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光曲指轻轻扣了扣桌。
向易水回神，抬手起相，“先绊住宝珠的马。”
“嗯。”祁光默认了她的操作。
向易水收回手，拇指与食指指腹贴合碾了碾，似在感受棋子上不存在的祁光残余的体温。
出于要与祁光多多相处的心思，向宝珠与向易水不约而同地没在开局十回合内发力，不着痕迹拖延时间，一盘棋“厮杀”了四十多分钟，最终无悬念以向易水与祁光的胜利告终。
祁光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晚上九点十分，他道：“该回去了。”
向易水眸光黯淡。
向宝珠萎靡。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学不会以平常心面对离别。
向宝珠方涉世五年，更经不起这考验。
但考验从不管她是否能承受。
目送向易水与向宝珠离开，祁光回公寓不久，就收到了向宝珠的平安到家报信。
过了几秒，向宝珠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爸爸，妈妈今天发烧了，妈妈不让我告诉你。但妈妈现在好像烧得更严重了，爷爷很生气，正在骂妈妈不爱惜身体。”
祁光顿时明了吃饭时隐约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向宝珠要他做口味清淡的饭菜，原来是担心向易水生病胃口不佳吃不下饭。
难怪向易水化了浓妆，估计是为了掩盖或苍白或异样潮红的脸色。她那么骄傲的人，不允许自己在外失态。
难怪坐近向易水，他感觉她呼吸沉重。
难怪她总是异常火热地瞅着他，又频频走神，瞳孔不时溃散，烧得有些迷糊了吧。
昨晚，她应该还是淋了雨。
祁光沉思片刻，跟向宝珠说家庭急救箱他放在了哪里，里面有温度计与退烧贴退烧药等东西。
接下来会如何，他不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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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拍摄节目1
《采风》拍摄地点是西藏墨脱。
屈家俊夜里肠胃炎发作，第二天无法跟着祁光去参加节目拍摄。
祁光拒绝了公司给他另派小助理的决定，只身启程。
下了飞机，祁光还要去节目组定好的地方，与其他嘉宾一同坐车前往目的地。
抵达地方，工作人员领祁光到一个房间，等待其他人汇合。
祁光一进来就看着了闭目养神的赵游。
赵游缓缓撩起眼皮，目光触及祁光的瞬间，眸子微凝。
祁光主动打招呼，“游哥。”
赵游移开视线，扫到房间中的摄像头，淡淡嗯了一声。
祁光了解赵游。
如果说向易水是美丽带刺的玫瑰，傲娇，脆弱且柔软。那么赵游就是长满尖刺的仙人掌，拧巴冷硬，但内心极细腻。
他分明帮他上节目，却冲他板着一张冷脸，好似很不待见他。其实不然。
祁光在沙发另一边落座，“其他人还没来吗？”
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不然呢？”赵游瞟了祁光一眼，眼中带着对他净说废话的些许谴责。
祁光解释：“不然我以为他们在另一个房间。”
赵游不语。
过了一会，祁光再次主动问道：“游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前段时间赵游在个人演唱会上摔跤一事，上了热搜。
“好了，谢谢关心。”赵游不冷不热道。
祁光暂时无话可说，拿出手机浏览起电子版台本。
室内安静了大约十分钟。
赵游突然问道：“你的水仙花呢？”
祁光的水仙花是他爷爷生前养的。
祁光小小年纪背井离乡讨生活，除了带少许钱和衣服，就是这盆水仙花，到哪都带着。当时大家同吃同住，有次赵游不小心用热水烫了一片水仙叶子，一向没脾气的祁光登时红了眼，险些要动手打赵游。直至被烫枯萎的叶子掉落长出新的，且其他成员一直极力调和，祁光才接受了赵游的求和，并重新开口跟他说话。
为此，赵游对祁光的水仙一直耿耿于怀。
祁光笑了笑，“这边昼夜温差大，不方便带过来，刚好朋友的爸爸也养了一盆水仙花，托他照顾。”
这个朋友就是屈家俊。
“哦。”赵游说：“你的朋友倒不少。”
“还好。”
气氛又僵窒了。
所幸，这次延续的时间很短。
有人陆陆续续进来了。
先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主持人，不愧是能说会道的主持人，自他进来后，气氛肉眼可见地活络了起来。祁光以前便同队友们一块参加过这个主持人主持过的节目。双方都还记得彼此，聊起天来并不尴尬。
