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说笑笑,一盘点心没吃多少,里面的酥糖见了底,本说好带点给长月的,结果两人现在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楼下传来声响,孟宁思收拾妥当站起身子。
她拿惟帽的手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戴上还是不戴,最后还是将惟帽戴上遮住了脸。
她以前看不见的时候常常听到长玉两人夸她长得好看,觉得是讨她欢心的,结果她眼睛好了后照了铜镜,才知道这原主确实美貌过甚。
只是现在她虽有孟府小姐的身份,却也不是真正的孟府小姐,不过是孟府念情,留个名头罢了。说到底,一介孤女,越美,越危险。
正当她整理好后,推门而入一个白色身影,她低着头,只能瞧见他一双月白镶着金丝鞋,往上便是一个翠白玉佩,再往上,便看不清了。
“可是孟小姐?”声音如往常般熟悉,只是估计来得匆忙,还能听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喘息。
“云公子。”孟宁思对他弯腰堪堪施了一礼。
两人此时见了面,才算是第一次认识了。
孟宁思原以为商人的庄子都是由专人打理,没想到这人对种植这块侃侃而谈,颇有心得。
她有些惭愧,说来帮忙,却不是专业的,毕竟,以前她也没学农业,她的大学学的是设计。
农业种植,她只有在现代社会为数不多的几年经验。当她说出来后,没想到这人不嫌弃,只让她去看看再决定,若是行,便给个庄子让她管上。
孟宁思不好推辞,只能答应,与他商量着过两日去看。
等出了钱庄,上了马车,长玉说到,“小姐,这人我见过。”
孟宁思转头看向她。
长玉接着说,“你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有次他和另一人来过小院,立春前。”
孟宁思这才想起来,立春前有两个男子在外面和长月说话,正是她让长玉去撵人的。
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人遇到她的时候,说的是迷路,可见是骗了她。
不过她孤身一人,又没有什么钱财值得人家行骗的,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便放下了。
院子面前的六月柿早已到幼苗期,只是她一直没时间,长月两人照看着。她可总算知道为何这里的番茄长势不好,还被当做达官贵人的专属了。
物以稀为贵,幼苗期直接关系到结果的多少,这里的人将六月柿和其他蔬菜一同种植,根本没注意着控水,和其他蔬菜一起日日浇水,幼苗疯狂旺长,不利于幼苗花芽的分化,当然结果不多。
孟宁思让长月少浇水,看着种植过于密集后疏开密度,便于幼苗产生气根,吸收养分,加速分化。
长月两人为此还专门问了孟府庄子上的菜农,没想到步步出错。
孟宁思此时没什么心思管着六月柿上,只让两人看着。她更多的是在孟安学送来的书信上,信上说,孟敦忠已经见到人了。
孟宁思此时看着书信,冷然一笑,她不是原主,自是不会伤心自己的父亲不疼爱自己,只是她终究被孟夫人养了好些年,对她和孟安学甚是感激,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在。
孟敦忠执意给那妾室陇氏撑腰,不过是想给孟夫人难堪的同时,又看上了陇氏的身姿。
她让孟安学的人在京城找到风月楼中的扬州姑娘,长相性情都极投孟安学的眼。果然孟安学一看便喜欢,这姑娘比那陇氏好的,便是听话。
剧情中那姑娘也是炮灰,是三皇子过不了几日在风月楼闹事无意杀死的人。死后无人收尸,风月楼直接扔在了乱葬岗处,过了很久才被太子翻起此案,还了清白。
孟宁思让人问了那姑娘,明明白白说了原委,那姑娘自是答应,做官府小妾,自是比在风月楼陪客人强多了。
她回信过去,让孟安学的人盯着,静观其变。
她坐在书桌前,记得在她穿过来后,整日躺在床上养病,很是无聊,想着出门透透气。
那是她第一次出院子,却遇到那陇氏带着孟宁秋去给孟夫人请安回来。
几人相遇,孟宁秋笑道:“今日阳光极好,姐姐也出来见这好风景?”
说罢又惊呼一声,“我都忘了,姐姐见不了了。”
而陇氏在一旁笑着打断,“你这孩子,尽是胡说,不过宁思,你这都病了,你母亲也不说多给你补补,那参汤可是日日送进你哥哥的院子。”
彼时,孟宁思已经知道这是一本小说,也知道孟宁秋是害她的人,只是她无凭无据,不能指认她。她们俩嚣张至极,没有一丝悔改之心。
她虽不是原主,却阴差阳错用了原主的身子,若不是孟宁秋推原主落水,原主又怎么会离世,让她进了身子。
这仇,当然得报。
长月见到小姐在书桌旁的模样,弯眉紧紧皱着,双手握拳,似乎格外生气,只是她不知在气什么,“小姐。”
孟宁思抬头看去,长月战战兢兢,她也许吓着这姑娘了,“怎么了?”
