洞察的一清二楚。
  可她刚刚还在为哥哥做法事,她忽然觉得很愧疚他。
  但有些事,越攒越多,一开始她便说不出口,现在接受他一点一滴的好,她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真傻,这是好事,哭什么。”陆缙抱着她转过来,屈指刮了下她鼻尖,“跟仓鼠似的,鼻子都红了。”
  “才不是。”
  江晚吟拧了下秀气的眉毛
  她怕极了一切跟鼠沾边的东西,赶紧伸手平了平起了鸡皮疙瘩的双臂。
  陆缙笑了下,从后面抱着她,额角抵着她的额:“嗯,你不是,就算是,也是一只漂亮的锦毛鼠,白的找不见一丝瑕疵。”
  这是他那日在马车上对她的夸奖,江晚吟连忙撑着手臂坐起了一点。
  陆缙却攥着她的腰不肯放。
  挣扎间,陆缙忽然压低声音:“别动。”
  江晚吟浑身一僵,一动也不敢动,回过头轻声地道:“还在佛寺呢……”
  甚至,不远处还有金刚怒目,也不知他怎么无视的。
  “我知道。”陆缙宽大的手贴着她细白的腰缓缓地揉,声音压着欲念,“今天晚上,来书房找我?”
  江晚吟微微咬着唇,不肯答应:“不行,会被人看见。”
  “那你晚上留门,我去找你。”陆缙又道。
  “也不行,新来的女使是你母亲的人。”江晚吟被揉的有些热。
  “这你不用管,我会支开。”陆缙打断,鼻息有些重。
  江晚吟一低头,便看到襦裙上印出了他指骨的形状,极其分明。
  她手心微微出了汗,低低嗯了一声。
  这一声,陆缙太阳穴顿时胀的发痛,哑着声音对江晚吟道:“张嘴。”
  “舌头也伸出来。”
  “让我缓一缓。”
  江晚吟便仰起了头。
  又深又热,拥吻时,江晚吟隐约听到了衣带被撑的掉落的声音,却根本无暇顾及,反倒抱紧了他的脖颈。
  隔着两间房,不远处的山路上。
  江华容难得被放出来,正到了山间散心。
  走出没多远,不远处的凤尾竹丛后忽然闪过半张熟悉的侧脸。
  好似是陆缙。
  江华容一喜,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郎――”她刚吐出一个字,后半截却生生断住,仿佛见了鬼似的,脸色唰的白到了底,“你……你……”
  “是我。”裴时序从竹林后缓缓走了出来,微微颔首,“别来无恙,陆夫人。”
  “不对。”他眼帘缓缓抬起来,又笑,“或者,我应该,叫你嫂嫂?”
第71章 威胁
  “你是人是鬼?”
  江华容瞳孔放大, 连连地往后退,她身旁的女使亦是面色惨白。
  “自然是人。”裴时序微微一笑。
  “人?你还活着?明明……”
  “明明我已经被你安排的人推下了悬崖,是吗?”裴时序帮她将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似是有些惋惜,“可惜,我没死成。”
  “怎么可能!”
  江华容半张着唇,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五雷轰顶尚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惊。
  眼前虽是活人,江华容倒宁愿自己是见了鬼。
  毕竟,这件事比白日见鬼要惊悚的多。
  可他一个商户子,究竟是怎么逃脱的
  定了定神,江华容脸色一沉, 第一反应便是灭口。
  “我不认得你, 去叫人, 把他带下去!”
  女使连忙去叫人, 刚出竹林, 却被一个大汉凶悍地持刀拦住。
  “嫂嫂这是做什么?许久不见, 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裴时序双手抵着拳咳了咳, 一身白狐大氅, 面带病容,妥妥一个文弱书生。
  可他一咳,不远处忽然传来簌簌异动。
  江华容定睛一看, 才发现旁边的山林还藏了不少人,恐怕皆是裴时序带来的。
  这人,来者不善,且有备而来。
  更让她不明的, 是他的称呼。
  嫂嫂?
  江华容目光警惕:“你……你又为何这般称呼我,你究竟是谁?”
  “我啊……”裴时序轻轻一笑, “是那位国公爷的第三子。”
  江华容顿时更加混乱。
  长公主身子不好,一共只生育了两子。
  长子一早便夭折,大房只剩下陆缙一个独子,又哪来的第三子?
  再一细品,江华容忽然发觉裴时序说他是陆骥的第三子,并未说是长公主的第三子。
  难道,她那公爹,在外头竟还有个私生子?
  灵光一闪,江华容忽然想起了长公主不利子嗣的流言,再算算眼前人同陆缙相仿的年纪,便明白了八九成。
  她一直以为他们夫妇当真琴瑟和鸣,现在想来,老太太连陆缙出征都须得让他提前娶妻,当时陆骥年纪已不小,她又怎会容忍他迟迟无后?
