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瑶娘想说自己骑马骑的烧裆了,大腿火辣辣的疼过两天,后来用膏子才好,她前世是肥胖的时候才如此,哪里知晓自己这么瘦了也烧裆,但她爹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说这个。
“这皇帝重长子,百姓重幺儿,皇家也与我们寻常人家一样么?”郁氏觑着罗至正的眼神,斟酌的道。
瑶娘则笑道:“谁会没有私心呢?皇家的事情就很难说了,我们在皇长子宫中,且看真阳郡主和衡王之女永庆郡主,二者并不同,永庆郡主一言九鼎,落落大方,在宫中是旁人巴结的对象,而真阳郡主还得时常依附昭平公主,这昭平公主似乎对真阳郡主另眼相待。可见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
夜里,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东厢,自从罗敬柔搬到西跨院之后,瑶娘自己占了东厢房。以前服侍她的银容、白芷、白英等人都单独拜见。
瑶娘笑道:“你们快起来吧,不知道你们在家如何?我在宫里没见你们,总想着你们。”
说罢打开一个匣子,内里装着都是极其精美的丝帕,这是昭平公主随手用的,平日擦手时用的,她大方的给她们伴读一人送了一匣子。
这些在宫中不过是寻常之物,但却是外面很难买的,造价不菲。
服侍她最近的银容,一人得了三方,其余人一人两方。又有真阳郡主送的通草花,这些是不同于回家时宫中赏赐的可以分,她自己就作主让丫头们一人选一枝。
丫头们都很高兴,个个亲热极了。
瑶娘又道:“你们也不必逢人去说,平日逢年过节簪上是个喜意。我不在家中时,切莫生是非,待我回家,有什么话只管与我说就是了。”
银容一听这话,就知晓瑶娘要问她们家中的事情。
本来瑶娘是打算问郁氏的,但她爹不知道为何一直在那儿,瑶娘也不方便说,故而只好回来。
“五姑娘,近来我们家里来了位客人,是三姑娘的未婚夫,已然在前院住下了。前儿,她二人还错身见过一面。”银容早就攒了许多话,就等瑶娘回来了。
王宗沐来了?
“三姐姐满意吗?”瑶娘问起。
银容还未说,只听白芷道:“奴婢听闻三姑娘很是满意,那日奴婢在去上房送茶,见了那位王公子一面,莫说是老爷太太,就是咱们大少爷那也是很满意的。不愧是读书人家的公子,才学极好,出口成章,相貌俊秀。”
瑶娘点头:“这就好,难怪我看三姐姐从延平侯府回来了,这次见她脸上没有任何怨怼之气,这般就好。”
若平日罗敬柔是千般万般打探,今儿说走就走了。
殊不知罗敬柔十分庆幸,她起初是百般不想嫁到王家,因为她实在是觉得王家配不上她,只有像大姐姐那般嫁到王府或者宫里,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嫁的好。
可一见过王宗沐,但见此子卓尔不群,她想起见过的成国公高登丰,相貌却是差远了。原本王家是要在湖广参加乡试,但辅国公府对这位外孙很是看好,让他迁籍在顺天府参加乡试,因为如此王宗沐这才上京。
那边罗至正知晓他上京,考较几句,见他才高八斗,当即让他住在家中,亲自教他读书。
如此,罗敬柔又听他爹说王宗沐才华横溢,也心满意足。
况且,她近来在调养,但行经总不顺,因此成夜成夜的担忧,把以往十分要强的心,去了许多。
不管如何,此人倒也出身官宦世家,母亲是宗室女,出手豪绰。
听闻他赏赐家中下人,随意就扔了银元宝出去,且等她日后过门,定要先拿捏住他才好。
且说瑶娘这边一夜黑甜,早上也不必早起,踏踏实实的睡到天亮,才梳洗起床,去郁氏那里用早膳。
年节下忙碌不已,郁氏也要忙,瑶娘又单独去见了范氏一眼,范氏也惦念着她,她已经坐了一个月的月子了,但婆母说她太瘦,生孩子用了太多气力,让她再多休养些时日。
而范氏想的是年节下忙碌,能帮婆母这家里也轻松松多了。
因此,她已经起身让瑶娘进去,命人倒茶送水,还道:“昨儿听闻你回来了,还送了尺头手串果脯过来,难为你在宫中得了多少,竟全部都给我们分了。”
“这有什么的,怎么不把小侄儿抱来我看看?”
