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王锦WJ【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3:12

  李清露把车帘掀着一道缝,看着她往前走到十字路口,往左边拐了。她对车夫道:“快,跟上那个穿红衣裳的女人。”
  小姜道:“是花如意?”
  李清露点了点头,道:“跟过去看看她去什么地方。”
  马车过了路口往左拐,远远地见花如意走到了一间高大的门头前。有人出来帮她拴了马,她走进了大堂。马车在那间店前面停了下来,姜玉明结了钱,却见是一间赌场。
  赌场的斜对面有一间小酒肆,快到中午了,这里有不少客人。三个人进去坐下了,要了些饭菜,边吃边看对面的情形。
  对面的楼有四层高,大门十分宽阔,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写着金钩赌坊四个大字。门两边还有一副对联,海底捞月精神爽,妙手回春好运来。
  门前头挂着个半直不弯的鎏金钩子,随着大风荡悠悠地摆动,就像一只勾魂的手,似撩非撩地招引来往的行人。小姜喝了口茶,感叹道:“好家伙,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销金窟,进去的都是钱多的没处花的人,只要能快活,也不在乎别的。
  赌场外头漆着朱红的油漆,雕梁画栋的十分醒目。里头装饰豪华,大堂正中摆着一只一人高的鎏金貔貅,张开大嘴仿佛把四面八方的金钱都吸进了肚里。赌场里充斥着喧哗声、大笑声,身段窈窕的美女穿行在其中,陪着客人喝酒赌钱,到处都充满了纵情享乐的气氛。
  李清露和秦招娣从小在深山里修行,哪里见过这种排场,觉得十分不适应。姜玉明摸了摸下巴,小声道:“那玲珑锁会不会就在花如意身上,她来这里是找她的主子么?”
  李清露沉吟道:“有可能。咱们光在这里看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进去才行。”
  秦招娣感觉自己的荷包受到了威胁,一把捂住了道:“这种地方一杯茶就要不少钱吧?咱们三个又没什么钱,充不起阔,一进去不就露馅了?”
  她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三个人中只有小姜是富家公子,但他从小家教严格,也没进过这种地方,一时间有些犹豫。
  这时候就见一个中年汉子从里头跑了出来。几个黑衣大汉大声呼喝着从赌场里追出来,没几步就把那人围住了。一群人对着那个赌鬼拳打脚踢,把那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带头的大汉撕开了那人的衣襟,夺走了他怀里的银子,又狠狠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输了的钱还想拿回去,输不起来赌什么!”
  附近的人对这种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没看见。小二哥从旁边经过,见他们盯着路上看,小声道:“客官,外地来的吧?”
  李清露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出门在外最忌讳承认是外来的,人生地不熟容易被人欺负。秦招娣想拦没拦住,叹了口气。这丫头没什么江湖经验,有时候挺聪明的,人情世故上又有点傻气。
  李清露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们一开口就是一副南边来的口音,想藏也藏不住,还不如借机会多套点话出来。
  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道:“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条街上的店铺大多数都是金刀门的产业,对面那家赌场就是他们开的。我们这儿是自己盘的店,也得给金刀门抽成。他们在这儿是土皇帝,连官府都得让他们三分。”
  小姜凑过来道:“这就是个赌博的地方么?”
  小二哥咧嘴一笑,道:“不光赌博,还有客房和吃饭的地方。天南地北的水果、珍馐野味,头天点了隔天就能送到桌上。想听曲儿的有戏子、也有美女,陪赌的、陪过夜的,只要有钱,在里头住一个月不出来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三个人一脸惊讶的表情,从来没想过有钱人还能过得这么奢侈。小姜道:“那他们的主人挺有钱的吧?”
  小二哥道:“那可不,这金钩赌坊戒备森严,不少客人赌输了的钱、抵押的地契、身上摘下来的宝贝,直接就收进库房里去了。看见大堂中间摆着的那个大貔貅了没有,那玩意儿灵着呢,进去的人被它张着大嘴一吸,值钱的东西就全被它卷走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门前有客人进来,小二哥便起身去迎了。秦招娣低声道:“听见了没,他说这里头有个库房,收藏着不少宝贝。”
  李清露道:“所以花如意很可能是要把玲珑锁交到这里来,咱们这一趟是来对了。”
  小姜的眼神认真起来,道:“若是玲珑锁真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得夺回来。”
  现在刚过了中午,金钩赌坊周围都是守卫,要下手十分困难。他们便在附近找了个客栈歇脚,等天色稍微暗下来了,这才开始行动。
  到了戌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店铺前的灯笼渐次亮了起来,到处红幽幽的。李清露转到了金钩赌坊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这里狭窄幽僻,没人注意得到这边。
  三个人商量好了,小姜的轻功高明,让他摸上去瞧一瞧,李清露等在小巷子里接应。秦招娣在对面的小酒馆二楼包了个雅座,看着金钩赌坊大门前的动静,一有异动就吹哨报警。
  都准备好了,小姜轻身一跃,窜到二楼张望了一眼。他使出了壁虎游墙术,扒在墙上往里张望,见里头人来人往的,是客人吃饭喝酒的地方。他又往上蹿了一层楼,见多是些空着的客房。李清露仰头望着他,见他的动作轻捷,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暗暗佩服。
  姜玉明窜到了顶层,这边的人声渐渐低下来,应该是金刀门里的人待的地方了。他一跃翻进栏杆里,忽然见走廊对面有人捧着酒菜过来。他连忙蹲下来,贴着墙藏在了阴影里。
  一名侍女低声道:“让你做事小心些,白堂主一向眼里不揉沙子的,你怎么还当着他的面把酒打翻了!”