“刚刚那钱庄送来信件,说云公子邀您明日一早便去庄子上。”
孟宁思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听长月问道,“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我看着小姐你脸色有些不好。”
孟宁思舒一口气,抬眉笑到,“无事,哥哥传来一些琐碎的事罢了。”
第二日一早,孟宁思朝山下走去,路上所见,风景极美,京外的农户井然有序播种着春季的第一波种子,此时三月中旬,每个户人家都很是忙碌。
远处有一个灰粽色马车,那云姓富商本懒散得坐在车前马上,和那旁边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转头瞧见孟宁思过来,瞬时下了马来。
孟宁思走近,一缕似有似无的松香飘入鼻中。孟宁思顺势看去腰间,果然见他带着一个灰白香囊,她日日在山中都闻着,味道倒是不难闻。
“云公子。”孟宁思上前有礼道。
对方也拱手行礼,“我想着姑娘虽有惟帽,但还是坐马车好些,三位姑娘上马车吧,请。”
说罢掀起帘子,孟宁思也不多客气,顺着他坐了上去。
长月俯身过来,“小姐,这云公子长得好不说,还体恤姑娘,说不定是对姑娘有意思呢。”
孟宁思用手轻轻点了一下这丫头的额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再胡说八道,我便让你守家门,再也不出来。”
长月听到这儿,连忙用手捂住嘴,着急摇头,表示再也不说了。
她这个俏然模样,惹得马车上的孟宁思和长玉两人悄然发笑。
她们三人在里面说着女儿家的私话,外面云铎尘也是没闲着,他骑马走在前头,对石一说着:“你瞧好吧,我庄子上今年的收成必定上个几成,让母亲和父王刮目相看。”
石一看着自家世子一见到这孟府姑娘,总一副雀跃的模样,以为他是喜欢人家,没想到他是真看上人家手中的技术了……
害他白高兴一场……
第15章
“世子爷,你怎么就知道这孟小姐有那些技术?”石一用眼神示意后面的马车,要他看来啊,这孟小姐娇滴滴的,还不如他呢。
“你这就不懂了,我看这京城中凡是有庄子的人都种六月柿,但长势没有她的好,你说她不是有过人的技术是什么?”
云铎尘在种植这方面总十分自信,云朝缺少这方面的专业农户,也以种的一手好田为傲。石一摇摇头,夹着马背,憋笑得甚是辛苦,这世子年年都说自己的庄子收成最好,年年都比不过太子。
要是孟宁思知道了,便会想,“这怕是失败得疯魔了……”
等到了庄子上,孟宁思跳下马车,一缕春风迎面来,吹得她身心的疲惫都散开了去,惟帽被吹起,露出雪白的面容,光洁的额头。
孟宁思见这附近不像京城那般人多,顺势将惟帽取下,给长玉拿着。
石一见到孟宁思,眼睛都直了,这怕是仙人下凡来。
“咳咳!”旁边云铎尘故意制造的声响让石一回过神来,瞧见自家世子爷不满的眼神,得,看也不能看。
云铎尘凑上来,挡住别人的视线,“实不相瞒,孟姑娘,我这庄子的庄稼蔬菜到时候准备参加大选,若是你能让这产量上去,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大选?”孟宁思疑惑,她来这儿五年多时间,没听说过有什么大选。
云铎尘见她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解答到:“每年盛夏时,达官贵人的庄子上便会组织东家,决出产量最高最好的庄子。”
孟宁思听后十分震惊,她知道云朝不善种植,倒是没想到还有大选,“有奖金吗?”
“啊?”云铎尘瞪大眼睛,嘴微张,突然停顿,他没想到她关心的是这个。
“自然是有的,不仅能得到一百两白银,还有可能得皇上赏识呢。”等反应过来,云铎尘继续诱惑到,今年他势在必得。
孟宁思想了想,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方法。不过,还得去看看再说。
等到了庄子上,掌事的过来,孟宁思一行人瞧过去,身穿一身便服,脚踩布鞋的老人笑着走过来,石一上前去交涉。
等那掌事带着孟宁思去到田园间看的时候,一边介绍到,“这三月一来,庄子上就忙活起来,那边田间是种稻的,早种早长,这边还种了些蔬菜瓜果,到时那出去卖,也是一笔收益。那边大面积的是冬麦……”
孟宁思听得认真,她跨步向前走去,前面几个农户看过来,这庄子上偶尔有官家小姐过来游玩,都离得远远的,不会进田庄,况且孟宁思一身蓟粉红的长裙,与周围满院的青绿相衬,更加粉妆玉琢。
孟宁思没管别人怎么想,她上前去查看了各个田地,土壤和种植情况,心中有了思量,回了庄子里面。
又让云铎尘叫人拿出庄子的账本,她记得历史上再不济的朝代亩产都在两百斤往上,结果这儿平均每年亩产才一百多斤。
“这个农庄每年大选排第几?”
