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林雨晨坐直了身子。
“我小的时候就认识他,许澜和你提起过嘛?十岁都没有的年纪。”
刘汐点头道:“提起过。”
林雨晨继续回忆:“那时候我就看脸,觉得他好看,又很听话,就很玩得来。他对我也超级好,像是我的影子。”
“听说过一点。”刘汐点头。
“那我寄明信片给他,他提过吗?”
刘汐摇头:“没有。”
“哦,好吧。”林雨晨窝回去坐着:“等我回了由扬市后,每隔几个月会给他寄一封明信片。尤其是我天南海北出去旅游的时候。我寄了整整一年多,有几十封吧。”
“可是!”林雨晨攥住拳头:“可是,他竟然,一封都没回我。”
林雨晨愤愤不平地说:“一封都没有啊。”
刘汐张口刚想说几句。
林雨晨又道:“哇塞,我当时才不大点。那会就觉得他好拽,我好爱。”
刘汐抿抿嘴,垂头在纸上记下几笔。
“后来,我高中和他做了同班同学。我说什么话他都听,还老因为我吃醋。我那时候以为我已经拿下了他了,对他的兴趣少了那么一些些吧。”她比了比手势,然后叹口气:“是不是我好奇怪啊。”
刘汐笑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高考结束后,学校面试他竟然没去。”林雨晨攥着手机稍稍坐直:“在截止日期前,我忍不住去找他,你猜我看见什么?”
刘汐停下笔问:“你看见什么?”
“哇,他跟着一帮流里流气地人站在一块,那些人都是一头黄毛、打着唇钉耳钉什么的。许澜平时在学校特别乖,总规规矩矩穿校服,不和人起冲突,也不会去网吧游戏厅。他们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可那天他和那群人聚在网吧门口,他垂着头看地面,他旁边站着个黄头发的女生一直盯着他的侧脸,对他笑。”
林雨晨接着回忆:“那些人对他起哄,说什么我们豹妹看上你了,你什么时候和她好啊。”
刘汐:“还有这回事。”
林雨晨攥着拳头说:“我也以为他会澄清的,毕竟那会我觉得他喜欢我喜欢的要死。但他没有。他竟然说不急,要等那女的十八岁。”
“我靠,我真的当时拳头都硬了。虽然过了十来分钟他看见我,跑过来跟我解释了。
但我当时心里全是一堆感叹号。我明明觉得我已经拿下他了。
当时就想,他太野了,我必须得彻彻底底拿下他。 ”
她撇嘴看向镜头:“这种事还有许多,我是不是不太对劲?”
“逃避型依恋。”刘汐对着镜头说:“你们会觉得自己爱自己是最安全的。即使在恋爱关系中,也觉得不需要别人的爱。因为潜意识里会怕付出的爱得不到回报。”
林雨晨:“这样吗?”
刘汐道:“对,可能婴儿时期,父母没有稳定的给你们爱的反馈。他们对你的需求时而满足、时而不满足。”
林雨晨想了下小时候的一些事,在心里点了点头。
然后问:“那我要怎么做?”
刘汐笑了下:“其实老实来讲,渣男和回避型依恋的行为极为相似。你们都习惯于,忽冷忽热的付出,以及惧怕负责任。”
林雨晨吐吐舌头:“我这么坏啊?”
“倒也没有。”刘汐接着说:“你这种其实并不源于道德约束感不够,而是最内核的悲观爱情观。你们其实极度缺乏安全感。”
“你要尝试去相信他,相信他能够一直陪伴你。你要打开自己,试着去感受——其实接近爱人,并不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你要相信他能够给你从一而终的情感。”
林雨晨消化了一会儿,点点头。
果然人人都有一点心理疾病,她也不例外。
刘汐转了转笔,一脸正经道:“还有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他到底得逞了吗?”
“没。”林雨晨摇头,紧张又问:“这个也和我的病情有关系?”
刘汐撇嘴:“倒没有,纯属我个人好奇。”
“……”
“其实每个人的心理疾病,很大程度都源于童年。”刘汐笑了笑:“有机会,你可以问问许澜的童年。”
-
再出门时,林雨晨已经顶着一头又短又酷的银发。
她活动了下脖子出门,拧开汽车,冒着雨一路顺畅地向着宁城开。
在此之前的半小时,许澜发了当地的灾害预警给她,叫她在镇上住,不要回来。
可一个人住太无聊了。
林雨晨冒雨开回了宁城,风大雨大好在一切顺利。
车子停稳,林雨晨从实验厂后门绕进去。
外面的乡村已经黑漆漆一片,这里灯火通明,看起来要通宵达旦。
都这么拼啊?
