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肚子里揣着点事情,让时珩心里不太好受,他没话找话般跟沈淮礼扯着点话题:“话说上个月我去你公司找你,却硬生生地扑了个空,你那助理告诉我,你去黎城了。”
“可那黎城的项目不都完美收工了吗?是出什么岔子了,还要劳驾着你亲自去一趟?”
沈淮礼拿起圆桌上折叠成玫瑰花状的精致擦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明晰的指尖,简明扼要地答:“一点私事而已,”
“什么私事?”时珩东扯西扯着话头,不知不觉也如梁旻宁那般话多了起来。
沈淮礼敏锐地发觉不对劲。
他抬起眼,乌睫掩映下的视线寡淡地扫过时珩,语气低缓微磁:“怎么,你这是想当我上司了吗?所以需要我跟你一五一十地汇报自己的行程了吗?”
因为低气压,他沈淮礼整个人显露出十足的压迫感,就连时珩这样和他相处了十几年的人都有些消受不起。
时珩愈发心虚,讪讪地笑了下:“我可没这么想,这不是好奇吗?”
梁旻宁这人,最爱什么事都横插一脚。
但这时却难得保持着沉默,专心致志地捧着手机叩叩点点。
就在时珩想要暴扣他来转移注意力时,一向都爱发表自身见解的梁旻宁终于出声,挑着眉梢冲时珩洋洋得意道:
“唉,还是我聪明,什么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时总,你还是嫩了点。”
时珩最看不得他这副欠了吧唧的模样,捡拾起一个擦手巾就往他身上扔:“你得瑟个什么劲儿?有屁快放。”
梁旻宁侧身躲避开攻击,嘴里轻“啧”一声,继续输出着嘴炮buff:“也不知道你怎么继承家业的,一点分析问题的能力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沈哥的脾性,你问他干嘛,直接自己找才是王道。”
他举起手机屏幕,在时珩面前晃了晃,展示着:“你看,某尤姓女明星的行程表……看到了没,明晃晃的两个字——黎城,你觉得他会去哪里干嘛?”
时珩顿时福至心灵。
也是,还能有谁劳驾得起沈淮礼这尊大佛?唯有一人而矣。
两人相顾,齐齐啧啧称奇。
-
夜深露重,城市喧嚣渐退一步。
海风咸湿的气息拍打在脸颊上,带来一阵湿湿凉凉的触感。
时珩的生日庆祝仪式却刚揭开帷幕,一轮热闹结束,令人目眩神迷的绚烂烟花横空炸开,一簇簇地绽放在瓦蓝色的明澈夜空之上,在喧闹高昂的声响里,众人七嘴八舌地朝今晚的寿星送去祝贺。
时珩很配合地露出个温润笑脸,携同他补妆回来的老婆安夏一起客气地回应了几句,你来我往间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反应过来,招呼着一旁的侍者:“那定制的五层蛋糕呢?怎么还没送过来?”
侍者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时总,可能那边出什么问题了,我就去催催。”
说话间,后面恰逢响起一阵滚轮声,放置着五层精致漂亮的大蛋糕的推车行驶在夹板上缓缓而来。
随着蛋糕慢慢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跟随在女服务员后面的一个曼妙婀娜身姿也现出了她的冰山一角——
黑色的狐皮大氅,绛色云裳旗袍曳地,顺滑的布料随着纤细笔直的双腿摆动的姿态而荡漾开秀丽弧度,满蓄的昳丽风情。
随着推车移开,女人脸上的狐狸面具也彻底展露在人前,红白的配色,精巧的狐狸耳朵晕染开大片胭脂色彩,耳朵部位延展开两条红色的穗,细细的穗下坠着的金色铃铛清脆作响,蛊惑着人心。
“我操,好漂亮啊,这谁啊?”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
时珩感觉自己的胳膊传来一阵痛感,转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自己老婆激动地揪了一把,安夏满眼桃心地盯着美女,看着那比例完美的腰臀比例,艳羡得快要流口水了。
时珩本来还纳闷尤漾怎么还没来。
现在看见不远处走来的曼妙身影时,他先是张口结舌,反应过来,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沈淮礼,暗暗地为自家兄弟点了一支蜡。
尤大小姐,著名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今晚这一身妖冶招摇的打扮,看起来就不寻常。
活脱脱地,就像是一只仅在永夜游行的、采阳补阴的艳鬼。
派对正热闹时,周围人多眼杂。
尤漾可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自己暴露在人前。
她原本换好衣服想从汀澜名邸出来时,突然想起自己从《一枕槐安》剧组离开时相熟的服装老师送了她一个狐狸面具,又折返回去换成了这一套适配的衣服。正好游艇上风大正冷,衣服还保暖。
她跟在女侍者后面,打算来个先礼后兵。
“我来吧。”她附耳在女侍者身边说话,“你衣服单薄,还是先回下一层船舱暖暖吧。”
为了美观,这些女侍者的衣服都不臃肿,寒风中都瑟瑟发抖,她受宠若惊地笑了笑:“好,麻烦你了。”
尤漾从容不迫地将一层蛋糕放置在桌面上,无视周围窥探的目光,将蛋糕分成几份,放置在精美的餐碟上。
等将其中一份分发到某个位置前,她牢牢托举餐碟的手不经意地一抖,往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黑色长款大衣男人身上倾斜。
“咚”地一下,鲜滑浓郁的奶油蛋糕便掉了下去,沾染了沈淮礼一片衣角,留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天啊!”一旁的安夏惊呼一声,开始为戴着狐狸面具的大美女担忧发愁,她可知道沈淮礼是多么不近人情,那么笨拙地损坏了他心爱的衣服基本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尝试着出声为人解围:“沈哥,这位小姐姐可能是太紧张了,你宽宏大……”
但让安夏出乎意料地是,沈淮礼并没有冷声拂袖而去,甚至看也没看那污染了的黑色大衣一眼,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尤漾,眼眸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良久后,他缓声开口:“好玩吗?沈太太。”
安夏惊愕地捂住嘴巴,才堵住自己嗓子眼里翻涌出来的惊叹声音。
我晕,原来这狐狸大美女是嫂子啊!怪不得沈哥不会生气!
