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我先来……
顾澄面无表情地站着，与不远处快乐的姬腾海，与身周快乐的人群格格不入。
好想问她为什么，但顾澄知道，嘉梨不是因为钱就会与那个姬腾海在一起的人。
说来说去，真相只会让他更加痛苦罢了。
*
嘉梨无视了顾澄，告诉姬腾海，同时也告诉观众，今天最后一个小时有一个神秘的附加特殊任务。
这还是一天下来嘉梨第一次和观众产生互动，粉丝们特别积极。
直播脚本上也没有标明的神秘任务？
姬腾海直觉和自己有关，脑袋上又开始飘起粉红色泡泡。
嘉梨领着所有人朝园区中心走去，那里坐落着全园区最为豪华的主题餐厅，而姚尔蕾和姚素，正在那儿等待着他们。
今天是姬腾海的生日，嘉梨知道，姬腾海自己知道，姚尔蕾让姚素提醒了一下后也知道了。
但没有人把这件事在明面上说出来。
而现在，嘉梨就是要带他们去过个明面。
姬腾海的家庭十分复杂。父亲是政客，母亲则是大集团的独生女儿，两家联姻，看上去是强强联手，实际上背地里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而姬腾海则是这场联姻的牺牲品――也是维持品。
姬腾海家的别墅里，从小到大，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凑齐三位主人。
其他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一群佣人带着姬腾海过日子。
佣人们无法教导小少爷，小少爷爱看漫画，就参差不齐地全部给他送上，导致最后出了个把漫画内容当做人生观教育导师的中二病少年。
而就在嘉梨来后没多久，让姬腾海朝她脸上抹血的行为激怒，彻底推翻了自己“懒得纠正中二病三观”的决定。
子不教父之过，嘉梨委托1号去联系姬腾海的父亲，试图引导老爹给儿子来一个降维打击，但惨遭闭门羹。
1号不服气，将姬父所有隐私全部扒拉出来，给嘉梨呈上。
在看完后嘉梨重新修改了计划，让1号去找姬腾海的母亲，姚素。
反正降维打击由谁来，嘉梨都无所谓。
女人和女人说话就是简单，把姬腾海父亲早就有个白月光，而白月光儿子比姬腾海还大九个月这件事告诉了姚素，女人之间的联盟达成。
其实姚素也心焦儿子的不成器，白月光的儿子成年了，身为父亲，自然是想要给儿子谋出路的。
姬父身为政客，账户里肯定不能有太多钱钱，也无法让大儿子过明面，于是把注意打到了他与姚素合营的公司上。
但姚素是个母老虎，虽然和姬父名存实亡，却无法容忍这世上还有个比她儿子还大的存在，并且正在虎视眈眈，想要褫夺本该属于她儿子的一切。
――这就像是古代宫斗，虽然姬家并无皇位继承，但有一间入账不错的公司，和背后家大业大的姚家。
姬父的野心，就是给家大业大的姚家制造一点问题，然后诱导姚素将资金注入他们的合营公司，最后一口吞并。
算得上有谋略，不愧是政客，嘉梨鼓鼓掌。
但，嘉梨对这个世界的土著来说，何尝又不是降维打击。
只要有积分，这个世上没有她干不成的事情。
可惜积分花得容易赚得难。
去往餐厅的一路上，姬腾海快乐得像是一只求偶成功的鸟。
若是有羽毛，怕是要纷飞一路。
但到了餐厅，见到谁在等着自己后，姬腾海的羽毛全部消失了。
“妈？”他紧皱的眉宇间又出现了戾气，仿佛变回了之前那个中二病少年。
语气更是不客气：“你怎么来了。”
接着，姬腾海看向旁边的姚尔蕾：“你找她来的？”
“没有，”姚尔蕾耸耸肩，看着嘉梨笑。
嘉梨懒得理这个阶级敌人，要不是她好心办坏事，原主也不会惨成那样。
姚素在面对儿子的时候，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冷淡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受到了这位应嘉梨的邀请，给你过这个成年生日。”
“嘉梨？”姬腾海愕然回头。
被毫不犹豫供出来的嘉梨：微笑。
接着，姚素看到了让她无法理解的一幕：
儿子咧开嘴笑得和个小傻子似的，对应嘉梨说：“嘉梨，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我真的太开心了，这一定是我人生里最开心的一场生日。”
姚素：“？”
她恼怒地上前，对嘉梨示意去一边。
嘉梨从善如流跟了过去，就听姚素压低声音质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第20章 养鱼翻车后20
嘉梨眨眨眼，轻声于她耳际道：“你儿子正在与我交往，你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并且姚素觉得应嘉梨配不上她的儿子。
