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裴延城终于办好了入职调令,从楼里出来走到门口,却没在车里瞧见自家媳妇的身影,正诧异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这才寻着声音走了过来。
走到媳妇身侧,裴延城骨节分明的手,便自然而然得搭在她的腰间。对于这时代来说,就是夫妻之间,这样的肢体动作也有些过于亲密了,鲜少会有不在意外人眼光的。
果不其然,对面的郑美娟就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双眼铮亮,闪烁着兴奋得光。
好啊,胆子也真够大的,当着她的面,在军区里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她都给一块儿举报了。
“这是我们军训同班的郑美娟。”
白夏乖巧的任由他搂着,显然已经非常习惯裴延城的小动作,顺势抬头朝他介绍起还站在绿化带里,举止神情都非常奇怪的郑美娟,话落又有些踌躇地小声加了一句:
“我先前威胁过她,该不会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裴延城浓眉轻皱,第一反应是:“她做了什么惹到你了?”
那语气跟神情,像是白夏要是还没消气的话,他再来重新算账似的。
怎么莫名有种小孩子打架回去找家长的既视感......
白夏猛然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无厘头的想法甩了出去。
“已经过去很久了,就是你给我皮带那次,被她瞧见了以为我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
后面的话不用说,裴延城也猜到了,当即看向郑美娟的神情就带上了一股冷意。
面对的郑美娟却还毫无所觉。只见他俩竟然旁若无人地当着她的面咬耳朵,倍感被忽视,立刻从绿化带里走了出来。
离得近了,白夏身边的男人的脸看得就更清楚了,剑眉入鬓,鼻梁挺直,下颚线条也跟刀削似的一样干净利落,长相无疑是非常英俊,眉下一双黑眸诡谲多变,更是让人不敢多瞧。
郑美娟的心微微提起,直觉这人不简单。
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汇演的时候他好像就坐在台上,怎么着也是个团级干部。
这么年轻的团级干部可不得了,心中诧异钦佩的同时,郑美娟又有股自己也难以言说的酸意。
酸的当然是白夏。
原以为她进军区第一天就勾搭上的,肯定只是个手中有小利小慧,但是没什么真本事的排长连长之类,没想到一来就让她钓了条大鱼。
看对方这个年纪应该是结了婚的吧?结婚了还在外面跟女学生七勾八搭。
当即郑美娟心口就涌上一股邪火,好像一瞬间跟对面军官家中,被埋在鼓中的糟糠妻同仇敌忾了起来。
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丝直接要害的尖锐。
“这位长官,您应该是成了婚的吧。”
白夏没料到郑美娟一上来就把枪口对准了裴延城。
眨了眨眼。
她...... 这是失宠了?毕竟先前一个月,对方可恨不得上厕所都跟着监视她。
“嗯,有什么问题?”
裴延城喉间嗯了一声,将怀中媳妇的腰肢搂得更紧了。
这番动作在郑美娟看来,无疑是挑衅,大意是结婚了又怎么样?
再配上他怀中白夏‘故作’无辜的一张水性杨花的脸,郑美娟就恨不得上去把她拉进四街口批|斗。
“有什么问题?你知不知道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后面一句话是对白夏说的。
她不明所以地点头:“知道啊,难道你才知道?”
“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句反问险些将郑美娟满肚子的指责给堵了回去,话落又听到她提高了音量,似是想将远处站岗的人都给引过来,亦或者是直接让隔壁办公楼里的军官听见。
“呵,你先前用的男式皮带就是这位军官的吧?!”
