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思见到他突然过来还以为是布料店的事,前段时间两人签好了协议,只等她过去,只是这会儿她还在查看京城中其他布料店的情况,所以没过去。
“是布料店那边在催吗?”
“咳……不是,我来,来来来,来吃东西。”
孟宁思虽然疑惑,但是也没说什么,天气渐渐冷起来,这里的棉袄类畅销着,布料店也是现成的有许多,只是她不准备做这个,她准备现在就养蚕,做明年初春的丝绸。
孟宁思埋头纹着花样,过一会儿抬起头来,见这人还在这儿坐着,“你不是要去吃食?”
云铎尘有些紧张又不好意思,手中全是汗,只往膝盖上蹭,“你说,要是这男女之间,一方听到另一方要定亲了心慌意乱,见到另一方又脸红心跳是为何?”
“恩?”孟宁思突然听到他说这些,有点不解,但是很认真给他分析,“很可能是那人对另一人有男女之情。”
云铎尘听到这话,仿佛大脑中的那根弦噌地断裂,让他猝不及防,“我先去吃东西了。”
他逃也似的离开,留下桌边握着笔一脸奇怪的孟宁思。
她想着尽量多画些纹样出来,这样在养蚕的时候就不用分心冬季夹袄的事了。
没过一会儿,云铎尘又急急忙忙过来,坐在了她对面。“若是你,你愿意进皇宫吗?”
“皇宫?为何要问我?”
云铎尘挠挠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说到:“不是说男人都以入朝为官为志,这女人……我想是不是都想去皇宫,入了后宫或是太子府?”
孟宁思将笔放置在笔台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对他说到:“若是我,我自是不愿进去。深宫后院,没有自由,而且能进去的都是官家小姐,我这身份是进不去的。”
她把窗打开一些,还能看到不远处皇宫里某座塔的塔尖,“只是,连那后宫的女人,能不能进宫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无非不过是想要财富,权力,亦或是家族荣光而已,若能给她们一个选择,她们又有多少人会选那里。与人明争暗斗不说,还同侍一夫,若是我,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这世间又有多少男儿能做到。”
云铎尘一边听着一边不知是何滋味,他的父王母后都是自由惯了,和亲王更是早在先皇时期就早早出宫建府,有了母亲后,和亲王的后院十分干净。曾经还有别人谣传,说是母亲善妒,或是父亲惧内。总之是不信他们夫妻恩爱。
“我……”他想说,他可以做到,但是这不清不楚的,说出来才更奇怪。
孟宁思说出这话后其实有些后悔,好端端的给别人说这个干什么,还是个外男。所以,她连忙转移话头,“对了,我想养点蚕,你不是有农庄?帮我找点蚕子来。”
“这个时候,马上入冬了。”云朝只有春蚕,没人在大雪天能将蚕孵化的。
“我就试试,你先找来。”
第42章
第二日,这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当真给她找了些蚕籽来,孟宁思先将纹样给那布衣坊送过去,那边的绣娘看着这繁复的纹样,惊诧问到:“这,是从哪里来的?”
孟宁思自然不会说是她原来的世界,只说瞧着好看,随意画的,这边大多以花鸟做图,与孟宁思自己世界上的历史服装并无不同。她本就是喜欢看这些漂亮的东西,久而久之就记下了,没想到能在这儿用上。
“您瞧,这个是云气纹,如那空中云彩,寓意步步高升;这个是宝相花,和您平常绣的花差不多,仅是周围多了些圆润的线条,把花包裹在里面,似那珍宝;这个是忍冬,这个是花的枝叶,加了层次,看着也很特别。这绣起来是难是易?”
孟宁思不懂绣艺,要她画东西还好,让她拿针线,那真是为难她。
她说完这话,那边绣娘有些骄傲,“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多扎几针的事儿,绣娘的针法不变,乡君您放心,到时候我们绣好了,您再来瞧,不说别的,我们这儿的绣娘在全国那都是顶尖的,不说那达官贵人,就是皇宫中的衣物也有我们的一份。”
听她这么一说,孟宁思莞尔一笑,“那多谢您了。”
把纹样给了布衣坊后,孟宁思便专心致志孵化那蚕卵,只是如今天气冷了些,而且以前她在荒野也不用弄这些,心里有点没底。
晚秋时节,孟宁思在京城开始相看宅院,不用太大,一进也够,主要为自己做事方便。
天月楼的人听到她要搬出去的消息,还有些舍不得,毕竟她年纪虽小,人却老成,做事做的好不说也不藏私,王师傅和她聊天,还自我嘲笑过,说要不是她后来被封了乡君,他还想厚颜无耻的叫她声师傅。
孟宁思其实也舍不得,只是天月楼终究是个饭店,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她一个女子带着两个丫鬟,终究是不方便。
孟宁思一直没给别人说宅院的事儿,定好了才说要搬出去,众人也只以为是搬回孟府。云铎尘不知从哪里知道的,当天搬东西的时候就带着她去了孟宁思定好的宅院。
孟宁思也当不知道,看着他指挥着带来的家丁,安排着东西的摆放,她乐得自在。
“好了!这下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安心住下便是。”
孟宁思听到这话,想到当初找这个宅院的时候,宅院离主街近不说,因背对着主街所以门前格外清净,虽是一进的院落,但是五脏俱全,偏房,厢房,正堂全都有,院子中还能种点地。不光如此,那房屋主人很好说说话,租金也是十分便宜。
“这个宅子,是你的?”孟宁思也不傻,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模样,早就猜到了。
云铎尘此时也不好当做不知道,更不想欺骗她,“只是一处不用的院落,上次你那丫鬟过来找宅子的时候被我家丁认出来了,所以才……”
又怕孟宁思不愿住,急忙解释,“你放心,这租金该给还是得给,不过是友情价罢,我们俩在一起共事,不就该互相帮衬?”