没过多久，进来了一位影帝。左瑞得知祁光要参加这个节目，特地跟这个曾经有过合作且关系还不错的影帝通气，让其照顾祁光一二，所以影帝主动跟祁光打了招呼。
最后是一个女星，叫于灵。
于灵是新晋小花，因为最近主演的两部电视剧大火有了些知名度，大概是自知身份不如在场除祁光外的三位，她乖巧地问候了其他人。
祁光从于灵身上感觉到了敌意，并非是因为于灵在跟三人打完招呼后直接忽视了他，而是她对他一闪而过的鄙夷神色。
很快，祁光知道了缘由。
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准备要出发，大家一同出去。
在门口，祁光看到了一个“熟人”，卢晋义。
向易水的表弟，卢晋义。
这会没有工作人员摄像跟踪，于灵奔明目张胆地跑去揽着卢晋义的手臂撒娇。
原来，二人是一对情人儿。
卢晋义家大业大，有资本玩得花，他交往过十几个娱乐圈内的女星，为此频繁出现在媒体前，算是半个圈内人了。
见到祁光，卢晋义一点都不意外，歪嘴一笑，讽刺意味十足，“哟，好久不见啊。”
祁光不语。
卢晋义见祁光还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里火大。
以前，自向易水知晓卢晋义似是招惹了祁光，先是怒骂卢晋义一通，后警告卢晋义不准再在祁光面前出现。就算是她领着祁光去拜访姨妈，也让卢晋义自个寻借口出去，别在家碍祁光的眼。卢晋义对重色轻亲的表姐很是无奈，对祁光恨得牙痒痒的。
不久前，卢晋义收到了向易水与祁光离婚的消息。恰逢新女友于灵要来参加节目，发嗲着求他陪同，而他又得知祁光也来参加节目，想着难得有机会捅祁光刀子，他就答应了。
卢晋义走近祁光，在他耳边道：“等着，等着看我怎么弄你。”
祁光面不改色。
赵游从后面上来，对祁光说：“愣着干嘛，赶紧上车。”
祁光绕过卢晋义，上车坐到赵游旁边。
卢晋义冷哼一声。
——
十几辆越野车在道路上行驶，从波密到墨脱，需要穿过三千多米的嘎隆拉隧道。
祁光穿着加绒冲锋衣，沉浸于外面壮阔秀丽的雪山风光。
“关一下窗。”
猝不及防的声音响起。
祁光一边升起车窗一边看过来，“游哥，你醒了。”
“嗯。”
赵游声音略微沙哑，睁着惺忪睡眼瞥了祁光一眼，似乎谴责祁光明知道他睡着还开着窗。
祁光：“……”
之前赵游是说车里闷，要求打开车窗通风，后来祁光见赵游睡着怕他吹风感冒了，特意将车窗升起，只剩一点小缝。
又下雨了。
今天一整天都陆陆续续下着小雨。
过了隧道，海拔直降一千多米，因此公路弯道多且陡，且雨雾大可见度低，纵使是经验再丰富的本地司机在此，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开车。
每一次过回头弯的时候，赵游都不由绷着身子。
祁光眼尖，委婉道：“游哥你要是还累，就把眼罩带上再休息一下吧。”
赵游幼时经历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他本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在镜头前——车内他们的相处要被拍摄下来呈现在观众面前——祁光才这么说。
赵游嘴唇有些发白，似是听不见祁光的话。
祁光犹豫了一下，抬手搭在靠近赵游右手边的座椅扶手上，摄像机在赵游左侧，此处是摄像机死角，祁光低声唤了一声，“游哥。”
赵游看过来，眼睫颤了颤，最终握住了祁光的手。
以前赵游心神不定时，祁光就这么让他握着手给予他薄弱的力量与安全感。
墨脱是全国唯一一个进入需要按人头买门票的县城，而且过了首个检查证后还需要真正意义上的跋山涉水：不时淌水、过桥且在陡峭山间的狭窄、坑坑洼洼的小道上行驶，若是司机开车走了神，定要命陨湖里深渊里。一路上，还能见到因刹车急导致发动机冒烟或者其他原因停在半道上的大皮卡。
经过这种另类危险的路段，祁光的手被赵游捏得生疼，不过，祁光没吭声。
耗费一个多小时，一行人总算抵达最终目的地：墨脱县内一个门巴族居住小村落。
这期拍摄的内容就是探索与展现门巴族人的特色文化与生活。
曾经写下“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六世□□喇嘛与著名诗人仓央嘉措，便是门巴族人。仓央嘉措出生于门隅，墨脱这边的门巴族人多是从门隅迁徙过来，说不定两者在旧时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呢。
在诸多石木吊楼群前，十来个身着搭襟小上衣、白色竖条纹筒裙的民族服饰的中年男女作为代表迎接节目组的到来。
