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一碰面,宁母看到女儿的打扮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心中甚是无奈,提醒她道:“娘早就与你说过要抓住机会,你早干嘛去了?如今王妃进门,又是个天仙似的人物,哪还有你什么事?”
说着,宁母伸手将女儿头上的金钗拔掉,继而道:“若没有王爷首肯在背后撑腰,远嫁而来的王妃即便再尊贵,也不可能差使得动指挥使夫人,也不好将手伸那么长。”
“你哥哥在时还好,可偏偏是个短命鬼,留下咱们母女相依为命,单单靠娘无法给你寻好亲事,且当初娘见王爷吩咐照拂咱们母女,便以为你哥哥在王爷那有点地位,这才出此下策大胆将主意打到王爷身上。”
宁母悠悠叹了几口气,又瞪女儿几眼。
“娘,我……”
宁燕儿还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希望有机会能再争取一番,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母开口打断了。
宁母不满道:“闭嘴,你可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想作死?今日你给老娘老实点,贵人们保媒选的后生总不会太差,若是成了,就是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自己当家做主不必看人脸色,比给别人做妾强多了。”
“娘说的话,你可记下了?你这丫头别在此关键时候犯糊涂,连累了老娘就别怪我揍你。”
“哦,知道了。”宁燕儿垂首,而后不情不愿跟着母亲出门了。
她们母女俩来到王府时,指挥使冯夫人已经与赵锦芊聊了好一会儿了,气氛融洽,都是天南地北随便闲聊,直到她们母女俩到来,才开始谈及正事。
冯夫人先将两个后生的情况大致与宁家母女说清楚,好坏皆提一嘴,赵锦芊则在一旁观察母女俩的反应。
“大致便是如此,婚姻大事,条件摆在那里,最终还是要两个孩子看对眼才成,免得凑成怨偶,宁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冯夫人满脸和善笑容,俨然是一位处处体贴,处处为小辈打算的长辈。
言尽于此,还在贵人面前,宁夫人无论心中如何作想,现下都只能陪笑点头。
“您说得对,不知媒婆可说过男方那边何时有空见面?”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未见面之前听再多好话也只能当做基础参考,具体情况如何,还是得双方见一面才好评判。
“你看三日后如何?”未过元宵,大多数人还处在相对清闲的状态,冯夫人便试探性定一个时间,“就在敦安寺见面,上午与秦家公子相看,申初郑轩那孩子从军营赶回来再见,你看如何?”
“嗯,我看成,就按夫人所言安排。”宁夫人瞥了一眼女儿,又看看上首始终面带笑容的赵锦芊,笑着回答。
事情敲定下来,气氛瞬间就变得不一样起来,冯夫人牵头又说了其他事情。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冯夫人与宁家母女才接连起身告辞。
赵锦芊也不留她们,各送了一份礼物,让青玉、碧玉代为送客,后续之事,基本与她没多大干系了,就等一个结果。
正月十一,冯夫人与林媒婆陪同宁家母女前往敦安寺,当日酉正左右,赵锦芊在王府等到了冯夫人派人传达的消息,只说好事将近。
翌日傍晚,夜幕渐渐笼罩樊城,楚琰也踏着夜色回来,晚饭时,赵锦芊与他提及这桩婚事,言语间皆带着几分欣喜。
“此事一成,臣妾便算是半个媒婆了吧?”赵锦芊笑着打趣自己,继而又道:“臣妾原本以为宁夫人会选秦家公子做女婿。”
楚琰一挑眉,很给面子接话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宁夫人一双儿女,唯一的儿子从军战死,心里一定也不好受,我便以为她会给女儿挑个读书人。”
楚琰点点头,眼神示意赵锦芊继续说。
“秦家家境富裕,不愁吃穿用度,秦公子还是个读书人,相貌听闻也不差,怎么看都是一桩极好的婚事,选秦公子,不必有太多安危上的担忧,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安安稳稳过日子,这对于边境百姓而言极为难得,谁家没有从军的儿郎呢?
楚琰将赵锦芊的想法听在耳中,也在想赵锦芊嫁给自己之后是否也对未来存在担忧?
