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拉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意识,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黑板、桌椅、储物柜、窗外的树影和走廊上快步走路的脚步声。
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早就不上学了,她……
那些她从未忘记的面孔接连出现,舍拉很快就忘记了现实,又变回了那个无助的女孩。
“咱们来玩烧死女巫吧!”
“她怎么不哭了?”
“呕,好恶心,嘻嘻嘻……”
小孩子的笑声和尖叫在舍拉耳边响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早已长大。
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尖叫和嚎哭。她想躲在角落,却一遍又一遍被拖到灯光中间。她很快就累了,默默垂泪忍受着,祈祷这一切快点结束。
舍拉甚至不知道应该向谁祈祷,念出哪个神明的名字。就算她走投无路,也想保持家族的荣光。不要把灵魂交给神,做自己的主人,试试看以人类的力量可以在魔法的道路上走多远。
哪怕是令舍拉崩溃的绝境中,她也不愿在心中念出任何神明的名字,带着卑微的祈求。她可以在人群中受辱,但不能在魔法的世界中成为神的奴仆,一秒都不,这是她最后的稻草和骄傲了。
恶作剧很快升级,她被三个小孩揪着领子拖到窗边——
坠落,被树枝划伤戳,撞击后难以忍受的疼痛在她身上爆发。她以扭曲的姿态摔在地上,呼吸之间都带着血腥的甜味。
求求你们,停下来。
舍拉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在心里哀求每个围观的人。
她突然意识到更大的痛苦即将来临,这不是她头一次经历这件事了。她的伤口会被撕开,感知失控地品尝周围所有恶意和冷漠。
舍拉拼命想让一切停下来,不管是停下时间还是停止她的生命,什么都好,她不想再承受了!
就在她马上要崩溃时,和她预感的发展不同,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分开人群站到了她身边。
“滚开,你们这帮兔崽子在找死吗?”
耳边响起打斗的声音,或者说是成年人打小孩的声音,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然后是小孩子四散而逃的声音和哭声。
一个蓝眼睛的年轻人站在舍拉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感觉怎么样,呼吸疼?但口鼻没有血沫,肋骨断了,还好没插进肺里。我这就帮你叫救护车,坚持住!等会……你怎么站起来了!?”
年轻人震惊地看着刚还重伤躺在地上的小孩站了起来,起身后就变成了个成年人。一个穿着过分复古白袍的年轻姑娘,红发绿眼,还挺漂亮的,但有点诡异。
舍拉仔细打量着这个人,棕色短发蓝眼睛,穿着军装。肯定不是亚茨拉菲尔的化身,亚茨拉菲尔不穿三件套浑身难受。
“巴基?巴基·巴恩斯?”
舍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还真是,看来她的魔法成功了,这家伙看起来还不错。
她没有在巴基痛苦绝望时选择冷漠,当她陷入自己的回忆无法自拔时,巴基也没有袖手旁观。舍拉意识到这就像一个循环,她和巴基成为了对方的保护者。
巴基还不知道这是在舍拉的精神世界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你认识我?”
“对,现在我要带你回去了。”
舍拉抬头看了看天空,她能感觉到亚茨拉菲尔的翅膀就在她精神世界的上空。离得那么近,都快把天空戳破了。
她抬起胳膊在虚空中挥了几下,很快就摸到了什么东西,温暖而轻盈。她一只手握住亚茨拉菲尔翅膀的一根羽毛,另一只手伸向巴基。
“一会儿你可能会感觉有点头疼,不要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眼前女孩的神情温和而平静,巴基没有犹豫就握住了她的手,“如果你是天使的话,一会儿到天堂别急着走,一起喝一杯。”
舍拉完全没想到那个冷血杀手被洗脑前是这种性格,她以为是个和史蒂夫差不多的认真先生。
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史蒂夫早就回到了身体里,正焦急地守在他俩身边。
史蒂夫非常清楚巴基经历了什么,他承担的更多是记忆,舍拉承担的是情绪。他醒来后发现舍拉还闭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又什么都做不了,舍拉非常严肃地说过在她醒过来彻底停止魔法阵运行前所有人都不能出入魔法阵。
魔法阵外托尼正在咄咄逼人地指责弗瑞,就差翻出合同甩弗瑞一脸了,那合同足有八十多页,托尼当然不会随身带着。
“你就这么放任她胡来?你是不是早就惦记着解刨女巫看看怎么搞巫术战士了?你敢说出舍拉和超级战士哪个更重要吗?”
托尼的话越界太过,弗瑞忍无可忍地回击,“够了,斯塔克!舍拉是自愿的,你就没意识到她失败的话我可能会赔上另一个超级战士吗?你怎么敢问出这种问题!”
“我就是关心她,比你更加关心她,而不是那两个比牛还壮的家伙!”
“关心她,以什么身份?别告诉我你想在我侄女身上换换口味,我会让你后悔出生!”
“朋友,反正比都快被她拉黑了的人强。”托尼理直气壮地说,“她离我的标准还差得远,是你对我的口味有误解,对你来说她看起来像封面女……舍拉!”
