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等到对方卸甲投降,在她面前主动承认“没错,就是我。”的那一刻时,她丝毫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反倒有点......胜之不武的羞耻。
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一丢丢的小愧疚啊。
慕夕一直揪着沈言的表情细节,把她的愧疚难言理所当然地当作是惊恐不安,她连忙道。
“我们虽然是妖,但我们从不害人的,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杀人,这一点夫人你从前就知道的,你还说过人妖无别,说作恶多端滥杀无辜的门派高人远比不上一只灵力低微却心存善念的妖。”
我看不是这样吧,从不害人?那你们捉我爸爸又是怎么一回事!?可别告诉我我爸爸他不是人。
“我说过?”她极其自然地指了指自己。
不知何时起,沈言自己都没发现,她从‘你们家宫主夫人’到‘你们夫人’再到‘我’,说得可是越来越自然了。
“是的,夫人,你说过的。”慕阳甚是笃定。
罢了,说过就说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哦,是的,人妖无别嘛,我好像是说过的,没错!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沈言重重点头,一副真的想起来的模样。
听此慕夕慕阳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这宫里设立的结界只是为了宫主不在宫内时,防止图谋不轨之徒趁机作乱,能起到保护作用,仅此而已。”
凝了凝神,沈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既然能御外敌,想来这玉龙宫的结界应当是很强的了?”
“那是自然,这可是宫主亲自设的结界,除了宫内子弟,外人是无法进入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进来的?说是毫不费劲一点也不夸张吧,她又不是玉龙宫的人,她怎么能进来?怎么进得来?
想着想着,她竟然把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虽然声小,慕夕慕阳却听得清楚,“夫人糊涂了,夫人本就是玉龙宫的人,怎么会进不来?”
不好意思,我还真就不是了!当然我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你们这件诡异的事情,要你们宫主知道我假扮他夫人,还不得将我活剐了。
这可真是惊悚了?既然她都不是了,怎么能放她进来的?
这时,沈言产生了更为惊悚而又难以令人信服的猜想,难不成,这结界还有与刷脸一样的功能!?自动识别成功她是江月初?
这猜想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过除此以外,好像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自我信服的理由。
沈言姑且这么相信着,她假装别人夫人这件事不好说穿,这个问题只好作罢,日后有机会再纠结,不过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纠结了。
她讪笑一声,忙道,“是啊,糊涂了。”
“那你们宫主呢?昨日还好好的,突然这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紧闭双眼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发热的缘故,此时他脸上已多了一层温湿的红润,闭上了寒厉的眼神,薄唇紧抿,睫毛微颤,这样看上去温柔多了,旁人不知定以为这是哪家正寐寝的温婉如玉的俊公子!
“宫主他......他是自带天疾,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去秘境疗伤,发作时间不定,疗伤时日长短亦不同,是何缘故所致,秘境所在何处,宫主从未提起,我们从不知。昨日宫主离宫,定是因为天疾发作才去了秘境,宫主不告知夫人,定是怕夫人担心。这才瞒着夫人去的。”
慕阳一口气不喘,将沈言接下来准备的好几个问题都一并解答了。
难怪他与畸形怪打完会灵力不支,想必他定是在秘境疗伤时感到不妥,这才赶了回来,怕是伤也才疗到一半吧。
“所以,你们宫主是感知结界被破这才从秘境中赶回来的?”
“正是如此。”
果然。
“那你们宫主一般会在秘境中待几天?我是说,疗伤最快的时候用了几天?”
“我记得,有一次宫主只去了七天便回宫了,那是最快的了。”慕夕转着眼珠细想。
七天?
那昨晚到今天,他离开也不过十个时辰吧,这和第一天住院的突发心脏病患者,刚躺下输液,针管还没插热,就被他拔掉了就跑一个道理,怪不得他会抖成这样啊!
不过他都这样了,还能把那个嚣张的畸形怪打成这样,灵力真不是盖的,说是武功高强,绝世无双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沈言心下佩服。
“那来袭者呢,翼族又是什么人?玉龙宫与翼族有仇?”
