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嫔——抒鹤【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14 14:51:51

  彼时少年血气方刚尚没有遇见那个令他心之所动的人时,他都能为了心底的坚持抵制住欲念;更何况如今……
  昭蘅望着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阿蘅。”李文简看着她呆怔的模样,他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向耳后捋了捋,轻轻别在耳后:“你不用费力讨好我,想着用孩子来巩固地位。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活,想骑马就去骑马,想放风筝就挑个晴朗风日去放风筝……”
  “为什么?”昭蘅后知后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孱孱。
  李文简压去心底的动荡,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沉稳正常些:“因为我似乎有些喜欢你。”
  喜欢到不忍让她稀里糊涂地交付。
  他们的开始本就是个错误,她可以爱他想和他共度余生,她也可以恨他和他就此诀别。
  但不能是,她应该怎么怎么样。
  昭蘅的心是一池平静的湖水,他的话就像是投入湖心的一块石头,引起一圈圈涟漪,荡开又荡回来。
  “你喜欢我吗?”李文简又问。
  昭蘅眼睫轻颤,慢慢转眸望向李文简。明明屋子里一片昏暗,她却好像看清了他发亮的眼睛。
  她的心砰砰直跳着,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李文简抬手贴了下她绯红的脸颊。
  他轻笑了一声,对昭蘅说:“你看,你自己都稀里糊涂,我怎么能趁人之危,让你这么稀里糊涂地给我生孩子。”
  李文简把被子给她盖好,温声说:“睡吧,好好休息。”
  *
  第二天一早,李南栖就来承明殿找昭蘅。
  今天是三公主去大相国寺祈福的日子,她们一行人要早早地出宫。
  昭蘅牵着李南栖出门时,远远看见李文简坐在书案下批阅公文的身影。昨天晚上的事情突然袭入脑海,她脚步微顿,轻轻咬了下唇,一向清如明镜的心被搅得稀烂。
  她一向活得挺明白的,要什么,怎么要,心里都清清楚楚有打算。
  起初在宫里,就是一门心思等着出宫。
  奶奶没了之后,她就想有个归宿。
  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她觉得给他生个孩子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可殿下问她是否喜欢他,她却慌了。
  她总觉得他们的关系谈喜欢太不切实际,不是她不喜欢,而是……不敢。
  昭蘅一直觉得喜欢是件很冒险的事,要把自己的心坦坦荡荡毫无保留地交给另一个人,至少那人和自己应该是旗鼓相当的。
  比如说她和白榆,一个浣衣宫女,一个是太监,就很相配。
  她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喜欢他,接受他的好,对他付出心血。
  脱离平等,其实很难谈喜不喜欢。
  殿下则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她一直匍匐在他的脚下,景仰高山。
  他的好是恩赐,她的好则是她身为姬妾应尽的本分。
  昭蘅望着前方李文简的身影,深深陷入沉思。
  她在他身上看见了蔚如山海的包容和伟怀,他的关切和爱护犹如涓涓细流润泽着她贫瘠的生命。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她应该满足于眼前的安稳和美好,不能奢求太多。
  昭蘅将思绪拉回来,飘渺的目光重新聚了神,落在前方的路上。
  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告诫自己。
  李南栖晃了晃她的手:“阿蘅姐姐,走了。”
  “嗯!”昭蘅牵着她的手出了东宫。
  今天去大相国寺的人很多,三公主的闺中密友几乎都去了。
  昭蘅看到了人群里盛装打扮的魏晚玉,她一身宝蓝色的衣衫,裙摆如云曳地,明艳又大气。云鬓间一整套明珠首饰在日光下煜煜生辉。
  随着她莲步移动,步摇的流苏晃了又晃,金光闪烁。
  “B宁,恭喜你。”魏晚玉走过来,一双眸子含着浅笑。
  三公主礼数周到地向她道谢,心里却纳闷得很。当时魏晚玉向母后提议让昭蘅去大相国寺的时候,并没有说她也要去。
  后来魏晚玉突然说她也同去,倒让她为难了一阵。
  三公主怕魏晚玉生事,暗中叮嘱安清函,让她帮忙看着点儿魏晚玉。
  魏晚玉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昭蘅身上。
  这个人竟然晋封为良媛了!她心里难受得像猫儿在抓,原本以为殿下只是一时兴起纳她,可是这么久他非但没有腻,甚至还晋她的位份。
  魏晚玉忍着难受登车,她告诉自己不要自乱阵脚。她一直以来错就错在不够冷静。
  今日阿箬真会在大相国寺劫走她……
  原本为了避嫌,魏晚玉不打算去大相国寺。
  可是前天晚上她在房间里发现一张纸条,殿下约她今日到大相国寺禅X一会。
  她差点喜极而泣,殿下将近一年不理她了!在她即将启程前夕约她会面,是想救她吗?
  他终究还是不舍。
  是吗?
