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街上的郎中背着药箱赶来,孟宁思亲自接见他,迎他到堂中坐着,“说来,这点事儿也不该请医者您来,只是那狗我甚是喜欢,不知道吃了什么,就突然没了,我很是难过。”
开始那郎中知道给狗看病,还有些觉得孟府侮辱人,这会儿一个谪仙的小姐对自己如此客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都是老朽应该的,小姐着实客气。”又想,这孟府的公子果然能夺得秋试第一,这小姐说话也和煦,如同那书香世家般有礼有节。
孟宁思叫人抬上来那狗的尸体,带着哭腔说:“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若是不能,还望医者看看它到底因何而死,也当时全了我对它的爱护。”
那郎中先是检查了一番,禀报说已是死了很久,身子都硬了,这点孟宁思自然知道。
那郎中拿出银针,探了探狗的嘴边,银针立马变黑,“回小姐,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只是得拿到它当日的吃食,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毒。”
孟宁思又叫人把剩下的鸡汤端上来,让那郎中查看,不一会儿,就出了结果。
“是马钱子。”那郎中也吓一跳,这汤中怎么有如此大寒剧毒之物。
孟宁思心猛得一跳,顿时有些心慌,差点,她就杀了哥哥。她手紧紧捏成拳藏在袖中,额头上细细看去还冒出丝丝汗珠,只是看起来面上不显。
等郎中检查完,似是解脱般说到:“难怪,下人说着狗总是从外头叼东西回来,我还不在意,没曾想要了它性命。”
又给了十倍的诊金,“今日劳烦医者跑一趟,为了只狗,真是对不住了。”
那郎中接过袋子中的银子,明显重上许多,“这,不能够……太多了。”两人推辞番才接下,因着对孟宁思观感好亦或是看到这银子的份上,提醒到:“这马钱子可是剧毒之物,得看看这狗还放在别处没有,若是有别的,连人吃了都立马没气。”
送走了郎中,后面的屏风里颤巍巍走出来的真是吓得腿软的孟夫人,“宁思,这……这是有人要你哥哥的命啊!”
孟宁思看着地上的汤喝狗,脸上怒气横生,发了大火,吩咐下去,“把孟府的下人小姐,包括公子全都喊到前院站着,今天的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旁边的长玉长月两人从未见自家小姐生这么大气,往常小姐都是温柔有礼的,这会儿顿时吓得话都不敢说。
孟夫人身边的嬷嬷见到夫人此时没了主见,看看二小姐,连忙下去叫人,至此,平静了一天的孟府,人心惶惶,到处都是OO@@的讨论声。
孟府不大,人口也简单,后院的人多些,等到府中的姨娘和下人都来齐,孟宁思才和孟夫人出来。
“妹妹,这是怎么了?”孟安学一般不出院子,不仅是因为要准备殿试,更是因为孟府小,虽住在前院,出来稍不注意还是会遇上女眷。
孟夫人想到刚刚宁思交代的话,朝着孟宁思说,“你下去认,看看是谁?”
孟宁思见那下人们站成四排,一排一排走过去,仔仔细细瞧着他们的脸,她记得那个小丫头也就和长月一般大,看起来长相普通,等到第四排第一个,孟宁思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她,当时就是她说让我出去,说姐姐在湖边找我。”
这会儿,孟宁稀嚷嚷起来,“我没有,我在那边看到妹妹来还觉得奇怪呢。”
“你在湖池做什么?”面对亲哥的询问,孟宁稀哽住。
孟宁思将人拉到孟夫人面前,孟夫人冷笑道:“说吧,把你做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
开始那丫鬟HIA不肯说话,孟夫人自问平常对府中的下人都宽松有余,不怎么责难他们,此时倒是要毒死她心爱的儿子。
叫人抬来长凳,绑上丫鬟双腿,看着下面的人行峻严厉说到:“往常我不太规矩你们,只觉得府中和气最重要,如今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行这自毙之事,今日你们且在这里看着。”
说罢就让人打起来,只是一个小姑娘,哪里受过这痛,连忙喊冤,说不是她。
“不是你就把主谋供出来,谁在鸡汤里放了剧毒之物?”
这人自然不肯说,孟宁思在一旁看着,见到那孟宁秋虽人在旁边站着,但是双眼无神,脸色煞白,不一会儿悄悄吐出一口浊气,站直了些。
孟宁思看到后,冷笑一声,且等着吧,她以为这丫鬟不说话就没有能找出人的法子吗?
没一会儿,长月和长玉两人带着管家与几个府丁过来,那管家走到孟夫人跟前,“回夫人,这马钱子是在三小姐院中的土壤中挖出来的。”
他手中托着一些碾成粉的东西,用布包着,听得这话,大家把目光移向旁边的孟宁秋。只见她“咚”的一声瘫在地上,旁边的陇姨娘早就慌了神。
“胡说什么,怎么会是宁秋的!你们陷害她,是你们陷害她!”
“陇氏!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在这狡辩。”
“我要见老爷,有人要害我娘俩,宁秋,你说!是不是他们陷害我们!”
