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娄枝秾想婉拒,那雯主动说道:“一会儿我打算烘焙烤饼干,姑娘要一起来吗?”
娄枝秾面露犹豫,“我不太会……”
那雯拉起她的手,“没关系,一起来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意思些。”
“……好吧。”
娄枝秾转过头,看向薄来,“那你……”
“他可以跟我先生一起喝茶,”那雯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别担心,男士们之间不会没有话题聊的。”
娄枝秾只是觉得晾着薄来不好而已,那雯说的……好像她多放心不下薄来一样。
庭院外有一只加菲猫趴在阶梯上,娄枝秾把缅因猫放在庭院内,加菲猫懒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缅因,又闭上眼继续晒太阳。
缅因猫就蹲在加菲猫旁,安安静静的。
他们的庄园装饰非常温馨,佣人也很少,大多数布置也是以实用为主。
一楼有一间专门的烘焙房,里面工具一应俱全,看那雯在烘焙房里得心应手的样子,她应该是经常亲自动手做这些甜点的。
娄枝秾只在高中特色课上体验过烘焙,因为不怎么感兴趣,她后来就没碰过这些。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一低头,忽然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戒指。
戴着戒指做这些总归是不方便,娄枝秾就摘下戒指放在一旁。
之前订婚钻戒太过惹眼,她订婚宴后就收了起来,再也没带过,反而这个婚戒她还一直带着。
因为款式简单,可以当个饰品,她就懒得拿下来。
那雯瞧了一眼娄枝秾放在台面的戒指,突然注意到什么,忽然定住了目光。
“你的戒指内圈好像有写什么……”那雯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是什么名字缩写之类的吗?”
她知道年轻人都喜欢弄这些,她还觉得很可爱。
娄枝秾听她这么一说,拿起戒指仔细看了看。
内圈刻着“11.6129,43.0037”,小数点刻得很小,不算太明显,她还是第一次看着这两串数字,如果不是那雯提出来,她也不会注意到,
那雯琢磨了一会儿,笑叹,“年轻人就是有心思。”
娄枝秾疑惑:“这是……”
那雯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娄枝秾茫然地摇摇头。
薄来没和她说过内圈里有数字,他们之间也没有提过相关的事情。
那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那你慢慢猜吧,这应该是你们独有的密码,我也只是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东西而已。”
娄枝秾一头雾水。
她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但碍于那雯在,她便压下心底那些疑虑,和那雯做起了饼干。
晚上娄枝秾坐在浴缸里,又把戒指拿了下来,翻来覆去打量,就像一只被勾起了好奇心的猫。
下午回来的时候她就想问问薄来,但是又怕薄来说只是一串没有什么意义的数字而已。
显得她自作多情。
热气蒸腾,她伸出湿润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拿起一旁的手机。
她把这一串数字发给岑苏和,问她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岑苏和可能在忙,没有及时回复她。
娄枝秾放下手机,向后靠在浴缸边上,闭上了眼。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岑苏和回复了她。
岑苏和:我也不知道哎。
岑苏和:这是哪里的数字?要是光猜的话,我也没什么头绪。
娄枝秾:婚戒内圈上的,我今天才看到。
岑苏和:那你问问薄来?这戒指不是他定制的吗?
娄枝秾放下手机,转过身看了一眼熟睡的薄来。
她视线下移,靠着小夜灯那昏黄的灯光看到薄来手上的戒指。
她有点想看看是不是薄来的戒指内圈也有这一圈数字。
正好薄来睡着了,她就看一眼,再给薄来戴回去。
如果搞不明白,她可能会一直心心念念这件事,就像是高中的数学题一样,如果有一题她解不出来,晚上睡觉都会惦记着那道题目。
娄枝秾犹豫片刻,慢慢转过身,面向薄来。
薄来呼吸匀称,搭在腹部的手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她慢慢伸出手,轻轻捏住薄来的无名指。
她瞥了一眼薄来的脸,确定没有惊扰到薄来后松了口气,捏住薄来的戒指缓缓往外拿。
薄来和她都提前量过指围,定制的戒指都是刚好合适的,不算太松,但也不难拿。
娄枝秾屏着呼吸,没一会儿就拿了下来。
小夜灯灯光有些暗,娄枝秾就往薄来那边靠了靠,拿起戒指往那边光亮处对——
“睡不着?”
娄枝秾吓了一跳,猛地一抬眼,就撞进薄来带着笑意的眼中。
第二十五章
◎想要安静地爱她。◎
薄来唇角微微勾起, 带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无端让人觉得有几份纵容在里面。
“偷看什么呢?”