托尼话没说完就向魔法阵冲了过去,舍拉醒了,亚茨拉菲尔已经迈入魔法阵里了。他立刻蹿过去,弗瑞都没反应过来。
“医疗队,原地待命。”弗瑞低声说了一句,也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舍拉我的好大儿,支棱支棱支棱了!
不过你摸了亚次拉菲尔翅膀几下?等着克劳利踹你吧……
关于上一话提到的黑弥撒:
黑弥撒在历史上有很多次记载,有很多共同点,接下来介绍的是凯瑟琳·德·美第奇(16世纪法国人)为重病的儿子查理九世举行的黑弥撒。
1、选一个10岁以下的世家幼子。(黑弥撒源自崇尚纯洁的阿比盖尔派,一般祭品都选择幼子或者少女。)
2、牺牲之夜12点仪式在恶魔画像前开始。
3、主祭将十字架颠倒,然后踩在脚下。搓一黑一白两个圣饼,白色的塞进幼儿嘴里(领圣体)。
4、主祭在祭坛(上面放着老几样,圣杯、蜡烛、香炉、恶魔像、倒五芒星)上砍下幼儿的头,把头放在黑色圣饼上。(黑色圣饼大,白色圣饼塞嘴里不能太大。)
5、主祭向恶魔下令,让恶魔通过幼儿的嘴说出各种秘密。(此次仪式上要求恶魔为查理九世治病,但最后恶魔把在场的国王吓唬一通就跑了。)
PS:玩得更骚的是路易十四情妇蒙特斯庞伯爵夫人,自己上去当祭台,圣饼啥的往她身上放……
第41章 做个好孩子
舍拉醒来时头疼得要死,眼眶发胀,眼花看不清东西。史蒂夫和巴基看着比她好多了,巴基已经能坐起来了,正吃惊地看着史蒂夫。
史蒂夫刚想扶起舍拉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推开,托尼扶起舍拉,满是担心地拍了拍舍拉的脸,“舍拉,听得见我说话吗?你脸怎么这么烫!?”
舍拉有气无力地靠在托尼身上,靠近反应堆时托尼身上热牛奶的味道更浓了。她抽鼻子吸了两口,这味道被做成香水的话她第一个买爆。
“还好。”舍拉说话的声音细得像猫叫,“我一会儿就好,他俩怎么样了。”
“好得不能再好。”托尼头都没抬,那两个家伙还在喘气,能有什么问题?
史蒂夫和巴基旧友重逢的喜悦没持续多久,弗瑞就把巴基请去检查口令了。临走时巴基好像意识到了他刚才进入的事舍拉的记忆,回头嘱咐了一句。
“给那个姑娘准备心理医生!”
舍拉挥了挥手,“他也得要心理医生,还有史蒂夫也要。”
这是什么魔法?心理医生事业咒?
弗瑞准备的医疗队刚要进来就被亚茨拉菲尔拦住了,这么多陌生人贴到舍拉面前,那可怜的姑娘没因为魔力过载晕过去,倒是要因为社恐晕过去了。
确认舍拉并无大碍之后史蒂夫跟弗瑞一起检查巴基精神状况去了,本来他想看舍拉站起来再走,但舍拉执意让他别管自己了。
有托尼和亚茨拉菲尔留在身边,舍拉觉得自己在热牛奶味靠背垫上再靠一会儿就好了。
“你成功了?”托尼问,舍拉的脸这会儿已经不烫了,眼神也能聚焦了。
“成功了,我超厉害。”
舍拉笑着说,她想像托尼一样显摆一下。她以为托尼会开点玩笑,没想到托尼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没想到有这么危险,你刚才要死了一样面无血色,你心跳都变慢了。”
“托尼,谢谢你关心我。”
舍拉醒来后好像有点变了,她的绿眼睛里多了几分生气,笑盈盈地看着托尼,让托尼下意识别开了眼神。
“这次算你走运。”托尼想教训舍拉两句,但正如弗瑞所说,他其实没什么立场。
“不是运气,是我准备得好,咱们一起准备的。没有任何神明庇护会庇护我,我可能是世界上运气最差的人。”
“绝对不是,你认识我,还不够幸运吗?”
托尼胸前的反应堆散发着热牛奶的香味,加上亚茨拉菲尔自带的神圣善意光环,舍拉舒服得头脑发晕,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托尼,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开心得站不起来?”
“有人说当我接触别人,接触世界,我会看见真实的自己。我以为我会看见一个不怎么好看的东西,但今天我看见的是理想中的自己。而且,当我选择帮助巴基,他也在我的记忆中帮助了我。”
说话时舍拉整个人平静而温和,托尼觉得这样的舍拉和亚茨拉菲尔有点相似,像是有什么来自灵魂的温柔投射到了物理世界。
“理想中的自己,你想当超级英雄?还是什么超级法师?”