在这里,她看到了这个前世原本就不该出来的孩子,以及前世原本就已经故去的范氏,此时的范氏笑脸吟吟,已经逐渐不是以前那软弱无根的样子,反而很坚强,而这个孩子也白胖可爱。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好孩子,你也要好好长大啊。”
重生后看到不同的变化,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作用的。
从范氏这里出来,瑶娘看到敬皓了,他笑嘻嘻的朝自己跑过来,说是还想练投壶,瑶娘笑道:“咱们去园子里去投壶,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姐姐,你都学会骑马了呀?”敬皓羡慕道。
瑶娘点头:“那是当然了,但这骑马得大胆,还得有诀窍,你现在太小了。明儿弄把小弓来,我教你射箭投壶,姐姐在宫里还算是学的不错的。”
姐弟俩刚走到园子里,就见一姑娘往月亮门那边走去,瑶娘吓了一跳,几个月不见,时芳怎么胖了这么多。
“四姐姐怎么胖了这么多?”
银容想了想,小声说了一句“糕点”。
瑶娘摇头:“不会啊,三姐姐并未跟她送。”罗敬柔和时芳没什么交集,时芳也碍不到她什么啊。
白英补充道:“不是这个,是以前三姑娘总跟您送,时常还送到书房,您不吃放在一旁,四姑娘就端过去全吃了。她就极其嗜甜了,老太太把她养在膝下,偏老太太年轻大了,喜欢清淡菜色,她跟着总是吃不饱,就以点心为食,越甜就觉得越好吃,可不就变成这般了。”
“还是提醒一下她吧,尽量不必吃这甜点心了。”瑶娘是不喜欢时芳,尤其是她把范氏的狗抱去,导致范氏遭受无妄之灾,过后都不出来,还害的周氏小产。后来把那江媪引入园中,也是她差点遭至范氏自缢。
但无论如何,瑶娘从来不希望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害别人,如果你看不惯一个人的行为,却赞同用这种行为对付另一个人,那她和罗敬柔有什么区别呢?
银容和白英都很诧异,虽然不知道何意,但都应下。
第36章
常言道过了腊八就是年, 今年过年,郁氏带着罗敬柔在身边,教她管家祭祀, 罗敬柔嫁过去日后就是王家的主母,郁氏对她的要求也就更高一点。
从很早开始,家中姐妹三人的嫁妆都攒着,一人一幅嫁妆六十四抬, 不会偏私谁。
这也是罗敬柔没办法挑刺的事情,因为郁氏面上做的很公平,甚至她生母汪氏的嫁妆,现在是由爹掌管,日后等她出嫁, 再分一部分给她,这些继母完全没有沾手。
罗敬柔很热衷于管家上, 她见郁氏固然不比二房的法二嫂嫂管家严苛,但是一切也是井井有条,家中反而更有人情味。
喊打喊杀,的确会震慑人,但是过严,反而会招下人埋怨。
“这是下人的卖身契,这样的是活契, 无论如何,手印要按, 这是死契, 要通过牙行才行。再有, 这奴仆也是人,他们也是没办法才卖身为奴的, 可以责罚,但不能杀害,更不能允许随意打骂。我们出自书香世家,应以仁厚为主。”郁氏叮嘱。
罗敬柔点头:“太太说的是。”
郁氏正色道:“这并非是我心慈手软,你不知道灾年时,略有田地的农家都吃不起饭,要卖儿卖女。我们的日子,比她们好过太多,这人世间的事情很难说的,积善未必有好报,但不积德肯定会有报应。这京中有苛待仆人,甚至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太太们,手里都攒着人命,根本不当回事,可只要被捅出来一件事情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她还算很了解这个继女,以前她对自己女儿就不怀好意,可郁氏不能真的让她日后还害王家人,这家里若是一位姑娘有问题,其她的姑娘也是一样会被怀疑有问题的。
