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前面那娇滴滴的姑娘还是面无表情,看他的表情如同不起眼的物件儿般,时旭同以为是对他的道歉不甚满意,眼神转了一圈,补充道:“不若我作一幅赔给五姑娘,只要五姑娘不嫌弃在下的墨宝,呵呵呵”
此言一出,莫说宋晏宁,坐下的都被他这般油滑无赖的话给恶寒到。
这时旭同算得上京都第一纨绔,仗着家中的权势和有个贵妃姑姑,欺男霸女、强取豪夺,胸可算无半点笔墨,入不得真正的世家公子和贵女的眼。
宋晏宁忍下心下厌烦,启唇道:“斗筲之人,何足算也。时公子即有吴下阿蒙之才,还是自个儿欣赏岂不更好,可莫要忍痛割爱。”
宋晏宁料想这时旭同应是不知吴下阿蒙的典故,看着前面的男子面上笑得得意洋洋,厌恶的移开了眼。
方好对上了江昼戏谑的眼睛,宋晏宁见江昼眼里盈着少见的笑意,薄唇无声的对她说了四个字“伶牙俐齿。”
宋晏宁:“?”哼。
“哈哈哈,五姑娘夸赞的极是,客气客气.....”时旭同话还没说完,四下便响起了稀稀疏疏的笑意,忌惮时旭同家世的,不敢太过放肆的努力憋着,像萧与等人倒是不给分毫面子的笑出声。
“这,此为何意?”时旭同瞠目,这莫不是夸奖他的话?
“真是丢人!”纯安暗恨,脸都被丢尽了。
傅陵出声道:“何须时公子再浪费笔墨,只是宋姑娘稍后若是罚酒,便替她饮了便是,便当做赔罪了。”
“不行!”见哥哥眼神冷冷的看着她,纯安缩了缩脖子,还是硬声道:“五姑娘的画娟是被毁不错,但既然是比试,那就要当做比试来看。”
“若是五姑娘先前的画娟可封为上品,那自然是应当的,只是,五姑娘深居简出,在座的谁见过的五姑娘的画工,万一本就是次品呢。”
纯安话落,倒是掀起了些议论声,方才看过画娟的也只是坐席排在前面的几位世家公子,人数不超过十人,后面的二十几名公子可是见都没见着一眼呐。
但是看宋家五姑娘原就是画娟被毁了,现下又被人提出画工可能是次品,想来也是心中不好受。
看宋五姑娘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但美人娇软,总不忍心让人受了委屈罢,是以纯安公主提出来,后面的公子倒是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的。
程几道在坐席上扭捏了一会,站起来道:
“本世子可以为五姑娘做担保,方才我可是见着了宋姑娘的画娟了,那画娟浓淡得宜,好看的紧,也不想想这宋姑娘师承老太傅,在才学上怎的平庸的了?怕不是有人故意毁人画娟的罢。”
说完瞅了瞅坐在右边的时旭同,哼,龌龊之人,小爷看一眼都觉得脏。
宋晏宁对程几道一笑,表示谢意。程几道见此不好意思的用扇子轻敲几下头,笑笑。
宴庭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我倒是来晚了,倒是不知错过了什么好戏。”
众人见是三皇子,忙起身见礼。嘉阳公主想来与胞兄亲近,笑着道:“皇兄不是说今儿有事需要当值吗,怎的还抽空来了?”
“难得休沐,听又听福意今早便说了几道你这荷花开得乃京中一景,不是赶忙抽出时间过来一趟了。”
傅度说完,看了下众人,道:“想知道宋五姑娘的画技如何,余止不是在这里的?”
宋晏宁不解抬头,对上了傅度笑意盈盈的眼,又忙把头低下。这话听着,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江昼眼神微敛,便是盯着他看的程妩也没瞧见江昼的眸子黑了一瞬。
见众人疑惑,傅度笑着解释道:“我看这陆家公子与宋五姑娘也算表亲,同时师承陆老太傅,想来余止也是知道这宋五姑娘学识如何的。”说完眼神暗暗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六弟,见这人没甚表情,叹了口气,暗暗的移开了眼。
傅度是解释了,但还是给在座的,尤其的对陆家公子属意的姑娘心里留了个心眼,这五姑娘确实和陆家公子往来亲密了些。
况且这陆老夫人和老太傅又疼爱这外孙女,五姑娘体弱,更要放心的人照顾,难保两家人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三皇子这话,虽是在为她解释,听起来倒是更加让人觉得模糊不清了,宋晏宁心中暗自叹气。
陆辞臣倒是没说什么,笑着道:“确实如此,若说画技上,这些景色的写意,我与晏宁表妹相比,只能说勉强比得上罢了。”
一语出倒是让众人惊讶了一小阵。这陆家公子可是学富五车,精通君子六艺,不然也不会自小就被皇后娘娘选做三皇子的伴读,此话就算是有虚夸的部分,倒也是给了宋五姑娘很高的评价了。
傅度也没想到好友会给这个五姑娘这般评价,眼里笑意更甚,看来这个五姑娘虽体弱多病,盛传她娇气难养,但在闺中甚少出门时,学识倒是没落下。
“既如此,那何须多想,这五姑娘的画必定是上品了。”傅度一锤定音。
“不可。”纯安出声道。要是不能让这宋晏宁饮酒,那她还差流夏下了些东西在酒里呢。
嘉阳公主虽然待人和善些,但对于这个妹妹数次挑事儿也有些不耐,问道:“三妹是有些什么异议吗?”