姬腾海什么身份，而应嘉梨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舞蹈本科生，姚素看不起她也正常。
姚素不答，嘉梨便失落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他……”
姚素面露满意：“还算有自知之明。”
“所以……”嘉梨拧着柳叶眉，“我在知道他父亲的荒唐举动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您。”
就糊弄，嘉梨本想找他爹的，谁知爹不靠谱，才找上了妈。
但这也不妨碍嘉梨对姚素表达，自己第一时间找到了她。
“我还知道我比他大三岁，每周他都给我打款，直播间给我氪金。虽然他时不时约我一起去殉情，但我知道他是个我陪配不上的好男孩。”
从嘉梨那张漂亮小嘴儿里说出的话每多一句，姚素的脸色就沉一分。
这些事她都知道，但没必要这样一句一句说出来，这会让姚素觉得自己正在被侮辱。
很快，之前对嘉梨建立起来的好印象彻底消失殆尽。
姚素快要听不下去了，左思右想，她都认为应嘉梨其实在和她炫耀。
果然嘉梨话锋一转：“虽然有着这么多的隔阂，其实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希望您能同意。”
姚素：“我看你只想要钱，说吧想要多少。”
说罢，她顿了顿又道：“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问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再问第三次。”
“不，我不要钱。”嘉梨摇头，诚恳道，“虽然他的父亲外面还有白月光，虽然小海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您才是他的母亲，只有您才可以决定。”
姚素蓦地一怔。
面前女孩的话，忽然给了她提点。
如今她和儿子四面楚歌，姬良那个杀千刀的在结婚前就搞大了别人肚子，还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企图从她姚家手里搞钱去补贴那个野种。
还有眼前这个女孩，让儿子鬼迷心窍。
姚素早就知道姬良并不喜欢他们母子俩，但姚素不在乎，她背后是姚家。
儿子不可能继续走仕途，姚素甚至想过让儿子改姓。
此时此刻，姚素对丈夫姬良恨之入骨。
她心里清楚，姬良娶自己只是为了得到支持，而她是姚家嫁不出去的女儿。
当初的感激如今已然变为仇恨。
其实姬良放弃姬腾海，原因特别简单。
姚家有遗传性精神病史，谁也不知道这个噩梦会不会落在下一位子嗣头上，而姬腾海犯中二病的时候，姬良看他都像是在看什么魔鬼。
一边是白月光事实婚姻所出，已然长大成人，样貌性格都酷似自己的大儿子；一边是实质为交易的合法婚姻所出，也许可能脑子有问题的小儿子。
这个父亲做出了并不是很道德的选择。
当然，这些内情，姚素是不会告诉嘉梨的。
姚素一时没有想起，为什么丈夫处心积虑的谋划，会被一个网红真人秀主播给摸了个清楚。
儿子只有她了，而她也只有自己的儿子。所以姬良的谋划一定要失败，眼前这个网红小主播也绝对不可以和儿子在一起！
不能像以前一样放任了，她要开始用心培养儿子，姚家才有未来。
她能依靠的只有姬腾海，他必须要成才。
――这就是网红小主播嘉梨，给姚素的提示。
只有利益才是这世上最稳固的三角形关系，亲人之间也是如此。
利害关系在姚素的脑袋里过了一轮，她缓了缓表情，对嘉梨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
嘉梨点点头，露出柔弱且期待的笑意：“嗯……您也很好。”
“但是。”姚素沉了声，“你们的差距太大了。”
嘉梨收敛笑意，可怜巴巴地看着姚素。
倒还真的像那么回事儿。
不远处一直关注这边的姬腾海有些暴躁地走来走去，可那些工作人员脸带笑意，给他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导致姬腾海一直没法突破重围去到嘉梨那边。
在看到嘉梨露出失落表情的瞬间，姬腾海得到了信号：
嘉梨被欺负了！
少年人的判断总是这么直接，姬腾海挥开其他人，快步跑了过去。
“嘉梨！你没事吧？”他问道。
“没事。”嘉梨温和笑笑。
于是姚素对她的印象再次回升一点点，至少不是个挟着儿子威胁她的蠢货。
其实这个时候还差二十分钟左右到五点，直播还在继续。
直播间的观众们此时，已经在为嘉梨真情实感的担忧起来。
“婆婆好像不喜欢梨梨子？”
“啊，我越来越喜欢学弟了，虽然一开始他好像有点点凶。”
“我也一样，特别是他保护嘉梨的时候，哇，有点点帅。”
“何止一点点！”这人说着，在评论里抛出一条链接，“梨梨子出圈了！学弟已经上热搜了，大家都想知道学弟是谁几岁有没有恋爱……”