娄枝秾抬起眼,对上薄来有些揶揄的眼神, 把戒指拍回他的身上, 翻了个身,咕哝道:“没什么。”
薄来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还没来得及看薄来戒指的内圈上有没有数字。
薄来侧身支起头,低头看了一眼圈里的数字,慢悠悠道:“……不想知道?”
娄枝秾顿了一下, “不想。”
安静了一瞬, 身后传来的声音语气有些调侃, 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懒散劲儿。
“把戒指取下来, 不再帮我戴回去?”
背对着薄来的娄枝秾蹙眉, “你自己没手?”
薄来手上把玩着戒指,无声笑了一下。
他抬起眼, 宁静专注的眼神落在娄枝秾侧卧的背影上。
一头长发披散在她身后,在昏黄温暖的小夜灯下,像一条光滑的绸缎, 露出一截修长瓷白的脖颈。
望着娄枝秾躺在身侧的模样,一种懒洋洋的安心充斥在薄来的胸口,好像周围时间都变慢了。
他不说话,娄枝秾也不说话,安静柔和的氛围流淌在两人周围,升起一股不可言说的微妙。
薄来无端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
除了楼梯间第一次见面, 他们最早有接触是在一次比赛。
他和娄枝秾还有隔壁班两个同学一起去参加比赛前的集训, 南中联合几个学校一起租了个小巴士, 学生彼此之间不太熟悉,一上车就按照学校分了几个小区域。
隔壁班两个学生倒是认识娄枝秾和薄来,但他们谁都不好意思跟娄枝秾和薄来说话,两个人就商量着坐在了一起,只剩下最后上车的薄来和娄枝秾。
两个人同时将目光移向最后两个座位。
薄来站在娄枝秾身后,手搭在座椅靠背上,微微低下头,“你做里面还是坐外面?”
他的语气算得上是温和,听不出任何不满或者不耐的意味,娄枝秾犹豫了一下,“我坐里面吧。”
坐外面方便一点,薄来进出她也不会觉得尴尬。
“嗯,”薄来扬了一下下巴,“进去吧。”
两个人坐稳,车子缓缓发动。
座位比较宽敞,娄枝秾靠着床边,两个人之间还有一大块空隙,娄枝秾偏头看着窗外,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薄来主动开口道:“你的手链很漂亮。”
娄枝秾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上挂着的手链。
“谢谢,”娄枝秾礼貌道,“这是我哥哥送我的。”
哥哥?
薄来仔细想了一下,想起在某次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娄和颂。
“我见过你哥哥,”薄来支着下巴,从容道,“你哥哥……给人一种不太好惹的感觉。”
娄枝秾听出他是在开玩笑,想起自家哥哥那冻人的模样,娄枝秾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只是比较看起来比较冷淡而已,其实人很温柔的。”
薄来要是想和谁聊天,对方一定会感觉很舒服,他会摆出一副倾听者的模样,适时地接一两句话,望着他的眼神,就让人忍不住多说一些。
娄枝秾慢慢放下防备,两个人聊漫无边际地聊了起来。
路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前排的同学在讨论比赛相关事宜,他们在聊电影里的女主角。
第二天第一堂课,娄枝秾看到手机上的短信,对着要坐到她旁边的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这里有人了。”
打了铃声,薄来才从后门走了进来,坐到了娄枝秾旁边。
娄枝秾看着呼吸都没乱的薄来,问道:“你怎么第一节 课就迟到。”
薄来言简意赅,“忘记调闹钟了。”
娄枝秾理解地点了点头,她昨晚临睡前也差点忘记定闹钟,还是住在一起的女生提醒了她。
因为第一节 课的座位默认,后来集训期间他们自然而然地经常坐在一起,慢慢地越来越熟。
因为参加集训的都是各个学校的佼佼者,所以经常能看到勤奋与天赋并存的选手,其中当然不乏很会玩的学生,但是薄来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平日又一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敢上前和薄来搭话。
薄来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必要时刻,他也不想应付别人的虚伪客套,别人都不敢靠近他,他更乐得清静。
集训的学校后山有一座很老的板桥,因为不在教室饭堂和宿舍的必经路上,喜欢玩的学生自然不会待在学校,所以那里安静幽深,连环卫工人都很少去那边打扫,任由枯叶铺满一地。
薄来偶尔空闲时间就喜欢来这里坐一会儿,有时候就在那里听着音乐睡觉。
那天下午是个好天气,火烧云铺满天际,薄来踏着暖橘色的光来到后山,没想到那里竟然已经坐了一个人。
薄来皱起了眉,正想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娄枝秾?”