纯安也自觉显眼了些,缓声道:“姐姐见谅,只是纯安也是比试的人之一,自然是要见识道宋五姑娘的真才实学才甘心认输了。只是五姑娘的画娟只有寥寥几人看得,只言片语便封为上品,恐怕也是难以服众罢。
若是司御阁的师傅夸我的画技上等,今儿我便不给众人看我的画娟,众人也甘心我封为上品吗。”
“纯安公主是觉得辞臣会徇私吗?”陆辞臣反问道。
“自然不是,陆公子是高山仰止般的人物,怎会做出不公之事?”纯安否认道。
看了看陆辞臣和宋晏宁道:“这陆家公子虽与宋姑娘是表亲,但到底也不甚亲密了解——”
纯安说话间顿了顿,看向远处想把自个儿隐入人群的姑娘,笑道:“不若,让这宋五姑娘的姐妹来说说这五姑娘的画技如何,五姑娘觉得呢?”
宋晏宁淡淡点头,说道:“自然可以。”一府的姑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二房没出头之前,她们自个要脸面嫁高门,大事上面还是拎得清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斗筲(shao)之人,何足算也。”出自《论语·子路》,形容人气量小,见识短浅,贬义。
叮~~~~客官们,今日二更已送达~
感谢各位客官的支持和喜爱!!
新春愉快,我也出去耍了~~~
第44章
宋苡熙浑身一震,抬头便看见数人随着纯安公主的视线向自己看过来,宋苡绮倒是一脸不解,被姐姐慌乱看了一眼,倒是让她愣了愣神。
转眼便见姐姐忍着脚抖占了出来,宋苡熙行万福礼道:“纯安公主恕罪,民女......”
“怎会,只如是说出来便是。”纯安料想这庶女说得应该是推托之词,打断道,语气里暗含着这有两人才知道的淡淡威胁之意。
宋晏宁见宋苡熙这般吞吞吐吐,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见想来韬光养晦的宋苡熙避开了目光,看向纯安公主道:“回纯安公主,这,我与四妹妹方从汀州回来,,也甚少见五妹妹作画,实在是不甚了解。”
对比与这侯府嫡女,自然是纯安公主更加有权势了,便听见庭院里响起张嬅像是犹豫,但是又清楚落在众人耳边的话:“是这样吗?方才,方才我与纯安公主均听闻宋三姑娘亲口说五姑娘不善画技的。”
话落就见这钦家姑娘狠狠的腕了自己一眼,张嬅被这狠狠的警告的眼神吓得一瑟缩。
不巧的是,钦阮便站在宋晏宁旁边,此举反倒像是张家的四姑娘见一眼五姑娘便吓得躲在一遍。
再看看这宋五姑娘,诶,柔柔弱弱的站在一边,眼中无泪但更比带雨梨花还叫人怜惜。众人腹诽,这庶姐还当着外人编排嫡女,真是不得了的主。
当然,上面也只是许多公子们想法罢了,诸位姑娘里有些人原就眼红宋晏宁容貌胜过自个儿,今儿还有江世子和陆公子为其出头,更叫人眼红得紧。
私下就有人议论着:“怕不是这五姑娘还有强逼着姐姐在外头夸她,说不得实话?”
“我看也是,那般娇矜,也不会抚琴,怕是画技也不会下功夫的。”
“怕不能妄自断言,这陆公子还夸五姑娘画技上佳呢。”旁边的祝熹微和武潇潇见人越说越离谱,出声驳道,上次他们可是听见这两人在搬弄定远侯一家是非呢。
“这有什么好证明的,老太傅宠五姑娘,陆公子敢说不好吗?”这人翻了个白眼,说道。
“........”
对于众人是看个热闹,对于宋苡熙来说,真是耳炸惊雷了。
方才张嬅开口宋苡熙就慌乱起来,但听姑娘此话,只要让人觉得是五妹妹在强撑面子,她的名声就还在,她不能,她还要说个好亲事。
咽下口中堵着的惊慌道:“我....我,这是玩笑之言,我确实不知........”
