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舍拉只是累了,没力气对托尼做出任何反抗。刚刚的情绪爆发对她来说不仅是释放愤怒,同时也读到了托尼的情绪。
说实话有点出乎意外,除了被她失控的念动力举起来时有一点吃惊和害怕,这能力大部分超自然从业者都会,舍拉算是能力弱的。其他时候托尼并没有什么恶意,更多是对她的好奇心。
就算舍拉的社交圈非常窄,她也知道大部分人被女巫用他们从未见过的能力控制住的话,更多会是恐惧。
其实现在舍拉感知情绪的能力还在继续着,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停下来。
现在,舍拉和托尼坐在沙发上,中间是两杯茶和一袋饼干,事态意外地往非暴力的方向发展。
“我曾经可以感知他人的情绪,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特殊的天赋。很多巫师、占卜师都会,人类的情绪在精神层面非常响亮。”
“曾经?”
“对,在我很小的时候,读到了很不好的情绪,然后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除了赶紧走,你帮不上我任何忙。”
“你害怕了?不出门,不和陌生人说话,我只能联想到你在恐惧。”
“对,我就是这么胆小,不是头一天知道了。”
舍拉说话时仍在源源不断地感受着托尼的情绪,除了好奇之外还有嘲笑,很少,但那感觉依然是嘲笑。不过舍拉在自我评价方面称得上是自卑的典范,外界的一点嘲笑只会让她引起共鸣,她并不喜欢自己。
然后托尼身上突然出现了一阵痛苦和慌乱……
“你怎么了?”在感受到托尼身上突然开始疼的时候,舍拉立刻问了出来。
托尼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刚突然感觉胸口传来阵痛,接着就听到了舍拉的问题,意识到这姑娘没说实话。
“你说你‘曾经’可以感受到别人情绪,现在你又能感受到我突然疼了一下,小骗子。”
舍拉发现如果她不解释清楚,这人就会一直问下去,“我刚才失控了,非常明显。你怎么了,要我拿块创可贴……你那是什么玩意?!”
穿得是袍子的缘故,一根细细的腰带显然盖不住他胸前的反应堆,托尼低头就看见反应堆周围的皮肤上出现了几条青色的,裂痕一样浅浅的纹路。
他知道迟早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别管它,一点小事。”托尼裹紧了袍子,他还没沦落到让一个自顾不暇的女巫看笑话,“别盯着我看。”
那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舍拉非常擅长炼金术。虽然她这几年搞得最多的是蜡烛之类的小玩意,但那不代表她学艺不精。她十七岁就跟着密码写成的手稿做出了教权药,在被治愈灵魂的课题绊住之前一直在研究怎么做出在精神层面删除特定情绪的炼金制品,用途显而易见。
炼金术理解化学元素的逻辑和现代化学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对舍拉来说,托尼疼痛时身上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烟味,典型的中毒症状。
所有学习炼金术的人都要先学会通过精神层面的通感解读出物理层面的意义。
舍拉捏住鼻子凑到托尼身边闻了一下,那股烟味还能闻见,说明那是从精神层面感知到的信息,并不存在于物理世界。
“金属或者矿物中毒,闻起来像是……你吃月石了?但你看起来还凑合,月石中毒的人都瘦得和骷髅一样。”
舍拉能说出他中毒了确实让托尼吃了一惊,不过说到“月石”就有点扯了,他以为舍拉在胡说。直到听到舍拉说的中毒反应,他意识到这姑娘说得可能是硼砂——从天然铂矿里提炼钯时的必需品。
“不对,是金属中毒,除了烟味之外你闻起来还有一点我说不上来的怪味。”舍拉想了一会儿,“像快被烧焦的糖,又甜又苦,钯中毒吗?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比把他拎到半空中还让托尼震惊。钯元素很难被人体吸收,进入体内后也会通过泌尿系统派出体外,所以世界上没有像他一样严重的中毒案例。
没有先例,意味着他把自己胸口上的纹路给一个哈佛医学院的学生,都不一定能这么快就准确说出问题所在。
舍拉说,“我感觉你好像并不惊讶。”
“这是我的选择。”
“慢性自杀?”舍拉的语气里没有咄咄逼人的成分在,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托尼毫不避讳地盯着舍拉,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巫。此时他已经毫不关心诅咒和舍拉的精神问题了,他回想起舍拉判断他身体状况的一系列举动,这姑娘肯定是按一套固定的逻辑推理出他钯中毒的事实。
他只关心那套女巫的逻辑能不能解决钯中毒的问题。
“你能解决这问题吗?考虑好了再说,我的开价会十分可观。”
如果舍拉此时没有因失控感知他人情绪,她一定觉得托尼是个傲慢的混蛋,仗着有钱糟蹋自己的身体,以为怎么胡闹都拿钱摆平。
但她感受到的是焦虑和不安,她在自己身上感受过无数次的情绪。
和她不一样的是,托尼还有一种十分坚定的情绪作为基石,没有一丝悔意。毫不后悔让钯元素在身体里狂飙,这种坚定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娜塔莎。
舍拉完全不理解,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义无反顾地选择中毒?