罗敬柔心道自己在延平侯府时,那里污糟事极多,自家到底是言情书网,子弟皆以读书为主,似任氏这样有些反常的人,都是严加看管。
再者任族长的她爹,对待族中子弟非常严厉,就是她哥哥近来都看管的颇严格。
二十四的小年宴,罗至正让王宗沐特地过来参加家宴,瑶娘和时雨手拉着手坐在一旁,也等着看未来姐夫是何样,反而是罗敬柔脸酡红。
“三姐姐,你听,外面有脚步声,是三姐夫过来了。”瑶娘捂嘴直笑。
“死丫头,胡说什么。”敬柔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来。
瑶娘心想,不知道这王宗沐是个怎样的人物。只见不时,从外走进来一个穿宝蓝色团领的青年走进来,他十六七岁的年纪,只见他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又拱手作揖。
罗敬熙站起来为他引荐:“宗沐,今日是家宴,我们家里如今人到齐了,我来为你引荐一二。”
王宗沐今日算是把罗家大房的人都认全了,罗敬熙先介绍家中男丁,实际上除了他之外,也只有两位幼弟,罗敬渊和罗敬皓。
敬渊只是少年样子,敬皓只是个小孩,但见二人行礼如仪,王宗沐不由得点头。
这屋里只有一位美貌少女,那就是罗敬柔,她坐姿优美,人端雅秀丽,王宗沐暗自庆幸,他当然知晓若是罗家的姑娘是无盐女,但两家已经说定了,他不管如何还是要娶的,但罗敬柔完全超出预期,这让王宗沐还是很开心的。
罗敬柔悄悄又看了他一眼,也暗自心中满意,全然没有半点纨绔气息,为人自有一股魏晋名士风流,全然流露出不俗的模样。
眼见她们看对了眼,罗敬熙又介绍瑶娘:“这是舍妹,在家中排行第五,还有这位在家中排行第六。”
罗敬柔知晓自己两位妹妹,虽然年纪小,但相貌都在她之上,可见王宗沐目不斜视,骤生好感。
其他人见他守礼懂规矩,更是高看一眼,这王宗沐在罗家住的期间,即便看到美婢也是目不斜视,这才是君子作为。
当然,少年人风流,在青楼走马章台也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偶尔眠花宿柳也足以显出风流来,但是在家中就要有分寸。
虽然是家宴,但见了一面之后,仍旧用屏风隔开,范氏站在她们身后布菜,瑶娘三姐妹并敬皓这个小孩子都在这里用饭。
席间女人们说的话少,男人们倒是高谈阔论,王宗沐侃侃而谈,很有见地,连罗至正也忍不住赞赏几句,这让罗敬柔更是觉得脸上有光。
王宗沐也摸清楚罗家几位未来小舅子的情况,他这位大舅子是个十足的衙内,没什么太大的才能,二舅子十几岁,有些才气,为人颇有胆量,此子日后怕是大起大落,再有这最小的这位,年纪还很小,暂时看不出来。
吃了这一顿饭,瑶娘心想这辈子和前世到底不同了,罗敬柔不再嫁入忠靖侯府,不仅如此,日后可能还远嫁,将来彻底远离她们,瑶娘也不再把罗敬柔放在心上了。
小年之后,瑶娘给魏凤下了一回帖子,但是魏凤让人带了信来,说是家中有事无法前来,她也只能感觉到遗憾了。
而忠靖侯府林家也定了亲,而定下的人,正是瑶娘的这位朋友魏凤。
“怪道魏姐姐说有事儿的,原来是回去定亲了。”瑶娘同郁氏笑道。
郁氏暗自道,难道魏家这么快就放弃了吗?
