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哥打听到的消息却是,自打山北军区改良的复合肥进入市场后,京大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一直有在留意白夏的情况,似是一早就想要将这名学生招到自己学校。其实不止京大,就是农科大跟青大也非常地感兴趣,却是碍于政策原因都无从下手。
说白了,人家就是看中了白夏聪明有本事。
这个鼻孔比天还高的荀佳晗是个什么东西,她家男人也是个没本事的,同样一件任务放在他手上,打着灯笼都找不出问题,放在裴团长手里,转眼儿就立了大功。
这叫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就是老天爷给了他们高干的身份,路怎么走不还是看个人!
从京城过来,还就真以为自己是钦差大臣了。
孙小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再加上她生动的表情,激得荀佳晗头顶生烟。
粗俗,野蛮。
不过是个京市城郊来的,离城区还有几十里路呢!说白了不过是个外乡人,也好意思跟她对上。
荀佳晗恶狠狠地瞪了孙小玥一眼,不过后者可不怕她,论吵架她还没输过,就是打架,看对方细胳膊细腿的,孙小玥觉得她也能撂十个。
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被裴延辉巨大的关门声冲散。
也打断了周围嫂子们看傻子似的看向荀佳晗的视线。
走下车的裴延城身量更显挺拔威严,甚至比她家靖云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样子,面色带煞一看就不好惹。荀佳晗顿时哑了火,怒火攻心的激愤只剩下难堪。
她拿不出孙小玥这股超脱到,能忽略周围看热闹的视线的泼辣劲。
她要脸,更在乎自己的身份,狠狠地剁了剁脚,就踩着高跟凉鞋往家属院外走。
军区的家属院里的地,可不尽都是些平整好走的水泥石板地,更多的除了土路都只铺了一层石子,荀佳晗穿着高跟鞋走得慢还好,这会儿心里头带着气,脚步一快可不就歪歪扭扭出尽了洋相。
“给她一双高跟鞋也穿不出来气质,按照我家从发他们那边人的话,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不会穿还非要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旧社会的大小姐了。”
孙小玥撇了撇嘴,将行李放进裴延城打开的后备箱,就拉着立在车边的白夏,一道坐进了后车座。
裴延城:?
真当他是司机是吧。
闷不作声地发动了汽车往家属院外开,透过后视镜,瞧见后座相谈甚欢的两人,裴延城心头滑过一丝郁闷。
果然电灯泡什么的就是最碍眼的。
*
“你是去学什么专业?现在知道不?”
白夏瑶了摇头:“估计要报名的时候才能选,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工农兵大学生因为是以推荐的方式进入的校园,而且对于文化程度要求并不高,中央下达的招收指令是要求政治思想这一点要高,其他的像是身体健康,20岁左右等这些条件,更是对学术没有任何要求。
这样一来进入学校的工农兵生,在授课这一方面就存在了问题。
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教的东西也没办法完全统一。
白夏目前知道的必修的只有三门课程,除了必不可少的政治课,还有业务劳作课,跟军事体育这两门。
业务课应该就是对应的所学专业,白夏有些贪心,她不想只修一门专业课,其他的她都想听听看。
“原来是这样啊,啊对了,我哥手底下以前有个实习的小干事,七零年的时候成了工农兵大学生,好像就在京大,我回去打个电话问问看那人的联系方式,明儿我就把他联系方式给你,等在学校你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就问问他,他比你早两年进去,知道的总会多一点。”
白夏刚想说不用,她可以直接问同学或是老师,余光却透过车前的后视镜,瞧见一双不动声色正往这边看的眸子,黑漆漆的双眼写满了不耐烦跟躁动。
“行,那麻烦你了。”
话锋一转,就接下了孙小玥的好意。
果然她话一落,前面开车的人握着方向盘的十指都攥紧了,指节几乎用力到发青。
小样儿,看你多能沉得住气,刚刚还揶揄她呢。
高速行驶中的车子突然因为快速踩离合换挡,卡顿颠簸了一下,侧着坐没有防备的孙小玥一头就撞到了副驾驶位的靠背椅上。
白夏一惊,连忙摸向她的额头:“撞疼了没?”
“哪能儿啊,我又不是豆腐做了,就轻碰了一下,这座位都是软的呢,不过话说回来,裴团长的车技可比我家张从发好。”
裴延城:......