“翼族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妖族,他们可不像我们玉龙宫那般安然处世,他们在人间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杀戮成性,哪里有他们的影子哪里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他们就是靠吸取活人精气,来增进自己的修行,那充满煞气的死鹫也是他们的养的,这一族可是仙家门派人人恨不得杀之的公敌。”
“正因为如此,多年前以遥仙山为首的仙家大派,召集江湖各路门派,一同攻上了翼族老巢,双方一战,翼族不敌。当时听说翼族一半的妖都死在了仙士名剑下,至此元气大伤,剩下的都逃离原先的老巢,各路仙士也是奋起直追,见一个杀一个,这么多年都没出来作恶,世人都以为那翼族被遥仙山灭绝了,只是近几年又冒头了。”
第18章 除了你,谁都不想要
沈言细细听着,她想起了,白老头确实提过翼族。
这是他每天躺着摇椅喝着美酒,似睡非睡给沈言上的理论知识课时寥寥几句带过的简单介绍,白老头的理论课天南地北,大小细事包罗其中。
上有天界神族一脉,下有世间修仙名人轶事,妖魔怪事等等,可以说得修仙练法以外的科普理论小知识。
翼族确实讲得不多,她只知白老头说过翼族以活人修法外,其他的白老头也未曾多说,如今听慕夕慕阳所说不少,她的理论知识库也瞬间丰富了不少。
慕夕补充道:“有人说,这翼族祖先曾是一只九头神鸟,曾是天界一只灵兽,后来不知怎么在人间成了作恶一方的妖魔。”
灵兽?那就是说它祖先也曾是天界神兽了,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好好的有神仙不当,非要作祸害人间的妖?
沈言不解,“听你们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没有提到玉龙宫,那玉龙宫是哪里得罪了翼族?”
差点灭了翼族的好像是以谪仙山为首的仙门名派,玉龙宫好似并没有参与这讨伐之征,它又是怎么和玉龙宫扯上关系的?
难道.....
沈言猛然一怔,双眼清明,用手一拍,“难道和畸形怪有关?”
“畸形怪?”慕夕不解地看着慕阳,慕阳以同样不解的神情看了回去。
“啊,不是,我是说方才那个头顶长着犄角的黑衣男子,是不是因为他?”
慕夕点点头,“不错,此人叫上明继,是.....”
是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沈言看着慕阳欲说不说的样子,却是满眼厌恶与憎恨。
沈言语气笃定,“他是你们宫主的弟弟?”
“弟弟?他与我们宫主早已没有关系,此等忘恩负义,与翼族狼狈为奸的蛇蝎之辈不配做与我们宫主称兄道弟,是他三翻四次来找我们麻烦,每次都被我们宫主打得惨败而归。多年不见,我们本以为他死了,不曾想此次他竟敢勾结翼族一同攻破我们结界!”慕阳气愤道。
“他们怎么说也是兄弟,怎么来的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慕夕摇摇头,“这个,我们就不知了。我们来玉龙宫时,便只知上明继与我们宫主素来不合,每每见面都是大战一场,只可惜了,宫主每次都手下留情,要不然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这次好像是被宫主杀得最惨的一次了。”
沈言眉目微挑,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这种嫉恶如仇的眼神?
这嫉恶的眼神,这憎愤的语气,我险些以为上明继是刺了你们家宫主一剑,还是捅了你们家宫主一刀。
这谁惹的谁,谁先欺负的谁还不清楚,你们就和你们宫主同仇敌忾一个鼻子出气。
你们就没有想过或许是你们宫主先招惹打伤了上明继,断他一臂,砍他一腿什么的,还有他头上那发育不良的玩意说不定也是你们宫主的伟大战绩,这才惹得他弃明投暗也极有可能。
这倒好,你们还真是玉龙宫的人,管他是真是假,反正跟你们家宫主过不去的人就是坏人就是了,果真是忠心耿耿好帮手!
“虚伪之辈,阴险至极,据我们所知,他今日虽被宫主打伤了,日后绝不会轻易罢休,况且还会变本加厉,夫人还要多提防此人就是了。”慕夕看上去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善意提醒道。
额....我谢谢你了,他跟你们家宫主有仇罢了,关她什么事!再说了我又不是正牌货,说不定你们那位失踪的夫人已经落入贼手了,早被他害死了。
突然想起上明继临走时,从浑浊黑气中飘出的那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大嫂。”虽然她知道他说的大嫂不是她,可她想想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手心发凉,让她很不愿停留在这个话题。
“那昨日你们的迎亲队伍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你们宫主真的要娶亲吗,可为什么轿中没有人?”
“夫人,那个是....”
“初儿。”
上明弈突然伸手,准确无误地紧住了沈言手臂。
她猛的一惊,浑身一愣,心跳都停了一拍。
诶妈呀!吓死我了大哥!
慕夕慕阳像是找准了机会,连忙说道,“夫人,既然宫主醒了,我们便先告退了。”
说完,二人像是避春雷一样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你们等等,我还没问完!”
沈言刚要站起去追,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回,她踉跄了一下,身子失重后退一步,这又坐回了刚起身不到一秒的位置上。
她气愤地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正要说些什么,可她发现他并未醒啊?
