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渊笑了下,没再说什么,起身就要离开。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棠梨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为什么不敢露面?”
陆锦渊脚步一顿,棠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大了一些,她眼神看着门口的方向,却不是在看陆锦渊:“好久不见,张导,为什么不出来见一面?”
“不,不对,”棠梨笑了下,眼神充满凉意,“或许我不应该怎么叫,该怎么称呼您我也不知道,您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话音落下,现场陷入一片安静。
棠梨目光落在门口,提高了声音,手掌蜷成拳头握在两侧,声音有些哽咽,:“张导,这场大戏你导够了没有?”
陆锦渊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他面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黑衣保镖助理站在门口,身后位置张霖一身西装,阴沉冷凉的面庞露出。
保镖退开几分,张霖站在陆锦渊面前,随着门被推开,陆锦渊也弯腰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开口,:“父亲。”
棠梨身侧的手握紧,耳边响起张霖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好。”
门彻底被打开,张霖的脸完完整整出现在棠梨面前,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棠梨冷下脸,盯着张霖一言不发。
“都出去。”张霖目光落在棠梨脸上,声音冰凉。
陆锦渊弯腰带上门出去,房间门被合上。
张霖上前,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棠梨。
棠梨抬眸,冷冷和张霖对视,语气里也没什么情绪,她问:“我该叫您什么?张导?”
张霖沉默,目光晦暗的落在棠梨身上。
棠梨闭了闭眼睛,一股凉意从后面涌了上来。
如果说刚才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在听到陆锦渊那一句“父亲”的时候,就都明白了。
为什么当年在唐人街,她的哥哥会去救她,为什么她的哥哥,会叫张霖父亲。
为什么明明他们才见面,陆锦渊就对她那么好。
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
眼前这个人,张霖,或者是其他的名字,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而当年的事,也逐渐串联了起来,让棠梨遍体生寒。
从棠若年的意外车祸,后来许秋发疯,从她被赶出帝都,流落在唐人街,被肆意践踏,然后陆锦渊出现把她带走,最后再为了真相调查回国,陆锦渊故意透露车祸很可能跟傅家有关。大风小说为了调查真相,她去接近傅清扬,就连她对傅则谌的心思也被他们牢牢把控攥在手掌心。
再后面张霖以拍电影的名义找上了她……
再到后面的种种……
明明房间里开着暖气,棠梨却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计划从多年前就开始,将当年有参与的,或者无辜的人都给卷了进来。
像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密密麻麻的网,势要把所有人都套进去,给傅安宁陪葬。
棠梨脑袋放空,喇叭鸣笛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还有棠老夫人的咒骂声,那年大雨倾盆,她被赶出棠家,从此不得踏入棠家一步。
还有她的母亲,掐着她的脖子,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她,说尽最狠的话。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爸爸你还活着!”
“你就是个灾星!你这个扫把星,棠家容不得你这样的人的存在!你为什么还没死啊!”
画面一转,是在唐人街的时候,她被餐厅里的工作人员陷害,流落在唐人街头,走在巷子里的时候被混混纠缠,被流氓调戏。
她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她一无所有,受尽苦楚和所有的践踏。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张霖,是她的亲生父亲在背后计划的。
棠梨突然想到,张霖看见她的时候,好几次眼神的不对劲,那部《惊鸿》,一切有迹可循,一切都是张霖复仇的工具。
《惊鸿》只是张霖计划的一部分,故意选中她,故意引导她查到傅安宁,利用她跟傅则谌在一起的事情,利用她对傅则谌的爱,利用傅则谌对她的爱,让她来到挪威,找到傅砚辞。
棠梨看着张霖,眼神无比陌生,满满的抗拒:“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棠梨低眸,讽刺的笑出声:“所以现在,到了你目的快达成的时候吗?”
“我和哥哥,我的爸爸,傅则谌,还有那部电影,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对吗?”
包括她流离失所的那段日子,她被全世界抛弃背叛的日子。
棠梨盯着张霖,眼神冷然。
张霖没说话,来到棠梨身边坐下,身后助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他把礼盒放在张霖面前,然后离开房间。
门再次合上,张霖打开礼盒,里面放着一小份甜点。
棠梨看了眼甜点,眼神冷淡没说什么。
张霖看着棠梨,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漠一般,淡淡开口:“尝尝?”
