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心下疑惑,难不成薄来之前见过鸣骞?
回去得好好问问鸣骞。
“薄先生客气了,”陈父给陈鸣骞递了一个眼神,“鸣骞,还不先敬薄先生一杯。”
薄来的眼神从陈鸣骞身上淡淡移开。
“今天是我和枝秾的婚礼,”他说道,“理应是我和枝秾敬大家。”
其他人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纷纷举起酒杯,应和着薄来。
明里暗里针对他,一口一个“我和枝秾”,陈鸣骞顿时气血上涌,差点掀桌。
他原来还以为薄来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没想到心眼这么小。
陈鸣骞看了一眼依在薄来身边的娄枝秾,眼神慢慢变得幽暗。
*
这场晚宴持续到九点多,宾客陆陆续续离开后,只剩下两家的亲属。
袁舒仪知道薄来喝得有点多,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催促薄来和娄枝秾早点回去。
薄来也没推脱,“那我和枝秾先走了。”
袁舒仪点点头,“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也准备走了。”
“嗯。”
新婚之夜,他们没有回水天一居,而是去南山公馆湖心别墅,路程稍远,司机就开来一辆商务车,供两人在路上休息。
虽然喝了解酒汤,但酒精作用还是让薄来感到不太舒服。
薄来靠在头枕上,侧脸线条利落分明,薄唇微抿,窗外的路灯经过玻璃窗的切割,斜斜地映在他脸上。
另外一半眉眼掩在阴影下,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疏离。
娄枝秾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夜色弥漫,一瞬间有些恍惚。
经过这晚,她和薄来就彻底地捆绑在一起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薄来捏了捏鼻梁跟,忽然开口道:“明天我们出发,去金銮海湾。”
薄来这么一提,娄枝秾才回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所以前些天薄来这么忙是因为这个?
她及时打住不受控制的思绪,顺着薄来的话想起了金銮海湾。
听说那边环境宜人,很适合放松调养,正好她也想出去走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别的。
南山公馆被作为他们的婚房,由奉管家对着礼品单清点过后,宾客随礼都被送到了这里,佣人将礼品归拢好,等着他们处置。
别墅里比之前娄枝秾来看的时候调整了布局,加上了不少薄来的想法,显得更加精致宽阔。
落地窗外烛灯明明灭灭,晚风一吹,周围树木灌木丛沙沙作响,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中,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娄枝秾想先换下身上的礼服,便上了二楼。
香槟色调的衣帽间低调又简洁,宽大的穿衣镜延伸空间,各式各样的衣裙、高跟鞋井井有条,一目了然。
暖光线性灯带显得室内明亮通透,在中央的弧形首饰岛台里面各种珠宝陈列,在灯光下璀璨生辉。
娄枝秾只瞥了一眼,就径直拿出睡衣换上。
她散开头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慢慢走到主卧里。
看着主卧两个挨在一起的枕头,她突然想起来,即便是契约婚姻,她……应该也要履行夫妻义务。
她原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现在想起来,娄枝秾不自主地有些紧张。
但是薄来今晚喝了酒,应该……
“怎么了?”
娄枝秾吓了一跳,强装镇定回道:“没事。”
她担心薄来看出端倪,便转移话题,“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二楼还有一间书房,里面三面都是书墙,上面琳琅满目摆满各种书籍。
娄枝秾走近书柜,一一看过去,发现里面还有不少的英文原版书,有一些书脊泛黄,一看就有些年头,有一些被随意地放在柜子上,页脚都翻了卷。
她甚至在中间看到一本《哈利波特》,她拿出来翻了几页。
第一页上竟然还有薄来歪歪扭扭的签名。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奇妙,像是隔着一张张泛黄的书页,娄枝秾看到了小时候的薄来往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自己名字的模样。
这让她莫名有些想笑。
书墙上都是装有玻璃柜门,娄枝秾看到上面有一本《小王子》,中间似乎夹着一张相纸,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塑胶的边角。
娄枝秾有些疑惑地伸出手,想拉开柜门——
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握住柜门。
“想看哪本书?”
