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漾纳闷:“什么前提条件?”
沈淮礼用沉静的目光笼住她, 深邃漆黑的瞳仁里藏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旋涡, 像是要把她卷进去, “个人觉得我们并不是不知根不知底的陌生人,相处并不需要遵守着所谓的死板的社交规则,刻意地和你保持着距离。”
“而且。”沈淮礼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深谙不明的落到她那在暗光里也泛着娇嫩光泽的唇瓣上,声线带着点没辙的无奈,沉稳的气息温缓得恰到好处:
“也没有那么荒诞无稽,其实刚才,我还真想亲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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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想、亲、你、的。
明明将这句话拆解开来,就是再也正常普通不过的字词,但它们从沈淮礼口中说出来,尤漾却觉得陌生古怪极了。
就像是一只你明明知道它只会“汪汪汪“地叫喊的小狗,有一天,他突然当着你的面,冒出来一句字正腔圆的人话。
就,跟狗嘴里突然吐出来珍稀而有价无市的象牙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能是过于冲击脑电波,让脑袋神经的运行处于紊乱状态,在宾利欧陆发动引擎,缓缓开上路途的时候,尤漾还处于一种身处云雾的懵懵状态,良久都没缓过来。
直到车子开到一半,她回神过来,才发现路途的不对劲。
尤漾扒着车窗瞧了下外面急速倒退而过的风景,不解地扭头看着即便开着握着方向盘也依旧风采卓然的沈淮礼,语气透着疑惑:“这不是回我酒店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恰巧遇到一个拐角,沈淮礼骨骼分明的长指抹了下方向盘,举手投足皆是旁人学不来的从容优雅,嗓音低沉而清冽地响起:“不回酒店了,直接回汀澜名邸。”
“……”
尤漾闻言警惕地瞄了眼沈淮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弧度流畅利落的下颌拐角,“为什么突然带我回汀澜名邸?”
前方路口亮着红灯,沈淮礼缓缓将车停下,修长的指节搭在方向盘上,视线淡淡地直视着前方,沉冷的声线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放心,我没打算卖了你。”
听着沈淮礼用最平淡的嗓音说出不符合他人设的玩笑话,尤漾心里又蓦地升起一股诡异的割裂感,她无语地翻了他一眼,“那你带我回汀澜干什么?”
绿灯亮起,各式各样车辆像是成群结队的鱼井然有序地漂流进光线交织的海洋,沈淮礼发动车辆,分出点心神回答着:“你不是说想睡美容觉吗?我觉得你那个酒店环境挺一般的,刚好这里离汀澜不远,你回那里睡一觉吧。”
她都升级成配置最好的房间了,那还一般?
万恶的资本家果然挑剔又难伺候。
不过,在剧组待了有蛮长一段时间了,尤漾的确还挺想念各方各面都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汀澜名邸,无比想念那舒适的按摩浴缸和宽敞明亮的衣帽间。
虽然心里还挺乐意的,但尤漾嘴里还是没绕过沈淮礼,她不满地嘟囔着:“你这人怎么那么喜欢擅作主张,都不问问我明天早上要不要赶戏吗?万一我明天需要很早去做妆造了,你这样会很耽误我的工作的。”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沈淮礼依旧一副好脾气模样,“我看过你的通告单了,你明早没戏。”
“……”
“看我通告单?”像是觉得自己终于揪住了男人的小辫子,尤漾打定主意咬着沈淮礼不放,以追回来一点场子:“你怎么还窥探女明星的工作呢!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似乎是发觉到身旁的人态度的抓狂,以至于在极其生硬地打压自己,笑意从沈淮礼轻哑的喉咙里淌出来,尾调浅浅往上勾着:
“你们大明星的拍戏行程应该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吧,而且我也没用它来谋取什么不当利益,应该不至于谈上侵.犯两字。”
尤漾:“……”
几度语塞凝噎后,她有些无能狂怒:“沈淮礼,你能不能少说话!当好你的闷葫芦行不行!能不能好好开车,遵守交通规则争做晏城好市民!”