“芊芊所言极是,但秦家家大业大,内里关系也复杂,未必有你想象中好,秦家公子是读书人不错,但科举取士,层层取优,以他的目前的学识,能走到哪一步未可知。”
楚琰笑着将现实摆到赵锦芊面前,待赵锦芊陷入沉思之时,他又补充道:“最主要的是郑轩无父无母,是个百户。”
夫妻俩对视一眼,赵锦芊恍然大悟,这种情况下,换作是她,估计也会选郑轩。
“到底是旁人的事,莫要想太多,吃饭吧!”楚琰给赵锦芊夹了一块鸡肉,又给她添了半碗汤。
赵锦芊还在想事情,下意识端起汤,喝了两口。
日子不知不觉度过,他们也成婚一月有余,夫妻之间的相处也少了最开始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多了些相熟之后的随意。
甚至连赵锦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楚琰给她布菜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当,坦然受了。
屋内烛火跳动,影影绰绰,柔和的光映照在他们夫妻身上,显得越发温馨美好了。
……
是月十五,元宵佳节,樊城到处张灯结彩,老百姓们皆携老扶幼纷纷涌上街头,四周皆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花灯、火龙,还有各式各样的特色吃食摊子以及当地特有的民俗活动。
这是赵锦芊嫁来樊城度过的第一个年头,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格外新鲜有趣。
元宵节到来之前,她就听府中丫鬟婆子谈及许多元宵的美事,心向往之,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夜里出行,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王妃不如问问王爷的意思?”青玉也想出去看看,便小心翼翼提议道。
“还是算了。”赵锦芊犹豫半晌,终究觉得不妥当,“王爷公务繁忙,休沐日都难得空闲,我怎能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他?”
“外面的热闹,不看也罢。”赵锦芊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青玉,你去……”
“王妃,王妃。”
赵锦芊话还没说完,碧玉便咋咋呼呼小跑进来,匆匆福一礼,笑道:“王妃,楚副将先行回府传话,府上马车已经备好,两刻钟后王爷回来接您上街看花灯。”
“当真?”赵锦芊双眸一亮,不可置信反问。
“真。”
主仆几个对视一眼,欣喜溢于言表,屋内几人很快就忙活起来,替赵锦芊梳妆更衣,还时不时说几句玩笑话。
为了带媳妇看花灯,楚琰其实从元宵前两日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他不仅提前将手头所有公事处理妥当,还第一时间做好了出行安排,当夜夫妻俩要去哪里,看什么热闹,他皆了解清楚,心中也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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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元宵
◎夫妻上街,难忘元宵◎
戌时初左右, 楚琰从城外策马回来,匆匆回院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带着赵锦芊出门了。
王府门口, 两个威严的大石狮子傲然立在两侧,彰显王府的尊贵不可侵犯。
赵锦芊扶着楚琰的手登上马车,刚坐下, 楚琰就跟在她身后上了车。
她有些诧异, 忙往旁边挪了位置,车内多出一个人, 原本宽敞的空间也瞬间变得逼辄起来。
“本王身上有刺?”楚琰未看赵锦芊一眼,却突然问道。
“啊?”赵锦芊茫然抬头望向楚琰,竟是反应不过来, “什么?王爷身上怎会有刺?”
说着, 她好似要求证自己所言一般, 目光在楚琰身上扫了一圈。
楚琰: ……
“既然无刺, 你为何离这般远?”
楚琰侧眸,长臂一捞,将赵锦芊捞入自己怀中, 动作快捷突兀,令赵锦芊猝不及防,鼻子直接撞到他坚实的胸膛之上,低声惊呼,好在天冷穿的衣裳厚实, 不至于撞伤鼻头。
“这样就好多了。”
赵锦芊: ……
“既成了夫妻,就要有夫妻还有的亲密样子, 切莫像陌生人亦或是普通朋友那般疏离。”
“樊城可没京城那么讲究, 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汝是吾妻,不是别人。”
楚琰的大胡子扫过赵锦芊头顶,刚想亲昵地用下巴蹭一蹭,忽而想起今夜她特意打扮过,满头珠翠,发髻也梳得整齐漂亮,赶忙停止那个念头,下意识的动作也顿住了。
“芊芊可听明白了?”
“嗯。”
赵锦芊依偎在楚琰怀中,轻声应答。
许是二人年纪相差有些大,她总觉楚琰与她说话时偶尔会带有教导孩子般的温和语气。
且二人相处,楚琰也会将她置于被照顾的一方,比如出门叮嘱她穿上披风,带上手炉;比如吃饭时会顺手帮她盛汤;再比如她落泪亦或是偶尔发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楚琰也会放柔了声音给她讲道理,安抚她的情绪。
诸如此类琐碎细节在他们的夫妻相处间频频出现,渐渐抚慰了赵锦芊远嫁过来的不安之心。
一个多月了,此时的她甚至会庆幸自己能嫁给楚琰,不仅成了王妃拥有尊贵的地位,还能同时得到长辈的疼爱和丈夫的尊重。
上无婆母需要侍奉,也没有碍眼堵心的侧妃、小妾、通房,日子顺心得意,很是自在。
若是能这么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赵锦芊越想越觉得自己幸运,但是想得多了,难免又会思虑起一些未来可能会问题,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身边人会一成不变。
定北王府本就人丁凋零,老王爷那一辈因为边境纷争不断,所有心思都花在戍边之上,完全顾不上其他,而公爹又英年早逝,婆母随着去了,二老的情况皆发生在意料之外,人力不可挽回。
可到了楚琰这一辈,边境尚且安稳,他又是大龄未有后,即便他不着急,祖父作为长辈,往后恐怕也得着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今他们成婚刚过一月,肚子没有动静实属正常,但三个月、半年,乃至一年过去都怀不上,光是这么想想,赵锦芊心里顿时倍感压力。
真的到了那等地步,即便长辈不提,她作为正妻是不是也要大度主动给夫君纳妾?