魏凤是吏部尚书的孙女,家世也不比徐青容差,怎么这么快就退出了。
以郁氏和林家的关系,还有郁嫣将要嫁去林家,怎么着郁氏也得带人去忠靖侯府小定,瑶娘心想难怪那次魏凤说话那么洒脱的,还把她自己都吃胖了,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嫁入宫中就没有奢望了。
晚上,郁氏就和罗至正提起魏凤的事情:“我曾经听说魏家根本都不在林家选择的范围内,哪里知晓突然就定亲了。”
“这也很正常,林家是皇长子妃的娘家。”
罗至正心中明白,吏部尚书现在是站到皇长子那边去了,嫁到这样的有爵人家,也是一品诰命,并非坏事。
魏凤是个无时无刻不想脱离自己家的姑娘,她甚至觉得在宫中都比在家里好,现在她这么快就定了亲事。
在上京,忠靖侯府也是一门颇为显赫的亲事,郁氏带着瑶娘上门庆贺之时,已经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人人都在称赞这桩好亲事。
可瑶娘却觉得这桩婚事办的很仓促,但记得前世罗敬柔的婚事也是定的非常迅速,这和其他人定亲的功夫不同。
就像王家和罗家过了帖子,但小定礼是在明年,两边都要请期准备,甚至都要功夫,可林家和魏家的婚事却是定的很急。这林夫人固然很早就开始挑选,但是她只有这一个独子,因此恨不得选个天上的天仙,每每选一个不错的人选,又会挑到别人的毛病,之后再挑下一个。
怀着这些心思,瑶娘进了侯府,找到牡丹问起:“你们家里怎么这样快就定了世子夫人了?”
牡丹因和瑶娘往来颇多,关系还不错,听瑶娘不解,就笑道:“这桩亲事是我们家的王妃传话出来说的,说魏姑娘好,偏我们夫人见了也是十分欢喜,这两下都说是缘分,亲事就定了下来。”
“原来如此,这魏姑娘你可知晓是怎样的人?”瑶娘问起。
牡丹则道:“能选中去宫中伴读,想必才学一定是极好的。况且得我们皇子妃看重,真真是郎才女貌。”
牡丹对于新来的少奶奶不仅没有任何排斥,反而很是期待。
而魏凤的说法就是另一种。
瑶娘埋怨道:“姐姐和我说的好好儿的,说是要过来玩儿,我还巴巴的求了我娘下帖子,你还说家中有事,我还当时什么事儿呢?原来是我们魏姐姐的婚姻大事。”
“诸位,是我不好。是我这一回来,家中就说定了是他家,我大姐和二姐的亲事都没我定的好,因此嘀嘀咕咕的,你们若是小定当日上门来,怕是要听不少闲话。”魏凤也是无奈。
成少谨则道:“我听说这忠靖侯世子是勋贵中难得非膏梁纨绔之人,这门亲事倒是于你而言真是不错。”
这忠靖侯世子林纬南也是瑶娘的第一任丈夫,他这个人心思很深,明明讨厌自己身体痴肥,因此不愿意碰她,却说是思念亡妻。还有,听闻他曾经在军中,也有红颜知己,还是良家女,甚至还生过儿子,他却把孩子从不领进家门,更别提接进府纳妾了。
这样的人喜欢的女子都是那种贤良淑德,一切嫡庶尊卑刻在骨子里的人。
曾经,瑶娘因为自身肥胖也自卑,可后来才觉得自己当初出嫁时,父亲已经是礼部尚书,按照身份,她比现在的魏凤还高。
毕竟魏凤还只是吏部尚书的孙女。
可她依旧觉得自己嫁进去固然被陷害,也许是罗敬柔的一片美意,自己也认命准备瘦下来再亲热也没什么。
由此可见,林纬南表面上仿佛都是罗家算计,他委委屈屈,还说什么林夫人原来要让她娘家侄女什么的嫁过的,说的和唱的一样,可现在想想,林夫人的娘家爵位传到她侄儿那一带,早已经是空壳子了,怎么和礼部尚书甚至风传要入阁的罗至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