棠梨皱眉,防备的看着张霖,往后退了两步。
张霖也不介意,盯着蛋糕淡淡笑了下:“你母亲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我一直搞不懂,这款甜品这么甜,她怎么受得了的。”
张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荡开一丝笑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有些宠溺。
张霖盯着甜点,眼神有些怀念,他后来买了无数份一模一样的甜点,也尝过无数遍这个甜品的味道,却再也吃不出和傅安宁一起吃的时候,那股甜到腻人的味道。
那个时候张霖才明白,傅安宁不在了,甜的不是甜品,是傅安宁这个人,傅安宁不在了,从此张霖的世界黯然失色,一切都变得索然无趣。
张霖拿勺子舀了一勺递给棠梨,淡淡开口:“你母亲最喜欢吃了,你应该也喜欢吧,尝尝?”
棠梨蹙眉,抬手打翻甜点,奶油撒在张霖的衣服上,他低眸看了眼,又抬起头,盯着棠梨。
棠梨眼眶泛红,指着张霖,语气充满厌恶:“你真的很可怕,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害死了我的爸爸!”
“棠梨,我才是你的父亲,”张霖平静开口,“是他该死,如果不是他,我们一家人早就团聚了,你母亲也根本不会死。”
“你滚!你不配!”
棠梨咬牙,往后退,眼角溢出眼泪。
棠若年,陪着她长大的人,那个看着她长大,会抱着她哄她的父亲,棠梨怎么可能释怀,怎么可能接受杀了棠若年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棠梨一向冷静,此刻难得的有情绪起伏,“你不配当我的父亲,我也绝对不会认你。”
张霖看着棠梨,也不生气,淡漠的转身离开,棠梨抹掉眼睛溢出的眼泪,看见棠梨出去,要离开这里。
张霖挡在她面前,淡淡看了她一眼:“锦渊没跟你说吗?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放我出去!”棠梨一字一句,“我不想待在这里,也不想看见你们。”
“不可能。”
张霖低眸,看了眼棠梨肚子的位置,没说什么,大门被合上,外面左右各站了一个保镖。
“看好小姐,把人放跑了为你们是问。”
“是!”
张霖离开,棠梨看着关闭的大门,同时听见张霖的话,棠梨情绪有些崩溃,五官几乎皱在一起,小腹上传来轻微的疼痛。
棠梨捂着小腹,皱眉坐在床边,想到傅则谌,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棠梨让自己冷静下来,平缓着情绪。
“
第148章 陆柏城
“傅则谌的车停在庄园,他打着电话进屋,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阴沉。
傅央雪从别墅里走出来,看见傅则谌立刻迎了上去:“哥哥……”
傅则谌从傅央雪旁边走过,嘴里还在跟手机那头的人说着话,语气冷淡。
傅央雪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傅则谌进到别墅,把电话挂断,径直上楼,来到傅砚辞的房间,推门而入。
傅砚辞的轮椅停在油画面前,他背对着傅则谌,听见动静也没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来了。”
保镖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傅则谌。
傅则谌没说话,上前推着傅砚辞的轮椅就要出去,一旁的保镖立刻上前,挡在了傅则谌面前。
“你要做什么?”
傅砚辞转过轮椅,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冰冷,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语气平静。Μ.166xs.cc“跟我去见人。”傅则谌开口,身侧的手紧了紧,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响起一阵动静,一些同样穿着西装的人站在傅则谌后面,恭敬叫道:“九爷!”
两方人马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傅砚辞的眼神淡淡从他身后那些保镖滑过,最后落到傅则谌身上,眼眸里掀不起一点风浪:“你想造反?”
傅则谌下颚线绷紧,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傅砚辞,眉心蹙着,语气极力保持冷静:“你如果不过去,梨梨就回不来。”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还是说,”傅砚辞的眼神落到傅则谌身后的那些人身上,“你为了女人要卖了你老子?”
