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拱手:“云梦楼的事情实在是我安排得不够妥当,向夫人赔罪。”
杨瞳点点头:“我还以为将军的本意是借刀杀人。”
五道连忙摆手:“不敢不敢,纯粹是意外。”他赶紧岔开话头,“齐月公主问你好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月姐姐还记得我呢,官人,下次再往地府去,能不能找月姐姐玩儿?”
严都平抬手,抹去她下巴上没擦到的泪痕:“还想再去?不怕吗?”
“不怕,吓人的地方我都没去。”
严都平点点头:“等你内丹练好,带你去玩。”
严都平让道喜跟着五道下去,就拉着杨瞳进屋,给她洗脸:“你说你,有什么好哭的,脸都哭花了。”
杨瞳抚着领口弯腰站着:“我也不想哭,本来好好的,一看到他们俩,好多事情一下子涌上来,想到开心的事情难过,难过的事情更难过。”
“那你看到阿瞒还得了,不是不许你掉泪,只是你内伤重,实在不宜过喜过悲,自己收着点儿,静心咒多念念。”
杨瞳睁开眼:“看到阿瞒我就不哭了,让她哭。”
“她也像你爱哭?”
杨瞳摇头:“阿瞒不哭,她出生的时候就没哭,睦儿还是哥哥呢,哭得比她都多,有一回他们两个把爹爹收藏的一个邢窑白瓷罐打碎了,”杨瞳抬手指了指贴墙放的百宝架,“就摆在那样的架子上,上头的物件都是爹爹很喜欢的,天天得看,他可生气了,小四和小五都被打了二十板子,睦儿从头哭到尾,阿瞒一点都不怕,也没哭,可把我娘愁坏了,还以为阿瞒是个傻孩子呢。”
“真不傻吗?”
杨瞳猛得直起腰:“当然不傻!我们阿瞒可聪明了!”
严都平看她急了,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闯了祸也不怕,这样的孩子很难得。”
“或许和官人投缘,官人也收她做徒弟吗?”
严都平一手扶着她后脑勺一手给她擦脸:“有你就够了,哪儿还有心思再教一个,再说她在师娘和三姐身边,蓬莱洲遍地的师父,我教不教无所谓。”
杨瞳点头:“我只求她健健康康的长大。”
“你可千万别担心她,她现在比你都逍遥。”
“哈哈,也不知道阿瞒和我像不像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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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上路
安稳了好多日子,再次离开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杨瞳和严都平都有些感慨,严都平伸手撩开车窗帘子,杨瞳靠在他肩上,两个人齐愣愣向外看。
严都平轻声唤她:“瞳儿。”
“嗯?”
“在这儿几年,还开心吗?”
“开心。”
“羡慕童童吗?”
杨瞳轻笑:“我就是童童啊,为什么羡慕?。”
“之前不是吃瞳儿的醋,还生气不?”
“我就是瞳儿,为什么生气?”
严都平点点头,手上放下帘子,杨瞳一把又掀起来:“官人,下雨了,我的伞呢?”
严都平掩口直笑:“带着呢,忘不了。”
“你笑什么?”
“要不是为夫总记得,你的伞早也丢了几百回了。”
杨瞳也笑:“我就知道官人一定记得,所以才放心忘的。”
严都平摩挲着她的手:“那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不知道啊,只想着痛都痛了,就在我这里终了吧。不过幸好是我忘记,要是官人忘了,我让你娶我,你一定不搭理的。”
“怎么想得这么明白?”
“难道只有官人了解我,我不了解官人吗?有心才会感情用事,忘了我,官人的心也就没了,还会感情用事?”
严都平连连点头:“越发聪明。”杨瞳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这时芸娘和恍恍进车里来,一个勉强笑着,一个满脸怒气,杨瞳揽过芸娘来问:“恍恍怎么了?”
芸娘小声说:“和阿旁将军吵架了。”
“吵什么?”
恍恍揪着帕子骂道:“这人脑子有问题,疑心病害了多少年了,我是奔着姑娘来的,又不是奔她,许她讲话讲一半留一半,不许人家心里有算盘。”
杨瞳问:“她盘问你了?”
“盘问倒也罢了,来萧山之前,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一边找姑娘,一边满城里乱逛,先是遇见有鬼怪假冒土地,卖人运数寿命,后来又碰到行迹古怪的人,半夜去挖几年前烧人的旧坑,我问了此间城隍才知道,阿罗将军给我的令牌是鬼巡暗线,遇见鬼怪异事要详记上禀,只是萧山这些年宜松不宜紧,叫我自行处置,莫细上报,想来这也是阿罗将军不与我明说的原因,方才见着阿罗将军,我便将来后做的事都说了,阿旁将军怀疑我欺瞒拖延,要拉我去找萧山城隍对质呢,阿罗将军都说用人不疑了,她却要说我是别家的眼线,来路不正,气死我了!”
