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秾李——虞予er【完结】
时间:2023-04-17 17:37:49

  这个称呼,他也不是没有喊过,但无不都是在两人刚结婚的时候,面对和应付两家的长辈,为了显得两人亲昵无间隙,才会偶尔这样子喊她。
  而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他要么直接叫她的名字,就是语气带着点戏谑地喊她“尤大小姐”,勾着点与平日冷淡截然不同的不正经意味。
  尤漾抿了抿莹润的唇,刚想对着这个称呼发表点见解
  却听见沈淮礼那不知为何稍显微哑慵懒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你确定我们要一直站在门后说话吗?尤大小姐不请我去沙发上坐一坐吗?”
  “……”
  又变成了那个惯常的称呼,仿佛尤漾刚才听到的“沈太太”只是一声幻听,现实中并不存在。
  停顿半瞬,她蓦地抬起眼,收拢好思绪,毫不客气地白了沈淮礼一眼:“明明是你要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还倒打一耙了,脚长在你自己身上好吗?”
  沈淮礼低低地“嗯”了声,微沉的嗓音隐带笑意,“行,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
  扳回一局后,尤漾转过曼妙身躯,懒得再看他,迈步往里走的时候还不忘抬起细白手腕亮着手链在室内光线下欣赏了一下,咕哝了句:“手链上这颗星星形状的钻,看起来还挺亮嘛,我还以为官网发出来的图加了滤镜呢。”
  沈淮礼双手放在西裤口袋里,一身考究规整的西装,室内的白光落在他清俊如远山的脸庞上,显得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精致出众。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徐徐地走在尤漾后面,视线光明坦荡地落在少女削薄挺直的脊背上,没有再伪装,也没有避讳。
  手链上那颗剔透玲珑星星,其实一点也不亮。
  因为在他心里,亿万星辰也不及尤漾仰头看他时,那浸透意外情绪的狐狸眸一瞬间迸发出来纯粹热烈的光芒,亮闪闪的,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守护。
  -
  尤漾趿拉着脚下软绵绵的拖鞋,走到房间内自带的小吧台前,倒了两杯凉白开,又拿着两个透明玻璃杯折返回沙发处。
  将其中一杯搁置在沈淮礼面前,她朝着杯子方向抬了抬尖巧精致下颌,口吻随意:“喝吧。”
  沈淮礼掀眸,静静看着她没话说,似乎是觉得她这态度略显敷衍。
  事实上,尤漾更为不客气,她回视过去,好整以暇道:“怎么,沈总平常都不喝白开水吗?喝的都是琼脂玉液吗?但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这里只有白开水哦。”
  沈淮礼轻哂一声,嗓音低沉清越,一副偏偏贵公子模样:“那多谢尤大小姐款待了。”
  说完后,他捏住那个玻璃杯,骨节明晰的手指摩挲了下杯沿,举杯抿了几口,折角锐利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清水将他的唇瓣染上一层莹润光泽,看上去比平时少了点禁欲不近人情。
  尤漾没忍住看了几秒,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不受控制后,她心绪慌乱地拿出手机,打算上网娱乐消遣一会儿转移注意力,却在这时听见了窗外的动静。
  她手机也没心思玩了,起身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就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还是一场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
  暴雨如注,将整座繁华喧闹的城市浸泡在雨幕之中,行人和车流变得模糊不清,整个天地涌来一股泥土间混杂着草木的清香气息,也让人不由沉寂下来,变得心旷神怡。
  “下雨了,沈淮礼。”
  尤漾略略偏过头,朝端坐在沙发上姿容雅致的男人说:“你开车来了吗?”
  “没有,刚才司机送我来的。”沙发上的男人如实答。
  尤漾也不担心:“哦,那你等会叫司机来接你吧。”
  沈淮礼将杯子放回茶几上:“他今天放假了。”
  “什么?”尤漾将手里的窗帘布料松开,折返回沙发处,打算跟人对峙着:“他不是随叫随到吗?”
  “他今天女儿生日,我就给他放了个假。”沈淮礼看她:“我总不好违反承诺,硬生生让他从阖家欢乐中叫出来,冒雨来接我吧。”
  “……”
  尤漾又问:“那余珂呢?”
  “他还没回国,还在加拿大帮我处理事情。”
  “那你怎么办?”尤漾挺想让沈淮礼打车回去的,但转念想想,让沈淮礼这人纡尊降贵去坐出租车,简直是天方夜谭,“让梁旻宁来接你?”
  沈淮礼没有回答她,而是缓声反问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
  “嗯?”尤漾觉得莫名其妙。
  “那你,”沈淮礼注视着她,乌沉沉的瞳仁似乎也被雨水冲刷过,凉润润的质感,那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委屈:“怎么那么着急赶我走?就不能收留一下我住下吗?”