这话一落,白夏算是明白郑美娟这莫名其妙,又有些兴奋的举止是什么情况了,敢情人家是来‘捉奸’的,说不定还是故意在绿化带里蹲点的。
白夏啧了一下,有些后悔多管闲事地走过来跟她答话了,就让她在里面待着多好,等她再多待上两分钟,亦或是只要离开哨兵的视线,马上就会有人来抓她。
对郑美娟‘捉奸’的语气弄得有点想笑,伸出双臂挽起裴延城的胳膊。
声音清脆又无比清楚:“忘了跟你介绍了,郑美娟,这位是我丈夫裴延城,你说得皮带的确是他的,难道法律规定妻子不能用丈夫的皮带嘛?那我可得好好学习下是哪条法律了。”
第64章
白夏话音刚落, 郑美娟趾高气扬地嘲讽,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牵起的嘴角因为这当头一棒生生停滞,势力的双眼也写满了不可置信, 仿佛白夏刚刚说的话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可是她身旁男人时时呵护的模样, 又让郑美娟不得不信,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心情也霎时间跌到了谷底, 根本没来得及遗憾自己先前没打听清楚白夏的身份,跟她打好关系, 满脑子反倒都是自己的蠢模样, 对方指不定在背后有多嘲笑她。
与郑美娟阴沉到极致的心情截然相反的, 是裴延城心里霎时间溢满的惊喜。
男人低头垂眸看向扬眉一脸傲娇的媳妇, 舌尖轻轻抵住尖锐的犬齿,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炙热又温情。
‘我丈夫’这三个字, 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怎么就这么悦耳,裴延城只觉得听多少遍都听不够, 得寸进尺地在心里希望媳妇私底下也这么叫他了。
不管是‘裴延城’还是‘延城’, 名字所有人都能叫,可丈夫不一样了,是独属于她的称呼,只有她一个人叫得。
就像他叫她媳妇一样。
一想到专属于彼此特殊的称呼, 裴延城就觉得老脸都开始发烫,根本顾不得对面的郑美娟了。
搂在白夏腰间的手臂收紧, 食指指腹在掌下的软肉上摩挲了一下。
突然的动静弄的白夏条件反射地扭了下腰,有点痒, 感觉到裴延城已经有些待不住的催促,白夏也不打算再跟郑美娟在这里浪费时间‘寒暄’。
不等她出声又接着开口道别:“郑美娟,那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情等开学再说吧......”
话说到一半就被不耐烦的裴延城搂着腰往停车的地方走。
独留下面如菜色的郑美娟。
耳边还能听到白夏冲她男人说话时,娇滴滴的声音:“你干嘛急吼吼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语气充满了恃宠而骄的小性子,那高大的军官更是轻言慢语的哄,听得郑美娟心里更是酸的发苦,又不免带上了一丝后怕。
怕白夏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有事等开学说’,什么意思?难不成开学后她还要找她算账?
脚下一软,郑美娟突然觉得大学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期待了。
*
“没想到你男人竟然还是个副师,牛掰啊白夏!”
白夏坐裴延城的车回去,左右都是要回城里,正好将程玉春三个也顺道带上,在京大门口放下了张向红跟王芳,这才把程玉春送到了家门口。
程玉春下了车也不急着进大院儿,攀着白夏这边的副驾驶车窗,神秘兮兮地贴近她咬耳朵,脸上写满了八卦,还不停地冲她使眼色。
看她语气这么笃定,白夏突然有点好奇,他们的军装又没有军衔,程玉春是怎么知道裴延城是什么级别的。
心里想着就问出了口,谁知道程玉春好似就是在等着她问这话似的,立刻扬起一双跟男孩似的浓密剑眉,语气得意极了:“也不看看小爷我长了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说着还流里流气地冲白夏抛了个媚眼。
坐在一旁的裴延城:......
怎么就那么想踩油门呢。
“行了你们回去吧,谢谢你们送我回来,白夏咱们学校再见!”