孟宁思其实也知道他的好意,更不愿辜负,她也不是那执拗的性子,只是这人一声不吭,直接带着她过来,也就是她了解他的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花柳巷的贼人。
孟宁思让他帮忙将偏房腾出来,里面暖和,正好试试上次留下的蚕籽。
她仔细将蚕籽铺开,放到干净的白布上,再在上面多加了几层黑布,完全不见光的环境。按照她以前断断续续了解的,加上来到这儿书上看到的,这便是开始孵化的第一个步骤,这样放置三到五天,才能进行下一步。
云铎尘平常只管账本,这些手艺上的事儿自然有专人操心,但是这会儿和她一起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是无比开心。
孟宁思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笑意,以为他是觉得好奇,“以前没见过蚕?”
“没有,是这一粒一粒的吐丝吗?什么时候开始,到时候我一定得来亲自看着。”
孟宁思笑出声,“这还早着呢,等这一粒一粒的东西变成一只只吃叶子的小虫子,就快吐丝了。”
“虫子?!”云铎尘惊诧嚷着,他本以为这样像豆子一样的东西就能吐丝,此刻听到它们全都要长大变成虫子,觉得颠覆三观。
孟宁思看他一眼,他脸上全是不解与纠结,“怎么,怕虫子?”
“啊?没有啊,我不怕。”
孟宁思看着他刚刚还在摸那蚕籽的手此时恨不得把皮搓掉,但是嘴硬说着不怕,觉得有点好笑,故而打趣到:“那行,它们出来了,我第一个叫你,看得出来你很喜欢。”
还故意在“第一个”三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云铎尘听到这话,只想说不用,但是好面子的他此时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大不了到时候说有事来不了。
“咳咳,我们快出去吧,我饿了,你家那丫鬟也该把饭食做好了。”云铎尘连忙转移话题,想快点离开这个房间。
孟宁思看他这么害怕,也不再逗弄他,万一以后不来怎么办。只是,她刚说好字,那人就不见了身影,孟宁思在后面忍着笑意,身子一抽一抽的。
出去时,刚好遇到长月端着饭食过来,长月看到自家小姐咧着嘴,也不知开心什么,只是跟着笑着说到:“小姐,可以开饭了。”
孟宁思转头四周望了眼周围,都没见云铎尘的身影,问她,“云世子呢?”
“世子出来就钻进了水池边,在用皂粉洗手,说是弄脏了。”
孟宁思听到后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我等他,你们俩先下去用饭。”
过了好一会儿,云铎尘一进正堂,孟宁思就坐在饭桌前遥遥看着他,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面的人脸上的笑总透出一股深意。
“吃吧,云世子。”
两人坐在饭桌前,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简陋,只是孟宁思在松山也是如此,加上自己早就不挑环境,就算荒野也照样生活。
对于云铎尘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来说,这里又小又不好,他吃着饭左看看右看看,又看了看孟宁思,“要我说,这一进的院落着实有点小了,其实你不想回孟府,我还有更大的院子,到时候你养蚕也方便。”
“我就三个人住,稍微大点的宅院都是浪费。”孟宁思也想过,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而且,租金更贵。”
云铎尘想说,你想住,免费住一辈子都行,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妥当,“你赚那么多钱,存着反正都没用,不如让自己过得舒适点。”
他回想一下,宫里的赏赐加上田庄和天月楼的银两,现在她手里差不多有上百万了,还有那没收到的钱庄分成,这人可以在京城称作绝对的小富商了。只是,很少看到她买大件的东西,除了进宫或者回孟府,平常都是粗麻布衣,这宅院还是为了自己方便做事买的。
孟宁思反驳到|:“你懂什么,我自然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若是孟府要钱,我到时候用完了给什么,另外若是许了人家,不得要嫁妆?”
孟宁思和他说婚事这样的闺房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心中还是不如这里的女子般委婉,只是说完了才想起来,这些话和这样的外男说终归不妥,不过说都说了,也就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铎尘囫囵一声,“说不定以后都不用你给嫁妆,他全都给你。”
只是他声音太小,孟宁思有些听不清,“什么?”