  尤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几秒,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想跟沈淮礼作对,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了起来。
  沈淮礼继续不动声色地加了把火:“我今天忙完工作就直接赶飞机回来了,想着给你送个杀青礼物,所以现在疲累得不行。”
  闻言,尤漾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视了几下,才注意到男人冷白的眼部肌肤下明显得拓了一圈淡青黑色的阴翳,的确稍显着疲态和困倦。
  心下一动,她心念松动,一时间也没拒绝的理由了,只好分外勉强地答应了:“行吧,我就大发慈悲收留你一晚。”
  -
  尤漾让酒店服务人员多送了一套睡袍上来,因为沈淮礼临时需要处理一个工作,两人前后洗漱着。
  她率先洗漱完,坐在柔软床铺上,回复了几条别人问候和祝贺的信息,忽然一阵困意袭来,抬手打了个懒散的哈欠,疲惫柔软身躯不由自主地滑入被窝里,渐渐地将脑袋埋了进去。
  正迷迷糊糊地被睡意纠缠的时候,一阵湿漉漉的凉润气息盈来,随着灯被熄灭的声音,床榻另外一侧凹陷下一块,温热坚硬的躯体存在感很强地卧上,独属于男性的温热触感。
  不知道为什么,尤漾的混沌的神志在沈淮礼躺在她身边时清醒了许多,她感受着身侧人的存在,舔了舔唇瓣,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喊了下他:“沈淮礼。”
  “怎么了?”男人清冽的嗓音响起。
  “你今晚给我安分点,不要乱占我便宜,否则我就让你去睡大街。”尤漾威胁着。
  “嗯,知道。”明明嘴上答应得很爽快,但这时沈淮礼却挪了挪位置,更靠近了尤漾,他展臂从被子底下捞过她的脑袋,将人拥进他的怀里。
  尤漾的脑袋从被窝里解救出来,呼吸也匀称了许多,她却感觉自己的意识懵怔了些。几秒后,她伸出手掌推了推面前坚实胸膛:“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你出尔反尔啊。”
  “没有出尔反尔。”沈淮礼的脑袋虚虚靠在尤漾的发丝上,十分缱绻亲密的姿势,像是将人怀抱入内,拥抱着整个世界。
  靠得近了些,清冽好闻罗勒和薄荷的凉润气息愈发明显,他缓慢启唇,温雅的嗓音从倦怠微哑的喉咙里溢出来:“因为没想占你便宜,只是抱一下。乖,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有那么一刻,尤漾感觉自己被施了定身咒,浑身没有动弹挣扎的力气。
  就那么窝在沈淮礼怀里,定格了半晌,她眨了眨眼眸,彻底摆烂似的,没有再抗拒。
  房间内变得很安静,空气缓慢悠长地流淌着,不让人察觉。
  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尤漾在被困意拉扯入睡梦前,忽然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一个状况——
  她那傍晚还空落落的,无处安放的内心,似乎已经被某些东西渐渐充盈填补,变得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又会有一个人发现两人的关系,大家可以猜猜是谁~
第39章 先婚
  ◎你“家暴”我!◎
  夜已昏睡。
  外头雨势却未消减, 豆大的雨珠肆意相撞,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窗外乌云积攒倾轧,一阵划破天际的亮光劈过漆黑鹅绒般的夜幕, 闷雷随之而来, 轰隆作响。
  因为工作疲累,尤漾前段时间一直都是沾上枕头就睡着,困顿得连进入梦境的精力也没有, 但今晚她却破天荒地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几年前她在英国留学的那段时间。
  那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她刚结束中国留学生组织的一个party,婉拒了其他人奔赴另外一个场次的邀请,本来想选择独自打车回公寓, 但同行的一个对她有好感的男生非要陪着她等车过来。
  男生很绅士风度:“那么大的雨, 现在这片区域社会治安是出了名的差, 你又是个女孩子。怕遇到什么危险, 不如让我先陪着你, 等车来了我再回去。”
  他字里行间是透露着好意,尤漾没办法拒绝, 只好答应了:“那谢谢了。”
  因为雨天天气,来往车辆尤其少,尤漾等候了许久。
  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男生是学工商管理的,整个人很健谈,对金融那一块能够侃侃而谈,时不时说个趣事来消磨打发漫长的等待时间。
  尤漾学服装设计的,对金融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只能装作很认真听讲的模样, 偶尔礼貌地搭腔几声, 其实一颗心却早已梦游太虚仙境。
  直到男生提起一个字眼:沈淮礼。
  可能是许久未曾听见这个她曾经刻意屏蔽掉的名字,尤漾心脏猛地跳动了下,一下子被拉回思绪,她状若寻常地凝神听着。
  男生声音里透着艳羡和发自内心的佩服,滔滔不绝地称赞着:
  “这个大神在我们圈子里超级有名,不仅家世背景显赫,个人能力也非常出类拔萃,现在他已经是财经新贵中的翘楚了,所创立的公司也是行业中的领头羊,简直是我们这些同龄人中望尘莫及的存在。”
  尤漾听着,手指指尖却不自觉地拽紧了挎着的托特包,用了点力道,莹润的指甲边缘渐渐变得透明泛白。但察觉男生望过来的眼神,她状若不在意地笑了笑:“那的确很厉害。”
  是啊,沈淮礼就是那么厉害,以至于曾经成为她学生时代的噩梦。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尤漾坐上车后,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接到了来自许清茹的电话,也就是她的母亲。