托尼一定是个勇敢的人,而勇敢正是她自己最欠缺的东西,这让舍拉对托尼有了些改观。她决定多解释两句,让托尼死个明白。
“帮不上你的忙,我是从炼金术的角度发现你中毒的。炼金药水在人身上起作用的大部分都是作用于精神层面,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帮助。”
接下来的话舍拉有点犹豫,因为实在是太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我能感受到你并不后悔,钯中毒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想知道……是什么值得你这么做?你的答案也许会对我的状况有帮助,毕竟换做我的话现在肯定已经快崩溃了,但你看起还不错。”
舍拉期待地看着托尼,看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把托尼看得心里发毛,这姑娘的病比他想得还厉害。
舍拉帮不上忙的回答并没有让托尼很失望,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神棍能解决科学问题。
“我曾经无视了很多应该承担的责任,现在找到了一种可以为世界做更多贡献的方式。我的答案有帮到你吗?”
“我看过你的新闻,你说要关闭军火业务时也是这么说的。我有两个朋友,斯塔克工业的武器夺走了他们的一切。我很支持他们复仇,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恨你,不过你说你会拆掉墙之后就好点了。”
当舍拉说起旺达和皮特罗,虽然托尼表面上不为所动,舍拉感受到了愧疚和歉意。这一刻她希望旺达能在这里,旺达能比她更好地感受情绪,也许这会让那个可怜的女孩放弃复仇,没人愿意看自己的朋友生活在仇恨之中。
“但理智上,我不认为那是你的责任。就算世界上没有枪支弹药,人们拿着石头也会为了各种原因而互相伤害,更恐怖的是甚至没有原因。我想你说的为世界做贡献的方式是所谓的‘钢铁侠’?我看过新闻,加上你钯中毒,你一定是过度使用了你的盔甲,钯做的盔甲吗?算了,这不重要。重点是你所做的是都徒劳,你无法阻止人的本性。”
“哇哦,我可没想到你会这么疾世愤俗。”托尼皱着眉头说,“我在格米拉救下了一个村庄的人,你觉得那是徒劳吗?”
舍拉的话让托尼很不舒服,不是生舍拉的气,而是为她而感到惋惜。
这姑娘和托尼迈入这间屋子前想得完全不一样,她的能力不该被局限在这里。而且任何人,稍加接触都能发现她善良而温柔,就算她处于愤怒之中也没有伤害到他,在意识到他身体不适时,也没有因为他是“仇人”而恶语相向,反而在关心他。
但她却在用悲观而残酷的态度看待世界,也许以同样的态度看待她自己。
舍拉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茶,像是在消化托尼说过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你是个好人,斯塔克。我不会再诅咒你的,但我不会叫我的朋友放弃,那是他们的事,我只能说不再帮忙。”
舍拉起身在客厅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了个和托尼在哈皮那看到过的护身符递放到托尼面前。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这个护身符可以保护你一点点,聊胜于无。”
“你总在给别人塞这种小东西吗?我知道你给我的保镖也塞了一个。”
舍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托尼头一次看见这姑娘脸上出现笑容,凭心而论,有点可爱。
“你说对了,我确实是。这是我母亲的习惯,我的母亲是个非常厉害的女巫,她几乎无条件地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她改变了世界,我是说她所在的几个街道。五十年代的布鲁斯威尔街区,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没有毒品、抢劫盗窃和家庭暴力。”
提到母亲时舍拉的语气非常温柔,脸上是怀念的神色。托尼觉得这很好笑,他们之间都有对方没有的东西,舍拉没有勇气,托尼没有这么美好的童年回忆。
“这和你刚才说得可完全不同。”
“然后我们发现不管她做了多少,依然阻止不了恶意在人群中蔓延。但下意识地我还是想成为她,做她都已经放弃了的事——帮助别人。”
托尼发现舍拉说到母亲时像是放下了心防一样,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只是一种感觉,而这种敏感的情绪让托尼有点过敏一样难受。
“那你现在回过神了,还想给我这玩意吗?要言行如一啊,女巫小姐,疾世愤俗就别这么关心我。你是在关心我对吧,关心你的仇人?”
“那你别要了,我留着说不定还能卖出去。”舍拉伸手想把护身符拿回来,没想到慢了一步被托尼抢走塞进口袋里了,“那件袍子也是我的,给我脱下来。”
这句绝对是玩笑,舍拉没想到托尼真的把手放到了衣服上作势要解开系带。
他俩都没想到,托尼开玩笑时,舍拉家的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撞开,提前下班失败的寇森探员闯了进来,冲着正要宽衣解带的托尼大喊——
“舍拉!不要冲动!不要伤害斯塔克!”