林雨晨撇嘴,超近处走了两步,搜寻许澜的身影。
一圈圈的熟人,都让她见着了,来来回回没看到许澜的人影子。
终于,她瞧见很熟悉的一条笔直有力西装裤腿。
一辆被架起的汽车车身下,探出那条长腿。
一个蓝色工装的男人蹲在一旁,递了扳手给他。
她半蹲下朝彻底看。
有人正躺在车下似乎在检修车辆。
他的袖口挽起,远远露出的黑色纹身图样。
林雨晨走近了些。
看清楚那人真的是许澜。
他专注地盯着车底,右手熟练地从地上捡拾起工具修理车身。
右腿探出车外,微微蜷起。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弯下腰轻轻地拍了下蓝色工装的工人,然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起来换个位置。
林雨晨蹲在地上,歪着头看他的反应。
他用扳手用力地拧着螺丝,手臂肌肉和青筋绷起。
果然认真的男人最耐看。
她想起小时候对他肤浅的认知。
他好拽,我好爱。
隔了多少年过去了,还是有点喜欢。
高中的时候都喜欢学习好的,那时候那么多人给他抽屉塞情书。
他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不食人间烟火,全都丢了。
正拄着头乱想,听到车底有人说:“套筒扳手。”
林雨晨朝地上的托盘看去,翻找了好久。
什么是套筒扳手?
她捡了个扳手递过去。
很快,许澜重复:“我说,套筒扳手。”
她又拿个更大型号的扳手递到他的手掌上。
许澜看都没看,感知到重量就说:“不对,不是这个。”
像是不经意间,林雨晨的指甲在他的手掌边轻轻划了划。
许澜的目光终于从彻底移开,看到一双晶晶亮的眼睛。
他把眼睛闭上,又睁开。
这样的微小举动,让林雨晨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她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过得就算算不上顶好,可也一点不憋屈。
他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林雨晨没有把手抽出来,在许澜手心又划了几下:“是我呀。”
许澜从车底钻出来,轻拧着眉:“下这么大雨,不是叫你不要来。”
“哦,你不想我来哦?”她昂着下巴,狡黠地看着他。
可他不说话,盯着她银色的头发看。
“好看吗?刚漂的。”林雨晨摁亮手机屏幕晃了晃:“和这个一样。”
许澜走近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梢。
好像这个发色是大一那年,她染过的。
他们刚在一起,她说要试试漂色,庆祝人生新阶段。
银色的头发,瓷白的皮肤,殷红的唇。
她美得肆无忌惮,从不收敛。
“你平时几点下班啊?”林雨晨指着手机屏幕问:“这都十点了。”
“赶工期,一点。”
“要这么晚?”林雨晨心里犯了嘀咕,她想回去睡觉了。
“路上雨大吗?”许澜问。
“你呀,明明想让我来。还打电话不许我来。”林雨晨昂着下巴数落他:“你都不想我的吗?”
没等他的回答,她就比了个手势:“反正我有一点点想你了。嗯,就一点点。”
许澜看着她的发尾淡声解释:“今天的降水量达到了每小时100mm,足够引发泥石流。”
真是一个大学霸。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科学判断什么泥石流。
她照旧昂着下巴,说得天经地义:“我不管哦,我就要来,我自己睡觉害怕,我要你陪我一起。”
那人把扳手一丢,对着实验室的人交代:“今天先到这儿。”
声音落,一圈人开始收拾场地。
林雨晨看看自己被攥得紧紧的手腕,一边被拉着向前走,一边声音发虚:“许澜,你不是说要到一点吗?”
许澜停住脚,看着她的眼睛:“林雨晨,你装什么?”