沈淮礼从善如流:“行,我一定好好开车,将你安全送回家。”
“不过。”他斜乜尤漾一眼,语调一如既往的淡沉,却带着点揶揄:“好像都是你先开口对我说话的吧。”
尤漾:“……”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个狗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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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抵达汀澜名邸后,尤漾脚步轻快地奔向了卧室和衣帽间,迫不及待地和她那些旷别许久的小宝贝们相见。
“呜,我漂亮的小裙子们。”尤漾将那些制作精良价格不菲的衣裙拥入怀里,埋头亲昵地蹭了蹭滑顺亲肤的面料,“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为了出行拍戏方便,剧组只能穿些简便大方的衣裙,还有那些繁复却略显粗糙的剧服,尤漾都快忘记了自己以前的穿衣风格。
现在好不容易能回到原先的住处,她爱不释手地拥着抱着衣裙,艳光流泻的五官跃满惬意喜色。
但当沈淮礼走入她的衣帽间时,尤漾想起来车上的事情,登时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她面无表情地觑了眼高大挺拔的男人,随手挑了件衣裙,唇线往下压了压,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见人懒得搭理自己,沈淮礼也没去自取其辱,他将雪白衬衣的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信步地走到衣柜旁,也取了套睡衣准备洗漱。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惬意的澡,尤漾将头发吹了个半干,又细致地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护理,才溜溜哒哒地走进了卧室。
等她走进去,才发现屋里还有着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
沈淮礼懒散慵淡地靠坐在床头,长腿曲着,姿态少了点平日的端方板正,多了分居家闲适感,身上那件黑色的睡衣衬得他肤色冷白如羊脂白玉,面容也如冰雕玉刻,昳丽惑人。
“你怎么又来了?”尤漾费解地问出口。
沈淮礼抬眼看她,微抿着薄唇,简短地回答道:“现在很晚了。”
潜台词就是,该到睡觉时间了,这里是卧室,他怎么就不能来了。
“行吧。”尤漾也找不出来什么理由赶他离开,只好被迫接受今晚两人又要同榻而眠的事实。
想着自己还要睡美容觉,她也没多再计较,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掀开被子窝上了床。
“我要睡觉了,你帮我关下灯。”
尤漾极其自然地使唤着靠近开关一侧的沈淮礼。
“啪嗒一声”,卧室的灯光寂灭,房间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变得阒静冷清,只余下浅浅的匀称呼吸声。
尤漾满意地拽了下被角,眼皮疏懒地垂下,刚想着酝酿睡意。
原本平稳的床铺窸窸窣窣地响动了一下,身旁的一块地方忽地往下微陷,尤漾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具坚实有力的躯体便将她娇小的身影笼罩而下。
“沈淮礼,你干嘛?”尤漾机警地察觉到危险性,微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下,她于晦暗夜色中睁开眼睛,恼怒地推了推,却没推动:“搁这里给我表演鬼压床呢?”
乘着无垠夜色和漏进来的皎洁月色,沈淮礼握住尤漾细白皓腕,轻轻地往他的方向带了一下,略一俯身,便吻上了那惦念许久的柔软唇瓣,冰凉的舌尖探入,勾缠丝丝缕缕炽意,攫取着红唇中的氧气,侵吞着每一个角落。
沈淮礼的攻势过于猛烈,将尤漾还未出口的声音尽数吞噬入内,彻底地淹没在唇齿之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不容易寻得空隙,她小口小口喘着气,疯狂平复着自己不稳的呼吸,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嗔怒道:“我今晚要睡美容觉的,你不要扰人好梦了!”
原本紧密相贴的唇瓣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沈淮礼的指腹停在尤漾的唇珠上方,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两下,引起尤漾心底一阵战栗。
他低下脑袋,贴进尤漾细长伶仃的颈侧,唇轻轻地抵在耳廓周围,气息如蓬松柔软的羽毛轻轻剐蹭,冷冽的嗓音轻缓,却挟着浓浓的克制意味,“美容觉晚点睡也行,我们先探讨一下五分钟的问题。”
尤漾:“……”
她揪住沈淮礼的衣袍,咬牙切齿地追问:“这个五分钟问题不是过去了吗?”
“暂时过去了而已。”沈淮礼圈住尤漾的手腕,低低地闷笑了两声:“实践出真知,我怕你了解得还不够,打算给你加深点印象。”
“我……”尤漾还想说些什么,却根本没了机会。
滚烫的气息,如同是一团野火撩过。
朦朦胧胧的意识与动作,身影重迭,像是两簇跳动的火焰,在空气中肆意地摇摆。
夜已昏睡,但总有人没有睡。没完没了地践行着身心愉悦的事情。
尤漾哑着嗓子,感觉整个喉咙的水汽都被蒸发了,抬起爪子无力地拍打了两下沈淮礼,力道却是软绵绵的:“你能不能消停点,我想喝口水,我快渴死了。”
沈淮礼抱着她,却没有将人从他身上卸下来,有力的臂膀将人托举住,树袋熊一样亲密地挂在他身上。
只不过,在卧室通往客厅的几十阶楼梯,高低错落。
尤漾的手指尖传来起伏感,连同着身体,直挺挺的触感。
流理台前,沈淮礼一步一步地掌控节奏,以口相就着。
漆黑头颅躲在裙裾下面,将尤漾刚喝下去的水过渡到了他的唇舌里。
尤漾的指尖轻触着冰凉的透明玻璃杯,像是一只褪去所有保护壳的幼体,只能无力地讨伐着:“沈淮礼……你怎么能那么讨人厌。”
某种思绪铺天盖地而来,她整个人像是一条快要断裂的弦:“我的水……”
沈淮礼仰着下颌:“嗯?”