傅则谌看了眼时间,心里的烦躁和不安越来越重。
他看着傅砚辞,第一次,当着所有的人面,跪在了傅砚辞的面前。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傅砚辞低眸,面无表情看着他。
傅则谌开口,凌厉俊美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就当我求你,”他顿了下,喉结滚动,叫出多年没有开口的称呼,“爸。”
傅砚辞眼神平淡,面对傅则谌的下跪,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手搭在膝上,手指一点一点点着。
墙上的时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会儿,傅砚辞开口,声音很淡,“我不能过去,去了就是送死。”
背后筹谋这一切的那个人,目的不就是找到他。
如果他现在过去,那一定是有去无回。
傅则谌没有说话,黑眸里情绪翻涌,他喉结微滚,目光越过傅砚辞,落在那幅巨大的油画上。
傅砚辞眼皮跳了下,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傅则谌忽然起身,大步走到油画面前,转头看向傅砚辞,英俊冷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温度,一字一句开口:“你如果不愿意去,那我就毁掉这幅画。”
他话音落下,傅砚辞脸色瞬间就变了,拢在轮椅上的苍白手指也不自觉收紧。
他盯着傅则谌,呼吸微重,目光里黑沉一片,两个人眼神在空气里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良久,傅砚辞闭了闭眼,妥协了:“你可真是好样的。”
“这次是我欠你的。”傅则谌唇角绷紧几分,朝着自己的人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上前要推傅砚辞的轮椅。
傅砚辞的保镖挡着,被他叫退:“你们下去吧。”
傅则谌带着傅砚辞离开,临走之前,他看了眼那幅油画,眉心蹙了下,没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从庄园再赶回陆锦渊那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车子停在古堡门口,傅砚辞抬头看了眼,注意到从后院蔓延到侧面墙角的白色山茶花,眼神恍了一下,抿着唇冷脸没说什么。
进到古堡里,陆锦渊和张霖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傅则谌推着轮椅,站在傅砚辞的身后,陆锦渊站在张霖的旁边,四个人的眼神对上,气氛瞬间冷了起来。
张霖视线落在轮椅上的傅砚辞脸上,垂在两侧的手臂很明显的绷紧几分,漆黑眸底闪动着几乎跃出的恨意。
傅砚辞神色平淡,也同样看着对面脸庞陌生的男人。
但是尽管如此,这样的眼神他却再熟悉不过。
二十年前,他也曾经在另一个男人脸上看见过。
“你们两个,出去。”
张霖开口,身侧的手攥紧,盯着傅砚辞冷冷道,傅则谌看了张霖一眼,眼底泛着冷意,眉心蹙了下,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陆锦渊跟在他身后,大门被重重合上,彻底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气氛很安静,傅砚辞坐在轮椅上,手指点扶手上点了两下,看着张霖淡淡开口:“好久不见,”他顿了下,盯着跟前这张陌生的脸庞,准确的说出一个名字,“陆柏城。”
傅安宁在巴黎遇见的前夫,棠梨的父亲,陆柏城。
一个早就该死在二十年前的男人。
听见这个名字,张霖目光落在傅砚辞身上,冰冷一片。
傅砚辞笑了下,身后往后仰,轻抬下巴看着他,气势丝毫不落下方:“当初放过你两次,本来以为你会长点记性,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张霖神色冰冷,盯着傅砚辞开口,嗓音森冷:“傅安宁在哪里?”
傅砚辞一脸讶然:“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霖盯着他,“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回答我,傅安宁在哪里?”
傅砚辞低眸,一言不发,张霖呼吸沉重了下,突然掏出手枪,冷白到近乎病态的手掌扣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轮椅上的人,冷声开口:“我再问你一遍,傅安宁在哪里?”
当初他收到骨灰盒是空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崩溃的了,生前见不到最后一面,傅安宁死后,他也没能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
傅砚辞淡淡看了眼张霖手里的枪,眉梢扬了下,没说什么,淡淡端过一旁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抿了口,过了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陆柏城,到底是我小瞧你了,为了报仇能谋划多年。”
“听说你连亲生女儿都利用上了?”
想到棠梨,那张和傅安宁七八分像的脸,傅砚辞看着张霖,眼神里充满讽刺:“她知道棠若年的车祸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傅砚辞问完,又自顾自点头:“应当是知道的,毕竟你都把人带过来了。”
“好大的算计啊。”
傅砚辞的语气里充满讽刺,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看戏的成分,张霖握着手枪的手紧了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
傅砚辞也不慌,品着茶继续道:“多年谋划就为了今天,犹豫什么,扣下去啊,毕竟女儿没了,到这个地步了,不做什么,说不过去了吧。”
“不过话说,棠若年也挺冤的,当初跟我告密你要带走安宁的人并不是他。”
张霖神色动了动。
傅砚辞笑了下,像吐着杏子的毒蛇,
“是许秋,棠若年的太太。你见过她吧,不过也没事,反正车祸后她也疯了,现在过得生不如死的。”
张霖盯着眼前数十年如一日的男人,呼吸沉沉几下,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睛,“棠若年的事,我到时候亲自下去给他赔罪。”
“但你,”
张霖往前一步,直接将冰凉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你以为你能走的出去?”张霖沉沉开口,“我最后在问你一遍,傅安宁的骨灰,到底在哪里?”
手中的茶盏丝毫未动,傅砚辞抿着茶,笑了笑,“想知道?”
张霖没有说话,看着傅砚辞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