杨瞳假装生气:“几年没人教训她,官瘾越来越大了,我和阿罗的事情她也要插手,厉害什么呢,真想当大官儿,干脆回牛家去好了,她牛英俊想做青州牧也不难,何必跟着咱们。”
外头阿旁冷笑了一声,恍恍听出杨瞳话中的门道:“姑娘说她俗名叫什么?”
“你不知道啊,姓牛,叫英俊呢。”
恍恍一笑,起身又出去:“牛将军,你的牛是什么牛?”
杨瞳和芸娘笑作一团,早听说恍恍和阿旁有点不对付,成天斗嘴,没想到斗得这样厉害。严都平捧着书,只由着她玩笑。没闹多久,杨瞳就感觉到车子在往下,转头问严都平:“到哪儿了?怎么这么快?”
严都平放下书:“这回咱们从崇明走,不往登州去。”
“这边也可以上岛,之前怎么绕了那么远?”
“那儿路好走些,碧泉鼻子也灵,能认出我。”
“这边路很难走吗?认不出误伤了怎么办?”
“为夫能应付了,不怕。”
在崇明找了船,这回人多,阿旁带着恍恍和芸娘在前,杨瞳和严都平还有阿罗在后,海面上晒人得厉害,严都平拿出帷帽给杨瞳戴上,阿罗回头看了看,笑着说:“姑娘从前写过一句诗,‘昨夜幼时梦,恍然旧庭中’,我问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姑娘说,是恍然隔世的感觉,那时候我不大明白,现在明白了,上回看到殿下和姑娘这样挨在一起,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杨瞳笑着看向他:“几年不见,你感情越发纤细了。”
严都平看着阿罗:“你别学她多愁多思,不利修行。”
杨瞳努嘴:“我觉得挺好的,罗儿从前就爱看书,说不定能做个诗人呢,罗儿你说是不是?”
“我?也就认识几个字,还诗人呢。”
严都平很难把阿罗和诗人联系在一块儿:“你教教看,成不成不说,你也当回师父。”
杨瞳掩口笑:“我也就是多认识几个字,哪够资格教人。”
阿罗道:“姑娘教我还是够资格的。”
杨瞳眼睛亮起来:“看来你真想学啊,那我回头先找两本书给你看看。”
阿罗点头:“能有事打发时间也好。”
海上渐渐起了雾,杨瞳挽着严都平的胳膊静静坐着,上回就够吓人的,不知道这次又会遇到怎样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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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附近有一座玉溜山,此山在蓬莱岛略东的海面上,也是一处花草丰茂,山灵水秀之地,那岛上绿的是檀楮,红的是丹荑,云雾拢翠,溪泉流芳,山上灵气氤氲,随便一块石头都能开出玉来,故名“玉溜山”。岛上虽小,但也有几位得道的地仙久住,许迈先生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也便顺理成章做了此山主人。这里是道家的洞天福地,又靠近蓬莱仙岛,一向是清净安逸的地方,近些日子却不大太平。
东海龙王的孙子敖释看上了玉溜山,想要占为己有,把岛上大大小小的神仙精怪都闹了个遍,打不过他的多被吃掉了,不敢得罪东海的都跑掉了,剩下许迈先生和几位有些本事的仙家,走吧,面子挂不住,不走吧,敖释日日带着虾兵蟹将上岛来打打闹闹,许迈先生实在被不住,便上蓬莱岛向西王母求助。
西王母是觉得有些奇怪的,一来两岛离得虽近,但平常从没走动过邻居,有了难了倒亲切起来,二来那敖释虽然背靠东海,但到底只是个莽撞少年,许迈做仙家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连一个晚辈都无法制服?敖广极其宠爱这个孙子,为人也不大讲理,许迈到蓬莱求助大抵还是不想自己得罪东海龙王。
来者是客,西王母请他上观海轩喝茶,寒暄了几句,西王母笑问他:“许先生是玉溜山的主人,玉溜山便是先生的家,您是得道飞升的仙家,自己一方屋檐守不住,我们外头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许迈道:“小仙今日斗胆来,自知唐突,不过真是走投无路了。不瞒您说,小仙位卑权轻,若是得罪了东海,恐怕丢的就不是一方屋檐这么简单…”
西王母举起茶盏,又放下,她没说什么,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走到石桌边上,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但眉眼间有一股老成睿智的味道,全然没有孩童的天真姿态,许迈看着他,他朝许迈点头一笑,手上给西王母沏茶,许迈闻着茶香,知道这一杯已不是原本的玉髓茶,而是人间的云雾茶。
那童子放下茶壶,对着许迈说:“老神仙这话讲得不对,位高权重就能得罪东海吗?不说别的,这逢年过节,水晶宫的人还晓得到岛上来送些吃的玩的,虽说都不是贵重东西,不过礼轻情意重嘛,起码人家有心,玉溜山离得还近些,平时不见您来喝喝茶,遇到麻烦了才来求人,比情面,怎么说都是东海的面子更大些吧,您不如再往别处去找找,位高权重的神仙很多,不是只有我们岛上有,是吧。”
许迈有些羞赧:“小先生讲得是,蓬莱洲上多是女神仙,小人粗鄙,寻常不大敢来叨扰,若是,若是娘娘愿意帮这个忙,我玉溜山日后听从调遣。”
那童子抖了抖衣袍坐下,依然笑着:“今天真是听了好多稀奇话,我蓬莱在海上漂了千万年了,何曾差遣过他处,我们这儿都是女神仙,从来也不打仗占地方,许先生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实在一点儿的好处。”
许迈闻言有些震惊,这话是不错,但说得未免露骨,再看看西王母,一脸默许地微微淡笑,这是纵着孩子玩儿呢,但也没办法,求人帮忙本来就不容易,求不熟悉的人帮忙更得有个姿态,于是拱手对西王母说:“过去愚笨,今日唐突,小仙无言以对,看小先生讲话亮堂,不如您同我直说,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小仙一定尽力。”
西王母对那小童说:“你不要为难人家,讲得来就讲,讲不通就算了。”
“我知道,娘娘放心。”
西王母慈爱地捏了捏他的脸蛋,起身出了亭子,许迈笑着同他搭话:“小先生是,是西王母身边的童子吗?敢问高姓大名?”