“说不上来,反正我开始喜欢自己了。”
托尼反应过来,这姑娘在今天之前都怀着他难以理解的自我厌恶。第一次见面时舍拉愤怒过后的消沉,对待世界的态度,她自我放逐一样的生活……甚至每次赞美托尼时,也许舍拉在镜子里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缺点。
这想法让托尼有点心痛,没人应该这么看待自身。在他眼里舍拉的那些缺点从来没掩盖过她身上的光芒,好吧,是在一点点了解舍拉之后。舍拉聪明、善良,今天要再加一条勇敢,不是每个人都会做出和舍拉一样的选择。
托尼想了想,也许还能再加一条颜值尚可。
“刚开始?你刚救了一个神盾局都救不了的人,这事换到别人身上够吹一辈子了。”
托尼说完就后悔了,他明明能说得更温柔一点。
舍拉笑了笑没有说话,在托尼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鼻子都快扎进反应堆里去了。这动作搞得托尼都有点懵了,这姑娘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不过这感觉还不错,舍拉的头发手感好极了。
舍拉粘人的行为落在亚茨拉菲尔眼里非常可爱,他是个活了6000年的天使,没人比他更懂凡间世俗了。他知道舍拉这家伙根本不是黏托尼这个人,她喜欢的是类似液态金的味道。
这是十几岁就成功做出液态金的炼金术师们的通病,人类并不是完美的种族,所以灵魂天生有追求完美的习性,太早接触象征完美的液态金会让他们的灵魂对那味道上瘾。
液态金的味道大部分人形容得都不准确,有人会形容为类似热牛奶或者类似肉桂,其实其实那是圣膏混合酥油后加热的味道。但关于圣膏的禁忌之一就是禁止私自制作,而且只有犹太教的祭司和耶和华所立的君王可以受膏。所以通过合法途径闻过那味道的凡人,都与炼金术无缘。
亚茨拉菲尔看着托尼坐在地上老老实实地抱着被液态金香味迷到意识模糊的舍拉,这一幕太有爱了,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给克劳利发了一张。
“谢谢你救了我,亚茨拉菲尔,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等我好一点了,我请你吃寿司!”舍拉感激地看着天使,同时心虚地祈祷千万别让克劳利知道她抓了一把天使翅膀的事。
她把身上这套祖传的红宝石金首饰给亚茨拉菲尔够不够封口费?
“这没什么,你一直是我和克劳利最偏爱的人类之一。你家的祖先给我们惹的事你想都想不到,只有你这么乖。”
“他才不喜欢我。”
托尼怎么听都不觉得克劳利是个天使的名字,天使不都该叫米迦勒、乌列尔什么的吗?
不过说到感谢,托尼觉得自己不介意多个天使当朋友。看亚茨拉菲尔穿着Vintage西装,听见寿司喜笑颜开的样子,这可不像是无欲无求的人。
“这家伙顶多请你吃不正宗的米饭配生鱼,Masa和Noz,刷这张卡,你都不需要预约。”
托尼掏出一张银行卡冲天使晃了一下,报出纽约最贵,最难预约的两家寿司店名字。要不是舍拉还黏在他腿上,他早就站起来把卡放进天使的上襟口袋里了。
“还有,你喜欢看音乐剧吗?有“汉密尔顿”的票,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亚茨拉菲尔罕见地露出震惊的表情。那可是“汉密尔顿”啊!最难买票的音乐剧!他不用神迹的话一百年都买不到票!
舍拉在托尼腿上帮腔,“你那有几张,可不可以给亚茨拉菲尔两张票啊。”
“当然有,现在你该从我身上起来了。”
说话时托尼把舍拉抱到了椅子上,他腿都快被压麻了。舍拉身上软绵绵的,支撑不住身体,托尼抱她时更像是拖着一只快脱水嗝屁的章鱼。
亚茨拉菲尔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他约不到位置的寿司和买不到票的音乐剧!
音乐剧的票还是两张,他能带克劳利去!
“舍拉,好姑娘,你总是这么贴心,难怪恶魔都喜欢你。”
如果亚茨拉菲尔是上帝,他现在就想把舍拉和托尼变成两个天使,完美生物。
舍拉被亚茨拉菲尔的话搞得更迷糊了,“他真的不喜欢我。”
“他表达喜欢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他就是很喜欢逗你。”
克劳利是恶魔?那个恶魔还用奇怪的方式表达对舍拉的喜爱?
托尼从另外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恶魔的喜爱……他脑子里闪过种种少儿不宜的念头,人类是恶魔的食物、恶魔天性X乱、恶魔和女巫会在巫魔夜会上搞XX排队……
托尼严肃地盯着舍拉,“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
“恶魔看我跟看小狗差不多!没别的!”
舍拉立刻明白托尼说得是什么意思了,确实在教会的记载里女巫都是恶魔的后宫,但那只是教会的谣传啊!教会当然不会说女巫好话!
托尼放下心来,“我看你也和小狗差不多。”
亚茨拉菲尔决定给年轻人留点私人空间,扇动翅膀瞬移离开了这里。临走前还出于好意嘱咐了一下托尼,为了他日后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