孟宁稀常常混迹山间,知道这马钱子是剧毒之物,只觉得这人恶毒,挨紧妹妹后又看了看哥哥,若是哥哥吃了这汤,今日躺在堂中的就是他了。
孟安学也是十分恼怒,他虽不管这内院之事,只之前只觉得自己这个三妹妹只是任性了些,没想到这么歹毒,人命关天的事儿也能做出来。
孟宁思看着瘫在地上不说话的孟宁秋,冷笑着问道:“三妹妹,我在府中住着的时候,哥哥每次从书院回来带的东西,哪回少了你,我十岁那年,你将我推入湖中,结果父亲护着你,母亲在府中管家,也是衣裳一样的做,月银一样的给。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狠哥哥,居然要让他死!”
孟宁秋知道,这一切都完了,她就不该听了那人的话……
“还是等父亲回来吧。”最后,孟安学失望地看了眼地上的人,转身进了正院,等着孟敦忠。
第39章
晚上华灯初上,孟敦忠才从外面回来,孟安学让孟宁思三人回了院子,和他在书房说了一炷香的话。此时,陇姨娘披头散发,跪在正堂,一副柔弱无骨,好不凄凉的模样。只是,孟安学从大门口把孟敦忠截去了书房,所以孟敦忠根本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听到孟安学原原本本复述了白日的事,孟敦忠当即摔了茶具,拍了桌子,“把那逆女带上来!”
孟宁秋双手被捆在胸前,跌跌撞撞被府里有力气的婆子拉上前去,孟敦忠抄起身边的杯子就往她身上砸去,“你为何如此歹毒?!谁给你的胆子!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孟府对你不够好?”
孟宁秋的额头被砸了个窟窿,浑身哆哆嗦嗦,连冷白的双唇都在颤抖。
“父亲,三妹房中还搜出许多番木鳖,那些都是剧毒之物,即使用在中药里,也不会被允许买卖如此多的。”
经孟安学这一提醒,孟敦忠冷静下来,这些日子,他被捧得高高的,日日都有人请客喝酒,就盼着和他搞好关系。他也知道,这全是因为自己有个甲第的儿子。
想到这蠢人差点毁了自己的儿子,孟敦忠气不打一处来,“说,谁给你的?”
孟宁秋只是一直颤抖,也不说话。孟敦忠气急了,上前一脚踹在她胸口上,“说!谁给你的毒药?”
孟安学在一旁皱着眉头,虽然父亲是为他出气,但是他对以往最喜爱的女儿下如此重的手,只是他也不是圣人,只上前道:“三妹,你还是如实给父亲和我说了吧,这样还少受一点苦。若是你一直不说,我就只有报官,送你到刑部了。”
这话,自然只是想吓吓她,毕竟今日闹成那般模样,二妹都将事情瞒下来,就是为了他的名声。
“我……我……我不知道,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呜呜呜……”
孟宁秋说的断断续续,孟安学听完才明白她说的什么。
原来是出门游玩碰到了一个人,说自己是外面来京城游玩的富商,那人只说给她的是腹泻的药,若是吃了能拉肚子一两天就没事了。
孟宁秋自从陇姨娘失宠后就恨孟夫人,加上以前的事,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姨娘没有儿子的原因,孟安学秋试中榜,她愤愤不平,想着若是他上不去殿试,就能让孟敦忠失望,最近孟宁思风头正盛,若是查到了,也是她做的饭菜,到时候一箭双雕,毁了所有人。
“蠢妇!”
孟敦忠听完她的话,大骂她,“我孟府怎么出来你这个蠢妇!混账!”
这吼声震耳欲聋,孟宁思在自己的院子里都能听到他的叫喊声和孟宁秋的哭声。
她大概也知道孟宁秋的想法,只是手段拙劣了些。而且,她没有想过,孟敦忠允许她犯错,不过是几年前她的对象是孟宁思,同是女儿,在他眼中的作用是一样的。但是孟安学不同,孟安学是孟府的嫡子,才华横溢,是孟府的未来,孟敦忠再拎不清,也不允许有人对孟安学行这下作手段。
最后,是由母亲发话,禁陇氏的足,给了孟宁秋两条路,出家或者去庄子上,永远不准回京,孟宁秋选了后面一条路,远离了京城。
孟府的日子又归于平静,就是孟宁思做饭食的时候,是绝对不离开了,亲眼盯着,府中下人的规矩也被重新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直到殿试到来,大家都舒了口气。
所有的一切都不知道,几百人进了那宫门,殿试的所有事情都对外保密,直到出结果那天,只是孟宁思不怎么担心哥哥,殿试主要就是策论,要说策论,怕是没有几人能越过他的,即使没有前三名,也是进士的名分。
回到天月楼的孟宁思听说明日是前三甲打马游街,全京城的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宫门,想瞧瞧是哪三位从那里骑马出来。各府上有儿子去参加的,早派了小厮去守着,孟府也不例外。
第二日,已是秋季的阳光照得人浑身舒适。酒楼里的人越发多起来,包厢被全部定完了,甚至还出现拼着用的,大堂里坐满了人,街上更是万人空巷。
不知是谁说了声,“出来了出来了!”