不,这种行为只能说,他身子醒了,只是眼睛没有睁开。
没睁开眼就好,她正得意,要去掰开正桎梏在她手腕上的硬掌,只是这一动作好似引得床榻上的人极其不满,只见他紧蹙双眉,再用力一拉。
毫无防备,沈言连人带鞋被他拖上了床,上明弈翻了个身,将沈言抱到靠床内一边,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上明弈忽然倾身靠去。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可将沈言吓的一愣,她下意识地推开上明弈压来的胸膛,并试图叫醒这位神志不清的‘重病男子’。
“上明弈你醒醒!”
只是上明弈臂力着实惊人,不顾沈言如何挣脱,她的双手被老老实实地圈在了怀中,动弹不得。
此时的上明弈正像一个孩童一般窝在沈言怀中,不论她做如何反抗,却只能换来他赌气般更用力的拥抱。
男子滚烫的呼吸紧贴她的皙脖,惹得她浑身一颤,咫尺之间,她竟能清晰地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彼时,一股檀香凛汐之气飘盈于空气之间。
沈言双眼睁大,心中又是一串不可言语的粗鄙之话飘过....
她本来还想挣扎着双手摸出乾坤袋的,只是这笨手怎么回事!摸来摸去都摸不到要点,更是差点摸到他的要点.....!?
摸了一阵,她似乎隐隐约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沈言果断放弃了,这样极其高危的动作,她真是不敢动。
“你醒醒上明弈,快放开我!”此时的沈言恨不得一掌拍死上明弈。
上明弈,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出轨!?
虽然这只是抱了一下,可这事态的后果极其严重,这代表着你背叛了你的夫人你知不知道!她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沈言不死心,又是一阵挣扎,却依旧换来更紧的拥抱,最终,她放弃了....
半响,只听得他轻呓道。
“初儿......初儿,我怎会再娶亲,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第19章 宫主大人的小把戏
沈言当场一愣,敢情他刚刚全都听到了?
她低头查看,他确实没睁开眼睛,他在装睡!?既然早就醒了,干嘛不说话,害得她还真以为他一直昏迷不醒,她这不忠不义之事正干得不亦乐乎呢。
“你早就醒了?”
上明弈轻笑一声,又往她颈脖处挪了挪。
他这一挪,沈言害怕极了,身子更是战略性后退,她恨不得将自己卷成一虾子向后挪开,只是无奈她这明显是多余之举,挪了甚久,还是没有动过。
“既然一直醒着,为何不说话?”
“........”
这下,他又不动了,更别提笑声。
“骗子,你快放开我!”
“.........”
好你个上明弈,装睡装聋装哑是吧,真是岂有此理,流氓!
流氓二字险些脱口而出,她猛然惊醒,她现在可是他房中之妻,说出这二字是多么不合适!
不然怎么办?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过,便宜都占了,她父亲还没有探出一点消息,难不成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失身吧!?真是!沈言快要气哭了。
这时上明弈又说话了,一样的低声细气,活像无力。
“没有。”
“什么?没有什么?”
“我没有骗你,没有一直醒着,也没有都听到,只听到最后一句。”这一开一合的双唇,几乎是贴近了她的颈脖。
听得沈言身子一颤,更不敢乱动了。
“初儿还要问什么?还想知道什么?问我也是一样。”他轻柔的声音在沈言皙脖间悠悠传来。
沈言双眼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之前她还为他做了这么多设想,以为他会防贼一样防着自己,问什么都不会回答才对,没有想到,接过竟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好!
“昨日的娶亲,是怎么回事?花轿里,为什么没有人?”一开始的问题不能太过直接,她只能续着方才的问题继续问。
“我怎么会,那是允你的一场婚礼。”
“???”
你意思是说这是你与江月初的婚礼,你们还未完婚?既然未成亲,为何这玉龙宫上下都要唤江月初为夫人?
只是这明知这江月初不在,为什么.....你脑子怕不是烧坏了,没有新娘子,成什么婚?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的,要为你办一场最风光的迎亲大礼,许你世上最豪华的红轿步辇,完成亲之礼,虽然知道你不在,无法完成跪拜之礼,但是,但我一直都记得的初儿,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忘。”他越说越激动,生怕她会错怪他一般祈求原谅。
他松了松手,却只是松了一松罢了,下一秒就抱得更紧了,更怕她在不经意间就会消失不见。
沈言整个人僵住了,原来传闻也不假啊,这上明弈还真就是个少有的痴情儿郎,对这江月初也是百般宠幸,如掌中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