“在搞学弟的生日宴，马上就能知道他真实年龄了！”
因为姬腾海来打断，姚素的谈话没能继续进行下去。二十分钟后，最后一个任务出炉，也意味着今天的直播即将结束。
提问人竟然是个嘉梨十分熟悉的账号――顾澄的账号。
“你喜欢的人是谁？”
嘉梨抬手看看手表，还差1分钟五点整，于是道：“我最喜欢学弟了！”
远处姬腾海听到这句，先是兴奋到冒泡，又觉得嘉梨只说“学弟”，还是有点遗憾。
那边工作人员给嘉梨打手势，嘉梨便露和“冷清学姐”完全不一样的笑脸：“那么大家，今天的直播圆满结束，明天我会发录播剪辑，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拜拜拜拜~下播啦，拜拜！”
七个小时整的直播终于结束了。
嘉梨还挺有精神的，摄影放下机器揉揉肩膀，叹道：“真是累死了。”
“好久没尝试过这么久的户外直播了。”另一个说完，对嘉梨道：“还好你这次的直播用了不互动的方式，不然真的要累死。”
“喂，过来吃饭啊！”姚尔蕾大喊。
工作人员开了另外一桌，免费在园区逛了一天的犬太郎、俞景言等人也落座。只有顾澄与林楠没到，林楠在公司开会没法赶来，顾澄还幽魂似的在园区内游荡。
直播结束了，还有人没走，弹幕依旧在狂欢“好甜”“姐弟恋最高”，直播的最后，气氛再次推向高潮。
而提供这次高潮的顾澄，像是彻底丢失了什么。
最后那个任务是他砸下来的，就想问嘉梨，她喜欢谁。
回答是“喜欢学弟。”
顾澄知道他们在园区最中心的餐厅举办生日宴，之前嘉梨已经把行程告诉了他们，顾澄原本还打算参加。
但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天内，姚尔蕾再次出现，俞景言的话和嘉梨的变化，给了他无比沉重的打击。
顾澄找了一条安静的小路，在休息椅上坐下。
然后看着远处的餐厅发呆。
优柔寡断的他，连一句疑问，都只敢隔着屏幕来进行，就不要说主动去赴宴了。
……
餐厅今天已经被姚素包了下来，楼下大厅无限提供甜品简餐自助，只要持票就能进来享受一番，可谓是下了大手笔。
二楼宴会厅才是真正的主会场。
姬腾海高兴得像个孩子，跟着嘉梨打转。
大家先在同一桌祝福了今日成年生日的姬腾海，而后再分桌就餐。
姚素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当嘉梨去安排工作人员就餐时，姚素把儿子单独提了出来，与姚尔蕾一起，在休息室与他说话。
姬腾海一开始还比较顺从，很快，他就开始抗拒。
因为姚素开口第一句，就是：“妈妈不许你和她以情侣身份在一起。”
“为什么！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和她在一起感觉到很快乐！”
“你只是被网红迷了眼而已。”姚素生硬地否定了儿子。
姚尔蕾在一旁补充道：“劝你还是别和她在一起了，真实的嘉梨其实不是个开朗的人，你通过直播认识她，而我却从大学开始就认识她，我比你了解她，而且，她马上就要放弃直播回去跳舞了。”
姬腾海愕然，随即道：“不管她是不是网红，我都喜欢她。”
“小孩子――”姚素说。
姬腾海从这三个字里感受到了轻蔑之意，完全冷下脸，变回了以前那副阴郁的模样。
儿子不说话，姚素有些心焦，急促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个爹，外边还有个儿子比你年纪还大？你爹正谋算着怎么把我们娘俩置于死地，你还整天围着一个网红打转！”
“你们俩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姬腾海冷漠以对，“现在知道我是你儿子了？”
姚尔蕾一看就知道这对脾气一样的母子杠上了，忙将之分开，先把姬良的筹谋告诉了姬腾海，再劝他不要跟母亲生气。
涉及正事的时候，姚尔蕾说话还是有理有据的。
但姬腾海听完，连连冷笑：“我懂了，你们姚家出事了，想起我这个筹码了，不就是利用我对付姬良吗？”
姚素气得眼前一黑，连平素里端庄的姿态都无法维持，甚至有些想哭。
“妈妈做这么多是为了谁，你忘了外公小时候对你多好吗？他去世前，还跟我说以后姚家都是你的，你要让你外公这样担心你？”
提起对自己很好，却很早去世的外公，姬腾海沉默。
姚素提起自己的爹，更难过了，哭出来：“你以为让你爹把姚家搞垮了，他会好好对你吗？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姬良他除了要钱，他还为你做过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姚素其实也没怎么管过姬腾海。
但却也比姬良要好得多。
母亲的眼泪软化了姬腾海，他在沙发上坐下，不置一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