傅陵看着下面言语慌乱解释的人,心下嘲弄。他在汀州州府外院居住过一段时间,也听府里请的夫子说过几句,知道宋晏宁会作画,常得先生夸奖。
“我倒是听闻晏宁姑娘在汀州便善画技,三姑娘当时莫不是没住在府中?”傅陵毫不留姑娘家的面子给宋苡熙。
此言更是将宋苡熙打入地狱一般,有些跪不住的跌坐在腿上,她分明只是心中不快才跟人说了两句话,现下众人都觉得她是撒谎精、暗害姊妹之人了,叫她日后如何说亲。
傅陵此言像是为宋晏宁证言一般,让一些人的质疑声从五姑娘身上转到了这宋三姑娘身上。
方才质疑宋晏宁不是没看到,但清者自清罢了。
倒是今儿宋苡熙这般不要名声倒是让她惊讶了一番,宋苡熙向来不做强出头的那个,寻常的好东西轮得到她,坏事却也轮不到她,今儿怕是在府里对她积怨久了,才让纯安抓住了把柄。
宋晏宁不置一词,不想开口为宋苡熙解释。此事后她怕是名声受损,但不过是作茧自缚,自食其果罢了。
纯安闻言满意的笑笑,“这倒是难办了,不如——”
“何须这般麻烦,我罚酒便是。”宋晏宁心下冷笑,出声打断道。
这纯安无非就是要让她认输,罚酒就是,三杯酒她还是喝得起的。
纯安闻言,心下露出了然的微笑,轻声道:“既如此,我们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我也知道五姑娘是因时公子才毁了画娟,不若时公子代替五姑娘饮两杯,就当做赔罪了,五姑娘一杯即可如何?”
宋晏宁心下诧异,这纯安公主纠缠不休的要让她罚酒,最后却只让她喝一杯?实在让她有些看不懂了。她就料定纯安不敢当着众人做些什么出格的事,要是喝了她的酒出了事,自然头一个找她。
宋晏宁微微颔首:“自然可以。”
这事算是揭过去了,稍后便是诸位公子评画评琴。
宋晏宁再回头看宋苡熙,正好和宋苡熙心虚的眼神对上,宋苡熙忙移开了眼,暗道五妹妹只是罚了一杯酒,她若是如是说的话,纯安公主怕是不知道如何记恨她。
“宋姑娘,请。”
纯安公主将丫鬟斟酒的动作打断,亲手递了一杯酒,红唇微勾,笑着招呼道。
宋晏宁伸手接过,“劳烦纯安公主。”
随即一饮而尽。
香醇的酒划过喉头,宋晏宁微微讶异,竟是青梅酒?
在大靖长饮的酒中,这杜康酒是较为醉人的,多为军中男子饮用,像父亲和哥哥便是喜饮此酒,寻常宴会男子也是饮用竹子酒等清爽的酒,女子则是各种果酒,青梅酒是果酒里最不醉人的酒品,便是十岁的小童也可饮用。
纯安见宋晏宁面无表情的喝下,心下暗自奇怪,毕竟也是这定远侯独女,她也不敢做出多绝的事,只是让人将果酒一半换成杜康酒,在加了些曼陀罗花粉,让人当众醉酒出丑,回去头晕个几天罢了。
想来是这宋五看着柔柔弱弱的,酒量却出奇的好,纯安心下不甘,但还是笑道:“宋姑娘好酒量。”
对面的傅消见人面色淡然的饮下,心下也是暗自奇怪,旋即不露声色的展开折扇,对着一个角落暗自使了使颜色。
“姑娘可有不适?”岸雨微微躬身问道。
“说不上不适,只是有些头晕。”宋晏宁手指暗了暗太阳穴,头晕晕的人像是踩在云上,脚下飘飘然。
岸雨见状,忙道:“姑娘,如若我扶着姑娘到那边亭子上坐会儿罢。”
宋晏宁顺着岸雨手指这看过去,见那边离这里正好有个两三人高的假山遮了部分,也不至于让人看见了醉酒的丑态,便道了声好。
岸雨忍不住犹豫道:“姑娘,分明在汀州的时候姑娘便常常在闺中作画。”岸雨顿了顿巧了眼姑娘,“当时二夫人还请了女先生,有一段时间三姑娘和四姑娘爱与旁的姑娘出去玩耍,女先生布置的画作都是姑娘帮她们两人作的.....”
岸雨向来稳重,从不在宋晏宁面前嚼谁的舌根,看来今儿真是被气到了。
宋晏宁脑子有些茫然,像是才想起方才席间的闹剧,她们啊,以后闹得幺蛾子更多呢,今儿才是小巫见大巫呢。看着搀着自个的大丫鬟忿忿不平,还是安抚道:“等回府,如实说给母亲罢。”
“奴婢知晓。”
宋苡绮见三姐姐做到自个身边,前面的贵女还在有些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说得是不是她,是不是看眼这边和偶尔发出的笑声让宋苡绮都有些如坐针毡,更莫说实实在在丢了面的宋苡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