赵锦芊知道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但是她心里不愿意,也不想这么做。
“芊芊在想什么?怎的不说话?”
楚琰低沉的声音突然自头顶响起,瞬间将赵锦芊胡乱飞的思绪拉回来。
赵锦芊不由一怔,她想得多,却不能说实话,便柔声回道:“臣妾在想樊城的元宵灯会是不是也如京城那般美?”
京城富贵地的灯会华美璀璨,自然不是边境小城所能比拟,楚琰二十几年的岁月里,一半在京城,一半在樊城,两地情况他都知晓。
“若单单论灯会,樊城如何能与京城比?”楚琰轻叹,回想起自己初到樊城那一年的种种,“但是我个人偏爱樊城的元宵,温情充满年味,乃是冰雪荒凉地里的一抹亮色,也是老百姓对来年的憧憬。”
楚家人世代守护这片土地,那种情感非赵锦芊目前所能体会,但是她也有努力去感受,去理解,去融入,去绽放。
随着楚琰话音落下,马车内瞬间变得沉静,相比之下,外面的喧闹声就越发明显起来。
约摸过了半刻钟左右,马车停下来,楚长丰在车外恭敬唤道:“王爷、王妃,茶楼到了。”
马车需要地方停放,故而楚长丰早前就到茶楼订下主子们歇脚用的雅间,也方便将马车停到茶楼的马房。
“嗯。”
楚琰出声回应,松开了赵锦芊,而后帮她检查发髻发饰,确认没有乱才率先下车,并在车旁等着搀扶她。
街道上人来人往,比之往时热闹了不止一点两点,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心些。”
赵锦芊扶着楚琰手臂,还未踏上马凳,楚琰又开始不放心的叮嘱。
“嗯,看着呢!”赵锦芊心下熨贴,不由露出粲然微笑。
夫君贴心,她心中自然高兴,垂头看着马凳,刚抬起右脚,突然整个人腾空,另一只脚也跟着离地,下一瞬,她便已经下了马车。
赵锦芊: ……
“如此下车,安全也快捷,不耽误事。”
楚琰动作极快,毫不费力地将人拎下车,而后接过彩珍手中的水红色斗篷粗手粗脚地帮赵锦芊系上。
“往后记得多吃点东西,太轻了。”
赵锦芊:……
方才在马车上,她在心中悄悄夸了楚琰不少话,现下却有些后悔了。
大街上人如此多,这个男人竟然直接将她“拎”下来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竟然还嫌她瘦,她这样不好吗?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腰细腿长,她自己甚是满意,可不想吃成胖子。
“饿不饿?先寻地方填饱肚子再闲逛,如此安排可好?”楚琰问道。
“嗯,都听您的。”赵锦芊笑着回应,想了想,又补一句:“可我想吃的东西很多,能否都买一些尝尝?”
“自然可以,你我是夫妻,用敬称显得过于生分,芊芊换个称呼可好?”
平时赵锦芊在称呼上总是用敬词,楚琰不满意已久。
他只希望他们夫妻能像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恩恩爱爱,相互体贴,而不是像王爷与下属,总觉得那般太客套,太生分了。
先前差点意思,如今夫妻俩感情日益精进,是到了提出不满的大好时间了。
赵锦芊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仰头望着楚琰,试探性唤但:“夫君?”
这一声“夫君”,娇柔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直击楚琰心头,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嗯。”
楚琰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去做那些想要但不合时宜的动作,回应也尽可能清冷,上扬的嘴角却是没有要下来的迹象了。
赵锦芊垂眸看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乖乖跟在楚琰身旁,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楚琰冷淡回答的背后掩藏的是满心欢喜。
樊城元宵的街头热闹是热闹,可以欣赏花灯的路段却很短,没什么精致的花灯,只有些许手艺人做出来买的传统花样,完全勾不起赵锦芊的兴趣。
楚琰将她的反应皆看在眼里,二人一路往北街走,看杂耍,看草龙,看百姓耍社火,混入百姓中去,载歌载舞,与民同乐。
“小心点。”
街上行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都往同一个方向走,楚琰小心翼翼地将赵锦芊护在怀中,楚长丰与殷磊则带人护在四周,中间还夹着彩珍彩珠两个丫鬟,形成一个保护圈。
直到挤出那一片区,四周才松快起来,他们也得以找到合适的地方草草吃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