“都是因为你。”
“对,因为我,都喝光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因为实在没时间,加上写的时候字斟句酌时速过慢,最近的更新都在凌晨一两点,宝贝们晚上不要等,第二天醒来就可以看啦~
等过段时间调整好状态,我就尽量将更新调整到阳间固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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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评论,发现有宝子觉得沈狗和漾漾夫妻生活少了点,我就推翻了原来设定的剧情,满足一下你们的小愿望。
过程挺细腻含蓄的的,个人觉得可以细品。
说实话,我还挺想念自己上本书胆大包天开意识流的日子(doge
第35章 先婚
◎有些不习惯沈淮礼不在◎
如果说, 以前的尤漾对沈淮礼的印象还勉强维持在人模狗样的清冷禁欲层面,但昨天晚某些出格的举动便硬生生地将最后一层滤镜给打得稀碎,无论怎么拼凑都拼凑不起来。
什么端方自持的贵公子、薄情寡义的霸总, 全他妈都是虚幻的假象。
经此一役, 吃一堑长一智。
尤漾决定下次再也不在沈淮礼面前,挑衅和质疑所谓的时长问题。
“应该有几十个五分钟了吧?”沈淮礼低下头,温热的鼻息缓缓洒在尤漾红彤彤的眼皮上,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亲昵极了。
尤漾:“……”
敢情她费尽心思扯谎的剧本,这人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吗?
“你怎么那么记仇啊, 沈淮礼。”
她伸出手掌, 没好气地推了把面前结实的胸膛, 但力气悬殊, 矫健的躯体纹丝不动, 继续桩入她,填满了尚不够, 还扶在她的腰肢帮助施力。
沈淮礼帮她将唇边汗涔涔的发丝勾到一旁,低缓轻声:“没记仇,怕你真的就那样怀疑我了。”
尤漾却再也不想相信这样的鬼话, 撇过脑袋懒得搭理他,心里的吐槽像是一堆堆弹幕般掠过——
小气吧啦的狗男人。
一点也不大度,不就开个玩笑嘛。
夜半时分,主卧一片狼藉。
迫不得已,沈淮礼在帮尤漾清理干净以后,便转移了盖着被子纯睡觉的场地。
尤漾一个“美容觉”最后睡到了日上三竿, 熬夜的时间就消耗了大半的精力, 不出意外地, 所谓安神养颜的效果根本没达到多少。
全身乏力地醒来,她眼皮子沉重得仿佛胶着在了一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作息紊乱的精神不济的感觉。
在软乎的被窝里挣扎许久,尤漾才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坐起身来,她抬手搓了搓了脸,以求让自己清醒一下。
踩着拖鞋去浴室洗漱完,她打着哈欠往楼下走去。
下楼梯时,尤漾一路上都没怎么看脚下,只凭借着感觉脚步虚浮地下了楼。直到脚底稳稳当当地踩在一楼鸦色地板上,她才打起精神扫视了眼客厅。
瞄过餐桌时,她的目光蓦地顿住。
沈淮礼竟然还没有走,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坐在铺着欧式米白绒布的长桌前,姿态闲适从容,身上那股皎如玉树的清致淡雅气质,似乎和晨醒时分的凉润干净的气息格外合衬。
“你怎么还在这里?”尤漾还没走过去,透露着浓重疑惑的娇俏声音便率先响起。
闻声,沈淮礼从报表文件中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我在等你。”
实在是这句话过于出乎意料,尤漾不禁愕然:“你等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耽误你睡美容觉的时间了吗?”沈淮礼语气很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合理不过的事情:“为了赔罪,我送你去剧组吧。”
尤漾怔愣片刻,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她托着腮趣味盎然地看着沈淮礼,语气满是不怀好意的打趣:“活久见啊,我们一向日无暇晷的沈总有一天会那么有人情味,一个工作狂魔早上竟然不准时去上班了,还在这里等着送人。”
面对她的揶揄,沈淮礼神色泰然自若。他倒了杯温牛奶,而后将杯子推到尤漾面前,掀眼瞧着她:“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每天接你回汀澜,再每天送你去片场。”
尤漾一僵:“……”
才不要呢,拍戏本来就累,还要来回奔波,说不定晚上在床上还要应付沈淮礼,她还要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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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尤漾心安理得地坐上沈淮礼的车,出发前往片场。
蔺樱这时也没有戏,便等在外面翘首以盼,等着人到来。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里剧本,眼睛时不时地看向片场外面,见有车来了,便抬眼盯几下,看是不是她等着的人来了。
就这么看了好几轮,等得花儿都要凋谢了,才看见尤漾从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上下来。
蔺樱“蹭”地从小矮椅上站起身来,拔腿就跑过去迎接,“漾漾,你终于……”
一个“来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她就透过车窗看见了一张熟悉的清雅无双的俊容,顿时凝固在唇边,久久没有说出来。
呆愣好几秒,她讪讪地抬起手,犹犹豫豫地跟沈淮礼打了个招呼:“沈总……好。”
本以为人不会搭理她,没料到沈淮礼淡淡看她一眼,略一颔首朝她致意。
尤漾却没有那么礼节周到,下了车关上车门,看见蔺樱跑过来,就径直挽上小姑娘的胳膊,满不在意地往后摆了摆手:“我走了,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