“没事。”
云铎尘把那桌上炒的萝卜丝全都夹着吃光了,惹得旁边的人频频看他。孟宁思讨厌吃这个东西,在孟府的时候就吃的少,有时背着长玉还会趁着自己眼睛看不见,故意弄撒在桌上,这样就不用吃了。
只是她从没听说过云铎尘喜欢吃萝卜,不过也是转念一想,也许王府山珍海味吃惯了,吃萝卜解腻,她记下了后想着以后这人来,让长玉多给他做些。
云铎尘在她身边做狸猫的时候见过她皱着眉头咽下萝卜的样子,也见过她为了不吃这个菜而使小手段的模样,看着清炒的萝卜丝,他想着要是自己吃了她就不用吃了。
没想到倒是给她留下自己爱吃萝卜的印象,此后几十年他斗无比后悔今天帮她吃了这盘菜,只是现在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孟宁思的生活一直都挺充实,偶尔去酒楼,或是田庄,或是布衣坊。
只是,在她看到精心照顾了好久的蚕卵,还是黑棕色的时候,她就知道,失败了。
孟宁思在这方面的经验着实不足,又去问了庄子上专门养蚕的农家,那些养蚕人都说现在温度太低,蚕卵肯定孵化不出来的,要想孵化蚕卵,得等到春季第一批桑叶发出新芽才行。
这番话让孟宁思思考自己的失败的地方,偏房虽暖和,但也不如春季,看来要么放弃,等到春天,要么就要想办法提高温度。
但是,她从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所以准备再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因作者要准备下一本书,加上三次元的事情,明日开始单更了……(虽然很少人看,还是说一下,万一有小天使在期待呢嘻嘻~~~)
第43章
孟宁思准备了一个小册子,她把养蚕的注意事项和失败的原因都写上去,每日就拿着那册子到偏房待一整日。
长月看到她这么用功,打趣到:“若是小姐去科考,指不定是公子还是小姐夺得状元呢。”惹得孟宁思追着她敲头,笑她没规矩。
早上起床,打开窗户,就看到那院子中菊花散落一地,叶子上也有一层朦胧的霜,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孟宁思昨日已将火炉搬到了偏房,火炉里面放柴火,烟囱是朝着外面,这样烟雾能排出去的同时,屋子里也暖和。
每日加柴火,蚕籽安置三四天后,就开始变黑,这样蚕籽在黑色外衣下就是存活的。只是,这样的炉灶能保证温度,却不能保证蚕卵孵化的湿度。
孟宁思只好在火炉上架个深口的锅炉,每四个时辰换水,加柴火。这样水蒸发在空气中,能让整间屋子变得潮湿起来。每天她们三个轮流换水,也不觉得多累。
等到所有蚕籽变黑,里面的蚕卵开始苏醒,孟宁思买了些蜡烛,照亮整个屋子,方便蚕卵循光,把黑色的外衣咬破,只是寻常的蜡烛燃烧得快不说,需要很多根才行,若是换成那桐油,油烟飘满整个屋子,蚕卵不会出来。若是再现代,一盏灯就行。
想来想去,最后还真让她找到替代的。那日孟宁思游走在京城西街上,这条街不如东街那边繁华,这里多是做一些小生意的,大多数都是为了维持生计,真正的大户人家都在东街那边,孟宁思虽穿着粗布,但还是能一眼瞧见她身上的贵气,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孟宁思走在街上,路边的铁匠挽起袖子,打铁打得叮当响,走过去又看到一家做纸钱的,橙黄色的纸钱被风一吹,飞得到处都是,店家放下打孔的工具,站起来一张张捡回去,那里面有个纸房子,旁边放了些蜡烛,焚香之类的。
只是,奇怪的很,那纸房子里扎着一对新人,新人正在拜高堂。
“这里面为何要扎纸人?”孟宁思停下来看着旁边苍老的店家。
这店家年纪很大,一张脸已是皱纹满面,“姑娘,您还是快走吧。”他上下打量了这姑娘两眼,浑浊的眼中满是不解。
“我不怕,就好奇问问。”孟宁思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是好意,毕竟大多数人对这行都有忌讳。做死人的生意,旁边一般是没有店铺愿意挨着的,这家店右方是出城的方向,左边是个铁匠。
那老年人再次看向她,眼中现下更多的是好奇。或许她停留在这里太久,旁边打铁的铁匠也停下手中的活儿看向她。
孟宁思尴尬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她叨扰这老人家,想转身离开,此时,刚刚弓着身子在那边站着的老人说起话来,“这是给未娶妻的男子准备的,加个女子进去,让他们成了婚,好安心上路。”
原来如此,房子里面有一对看起来很大的大红花烛,“您这里卖花烛?就像那样的。”
孟宁思指了指纸房子里面的一对红烛,又惹得老人奇怪的眼神票过来,“花烛是那喜庆的香烛店卖的,我这只供白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