尤漾也怔忡下来。
她本来想戏耍一下沈淮礼的,还刻意没出声,以防他们听音识人,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认出来了自己。
既然被拆穿了,尤漾也就不演下去了。
她将精致的餐盘放回桌面上,伸出葱段般的指尖理了理黑色大氅的衣领,才漫不经心地回视着男人,勾了勾潋滟红唇,语调微扬地挑衅道:“我觉得——挺好玩的。”
-
“你们先玩,我去换件衣服,失陪。”
沈淮礼清越低沉的嗓音响起,破开场地上方已经凝固了的气氛。
“沈淮礼,你想干什么?!”
尤漾被沈淮礼不容分说地揽住单薄的肩头,给带往下层船舱,几度挣扎也没能挣脱开来。她侧眸瞪着人,一双氤氲着薄薄水雾的狐狸眼圆睁:“不就弄脏了你一件衣服吗?你至于那么小肚鸡肠吗?”
“大不了我赔你一件,十件也行啊!”
“这不一样。”
踩着船舷楼梯下去,沈淮礼圈住尤漾雪白纤细的手腕,走过冷清长廊,将人带入一间温暖如春的房屋里面。
尤漾觉得费解,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黑色大衣,也没发现什么稀奇之处,不禁质疑道:“哪里不一样了,你这衣服很金贵吗?用天蚕吐的丝编织的吗?”
沈淮礼单手将门关上,才松开环住尤漾手腕的禁锢,还予了她自由。他低着清隽眉眼,动作优雅地解开黑色大衣袖扣。
将衣服脱下后,长指拎着大衣边角将它展示在尤漾眼前,他好整以暇地发问:“那你看看,这件衣服有没有一点眼熟。”
闻言,尤漾狐疑地看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看着看着,突然也觉得有些眼熟。
片刻后,她迟疑地撩起眼睫,望向沈淮礼:“这、这不是……”
“嗯,你没想错。”沈淮礼深邃如墨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薄唇扯了个浅浅弧度:“这是我们领证的那天,也就是我生日那天,你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
“那你想怎么样?”尤漾有些别扭地问。
“我平日里对它很是宝贵,但是今天因为你的一不小心给损坏了,还因此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说话间,沈淮礼还刻意咬重了“一不小心”这四个字眼,突出强调着:“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严重损伤,急需施害者予以我赔偿。”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小修了一下,改了最后一句话,改成了:她!要去“驯狗”了!】
尤漾:就无语!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
感觉这一章写得很差,来来回回改了好几遍都不满意,明天可能会修一修。
第43章 先婚
◎沈淮礼,你爽快点◎
安静的两层船舱屋内。
一番不走心的攀谈过后, 尤漾最终以和沈淮礼达成某种“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条约为代价,才堪堪把弄脏了他所谓“心爱的”黑色大衣这件事略过去。
“你快点换好衣服,我要出去了。”尤漾将脸上挂着的红白相间的狐狸面具摘下来放在桌上, 感觉一趟下来颇为无趣。
今晚好不容易想玩点特别的, 她都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沈淮礼发现了,真是扫兴。
明明她秘密提前一天回来, 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都戴了个面具,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沈淮礼是怎么就一下子发现她的真令人费解。
用湿纸巾擦拭去表面的奶油, 沈淮礼将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 妥帖地放置在一旁的洗衣篓里, 闻言抬眼看着尤漾, 气定神闲地问:“你那么急着出去吗?”
尤漾瞟他一眼,一副兴致缺缺的姿态, 清甜的尾音拖得懒洋洋的:
“不然呢,难道我要一直待在这里吗?无聊死了,还不如出去透透气, 我还没在游艇上看过夜景呢。”
沈淮礼拿起一旁的干净的大衣,修劲手臂穿入袖口之时,他微偏着头,漆黑眼眸安静地落在尤漾身上,缓声询问:“你就不等我?”
