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姬腾海迈着大步，经过垃圾桶时停下，将口袋里的美工刀投入垃圾堆。
接着，他回到餐厅，回到他母亲面前。
“妈，我听你的。”他说，“我要把身边的危险都扫平。”
这样才能保护她。
姚素又惊又喜，激动点头。
*
嘉梨从一条小路跑进了另一条大路，来往游客颇多，聚集在街道两旁，而正中间是花车游行。
花瓣从花车上飘洒下来，嘉梨被一片鲜红的玫瑰花瓣砸了鼻尖，手疾眼快一把捏住。
身后一道艰涩的呼唤：“嘉梨。”
“嗯？”嘉梨带笑转头，“哎呀，顾澄？”
顾澄看着她的笑容，已经分不清刚才哭泣的是谁了。
但他诡异地放松了不少，因为嘉梨如果一直为姬腾海哭泣，只会让顾澄更加的烦躁。
两人站在花车经过的街道，路上铺满了鲜花，游人也已经追逐着花车远去。
他们站在鲜花花瓣上，简直就像是一对情侣。
远远地，俞景言的身影出现，踩着花瓣走了过来，站在了嘉梨身后，但嘉梨好像一无所查。
顾澄没有告诉她，只是有些卑微地询问着：“嘉梨，你和姬腾海分手了吗？”
“对呀。”嘉梨点点头，笑得开怀。
“那……”顾澄语气踯躅，“那我呢？你还喜欢我……吗？为什么、为什么和我交往的时候，你还要和俞老师和姬腾海在一起在一起啊……？”
他语气晦涩，藏着疑问和期待。
嘉梨的手指揉捏着那片玫瑰花瓣，柔软的花瓣很快沾上了她指尖的温度。
怎么回答呢？
嘉梨的思绪随着那片被她时而卷起时而展平的花瓣，一起交叠展开。
片刻后，她笑着道：“学长，你放心。”
顾澄的表情略微松泛。
“虽然我和你交往的时候，也和他们在一起。但我甩了他，一样也会甩了你。”嘉梨笑眯眯地说完，“对你们，我总是一碗水端平的。”
顾澄：“……”
他茫然地想着，一碗水端平是这个意思吗？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问嘉梨还喜不喜欢你！”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呵斥。
姚尔蕾快步走来，拦住嘉梨怒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嘉梨那么喜欢你，而你盯着她的保研名额很久了吧！”
嘉梨稍微挣扎一下，躲开了姚尔蕾的手。
姚尔蕾继续怒斥顾澄：“如果不是你，嘉梨也不会放弃舞蹈！为了满足你的贪欲，她赚钱供你，你还在那吊鱼！”
柳晓彤把自己和顾澄只见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姚尔蕾，姚尔蕾听完暴跳如雷。
嘉梨听着有些想反驳。
少女，你不要以为你就没有一点过错呀，原主之所以那么努力赚钱，就是因为顾澄喜欢着你，她想朝你看齐想得到顾澄的感情，才会那么拼啊！
但她没说话，姚尔蕾是原主的朋友，不是她的。
阻碍她搞事业的都是阶级敌人，这是嘉梨的行动主旨，绝不动摇。
顾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他对这些心知肚明，只是隔着一层纸纱窗，从来都没有捅破而已。
他只是想知道嘉梨现在还喜不喜欢自己。
俞景言静静走上前来，站在了嘉梨的身侧，嘉梨扭头看他一眼，情绪平静。
她就知道这个老师没有那么简单。
从他跟顾澄对跳开始，嘉梨就知道他一定有目的。
顾澄忽然说：“我没对嘉梨提过保研名额的事情，等落下来就已经是我了……”
“你扯淡。”姚尔蕾嘲道，“当初不是你说，拿到了保研名额才愿意和嘉梨在一起？”
“我……”顾澄想说那只是自己的气话，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又陷入左右为难的样子，片刻后，鼓足勇气：“嘉梨，你，那你为什么……还和俞老师交往，还有那个……”
嘉梨摇摇头，她明白了，顾澄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于是理直气壮：“因为你太吝啬了，我感觉不到你的爱，所以我缺爱。好了，多说无益，累了，分吧。”
“你不喜欢我了吗……”顾澄缓缓念出这几个字，眼神放空，最后又聚焦在嘉梨身上。
他OO@@地抬手，动作显得有些可怜兮兮，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
嘉梨没打算知道那是什么，但顾澄执拗地靠近，对嘉梨说：“你看，这是你以前送我的……”
手掌心里摆着一个小小的八音盒，八音盒边有个凹槽，里面只放了个拇指大小的西装玩偶，没有装满。
明显是放两个小人的地方，只剩下孤零零一个玩偶。
嘉梨还注意到，这个八音盒每个棱角都有凹陷，是被人摔过好几次才会这样。
想必就是顾澄摔的了。
“你说是你亲手做的，还有两个小人，代表你和我。”顾澄说着，把西装小人拿出来，放在平面上。
玩偶小人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豆豆眼看着嘉梨。
他本来想扭动发条，让小人随着音乐旋转。但可惜，这个八音盒早就摔坏了。
嘉梨：“那另一个小人呢？”
声音冷酷无情到姚尔蕾都险些颤抖起来。
顾澄呆了呆，说：“对不起啊，另一个被我弄丢了。”