薄来离她很近,娄枝秾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带着凉意的味道,混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味道不算太浓,但侵略感很重。
娄枝秾转过身,抬眼看到脸上带着散漫笑意的薄来,忍不住往后倒退一两步,贴在书柜上。
娄枝秾呼吸间满是独属于薄来身上的那种味道,可能因为中间掺了点酒,闻多了似乎有些不太清醒。
她屏住呼吸,偏过头,“我就随便看看……我去洗澡。”
娄枝秾转过身,脱离薄来控制的范围。
她怀着心事洗完澡,站在主卧里的时候还是没有做好坦诚面对的心理准备。
她如果说她来例假了,能蒙混过去吗……
薄来摘下表,松开衣领,看着娄枝秾背对着自己低着头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以为娄枝秾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便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
娄枝秾回过神,下意识往旁边一移。
薄来一把拉住娄枝秾的手,轻轻一拽,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
娄枝秾警惕心瞬间拉满。
薄来看着她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戒备,蹙起眉,“为什么那么防备?”
娄枝秾接受不了离薄来那么近,更接受不了那些亲密接触,挣扎道:“今晚我去睡次卧……”
薄来顿了一下,忽然就明白娄枝秾在担心什么。
他轻笑一声,“……不用勉强。”
娄枝秾动作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薄来什么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些变化薄来都看在眼里。
“在主卧睡吧,主卧床大,”薄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在我旁边,我的睡眠质量也会提高。”
娄枝秾皱起眉,挣开薄来的手,“关我什么事。”
薄来也不恼,见娄枝秾没有要再去次卧的意思,放下心,说道:“我去洗澡。”
薄来进了淋浴间,娄枝秾在别墅内四处转了转,去阳光房里待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唐瑗说要自己拆她送的礼物。
她回到客厅,走到礼品堆前,佣人轻声问道:“女士,您想找什么?”
“这些是都整理过的吗?”娄枝秾询问道,“能找到一位叫‘唐瑗’的小姐送的礼品吗?应该是单独包装的,不是和唐家那些礼品一起的。”
“可以的,您稍等。”
佣人在里面翻找片刻,就拿出一袋粉色礼盒。
“唐瑗小姐除了跟随父母送上礼品单的东西外,还另外单独附带这个礼盒,上面有写着唐瑗小姐的名字。”
娄枝秾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记得在书房里有裁纸刀……
她拿着礼盒进了书房,从抽屉里翻出裁纸刀,沿着边缘线一点一点割开。
最后那点纸壳尤其难弄,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干脆放下裁纸刀,一用力一掰——
“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娄枝秾看着那一地的柱|状物和圆球形状的玩具,愣住了。
正好薄来一边拿毛巾擦着头一边走了出来,没见走廊里有娄枝秾的身影,就出声问道。
“吹风机你放在……”
娄枝秾来不及阻止,薄来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书房门没关,薄来一低头,就看到书房满地不可名状的粉色玩具。
薄来略微惊讶地扬了一下眉,表情似笑非笑。
“你是要去次卧……玩这个?”
第二十四章
◎“我们是来度蜜月的。”◎
娄枝秾的脸慢慢涨红。
满地的玩具, 她收拾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
最后娄枝秾恼羞成怒,扔下一地玩具, 推开薄来离开了书房。
薄来看着她明显生气的背影, 忍不住闷笑了几声。
娄枝秾躺在被子里的时候,脸还在发烫。
唐瑗送她这些干嘛。
还有薄来……他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薄来一回到卧室,看到拢着被子背对着他的娄枝秾, 头发散乱披在枕头上,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说“别跟我讲话”。
还好,没气到一个人跑去次卧睡。
薄来本来还想再调侃两句, 在注意到娄枝秾发红的耳尖后, 暂时摁住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些玩具, 娄枝秾一晚上没理薄来。
第二天临上飞机前, 薄来转过脸, 看着带着墨镜不说话的娄枝秾,笑着给她戴上降噪耳机。
“还在生气?”