明明是被夸,裴延城的脸色却更黑了。
白夏的余光全都瞥见了,脸上的笑都快憋不住,闷得发红,只得将脸侧过来对着孙小玥,躲过后视镜中偶尔瞄过来的视线。
她倒是知道这会儿裴延城脸黑什么。
张连长那是什么车技啊,能把油门当刹车踩得马路杀手。
*
白夏跟孙小玥在后座聊得有多欢快,前面开车的裴延城周身的氛围就有多吃味。
可惜某人得意的时间是短暂的。
到孙小玥家胡同口了。
“到前面坐。”
看着孙小玥欢快地朝她招手告别的身影,白夏也忽然认清了这一事实。
低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白夏装作若无其事的捋了捋垂到胸前的高马尾。
“咳,不用这么麻烦了,反正一会儿就到家了。”
裴延城透过后视镜,瞧见小姑娘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副驾驶车座后面,就为了不让他看的模样,浓黑的粗眉飞扬,舌尖抵住后槽牙,就像一只运筹帷幄的猎豹看待已经落入掌中的猎物。
“嗯,对。”
反正一会儿就到家了。
第55章
随着车子往市中心开, 窗外的街景也越来越繁华,此时距离中午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路边的国营饭店门口, 就已经站了不少排队点餐的民众,从攒动的身影之间飘出来诱人的肉香味。
车厢内的空气, 在裴延城意味深长的尾音落下后, 有一瞬间的安静。
白夏双手撑在软布的坐垫上,挪了挪屁股, 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抬起小脸扫了眼坐姿笔挺端正的裴延城,他正专心地开着车, 似是刚刚的语气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修长的十指放松地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 右手的指节还心情很好地轻轻打着不知节奏的拍子。
看起来十分愉悦。
白夏:......
她突然就没那么高兴了。
慢慢地挪到后座中间的位置, 也挪到了裴延城后视镜视线的范围之内。
清了清嗓子, 选择用其他事情引开他的注意力, 希望待会儿忘了她当着他的面, 应下孙小玥给她其他异性联系方式的事儿。
“你什么时候搬来首都?”
“估计还要再过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得先一个人住, 我只能陪你两天。晚上把门窗锁好, 睡觉的房门也要锁,不要只锁个院门。”
裴延城眉心微皱,声音沉稳却又带了些让她独居的不放心。
就像个时刻将雏鸟放在羽翼之下保护的老父亲似的。
呸呸呸,白夏立刻吐吐舌头, 将这不恰当的比喻挥出脑海。
耸了耸鼻尖轻哼出声。
“谁要你陪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走的时候,记得把小猪送去军区的养猪场。我跟杨师傅打好招呼了, 他会隔离出一块小猪圈养着它,后院菜地跟地窖里的菜够小猪吃到我休假回来, 院里还有些先前从山上移栽下来的草药,倒是不用管它们,等哪天回去的时候浇下水就可以了。”
前两年挖下来的草药养好了后,白夏卖出去了一批,只留了些常用的药草在后园子里,是以备自己用的,像是轻微的感冒或是过劳都可以煎水来喝,以做调理,包括给孙小玥制的花草茶,大多都是她后院采集的草药。
“好,我记下了。”
回头就将猪拎去养猪场。
终于要摆脱那头鬼灵精似的野猪,裴延城心情更愉悦了。
白夏:......
果然是早就对她的猪仔忍无可忍了。
*
自己开车比坐公交从孙小玥家的胡同到市里来,要快得多,半个多小时的功夫,裴延城就将车停在了离金鱼胡同最近的一个小广场上。
也是先前裴延辉停卡车的地方,治安方面没什么大问题,这边人来人往一到傍晚的点儿就有不少人遛弯儿。裴延辉之前不放心住在车里,无非是怕有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往车上爬,划了汽车是小事,别到时摔出个好歹,到时候他也不好负责,毕竟五十铃比一般的车都要高的多。
车刚一停稳,白夏就眼疾手快地打开车门溜下去。语速飞快地跟身后的裴延城打了声招呼,就埋头往金鱼胡同里冲。
因着先前搬家的时候东西都带全了,这趟过来,白夏只拿了些当季的衣服,用一个双肩包就能装得下,由裴延城搭在肩上步伐稳健的坠在后面。
“小夏回来了啊?要开学了吧!哪天报到啊?”