“所以我也被你弄丢了。”嘉梨冷淡又直白。
气氛如被冰封。
嘉梨不想指责顾澄，毕竟他和原主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说什么很坏的话了吗？嘉梨觉得自己只是语气冷淡了一点，她甚至都没有骂他。
只是平静地陈述出事实而已，但顾澄就好像已经受不了了。
顾澄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半晌才说：“嘉梨，我错了……”
道了歉，他忽然觉得自己委屈似的，嘴角耷拉下来：“嘉梨，我喜欢上你了，我已经不喜欢姚尔蕾了……”
姚尔蕾：“不要扯上我。要不是我无意间突发奇想把你曝光网上，嘉梨可能永远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你们分手了好，省事儿。”
好哇，果然是你这个二五仔！
嘉梨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难怪和原主一起被拍的是顾澄而不是其他人。
前因后果终于让嘉梨给串圆了。
姚尔蕾回国，想要联系以前的朋友嘉梨。可她没有直接联系，而是想起了他们三人的爱恨纠缠，于是决定先去探探顾澄的底。
这么一探，好哇，顾澄保研成功，本来该保研的嘉梨做了个网红小主播。
再一探，又发现顾澄居然吃起了嘉梨的软饭！
姚尔蕾那叫一个怒不可遏，她既想告诉嘉梨，顾澄的真面目，又想劝说嘉梨回归舞蹈。
于是两件事一拍即合，成了让原主精神崩溃的“扒皮事件”。
妙啊，嘉梨给姚尔蕾鼓鼓掌。
姚尔蕾：“？”
“怎么了？”她被嘉梨的鼓掌动作惹得一头雾水。
“没，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能把好事办成坏事儿的，嘉梨见过不多，姚尔蕾是一个。
顾澄慌忙解释：“不是的，我真的没有对嘉梨说过把保研位置让给我的事情，你们信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姚尔蕾让顾澄站远点，不要挨着嘉梨。
嘉梨也想，顾澄没有对原主主动说这件事？
那为什么柳晓彤说，原主在报名当天在校门口看，还在俞景言怀里哭？
嘉梨转头，看向俞景言。
俞景言微笑：“没错，是我。”
第23章 养鱼翻车后23
一丝隐瞒都没有，他就笑着承认：“对，是我。”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顾澄冲上来，攥住俞景言的领口。
俞景言个子高，将顾澄拨开后，还好整以暇地理理领口，才道：“因为我看你们很纠结的样子，顾澄，你心里明知道只要开口，嘉梨就会把名额让给你的吧？”
“而嘉梨，你虽然那个时候没得到确切消息，但心里也明白保研名额是自己的，对嘛？”
嘉梨：对个铲铲，我怎么知道。
当然，俞景言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他自顾自摊开双手，无奈道：“老师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这个恶人我来做，而顾澄你只要安安心心的保研了，然后与嘉梨交往。而嘉梨，你只是失去了保研名额，但却得到了一直向往的爱情。”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姚尔蕾：“有理有……不对，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有问题！！以前在学校，你就老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身边，别以为我没发现。”
“哈哈哈……”俞景言朗声笑起来，他的状态十分轻松，仿佛现在不是大型三角修罗场，而是愉快的茶话会。
他甚至抬起手做求饶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我只是想看看嘉梨而已。”
说着，他拦住嘉梨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顾澄当即瞳孔震颤：“什么？”
眼前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陷入了一定的认知障碍。
幸好嘉梨脑袋还清楚，俞景言在这颠倒是非，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本是也是不俗。
“你教什么乐理啊，这么好的嘴皮子，应该去教相声。”嘉梨在他怀里，毫不留情的讽刺。
以俞景言的长相，说不定还能混个“相声王子”当一当呢。
俞景言笑着把她抱得更紧，他好像是真心爱着嘉梨的，还关切问道：“嘉梨，你不喜欢顾澄了？要分手吗？我来帮你啊。”
“当然。”嘉梨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以免太过接近。
但俞景言不放手，嘉梨像个毛绒玩偶一样被他揣进胸膛。
嘉梨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俞景言最爱不释手的玩偶，而事实也是如此。