双方寒暄了好一会，代表们邀请节目组一行人去用饭。
周遭围观的一些妇女小孩在后面跟着，絮絮细语如此间的雨一般，好不热闹。
当地特色食物已经给饥肠辘辘的节目组众人备好了：红米野菜饭，黑乎乎的坨状鸡爪骨糊，野生蘑菇木耳，石锅炖肉等。
祁光吃得不亦乐乎，不仅是因为饭菜味道本身独特美味外，还因为在摄像镜头前，他要多多做宣传特色食物。
祁光夹起一条碳烤小辣椒放入口中，不多时，整张白净的俊脸就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喝点。”
坐在祁光身旁的赵游倒了碗茶推过来，道：“明知道自己吃不了辣还吃，你没长记性的吗？”
经过车上一遭，赵游对祁光没再寡言少语了。
其他嘉宾也发现了祁光的红脸，纷纷调侃他。
有位常驻嘉宾是江西人，神色自如地嚼着辣椒，笑问祁光：“祁光是哪儿人啊？”
“广东。”赵游替祁光回答。
“难怪了，广东人口味比较清淡，是不大能吃得惯辣椒。”
祁光脑子被辣得晕乎乎的，连忙灌了一口茶含在嘴里，好一会儿才咽下，笑说：“就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还是吃不了。”
赵游低头夹着碗里的米饭，余光在祁光微微红肿的双唇停留了几秒。
吃完晚饭，常驻嘉宾与每期邀请而来的嘉宾分别组成五队——常驻嘉宾也有五位，然后以抽签的形式入住五个家庭。
组队自然不是随意挑选的，而是要通过趣味小游戏。
由于只有常驻嘉宾中的一个女嘉宾，和于灵都是女生，毋庸置疑，她们是要住在一块的，不用参加游戏。
一通下来，祁光跟常驻嘉宾中老大哥潘子澄组成了一队。
潘子澄是个非常灵活的胖子，在和祁光去住处的路上，潘子澄差点踩空摔了，但很快，他一个九十度扭腰，借力稳住身子。
祁光手里的手电筒微微晃了一下，是诧异的缘故。
潘子澄将头发抚至脑后，对祁光得意道：“人称浪里小白条。”
祁光笑了笑。
走在前面的赵游听到祁光爽朗的笑声，步伐渐慢了下来。
再怎么慢终会分开，去往各自的住处。
所幸，赵游与另一个常驻嘉宾的住所就在祁光他们的对面，仅隔了一条石子路。
祁光与潘子澄入住的居民房主人，只有一个大约六七十岁的老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据工作人员介绍，老人的儿子儿媳，也就是小男孩的父母皆在外地打工。
老人只会说门巴语，但很纯朴和善，全程跟着会说普通话的孙儿领两位客人前往给他们准备的房间，还不时跟孙儿交流，让客人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现在政策好，扶贫力度又大，如果没有住上“安置房”——老人不愿搬离旧居，老人的房子也安装了水龙头等基础的生活设备。
祁光在浴室中洗漱完毕，潘子澄熟睡的呼噜声响彻天际。
夜色深浓，祁光睡意也深浓，缓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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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拍摄节目2
次日早上六点。
祁光在久违的鸡鸣声中睁开眼。
隔壁床的潘子澄仍在睡觉。
祁光穿好衣服出来，刚好碰上摄影小哥。
两个摄影小哥衣服与头发些许湿润。
祁光问：“要不要我拿干毛巾给你们擦一擦头发？”
摄影小哥们说他们进来时老人已经给过毛巾擦头发了，这里海拔低温度高，剩下的一点水汽自然干就好。
祁光点头，进浴室洗漱后转到厨房。
一个摄影小哥紧跟其后，剩下的留守在门口，随时准备拍潘子澄。
“拉巴。”祁光唤道。
在灶台前忙碌的小男孩拉巴回头，脸上漾起羞涩的笑容，“祁、祁光哥。”
在昨晚短暂的交谈中，祁光与拉巴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祁光走进来问：“你爷爷呢？”
拉巴说：“在外面编竹筐。”
祁光将灶口的木柴推进一些，看着拉巴熟练烙荞麦饼，问道：“你平时都这么早起来吗？”
拉巴答：“上学都起这么早。”
可今天周日。
拉巴是专门起来给他们准备早餐的。
祁光看拉巴烙完一张饼，自认为也能操作，便走近道：“我来吧。”
拉巴正要拒绝，祁光解释：“我刚刚观摩了好一会，想要尝试尝试，行吗？”
“如果做不好，我就马上停手，当然，弄糊弄焦了的饼我自己吃。”
“不，不用。”拉巴倒不是怕浪费食物什么的，而是……
犹豫了下，拉巴还是退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