  魏晚玉垂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攥紧。
  她一定要把握机会。
  不到一日的路程,她们分坐四五辆马车前往大相国寺。
  李南栖趴在车沿上,将车帘掀起个小脚,悄悄地往外面打量,看到新奇的景象讲给昭蘅听。
  “等会儿我们上山给皇兄求个送子符吧。”李南栖忽然转头对昭蘅说。
  昭蘅惊讶地看着李南栖,问:“怎么忽然说这个?”
  “小宁说她的嫂嫂生了个女儿,她都当姑姑了。”李南栖手托着双腮,翘着嘴说:“你怎么还没生孩子,我也想当姑姑。”
  昭蘅哭笑不得:“你再胡说,小宁的脑袋又要被你皇兄砍一回。”
  李南栖闭嘴,低着头玩儿了一会儿手里的面人儿,忽然又说:“小宁月底就回来了,她回来了我们又一起去骑马!”
  “这么快吗?”昭蘅讶然:“上次她给我写信还说大概十月才回呢。”
  “小四郎要回来了。”李南栖说:“他要赶回来给三姐送嫁呢。”
  怪不得。
  宁宛致还真是不负她情痴的名讳。
  她笑了笑,觉着像宁宛致这样坦坦荡荡地活着真好。
  大相国寺离皇宫不远,一个多时辰后,她们赶到了寺内。
  寺中住持早已准备妥当,她们一到便被迎去正殿,开始祈福典礼。
  三公主跪在前面佛像面前,闭目祈福,神情庄严肃穆。
  昭蘅跪在她身后,许是受到她虔诚的感染,也在神佛面前陈了三愿。
  一愿她早日查出害了奶奶的凶手,为她复仇;
  二愿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三愿殿下事事顺心如意。
  *
  大相国寺是皇家寺院,寺中客房修得宽敞无比,布置也很雅致。
  昭蘅用过午膳后,在屋子里哄李南栖午睡。
  小姑娘难得出宫,精神很好,缠着昭蘅讲了好几个乡野故事才睡下。
  她看着李南栖恬静的睡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轻轻走出房门,吩咐嬷嬷看好寮房。
  “良媛要出去?”薛嬷嬷问。
  “我给殿下抄了几册经文,要供奉在佛前,我先去找住持。”说完,带着莲舟离开。
  后山寮房里,魏晚玉焦急忐忑地等待。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李文简,甚至她今天似乎都没有看到他来。
  就在她失去耐心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欣喜地上前去开门:“殿下!”
  门打开了,一道浅紫色身影站在她面前。昭蘅弯唇,脸颊的两个梨涡显得格外甜美:“魏大姑娘好。”
  魏晚玉心里生出强烈的不安,她推开昭蘅就要往外走,斜里却突然冒出一只手摁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回屋内。她陡然望过去,却看到阿箬真站在昭蘅身后。
  “阿箬真!”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昭蘅脸上,心里有不好的猜测,她问:“殿下呢!”
  “殿下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他不会来了。”昭蘅面色平静,抬步走入屋内,提起裙摆在桌前坐下。
  阿箬真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入内,转身阖上门,抵在门后,将魏晚玉的去路彻底堵死。
  “不可能!”魏晚玉尖叫,声音在发抖。
  昭蘅给李南栖讲了一中午的故事,嗓子都快干得冒烟,她拿起倒扣在桌上的茶杯,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魏晚玉看了眼阿箬真,又看了眼昭蘅:“你、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阿蘅:我扑了……
  李狗子:我也扑了……
  亲妈:那咋没成?
  李狗子:她不脱裤子!
第46章
  阿箬真眉宇间浮现出几分厌烦, 他身上的伤势还没完全好,还要看到魏晚玉这个蠢货,他身上疼得厉害, 头也跟着疼。
  “少废话!”阿箬真转头看向昭蘅,不耐烦地说:“我这就把她拎出去宰了!”
  “你疯了!”魏晚玉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神色。
  昭蘅冷声道:“山匪是你安排的, 你也是自己来大相国寺的,怎么看都跟我无关,我有什么好怕的?”
  魏晚玉忽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呆住。
  “是你伪造了殿下的手书骗我来大相国寺!”她恍然大悟,转头看向阿箬真, 心中前一刻的恍惚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踩进了猎人陷阱里的小白兔,昭蘅是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野狼。
  “信呢?”昭蘅气定神闲地向她笑了笑。
  魏晚玉立刻从腰间摸出那张信纸,展开一看,信上的字迹早就被抹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字呢?纸上的字呢?”魏晚玉吃惊地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她的心一下子跌坠:“你到底做了什么?”