“你信佛吗？”嘉梨忽然问他。
俞景言一怔，这个问题超出他的预期，但还是从容道：“不信。”
嘉梨点头，也笑，笑容与俞景言如出一辙的轻松：“那你一定没有听过‘拔苦与乐’这句禅语了。”
很快，嘉梨挣出了他的怀抱，一字一句：“拔苦为悲之德，与乐为慈之德。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
俞景言收敛了嘴笑意，看着嘉梨。
嘉梨笑笑，这个时候的姚尔蕾已经一脸懵逼，顾澄也呆看嘉梨。
“俞景言，你认为自己是神父吗？”嘉梨轻轻歪着头，眼神轻佻地看着他，“你想为我承担苦，于是顺从我的一切心意，甚至在还未做出决定时，就已经替我做下决定。”
“你一定知道我的一切，你想与我同苦同乐，于是用行动引诱我，告诉我世间多苦，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把痛苦变成快乐。”
“我要泥塘，你就给我泥塘。我要地狱，你就陪我一起坠入地狱。”
嘉梨嘲讽的笑容越来越大：“泥潭地狱痛苦，不如顺着心享受。”
名为拯救，实为放纵。
俞景言的微笑全然消失，路灯下，他的瞳孔仿佛有冰冷无机质的光。
“可是，你当不了神父，也不是佛陀。”嘉梨伸出一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只是阿修罗而已，想在我身上做实验，想看着我深陷泥潭，然后伸出你洁白的手给我救赎？”
盯着他的双眼，嘉梨缓缓微笑：“呵，下辈子吧。”
她改戳为推，俞景言仿佛浑身无骨，竟然被她推动，朝后踉跄一步。
接着，嘉梨一转身：“还有你。顾澄。”
顾澄一个激灵，挺直了脊背。
嘉梨看他半晌，摇摇头：“苦果自食，分手吧。我会把你的那场直播划掉的。”
顾澄浑身颤抖起来，并且无法抑制。
“嘉梨，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机会有过，可机会不是天天都有。”嘉梨笑着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你也，下辈子吧。”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嘉梨拿走顾澄手里的八音盒，恰逢清洁人员来打扫满地花瓣，于是那个曾经承载着无限柔情和心意，却被人弃如敝履，最后体无完肤的八音盒，就与一堆花瓣一起，落入了清洁桶内。
桶盖瞬间闭合。
“不要――”
顾澄扑了过去，抱住那脏兮兮的清洁桶，仰头哀求：“求求你了，把桶子打开，那个东西很重要……”
打扫的大叔被他吓到，急忙加快脚步，飞奔离开。
也带走了顾澄的八音盒。
顾澄追了过去，他固执的认为那会那个八音盒，嘉梨还能回心转意，而嘉梨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一言未发。
被进转如风的事态，震撼到失言的姚尔蕾，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只有俞景言还保持着镇定，他道：“好了，也闹够了，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会回去。”嘉梨礼貌颔首，“俞景言，我说过我是一碗水端平的人，所以你懂的？毕竟甩了他们，不甩了你显得我太偏心。”
俞景言的笑容有那么一瞬和顾澄一样僵硬，他问：“你管这叫一碗水端平？”
嘉梨点点头，姿势有些可爱：“当然。”
男人的笑容无法再维持：“给我一个理由。”
“我不喜欢你了呗。”嘉梨摊手，“我觉得你太可怕了，俞老师，你在把我当玩具，而我不想当玩具。你需要的是模拟人生这款游戏，而不是一个不再愿意被你把控的女朋友。”
嘉梨几乎有些语重心长，俞景言抬起手想要干什么，最后无意识地理了理袖口。
“我没有！”他展现出平时难得一见的焦躁。
姚尔蕾默默后退，那个俞景言，也被嘉梨逼到如此地步了吗？
嘉梨心想，我管你有没有，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个手不分还得分。
她转身要走，俞景言喊了一声“嘉梨”，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这位老师总是爱正装打扮，衬衫搭马甲，再配西装。若是再冷一点，那么还会搭配一件毛呢大衣。
一切都如此规整，可衣服的主人，却露出了失控的表情。
这表情让嘉梨不解：“你喜欢我？”
“当然喜欢。”俞景言答得毫不犹豫，如果对以前乖巧顺从版嘉梨的喜欢是6分，那么现在有8……不，9分！
9分喜欢，足以让俞景言使用任何办法将之留下。
嘉梨在他怀里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笑声，俞景言稍稍松开手臂，低头看她。
就见嘉梨扬起笑脸，明亮双眼像是今晚唯一的星星。
俞景言的心怦怦直跳，他低头，想在她不断溢出笑声的漂亮嘴唇上轻轻吻一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