娄枝秾硬邦邦道:“没有。”
因为难得的休闲假期, 薄来的心情也放松不少,看着娄枝秾抿着嘴的模样,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随着脸上的那点笑意舒展, 他周身的那股疏离淡漠都消弭了。
海滨庄园配备直升机停机坪,他们直接坐直升机飞到了金銮海湾。
金銮海湾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轻柔带着凉意的海风迎面扑来,娄枝秾穿着一件牛油果绿色吊带,在烈日下眯了眯眼。
薄来递给她一顶大檐草帽, 两人坐上敞篷式游览车, 管家一边和两人介绍着周围, 一边缓缓开进了海滨庄园。
偌大的庄园采用法式风格的对称设计,庄重大方,花园里灌木修剪整齐,草坪上铺着蜿蜒的小路,中央两排喷泉直通大门,喷泉中央水柱忽高忽低,像是随着音乐节拍变化。
佣人拉开厚重的大门,娄枝秾和薄来拾阶而上,步入大厅。
整个大厅富丽堂皇,华丽的线条吊灯闪着金属的光泽,配上天花板彩绘,几何拼接撞色地板繁复斑斓,多采用金属色和对比色,恢弘又大气。
娄枝秾忍不住仰起头,环顾一圈大厅。
法式廊柱、浮雕、珐琅彩绘,处处彰显精细考究的工艺,整个大厅氤氲着一种浪漫慵懒的氛围,她站在其中,仿佛置身于古堡宫殿中。
薄来眉眼带笑,看着她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
楼梯上蹲着一只缅因猫,蓬松的尾巴在身后甩了甩,对着娄枝秾“喵”了一声,似乎不满她一直忽视自己。
娄枝秾听到声音回过头,这才注意到那只缅因猫。
缅因猫身上大部分是白毛,其中夹杂着几缕黑毛,脖子一圈厚厚的毛发柔软顺滑,碧绿色的眼睛深邃清澈,蹲在柜子上的模样英俊又威风凛凛。
它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朝着娄枝秾走过去。
娄枝秾拢着裙摆蹲下身,缅因猫因为她的动作顿了顿,又试探着走了两步。
管家及时提醒道:“女士小心,它不亲近人……”
缅因慢慢走近娄枝秾,探头蹭了一下她的手。
管家微笑:“……”
娄枝秾忍不住挠了挠缅因的下巴,“好乖啊。”
她忍不住伸手把猫抱了起来,一边顺着毛一边问管家:“它有名字吗?”
“没有,女士,”管家道,“之前一直被养在别处,听说您要来,薄先生才嘱咐说把猫接回来。”
手下毛绒绒的触感让娄枝秾感到一阵心情愉悦,听完管家说的话,她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薄来。
管家看着两人之间那种暗流涌动的氛围,不禁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二楼有画室,”薄来开口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娄枝秾点点头,抱着猫上了二楼。
看着缅因温顺地窝在娄枝秾的怀里,薄来轻轻“啧”了一声,抬腿跟上。
二楼走廊上铺着细软的手工地毯,娄枝秾推开画室的门,看清里面的布置后,她忍不住惊叹道:“我的天……”
这里简直就是艺术生的天堂,偌大的画室里分成里外两间,里间收藏着价值连城的油画,各种石膏像、画册数不胜数,俨然一个收藏室。
里间配有画架、昂贵的颜料、景物台,绘画工具应有尽有。
薄来懒懒散散地倚在门边上,看着娄枝秾在画室里走来走去左顾右盼的模样,无端联想起花丛里飞来飞去的小蝴蝶。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
娄枝秾泡在画室里一上午,薄来坐在书房里喝着红茶看书,两个人互不打扰地度过一个安静的上午。
到了太阳没那么烈的下午,薄来敲开了画室的门。
“要不要出去走走?”
娄枝秾站在门口,缅因猫在她腿边打转,她低头看了一眼猫。
“带着猫吗?”
薄来低头看了一眼蹲在娄枝秾脚边的缅因,“这是你的猫,你做主。”
猫仰着头,对着他“喵”了一声。
出了海滨庄园,步行五分钟就是碧海金沙,沿海街道上没什么人,两边低矮的灌木丛茂盛繁密,道路崭新宽阔,娄枝秾低着头,慢慢沿着石板砖往前走。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座庄园,里面有一对头发有些花白的夫妻,男人正踩着修剪梯,拿着把大剪刀修建树木,女人则悠然自得坐在鱼池边,神情平和。
男人一抬头,看见街道上并肩的两个人,摘下帽子示意友好。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站起了身。
“你好,”女人主动向两人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们是隔壁新来的吗?”
薄来点了点头,“是,我们上午刚来。”
“我们听到直升机的动静了,”男人收起工具,也走了过来,“我们在这住很久了,我在一年前见过你一次,后来就听说隔壁一直闲置着。”
男人看向站在薄来身边的娄枝秾,“这位是……”
薄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爱人,姓娄。”
男人脱下手套,绅士地伸出了手,“娄女士,幸会。”
娄枝秾连忙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她已经认出来眼前的男人是港城那边赫赫有名的尤家前任掌权人尤任新,至于他身旁的女人,应该就是银碟的前总裁,那雯。
娄枝秾心下有些惊讶,原来两人退任后来这边长住。
那雯也和娄枝秾握了握手,好奇问道:“你们是来度假的吗?”
“我们刚结婚,”薄来毫不隐瞒,“是来度蜜月的。”
尤任新提醒那雯,“你忘了前两天囡囡打来电话说薄林生的儿子要结婚的事了吗。”
“噢,我还真忘了,”那雯对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郎才女貌……你们要进来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