等他?
没想到沈淮礼会说出那么孩子气的一句话,尤漾觉得分外稀奇。
迈向门外的脚步微微一停, 她回头佯装狐疑地问:“沈淮礼, 你是小孩子吗?竟然还需要我等你?”
“不是。”男人嗓音温沉地答。
“那不就得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让我等你?”
“我先走了,不然时珩他们等会以为我和你躲起来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了,我可不想被人这么误会了。”
说完后,尤漾没再搭理他,毫不留情地提步往外面走去。
看着那一抹曼妙窈窕的倩影没有留恋地消失在自己视野之内,沈淮礼目光安静地看了两秒,而后垂睫,长指慢条斯理地扣上大衣上一颗珍珠白贝母袖扣,他忽地轻哂一声,低喃道:“可真是,没良心的。”
又过了一会儿,沈淮礼整装完毕,又恢复了原先那光风霁月高不可攀的模样。
临出门前,他路过摆放在门口的一张桌子,干净长指拿起尤漾搁置在那的精致小巧的狐狸面具。
细细地看了几眼,修长明晰的指尖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垂在红穗下的小铃铛。
系着红穗的小铃铛随风摆动,清脆的几声细响,融入无垠的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声音便彻底消匿不见了。
-
因为时间太晚夜风太凉,所有人都转战到了下一层船舱。
怕有不怀好意的人打扰,反正该热闹的已经热闹完毕,时珩将那些不相干的人员摒弃,重新开了个房间供几个熟悉的人继续聚会。
“时总,生日快乐啊。”
尤漾顺着时珩在微信上发的房间号,找到相应的房间,走进去,大大方方地送上了个生日祝福。
“谢谢嫂子。”时珩冲她温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端方如玉贵公子模样。
“因为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来得也着急,就没怎么认真挑地给你买了个礼物。”尤漾垂睫,从狐皮黑氅的口袋里摸出来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递过去。
因着寿星公的场子,她说着客套的话,“希望你不要嫌弃。”
时珩笑了笑:“没事,嫂子买的礼物都是好的。”
说完后,他刚想伸手接过来,尤漾纤细手腕却一偏,并没有给他。
而是径直地递给了坐在他一旁的安夏,嗓音温柔:“我买了一对情侣腕表,夏夏妹妹你看看喜不喜欢?”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笑得月牙眼弯弯,安夏伸手接过来,声音又甜又动听:“谢谢漾漾嫂子,我最近刚好想买一对情侣手表,没想到你就给我们送了,好巧啊。”
尤漾坐在右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弯了弯柔软唇瓣,回应了她一个轻松慵懒的笑容。
看着这个映在视网膜上的明艳勾人的微笑,安夏拿着那个丝绒盒子,手悬在空气里半晌没有挪动,心里却是一阵激昂的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她被蛊到了,怎么会有人能长得那么漂亮!
“漾漾嫂嫂,我能现在拆开着手表,和时珩一起戴上吗?”安夏从美貌冲击中醒神过来,眨着眼睫满怀期待地问。
尤漾微微颔首,红润唇角翘起:“当然可以。”
等安夏将那两支腕表拿出来,垂眼笑眯眯地将其中一只腕表给时珩戴上的时候,沈淮礼才姗姗来迟。
一见他出现,被时珩这夫妻俩秀了一脸的梁旻宁就坐不住了,他从沙发上坐直身体,隔着老远就迫不及待地喊:“沈哥,你管管他们啊。”
沈淮礼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来:“管什么?”
梁旻宁撇嘴,酸溜溜地:“你老婆送了一对情侣手表给时仔夫妻,然后他们一直在这秀秀秀,我真是没眼看了都。”
羡慕得他眼睛都快滴血了。
欺负他这个单身狗。
沈淮礼目光淡淡地扫过在角落里腻歪的时家夫妻,薄唇浅浅扯起个凉凉弧度:“我又管不着他们。”
他迈着长腿,走到尤漾那边的双人沙发,从容不迫地坐下,偏头问尤漾:“为什么他们都有礼物,我却没有?”
“……”尤漾抬起眼眸看着他,红唇紧抿了个弧度:“人家是过生日,你凑什么热闹?”
沈淮礼看着她卷翘的睫毛扇动两下,微不可查地往上提了提唇角:“我那件生日礼物被你弄脏了,我要求重新补偿一个,这不过分吧?”
尤漾觉得他这人属实胡搅蛮缠,没好气道:“我们刚才不是谈好了吗?你怎么又提起来了。”
趁着视野盲区,沈淮礼凑过去,在她耳边用含着低哑笑意嗓音说:“但是你现在还没有赔给我,还急着逃出来,我以为你是想过河拆桥了。”
尤漾:“……”
她抬起手腕,莹白的指尖隔着一层羊绒布料,在沈淮礼的腰部揪了一下,忿忿地咬耳轻声责怪:“你是泰迪吗?沈淮礼。随随便便就发情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