大家的讨论声沸沸扬扬,似雷鸣般轰炸开,“是谁?是谁走第一?”
“哎呀,你快说啊!”旁边的人早已等不及,先前跑来的人还没歇口气,喘着说到:“是那孟府的公子。”
“果然是他!”
“我赢了,给钱给钱……”
……
孟宁思在后厨模模糊糊听到这话,嘴角高高扬起,心想:果然是哥哥,算上者个第一名,孟安学可是云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人物。可惜,她没能出去一睹他马上英姿。
等到四下完全黑下来,闹热一整日的京城才渐渐安静下来,孟宁思明日要回府,此时准备早些歇息,关窗时,一个人突然影跳进来,吓她一跳,她正想大叫人来,才发现,这人是好久不见的云铎尘……
“你大晚上不睡觉,翻女儿家的窗做什么?”
那人混不吝,看着她,沉默许久,“今日,怎么不见你高兴?”
“我不见你就高兴。”孟宁思不想理他。
云铎尘见这人永远都是镇定的模样,好似对什么事儿都不感兴趣,她说喜欢钱,但是赚了钱也不见得很高兴,永远面不改色,他手痒痒,想撕掉这层面具,看看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切,孟安学以后可算是风光了,三元及第啊,云朝这么些年,也才出现他一个。”
孟宁思想说,你知道就好。
不过看着他兴致不高的样子,又打住,问道:“怎么,你和我哥哥就如此大的仇?他考了功名你也不开心?”
“不是……”云铎尘有些难以启齿,不得不说,论才学上,他确实比不上孟安学。
“我和你哥哥,你觉得谁更好?”
孟宁思听到这话,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他和孟安学又不能比较。
“就是……就是以前我觉得他装模作样的,很是看不惯,这次秋试后我觉得他是真厉害,也许如别人说的,我徒有个身份,其实什么都比不上他。”
孟宁思想了想,说到:“你世子的身份是与生俱来的,与别人比这个干嘛,再说,你做生意不是做的挺好。酒楼,钱庄,农庄,你靠着身份养活了京城内外的百姓,与哥哥没什么不同,不管为官还是世袭,都是为了百姓。”
云铎尘从没有听过这话,往常高门望族之间,只见权利和尊贵,从没说过为何为官。
“是吗?”
“是!因为孟府不够好,所以哥哥需要去考取功名,你不同,你生来就是皇家人,从小担负的也是为国为民的担子,如果从这方面说,你倒是胜过哥哥一筹。”
云铎尘撑着脑袋,觉得果然是自己多想,“我就说我也不比他差!得了!走了。”
孟宁思看着他从窗户翻出去,很是无语,这人,莫不是疯了?
没料到,那人从黑夜中探出个头,“我说,别在心底骂我!还有,明日送你个礼物。”
“诶!什么?”孟宁思呆呆地看着窗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人这次真走远了。
“小姐,怎么了?”长玉听到响声,推门进来,孟宁思赶紧把窗户关紧,“没事,可能是只猫儿。”
“小姐好像很受狸猫欢迎,之前从府中带到松山那只也是,只是后来被松山的野猫骗走了。”
孟宁思笑道:“什么野猫,人家那是道猫,有灵气的。”
长玉歪歪头,管它什么猫,总之那猫到松山不久就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了。
“对了,您让我晒的辣子我已经晒干那下山了,什么时候要?”
孟宁思才想起,之前自己看到天气变冷,想着做一下风靡现代的火锅,也不知这里的人能不能接受。
据她观察,这边有的人是吃辣的,平常吃的辣用的是山葵,在现代就相当于芥末。不过比较冲鼻,孟宁思尝试了几次就没再吃了,只是她不明白,这东西和山葵的辣近似,却被扔在山野无人捡拾,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后来她仔细想想,山葵之所以用在餐桌,而辣子没有,估计就是物以稀为贵吧,毕竟漫山遍野的辣子,红通通的,像那诱人的毒果。那部分吃辣的人用山葵制作调料,只放一点点,这叫点到即止。
第二日,孟宁思正剪辣子,远远地,就见到云铎尘过来,“你捡这玩意儿做什么?”
“这个,是种能吃的食物,我剪开取出里面的籽,明年再种,外面的果肉就是能吃的。”
云铎尘表示不理解,“这……云朝人可从来不吃,放在山上,牛羊都不吃。”
“我把它另作成美食就有人吃了,”眼看着这人不信,“你等着,等我做好了,第一个叫你来尝。”
“行!”
云铎尘继续问到:“你是不是有很多银两?”
孟宁思停下手中的剪子,看着他。
“你可别误会,我是想说,你之前不是想买铺子吗,但是我这有家现成的,你投钱自己经营,怎么样?”
孟宁思之前确实说过,想要自己的铺子,但是后来放弃了,“不过,你给我铺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