白夏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瞧见了正在巷子里忙活的徐大爷,这回儿他手上换了个家伙式,没拿簸箕跟火钳,而是扛着一把有一个人那么高的扫帚,顺着胡同里青石板的缝隙仔仔细细地清扫。
“哎您忙呢徐大爷,没错要开学就赶紧过来了,明天就去报到。”
说着转头看了眼身后,裴延城已经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好好好!多念书好啊!读大学出来报效祖国。”
徐大爷脸上扬着笑,花白的鬓角也带了几分喜色,不管在哪儿,能出一个大学生都稀罕的紧。留意到白夏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一个人高马大浑身正气的男人,再看他做一副军人的打扮,徐大爷眼前一亮。
将扫帚换成单手拿,空出右手作势要跟裴延城握手,伸出胳膊前还在裤腿上用力擦了两下手心,似是怕干活手上沾上泥灰。
“这就是你男人吧?哎哟这体格真是当兵的一块好料!样貌也俊的很,般配!”
“您好,我姓裴。”
对方伸出来的手结实有力,举手投足之间也非常有气势,周身充满了领导者才有的威严。
徐大爷收回了手,脸上还止不住地笑,感叹道:
“小伙子有气质,起码得是个连长了吧?好好干你还年轻呢!往后有的是机会往上爬,娶的媳妇也有眼光,我看小夏又漂亮又能干的,可得好好对人家啊!”
做的包子也好吃,他孙子到现在还馋呢。
才不过认识几天,自来熟的徐大爷,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站在了白夏娘家这边的立场上,跟裴延城对话。
后者看了一副理所当然的小表情的白夏,小尾巴都似是翘到天上去了。
避开军衔不谈,好脾气地应和:“嗯,一定好好待她。”
小姑娘都被他捧在了心尖尖上,就怕自己待她还不够好。
“好了,老头子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赶了两三个小时的路估计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着徐大爷就拍了拍手上竹制的扫帚柄,朝两人摆了摆手就继续往巷子口扫自己的路。
白夏见状打完招呼就麻溜地往自家院门处走,小碎步走的飞快都要小跑起来了,似是身后有狗追似的,边走边从挎包的拉链里摸出院门的钥匙。
插钥匙开锁,推门进去一气呵成,却还没来得越过罗汉松的位置,就被赶上来的裴延城反超了。
他腿长,迈得步子又大,一步能抵得上她两步。
白夏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道力气,就被人提臀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一样竖着,屁股下是他的手臂。
也幸好这边四合院的围墙不像军区那般矮小,几乎与屋檐齐平,即便她坐在他胳膊上被举得高高的也不会被左右隔壁,甚至是胡同里过路的人瞧见。
裴延城托着白夏,不紧不慢地将院门从里头插上。
喉间溢出了一两声微不可闻的闷笑。
“走这么快不知道等等我?”
头顶的罗汉松被晌午的暖风吹得沙沙作响,远处还能听到梧桐树上亢奋的蝉鸣,争先恐后地织着夏末的罗衫,迎接初秋的到来。
裴延城伸手拂落旋转着,悠悠掉在白夏香肩处的松针。
后者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余光在瞧见自己肩头上的一抹绿时,生生刹住了动作。
还好,不然又要被这蔫坏的男人嘲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进家门的路,哪用得着我等你......”
白夏撇撇嘴,闷声闷气地答。
腰肢却在扭着暗劲想要挣扎着下来。
却被抱着他的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丰满的臀|肉本来就因为只坐了小臂宽的位置,而被挤得更加挺翘,挨得这一下,都荡出了几道波纹。
这人怎么总喜欢打人屁股,她又不是小孩。
白夏愤愤地咬紧贝齿,悬空的双脚不满地踢了踢他的大腿,当下更用力地挣扎着要下来。
“所以你只是单纯地不想等我了?”
裴延城没急着往屋子里走,单手将挂在肩上的背包,连同白夏身上的斜挎包,都一起取下来放在罗汉松下的花圃上。
双手掐住她的腰际将人换了个抱姿,面对面地把人楼在怀里,更好的能瞧见她生动的神情,两条修长的小腿自然地垂在两侧。
身后就是青砖垒起的墙面。
白夏:......
怎么还强词夺理了起来。
颗颗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想反驳却最终没有出声,懒得回复这没有营养的幼稚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