感觉到驾驶位的低气压,程玉春识趣地拍了拍车顶,转身就往大院台阶上走,待车子发动驶离,她还站在门口朝白夏招手。
“她姓程,又住在总政大院,应该是程司令家的小孙女,也是唯一带在身边养着的,程家家风清廉,即便是文|革闹得最严重那会儿也一直保持中立派。"
他现在隶属于四九军区,虽说不归在程司令麾下,但是两方都比较亲有来往,程玉春能猜到他的身份也不奇怪。
自文|革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小七年了,除了他们军部有几位泰斗坐镇,受到的影响较小,处在风口浪尖的政界几乎来了个大换血。
近两年局势终于慢慢清朗,这笔帐早晚是要算的。
那些乘着邪风上位的终归是要下马。
裴延城担心的倒不是白夏交了那些朋友连累了他们,反倒是因为知道那些人最终的结局,怕小姑娘深交了后会伤心。
所以一开始交友的时候,涉及到军政部的,还是弄清楚背景比较好。
虽然都说祸不及子女,但是你乘邪风的时候,惠及了子女,等落马的时候子女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白夏这两年跟在裴延城后面耳濡目染,对眼下的局势看到倒比旁人要清明些,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程玉春这个朋友可以深交。
程家在这年头都能保持中立,可见家主是个有风骨的,想来程玉春能被她爷爷带在身边养着,也不会差。
说来相处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白夏倒的确有些喜欢程玉春那几个了。
程玉春外向勇敢,张向红质朴聪明,王芳可爱纯真,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却都能让她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手心的合心结又开始发烫了,白夏左手按在手掌上,闭眼深呼吸了一个周天,调整了下脑海深处似有了松动迹象的魂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注意到媳妇的脸色有些泛红,光滑白皙的额角都罕见的暴起两道细细的青筋,裴延城立刻收敛了神色,紧张地目光落在白夏的身上,脚下的油门也暗暗发力,车速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
白夏平稳了下呼吸,慢慢睁开眼,宽慰地冲他摇摇头:
“我没事,就是感觉快要到化形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口,险些砸懵了裴延城,顿了一瞬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我能做什么?要先准备哪些东西?要不要选个偏僻的山谷?”
思及此,裴延城立刻就想到了山北军区后山的那一片山谷,可惜话还没出口,立马就自己摇头否定掉了。
那片山谷离军区太近,要是出了什么异常,轮岗的哨兵第一时间就会上山检查,不稳定因素过高,再者因为白夏发现的那片红薯地就在山谷,后山早就不再隐秘了。
现在还时常有家属结伴上山,就想着能不能好运气也找到一片菜地。
思绪电转之间,裴延城眼前一亮。
“我带你回到紫从山吧!你是从在那里长大的,回去历劫肯定要比在城里安全很多,而且紫从山的范围极广,就是出现了异常排查也不会那么快查到......”
越想裴延城越觉得这事儿有道理,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挺满意自己的这个提议。
白夏看裴延城皱着一双眉毛,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平时话少的能不说就尽量不开口,此时的话不仅多说得还特别急切,神色也异常的严肃认真,那语气弄得她似乎今晚就要渡劫了似的。
悄悄露出一双小虎牙,无声地笑开了。
你要问行军打仗,裴团长,哦现在是裴副师长了,还能说得头头是道,立马就给你指出一二三四点的注意事项。但是妖精化形,他哪知道这些,就是想查都没有资料给你找,可真是难为他了。
白夏侧了侧身面朝向裴延城,小脸搭在深绿色的靠椅上,望向他的缱绻目光像两团柔和的烛火。
“不用这么急,说渡劫也不是那么快的,一般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会有预感,到时候咱们再计划去不去紫从山都可以。”
一回生二回熟,白夏如今也不是第一次化形了,也算是个有经验的老司机。
“行,到时候一定提前跟我说。”
他想陪在她身边。
车子在金鱼胡同前的小广场停下,裴延城拉起了手刹,顺势将白夏的手握在掌中,声音粗哑低沉,带了抹对于未知领域的担忧。
话落低头还在媳妇的手上香了一口。
偷香的动作冲散了车厢里莫名有些紧张的氛围,白夏睨了他一眼,果断地抽回手径直打开车门下车。
一个月没有回家,院子里倒还跟白夏走时一样,深秋掉落的松针也被裴延城扫的干干净净,全铺在了罗汉松下的花圃里。
中午简单的吃了碗蒸蛋,白夏就打着哈欠进了房间,蓬松的棉被还带着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味道,白夏脱了身上的军装,迫不及待地踢了鞋子就跳上了架子床,捧着棉被将脸埋在其中深深地吸了口气。
果然还是家里的床睡的舒服。
因为不习惯集体生活,一个月都没怎么睡到好觉的白夏,枕着蓬松的棉被,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
迷迷糊糊地就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被子,艰难地睁开眼,正对上裴延城凑近放大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