  昭蘅瞥了眼阿箬真。
  魏晚玉一下明白了, 再次不敢置信地望向他:“是你把信又换成了白纸。”
  阿箬真语气轻松:“可不是我, 是你的侍女。”
  魏晚玉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你,你们……”
  昭蘅并不想多理会魏晚玉, 小八还在睡觉, 等会儿醒了要到处找她。
  她慢慢侧转过身,抬起脸来,静静地望着魏晚玉:“你一向喜欢惹是生非,现在就算你去告诉殿下是我害你, 你觉得他是会信你, 还是更厌恶你?”
  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打在魏晚玉的七寸上。
  她嚣张跋扈, 任性娇纵,现在不管她说什么,殿下都不会再信任她。
  魏晚玉浑身发冷,几乎瑟瑟发抖,恨得银牙咬碎,闻声冲上前,提起巴掌便要朝昭蘅的脸上打去。
  可是不等她的巴掌落下,手臂就被阿箬真铁钳似的大掌紧紧握住。
  她恼恨得破口大骂:“阿箬真,你这个混蛋!”
  阿箬真反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昭蘅唇畔挂着一丝温和的浅笑:“不必我说,你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吧?”
  阿箬真叹了口气,这个魏晚玉蠢成这样,拿什么跟昭蘅斗。
  魏晚玉嘴唇哆哆嗦嗦,又气又怕,抬首望着昭蘅:“你到底想怎么样?”
  “给你两条路。”昭蘅平静地看着她:“第一,继续嘴硬,我就让阿箬真把你带到后山去,杀了喂狼。”
  魏晚玉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不要――第二呢?”
  昭蘅说:“我知道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选这条路,所以给你准备了第二条路。你写个认罪书,把你怎么把我推到阿箬真面前,和他密谋掳人的事情写下来。写清楚了我就放你走。”
  “你!”魏晚玉震惊。
  “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不是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我只是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不再兴风作浪。我便不会检举你。”昭蘅抿唇看向她:“否则,你就等着蹲大牢,众叛亲离吧。”
  魏晚玉哆嗦着落泪。
  阿箬真烦躁不堪,一把从怀里掏出纸笔,拍在魏晚玉面前:“少哭哭唧唧的,出坏主意的时候不你胆子这么小。”
  魏晚玉悲愤:“还不是怪你!凭什么到头来全怪我。”
  “放心。”昭蘅瞥了她一眼:“一个都不会少。”
  一句话戳到阿箬真的心窝子上,想到自己最开始就是被她拖下水的,更恨得牙痒痒,拔了拔腰间的刀,发出骇人的撞击声:“少废话,再不写,我就把你拖山上去了。”
  “已经在写了嘛!”魏晚玉委屈地抹了一把泪。
  魏家女子也念书,文采斐然,一纸含泪泣血的认罪书很快就写好了。
  阿箬真呈给昭蘅看,昭蘅粗略扫过,便将纸张慢条斯理叠好,放入衣袖内。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魏大姑娘,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再来犯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她转身要走。
  “那封信!”魏晚玉吸了吸鼻子,叫住昭蘅:“你怎么会写殿下的字?”
  昭蘅轻轻弯唇,笑了笑:“殿下手把手教的。”
  魏晚玉哭出了声音。
  昭蘅没理她,提起裙摆往门外走。
  她觉着魏晚玉多少有点傻气。
  她的命多好啊,有做过中书令的祖父,身居高位的父亲,兄长是战名赫赫的大将军,受到殿下的关爱与呵护长大。
  她原本拥有自己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人生,却被她自己硬生生给作到如今这副地步。
  说来也是令人唏嘘。
  她悄悄告诫自己,要惜福,珍重眼前触手可及的美好,万万不可贪心不足步上魏晚玉的后尘。
  昭蘅的思绪被阿箬真的脚步声打断,他匆匆追上来,问她:“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回月氏吗?”
  昭蘅皱巴着眉头,斜眼睨过去:“阿箬真,你想死?”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阿箬真急忙摆手澄清:“我只是觉得,你比那个魏晚玉漂亮得多、聪明得多、胆大得多,很适合跟我回去做月氏太子妃。”
  昭蘅低声说:“这福气留给魏晚玉吧。我呢,只想在好好做个人,不想去当什么牛马太子妃。”
  阿箬真拍着胸脯保证:“那是我以前有眼不识珠,现在不会了。跟我走呗,总比跟着你们那瘦秧子太子有前途。等以后我做月氏王了,就让你做月氏王妃。”
  昭蘅噗嗤一声笑。
  “怎么?我哪点比不上你们太子?”阿箬真皱眉。
  昭蘅笑得如同廊外的晴朗风日:“哪里都比不上。”
  *
  昭蘅回到寮房,李南栖还没有睡醒,三公主的嬷嬷过来说今夜不回去了,下午老和尚给三公主打过卦,卦象有问题,今晚上要开坛设法破解灾殃,明日下午再启程回宫。
  昭蘅自然没有异议,成婚是件喜庆的事情,自然要办得漂漂亮亮,圆圆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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