“我只是个小辈,您同我讲话不用这样客气,叫我五郎就是了,我是太元圣母身边的童子,近来一直住在岛上,前两天还想着去玉溜山上玩一圈呢,那个敖释有什么本事,您真就奈何不了他吗?”
许迈道:“本事是有限的,主要还是他仗着家里势力无法无天,东海龙王可是连东京也敢淹的老龙王,我小山小岛着实不敢惹怒。”
五郎点头又问:“玉溜山是道家的福地吧,九重天不管这事儿?”
许迈干笑:“山高皇帝远,又不是了不起的地方,九重天恐怕懒得调停。”
“您不想和小辈动手,怕伤了颜面,怕得罪东海,若是我们娘娘去和龙王说情呢,龙王肯定会给面子,但是为这样的小事劳动,我们娘娘的面子也不好看,再者敖释心里不舒服,回头拿我们蓬莱洲的人出气又怎么办呢?要我说,这事儿还得是玉溜山的人出面解决,最好是和敖释一样的小辈,年轻人都爱意气用事,和那敖释打一架,玉溜山要是赢了,敖释肯定不好意思再过来闹,这样谁都没丢面子,问题也解决了不是。”
许迈仔细听着:“可是我们山上并没有道法厉害的小辈,再者说,打输了,他岂不是越发撒泼。”
五郎淡笑摇头:“敖释嘛,我见过一回,就是个年轻气盛的小子,自以为在东海无人能敌,骄横惯了,给他点苦头吃吃,他才能明白世道没那么简单,输了就想赢,打不过会回去卯足力气练功,没两天就把玉溜山的事情忘了,你找小孩儿行事便可,老龙王再不讲理,小孩儿之间闹红了脸他也不好小题大做,总是他们东海没理在先。”
许迈心道,敖释的确只是小孩脾气,但他玉溜山上,也真是没有年轻的仙家能迎敌啊。他看着眼前的小童子,目光有些殷切。
作者有话要说:
阿瞒上线~这个月真的每天都有更新,我骄傲~
感谢在2022-11-29 22:09:40~2022-11-30 22:2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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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坠海
五郎举杯喝茶:“这忙我倒是能帮,不过嘛……”
“有何吩咐,小先生尽管开口。”
“我这也不缺什么……不如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他呢以鬼为食,但是我们蓬莱洲没有鬼,他已经饿了很久了,要是我帮先生解决了这个敖释,我的朋友能不能去您岛上找点吃的?”
许迈松了口气:“我那岛上鬼还是有一些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死了都爱往灵秀地方去,他们不大闹事,地府也就不管他们,仙家常在山上,山下怎么样鲜少过问,您那位朋友想觅食,我们那儿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如此,就拜托五郎小先生了。”
“先生爽快,那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晚辈一定竭尽所能,替先生排忧解难。”
许迈心里既有些没谱,又如释重负,太元圣母身边的童子,肯定有些本事吧:“有劳小先生。”
五郎在玉溜山上住了两天,第三日终于等到敖释上岛,他坐在临海的石壁上,这里高耸也陡峭,难守也难攻。远远看到这位龙世子翻浪倒海过来,他嘴角泛起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敖释也看到了五郎,长啸一声向岩壁飞去,他通身玄黑,龙角才长出一寸,啸声震天,面目可怖,五郎一点都不害怕,依然坐着,饶有兴味地看他怒冲过来。
敖释在他身边绕了两圈:“哪儿来的小娃娃,胆子够大的,姓甚名谁。”
“玉溜山无名氏。最近一直有人来岛上闹事,扰得我睡不好觉,就是你吗,小龙人。”
“放肆!吾乃东海龙世子,你竟敢藐视本王,家里没人教你尊卑吗?”
五郎哈哈大笑:“你家人口倒多,不是也没教会你不贪为宝的道理嘛。哎呀,不对不对,你家里大人都去给菩萨看门了,没人教你道理,也难怪你不懂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