那掌事见自己东家都听这姑娘的,他对这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尊敬起来,“回小姐,往年我们农庄是前三的。”
这都能排到前三,真是离谱……
云铎尘见到孟宁思摇头,连忙辩解,“这还不好?这是我最好的一个庄子了。”
“糟透了。”孟宁思早前还害怕自己技术不够,让他产量下降,她是明白了,这云朝在种植方面就是缺少技术人才。
屏退下人,孟宁思对云铎尘说到:“云公子在松山上说的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其实云铎尘也不全是为了大选上的面子,他们云朝在农业上一直不及隔壁小小的宋国,要不然,安将军也不可能在边疆上驻扎这么久。
宋国虽打仗没有云朝厉害,但是他们擅长种植,粮食储存一直是最多的,前方军营人不够,粮食来凑,军队的人马吃饱了才能打好仗,而云朝人擅长打仗,却不擅长农业,边疆战士常常吃肉,但却没有粮食供应。
孟宁思继而说到:“我幼时读书,常常读杂记游记一类,其中便有那书店淘来的宋国书籍,里面记载有好些种植之术,我瞧着,云朝的种植似乎是不按常理,不遵天道,所以产量不能上去。”
“那该怎么办?”云铎尘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孟宁思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嘴角含笑看着他,“虽都是为云朝效力,但是俗话说:商人,利益为先。”她一双杏仁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继续说到:“公子也是商人,那我便在商言商了。”
云铎尘本锋利的眉头弯下,看着眼前带着戏虐的眼睛,都快忘了自己的马甲。
孟宁思不管他的反应,“之前云公子说让我管理庄子,平分收成。但若是公子每个庄子都如此种植,怕不是这一个庄子的问题。若是我能将问题一次性解决,岂不是解了整个云朝的难事?公子自是有人脉将技术传扬出去,到时候收获怕不止一点。”
云铎尘听着她一番话,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了,不是说这孟安学的妹妹是个懦弱胆小的娇娇小姐吗?
“所以,我觉得不如换一种合作方式。”
孟宁思说完后看向云铎尘,她觉得自己有信心将这产量翻番,若是自己投资这庄子,做这富商的合伙人,也不是不行,自己唯一缺少的就是钱……
“您说说看?”云铎尘也来了些兴致。
“不如,我用技术和您合作怎么样,不止这个庄子,包括所有的庄子。”
“你是说合伙?”云铎尘这算明白了,他本意是让人来做管事,没想到她胃口大到想做东家。
孟宁思站起身,斩钉截铁回到:“是!”
做管事有什么用,到底还是给别人打工,没有自由不说,付出自己的技术后得不到大额回报,做老板合伙人就不错,将技术教给农户,自己收成。
孟宁思美其名曰:技术入股,零元做股东。
孟宁思说完看了看云铎尘,就是不知道这人愿不愿意和她合作,不过他要是不愿,京城北尘钱庄里还有个客户――太子。
到时候她去试试也无妨。
“行。”等了许久,就在孟宁思失去耐心的前一刻,这云姓富商终于拍板答应下来。
其实云铎尘在心中也是万分纠结的,他的有些产业就连和亲王都不知。现在瞧着这孟府小姐跟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他也害怕有什么风险,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提高产量。
两人一拍即合,云铎尘当即叫来石一,写出名下的农庄,每个庄子的收成,产量都一一报出。
这个农庄的掌事在一旁记录,直直写了两炷香的时间,才堪堪停笔。
孟宁思拿起纸张,细细看来,拟了一个协议,让那人签字。
云铎尘拿上协议看了看,大致是孟宁思以技术来分每年的净利,孟宁思也不过分,她知晓技术虽好,但是需要时间证明。所以在上面标注:若是收成时产量翻番,便可平分,若是产量上涨,未翻番,便三七分。
孟宁思将协议签下自己的名字,示意云铎尘签下自己的名字。
踌躇后,云铎尘签下“云文安”三字,孟宁思挑眉,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云文安?剧情里好像没有这样一个人,也有可能只是个不重要的炮灰,所以她读小说的时候没有注意。
等到协议签下,那掌事有些不忿,这小姐一看就是家中娇养的闺房小姐,哪懂什么农作物,只怕是古人所说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
他语气不如刚才那般尊敬,语气有些轻飘飘的,“敢问姑娘何时教农户们种植,这三月时节可正是农忙时候。”
孟宁思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眼神,望向远方的田地,“现在。”
孟宁思坐上主坐,正襟后朝这掌事吩咐到:“你去让他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农活,来这大堂。”
那掌事看了看自己东家,云铎尘也想知道这人的本事,自当没看见,只石一觉得这掌事的真是没眼力见,朝他扔了个眼神过去。
没过一会儿,一大批在庄子上干活的农户便上前来,他们有的手上还有泥巴,有的腿上刚洗完,沾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