作者有话要说:
寇森你……
寇森:我的心里只有美队,凡间世俗与我无关
第23章 争取三年内给你打电话
弗瑞预料到了托尼可能不会接受神盾局善意的提醒,但没想到寇森前脚从斯塔克大厦出来,后脚托尼就冲进舍拉家送死了。
舍拉现在的危险等级可只和浩克只差三级了。
监控部门的警报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寇森还没来得及问同事美国队长最近的心率和血压,就跳起来窜出酒吧直奔舍拉家了。
他到达时,据说托尼已经进去半个小时没动静了。
寇森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他心情很差,但过硬的职业素养压过了他“如果托尼现在就死了以后应该会少很多事”的杂念,心无旁骛地执行“营救托尼·斯特克”任务。
寇森一脚踹断舍拉家的门锁,冲了进去,简陋的三杆式执手锁就是这么不中用。一会儿给舍拉家换个靠谱点的门锁,如果她没有因为谋杀而被逮捕的话。
这就要提一下舍拉家魔法阵的防护机制为什么放行寇森了,此时的寇森本质上没有任何要伤害舍拉的意愿。恰恰相反,他是来防止舍拉做傻事的。
寇森觉得,最差不过是看见托尼的尸体,进门之后才发现事情沾上斯塔克,总能比想象得更糟。
托尼正在解睡袍带子,舍拉眼圈泛红明显是哭过……
寇森愣了一下,对讲机里传来弗瑞焦急的声音,“现场什么情况,舍拉做了什么傻事?”
“头儿,我想……”寇森不知该如何像弗瑞解释他看到的画面,“你应该问托尼做了什么?”
看到陌生人突然闯入,舍拉呜咽了一声抱住抱枕埋头缩到沙发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好想回天赋青少年学院。
刚从蜗牛壳里探出头,和托尼聊了会儿天的舍拉立刻缩回了壳里,再次失去沟通能力。她指了指寇森,求救地看着托尼。
至少她能和托尼说话,“帮帮我,求你了。”
舍拉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就把托尼抬上了道德高地的制高点,寇森只是看见托尼冲他走过来时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在心里叹气了。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方式,非法入侵无辜公民的私人住宅吗?禽兽行为,瞧瞧你把可怜的舍拉吓的。”
寇森肩上的对讲机里传来弗瑞的声音,“斯塔克,你还活着?”
寇森侧过头对着对讲机说,他放弃试图美化这一幕了,“是的,他还活着,穿着睡袍在舍拉屋里……”
弗瑞自认为是个心态平和的人,他不在意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大部分人做不到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的平和。
没有人在发现自己那尽管可能会杀人,同时又温和善良,可怜巴巴的侄女家出现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时能保持冷静。他就是这么看待舍拉的,像他的侄女。虽然他和舍拉算是同辈,但中间至少差了二十岁。
更何况那个男人是最有名的花花公子,而自己的侄女连家门都没怎么出过!
“离舍拉远一点!否则我会替舍拉下手的!”
弗瑞的愤怒恰到好处地取悦了托尼,他以为那个独眼龙什么都不在意。之前端着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突然出现在他的地盘说什么“复仇者联盟”的主意,好像他应该对那个邀请感恩戴德一样。
托尼觉得自己要是这会儿能把弗瑞气死,那今天一定是他本周最快乐的一天。
他从寇森肩上摘下对讲机,寇森没有阻拦就给了他。
寇森想开了,舍拉没死,托尼没死,万事大吉。他不该对现状有任何不满,一会儿让人修好舍拉家的门说不定能赶上负责美国队长的同事那边最后一轮酒。
“她是你的私生女吗?看起来不像,还是说她是你的囚犯?”
托尼挑衅的时候回头冲舍拉眨了眨眼,花花公子的本性快速苏醒。回头时却看见舍拉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抱枕里,手里高高举起一个笔记本,本子上写着“弗瑞是我的朋友”。
“与你无关,管好你……”
弗瑞没说完,托尼就按断了通话,把寇森推了出去。
“我带舍拉上楼待一会儿,她不想看到你们,赶紧把门修好。”
寇森平静地看着托尼把舍拉拽上楼,舍拉一直冲他挥着笔记本,上面好像写着“谢谢”。
他恍惚中觉得弗瑞有点反应过激了,就算托尼和舍拉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往好了想他俩十几年之后也许能搞出一个会巫术的麻省理工天才极客,最差的情况不过是托尼惹怒舍拉,舍拉把托尼变成青蛙。没人会因为把别人变成青蛙被捕,难道要判舍拉“蛙身伤害罪”吗,所以舍拉绝对不会入狱,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寇森觉得他该休年假了,脑子都累傻了。
托尼把舍拉带上楼后,舍拉感激地从抽屉里拿了几袋薯片放到桌上。反正每次她这么做时皮特罗都挺高兴的,她以为男人都喜欢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