  照例是几句听起来关切的问候,便开始了她真正的目标——对着她大倒苦水:“我昨天下午又撞见你爸带着他那女秘书去逛商场了,我就上去教训了那个贱.人几句,他凭什么对我甩脸色让我不要闹,我明明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他还那样子对我,让我在一群人面前下不来台,他凭什么啊……”
  越说到后面,女人的声音愈发尖锐,即便耳边伴随着雨水滴沥的声音,却难以掩盖她话语的刺耳刻薄,像是指甲盖一下一下地挠着磨砂面板。
  尤漾心情本就因为这突降的暴雨而烦躁,现在更是被搅得心烦意乱。
  不耐烦地用指尖按了按眉心,像是急于发泄心头积攒的烦乱,她径直冲着话筒一头喊:“那你离婚啊,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受委屈。”
  话音刚落,电话那一天顷刻间安静下来,没了声响。
  过了许久,那个饱受婚姻折磨满是疲惫的中年女人声音歇斯底里地响起来:“你懂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尤兆兴他先出尔反尔在先。他在外面四处留情,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那些女人光明正大地进尤家的,我就要让尤兆兴一辈子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在外乱来,报复他曾经信誓旦旦只爱我一人最后却没有信守承诺……”
  “我生了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不仅拴不住尤兆兴的心,现在还不站我这边,现在还逃国外去了。要是当年我生了个儿子……”
  又是这句要将人耳朵磨出茧子的“名言”。
  尤漾嗤笑一下,语气冷冷出声:“难道你觉得,生个儿子就能让尤兆兴收心吗?”
  女人停顿半晌,语调拔高,再次撕破脸皮:“至少儿子聪明,不会像你一样在高中的时候连个年级第一都守不住,什么也做不好,每次考试都输给那沈家的儿子……”
  这一次,没等女人说完,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尤漾就直接利落地按着屏幕挂断了电话。
  在外头雨声零落的声响里,她烦乱地闭上了眼睛。
  许清茹每次都这样,只会懦弱地哀怨和悲叹,用别人的过错歇斯底里地来折磨自己。
  而她也成为了这段悲哀婚姻的牺牲品,在学生时代里,饱受着来自亲生母亲关于精神方面的折磨和摧残。
  -
  凌晨一点多,尤漾模糊的意识里,她整个人从巍峨耸立的山崖中疯狂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的神经霍然紧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下,而后猛地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幅度有些大的抖动,让她不受束缚的胳膊猛然往旁边一甩,却没有挥到空气里,而是拍到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躯体上,传来一声肉.体的闷响。
  “……”
  尤漾呆愣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身旁还躺着一个大活人。
  还是一个刚才两次都出现在她梦里的角色。
  也许是梦境太多真实,回忆过于真切。
  尤漾残存的烦躁闷闷地堵塞在胸腔里,连带着明明过了几年她已经渐渐释然的情绪再次翻涌上心头,让她觉得身旁人分外不顺眼。
  情绪怂恿之下,她的手指攀上沈淮礼的手臂,也没顾忌什么,愤愤然地在那层薄薄的肌肉上拧了两把,力道还挺重,像是要发泄心头积攒已久的不满。
  等拧完之后,她才清醒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尤漾动作一顿,长睫掀起个弧度,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看了眼沈淮礼,看他有没有被这个动作给疼醒。
  观察了好几秒,发现男人岿然不动,完全没有被她闹醒的痕迹。
  尤漾松了口气,刚要把心收回肚子里,身旁匀称的呼吸声却蓦地消失。
  黑暗中,沈淮礼睁开乌沉沉眼眸,手臂上隐约的痛感残存着,而怀里的小姑娘也不安分地挪动了几下。
  他不知道自家太太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忿忿地揪自己的肌肉,但约莫能猜想到尤漾现在的心情不太好,而其中缘由还可能是因为自己而起。
  想到这一点,他动了动身子,胳膊绕过尤漾纤薄的肩膀,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稳稳地固定在自己的怀抱里,而后垂下脑袋,嗓音微哑地询问:“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尤漾原本以为他没醒,现在突然被人猝不及防地拥入怀抱里,还有些惊魂未定。
  “我……”
  她总不能说自己刚才梦到了学生时代事情,因为想起自己以前一直被他压了一头,所以想要对你身体进行折磨来发泄心头不满吧。
  凝眉思索片刻,尤漾决定甩锅到沈淮礼身上。
  她语气幽幽地说:“对,我刚才做噩梦了,梦到了你打我。”
  沈淮礼:“……”
  尤漾继续添油加醋:“还是那种毫无由头地打我,对我拳打脚踢拳脚相向,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毫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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