娄枝秾回过头,看到薄来站在不远处。
薄来出声问道:“怎么没去教室?”
娄枝秾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转而问道:“你找我?”
她以为薄来有事找她,没想到他径直走到自己身边。
“碰巧而已。”
娄枝秾张张嘴,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她想到自己来的时候干干净净的石凳和落在角落的蓝牙耳机,询问道:“你经常来这里?”
“嗯,下午闲的没事就来这里。”
娄枝秾忽然笑了一下,“好巧,我经常上午来这里坐坐。”
薄来看着她,微微扬了一下眉。
“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是啊,我是在第一天在学校里转的时候偶然看到这里的。”
同样在一天就把学校转了一圈的薄来忽然来了点兴趣,“又不在这个学校待太久,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娄枝秾有些不解,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反正总要花时间在路上的,偶尔浪费点时间……也是没有关系吧。”
薄来心思微微一动。
后来的时间他们大多数在一起,薄来仍然每个下午去后山待一会儿,但是他知道在长椅的另一端,上午会有个人坐在那里看书。
回南中那天的天气有些阴沉,老师们都备好了伞,生怕忽然下雨淋到了学生们,周围路人都行色匆匆,有学生小声抱怨着雨天不方便,还会弄脏他的新鞋。
夏日的雨来的急促又突然,薄来上车的时候刚好开始下雨,窗外哗啦啦交织成一片雨声,车上的同学庆幸自己早早上了车。
连绵的雨水敲击在玻璃上,薄来迈步走到来时的座位旁,他的脚步声淹没在雨声里,娄枝秾却仿佛有感应一般回过头,望着他。
“薄来,下雨了。”
被玻璃阻挡的雨幕裁剪出她侧脸的轮廓,时间仿佛定格,眼前画面仿佛变成一帧一帧。
他甚至能看清娄枝秾轻轻抖动的睫毛。
非常平常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含义,他却无法抑制心尖上的颤动,好像周围万籁俱寂,一瞬间无数蝴蝶从心口腾空飞起。
一点火星“嚓”的一声复燃,然后呼啸着烧满整片荒原。
“嗯,我看见了。”
有的人在抱怨回程的不方便,有的人在聊着这次集训的收获,在一片嘈杂中,他们小声谈论着无关紧要的天气。
仿佛周围有一片看不见的场,只有娄枝秾和他共振在同一频率。
雨声绵延不绝,雨滴顺着屋檐坠落,在水洼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都说相似的气味是最容易勾起记忆,后来薄来无数次在雨天清新、混着一丝湿润的味道中想起那一幕。
他忍不住接近娄枝秾,然后越接近,就越心动。
宋斯屿私底下和薄来开玩笑说,要么不动心,一动心就看上学校里最漂亮的。
薄来觉得这种说法并不妥当。
娄枝秾是很有灵性的那种美。
漂亮是形容皮囊的,而美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韵。
灵性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可以反映到方方面面,比如独特的思维、天马行空的想象。
这些会让娄枝秾看起来脆弱却坚韧,带着独特的柔软和纯粹。
他不自觉地就会被娄枝秾吸引,总是忍不住看着她。
想要安静地爱她。
*
清晨。
和煦的微风扬起白色的窗帘,娄枝秾侧卧在柔软的床上,仍在熟睡,呼吸均匀。缅因偷偷溜进卧室,轻跃上床,踩着她的脊背一路来到娄枝秾的肩处。
薄来坐在床边看书,蹙着眉看了一眼不知好歹的缅因。
缅因冲着他“喵”了一声,趴在娄枝秾的身上,低下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娄枝秾还没完全醒来,忽然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蹭了一下,“唔”了一声,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缅因的头。
薄来合上书放在一旁,抬手捞起不断挣扎的缅因,放到了地上。
娄枝秾揉了揉眼睛,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听到缅因的叫声,娄枝秾伸了个懒腰,开口问道:“猫呢?”
“太沉了,我把它放床下去了。”
似乎是在抗议,缅因叫得更大声了。
娄枝秾趴到床边,伸出手挠了挠缅因的下巴,“确实挺沉的,都把我压醒了。”
薄来看着她慵懒的模样,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早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娄枝秾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去洗个澡,早餐好了叫我。”
薄来应了一声,看着她穿上拖鞋进了浴室。
被娄枝秾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屏幕亮了起来,弹出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