“……”她撇撇嘴,她是那个意思没错,但他戳破就是他的错。
她被拉着向前走,一边念他:“你的手好脏,都把我手腕弄脏了。”
“你好杨白劳,竟然每天让大家跟着你一两点下班。我十点一般就下班了。”
“你身上的机油味好重,有冒犯到我的鼻子。”
“你……”
好吵。
在走到实验室换衣间的那一刻,林雨晨的手腕被猛拽了一把。
这是间昏暗、没有窗子的换衣间。
他扶着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下。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作者有话说:
工作生活发生很大的变动,更新不定,会坚持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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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停不下来◎
被堵在通道里亲了两下, 林雨晨听到一连串细碎的高跟鞋声。
仓促又匆忙。
有人来了。
林雨晨猛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绕了两步改成和许澜并排站着。
她低头整理着被拉扯褶皱的大衣。
打理刘海的时候,听到那脚步越来越近了。
片刻后, 脚步声缓缓, 直至终于现身。
孙芋站着楼道口的亮处,踟蹰着不知道要不要张口。
许澜右手拍了拍左边领子的褶皱,朝楼道口冷声道:“说。”
“那个……”孙芋小步走了过来:“您今天生日, 大家本来给您准备了夜宵的。但是……”
她的目光朝林雨晨的方向瞟了两眼,开始拿不准要不要邀请老板和同事们赴宴。
她的领导特意提醒她今天许总生日,让她安排一下, 给大家放松一下。
公司起步那几年大家忙, 没人有心思搞这个。
后来两年许澜的生日赶在周末。
今年都聚在这个小村子, 是个难得的机会。
这地方条件实在有限, 孙芋便琢磨给大家安排一起吃个饭。
孙芋本来都觉得这顿饭吃不成了。
今天中午老板就没歇, 让她大家点的盒饭。
晚饭也是随便对付了点工作餐。
她就默默打算着蛋糕什么的等晚上忙完再推出来,一起吃个夜宵喝个啤酒。
本来是挺好的事。
但是——现在老板的女朋友来了。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提了, 万一打扰他们。
林雨晨在脑子里转了两个圈,忽然想起了今天的日期。
可不是许澜的生日吗?
经过这段时间事情的冲击,她早忘了这茬。
但就这样承认自己忘了, 许澜肯定不高兴。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弥补,许澜便出声拒绝了:“不去了。大家早点休息。”
“要去的呀,”林雨晨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口。
要是不去,她也没准备礼物。
他今年的生日就连一口蛋糕都吃不到了。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她又怂恿道。
-
孙芋在前面带路,领他们去了隔壁的一间会议室。
推门进去的那刹那,里面的人好像已经接到了指令, 围着方桌一圈齐齐地对着他们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会议室的白色方桌上摆了一个水果生日蛋糕, 插着数字蜡烛。
四周摆满了烧烤和啤酒。
屋子也被稍稍布置地喜庆了些。
当地条件简陋, 今天的雨又下得这么大,能搞到这些也是用心了。
许澜立在门口,半天没有动静。
林雨晨知道许澜不喜欢热闹,但还是从背后推推他,示意他走进人群里。
桌子的首位已经给他空着。
他被推着坐到桌边林雨晨跟着也站在了桌子的那侧。
生日歌唱完,大家齐齐鼓掌。
胆子大的高亮起哄要许澜吹蜡烛。
许澜右手扶了下衣摆,微弯腰作势要去吹。
林雨晨一伸手把许澜胳膊拽住,赶忙拦下他:“你得先许愿啊?哪有人干吹蜡烛。先许愿再吹。”
许澜的神色好像被一片烛光感染,变得有些温和:“许愿?”
“对,生日要许愿。新的一岁都会实现的!”林雨晨点头,这人懂不懂啊。
他侧过来看她,认真道:“那我分你一个愿望。”
林雨晨哭笑不得地惊讶睁大眼睛,而后她又笑着点头:“那我要你今后的每一年都快快乐乐的。”
许澜微扬起唇角,默默许了个愿望,低头去吹蜡烛。
林雨晨分明看到他许愿的时候看着她,眼里有些细碎的喜悦。
喜悦会传染,她也使劲鼓掌笑起来。
高亮起哄又要寿星切蛋糕。
许澜难得今天什么都顺着大家,拿过塑料刀对着蛋糕切起来。
林雨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不停地响,在欢声笑语里显得很突兀。
“姐,这么晚,谁的电话?”高亮一边分蛋糕一边问。
林雨晨低头看去,是个越洋电话。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一把摁掉,掩饰着仓皇说:“啊,没谁。一个朋友。”
“这都凌晨,什么朋友还不睡啊。”高亮心直口快又说。
“……”孙芋走过去使劲拍了下高亮的背:“就你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