  恐怕,她公爹那个时候还是顶不住压力纳了妾。
  不对,府里如今并没有姨娘。
  若果真如裴时序所言,他应当是个外室子。
  江华容顿时了然。
  原来他们是兄弟,难怪,他们眉眼间的神韵如此相像。
  可一个外室子,又怎么成了商户,为何偏偏又入京来捐官,恰好还找上了她。
  江华容便是再愚钝,此刻也觉出了异样,她拧着眉:“不对……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你,一切都是你设的局,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对不对?”
  “嫂嫂为何这么说?这话可冤枉我了。”裴时序仍是极有风度的样子,“当初明明是你按捺不住,主动邀的我。这么快,嫂嫂你便忘了么?”
  他笑的和当初一样温和,可那笑意分明不达眼底,眉间蕴着嘲意。
  江华容顿时更加笃定。
  她往后退了几步:“竟真是如此!你如此大费周折,费尽心机,到底想做什么?”
  “我么?”裴时序笑,“不过是想为我那可怜的母亲讨个公道罢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医女,先是被逼着做外室,然后又被赶出去,赶出去还不够,最后又被活活逼死。到最后,连个姓名都没留下,她叫裴絮,你知道么?”
  “不对。”不等江华容回答,他自顾自又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知道?”
  “裴絮?”江华容一怔。
  她的确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
  世人皆知,当年国公爷尚公主的时候,曾承诺过永不纳妾。
  所以,裴时序的母亲注定见不得光。
  兴许,后来又被去母留子,这些事在世家大族里并不罕见。
  “可……可这些事与我何干,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何苦设计我?”江华容恼怒。
  “谁让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媳呢?”裴时序拂了拂袖,忽然冷了脸。
  “你这是何意?”
  “还不明白吗?若你没有这身份,若不是那个时候,你以为,单凭你浮艳的一张脸和蠢钝的头脑,会值得我费心?”裴时序声音冰冷。
  江华容一个字一个字嚼着裴时序的话,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华容能嫁进国公府,本就是老太太怕长房绝后,所以趁着出征前先替陆缙娶一门妻,想着若是陆缙当真出了事,她也能从族里过继子嗣,好维持香火。
  偏偏年初那时,陆缙当真传了死讯。
  老太太伤心之余,便打算按照之前所言的,让她过继子嗣。
  但如果,她同外人私通,毁了名声,事情一旦传出去,即便她是陆缙的遗孀,国公府也必得休了她,过继子嗣一事也就不能成行。
  如此一来,陆缙一脉断绝,裴时序若是此时回来认亲,他便是长房唯一的血脉,连长公主也不能说什么,偌大个国公府,也必得交到他手上。
  原来如此。
  心思如此缜密。
  时机如此恰当。
  他是打着独吞整个国公府的意图!
  江华容震惊之余,又觉得可怕。
  幸好,陆缙活着回来了,否则如今这国公府究竟在谁手里,当真不一定。
  想来,裴时序这回回来,也必然是为了认亲吧?
  江华容冷笑一声:“所以你想做什么?威胁我?事情一旦揭发,我是必死无疑,可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且如今陆缙还活着,你以为长公主会让你顺利认祖归宗?便是不提长公主,你同长嫂有私,有悖纲常,族老那一关你便莫想过去!”
  “是吗?”裴时序不以为意。
  江华容终于找回了一点底气:“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件事你不提,我也不提,你认你的亲,我做我的长孙媳,咱们只当什么没发生过,如何?”
  “就凭你,也敢同我讲条件?”裴时序仍是淡淡的。
  “这条件,难道不够么?”江华容睥睨着眉眼。
  “当然不够。”裴时序啧啧了两声,忽然笑了,“再说了,你确定,当初,是‘我’同你有私?”
  一个“我”字咬的极重。
  江华容额角跳了跳,顿觉不对:“你这是何意?不是你,还能有谁?”
  “蠢钝如此,对付你,你以为当真需要我亲自上么?”裴时序不紧不慢,缓步走近,“你还记得,我当时,身边带了个眼尾有疤的小厮吗?他后来说,你肩膀上的那粒红痣,倒是生的不错。”
  “什么?”江华容好似遭了晴天霹雳,“怎么可能……”
  “你不信?那也无妨,这小厮如今还在,他从前是一个马夫,你若是不信,我便把他叫过来当面同你对一对,想来,对你这位贵夫人,他的记忆应当相当深刻。”裴时序语气轻慢。
  江华容顿时浑身恶寒。
  可她心知,裴时序说的是对的。
  他来者不善,母亲又是医女,怎可能这点防备都没有?
  可一个马夫,如此卑贱粗鄙的贱民,从前连替她提鞋都不配,怎么配碰她一个伯府嫡女?
  江华容恶心的顿时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恨不得将这马夫找出来活剐了。
  “你简直……简直不是人!”
  她捂着喉咙,胃里不停的翻涌着。
  “彼此彼此,嫂嫂又何必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倘若你没动这个心思,我又如何能接近的了你?再说,次日你一听到夫君没死的消息,当即便翻了脸,将我推下山崖。心肠如此歹毒,手段如此狠辣,比起你来,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裴时序目露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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