  另一名侍女有些委屈,低声道:“奴婢知错了,可白堂主他……他摸我手。”
  年长的侍女道:“让主子瞧上了是你的福分,你怎么不识抬举?”
  那小侍女道:“如意姑娘也在,我哪里敢……”
  年长的侍女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你先回去,我来送吧。”
  她接过了酒饭,敲门进了一间屋子。片刻她从里头出来,在外头掩了门,匆匆离开了。
  姜玉明看着她走远了,猫着腰来到那间屋的窗下,里头透出两个人影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那人身段婀娜,是个女子。姜玉明在手上啐了口唾沫,捅破了窗户纸往里瞧,见那女人果然是花如意。他心中一喜,暗道:“姜家的祖宗仙灵了,保佑我找到了这对贼人,且看你们说些什么。”
  花如意背对着那男子,仿佛有些不高兴。男人伸手拉了她一把,花如意把他的手打开了。男人便笑了,长臂一舒,把她搂在了怀里,道:“吃醋了?”
  花如意哼了一声,道:“我在这里,你怎么还看别的女人?”
  男人伸手勾起了她下巴,轻声道:“我不过是随手摸了一把,这里的丫头都庸脂俗粉的,哪能跟你比?”
  他低头亲了亲她脸蛋儿,把脸埋在她颈窝处,深深一嗅,道:“好香啊。”
  花如意便笑了,轻轻把他推开了,道:“别闹,你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
  姜玉明的目光微动,心想:“金刀门加上洛阳总堂一共有四个堂口,听说离火堂的堂主叫白什么饭的,是个顶好看的小白脸,应该就是这个人了。他长得确实不错,难怪把这花如意迷得晕头转向的,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白子凡道:“那就说正经的。我让你办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花如意微微一笑,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了他。
  白子凡看着那个匣子,手都有点发抖。这可是天下少有的宝贝,十分珍贵。他加入金刀门之后,一直没立什么功劳,常被人明嘲暗讽没有本事。这回他总算把姚总门主吩咐的事办成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姚长易虽然一向爱挑拨是非,做这件事也并非只为了取乐。玲珑锁一旦丢了,苏家的人必然会责怪黄河镖局的人无能,而黄河镖局的人要赔一大笔钱,也会元气大伤。这两家之间一旦产生了嫌隙,金刀门就能进一步找机会铲除姜家,占据风陵渡,扩展自己的势力。到时候长安、风陵渡、洛阳连成一线,以黄河水路贯穿着,金刀门的力量会比现在更强数倍。
  到时候姚长易再往南吞并了无量山,中原武林的北部就都由金刀门做主了。
  荆州苏家本来就跟业力司有宿仇,定然不会跟业力司联手抵抗金刀门。可若是等到金刀门做大之后,苏家要再有所反应也迟了。
  各大门派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姚长易布下这些筹谋,一点点蚕食过来,总也得有六七年的功夫才能做到。姚子易虽然外表文质彬彬的甚至有三分秀气,却实实在在是个枭雄,六亲不认,毫无良心。白子凡跟他比起来,都要甘拜下风。
  姚长易一向很沉得住气,目标也很明确,想做的事早晚都能做到。对于这样的人,白子凡是打心底里佩服的。当初他投奔金刀门,不只是为了求个安身之所,也是因为对姚总门主的手段慕名已久,算是魑魅魍魉找到了恶鬼头子,臭味相投了。
  白子凡打开了匣子,见里头宝光璀璨的,这就是把江湖搅起风波的玲珑锁了。精致的镯子上镶嵌着一对红宝石,他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手指一勾中间的金链子,一双镯子垂下来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音。
  花如意看着它,憧憬地说:“我听说这东西灵验的很,锁在一起的有情人会永远在一起。”
  白子凡抬眼看她,道:“你想跟我锁啊?”
  花如意的神色竟有些怯,仿佛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她道:“人家为了给你把这锁拿回来,费了那么大力气,你难道都不赏人家么?”
  白子凡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来不给女人承诺。他避重就轻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了,锁不锁不都是一样的吗?”
  花如意把嘴一撅,撒娇道:“讨厌,你敷衍人家,我不依!”
  白子凡为了亲自交这差事,大老远从离火堂赶到洛阳总堂等着,生怕出了半点差池。他把镯子收回了匣子里,正色道:“这是姚总门主要的东西,还是别动了。明天一早就收到库里,等总门主来了就交给他。”
  花如意还不甘心,小声道:“就悄悄用一回,他又不会知道。”
  白子凡含笑看着她,眼神端的是勾魂夺魄,就连小姜在外头看见了,都觉的这一双眼睛长在男人身上实在是浪费了。花如意被他看得害羞,小声道:“干什么?”
  白子凡站起身来,轻轻靠近了她,柔声道:“你不是要赏么,来,今晚本堂主就好好地赏你。”
  他噗地吹熄了灯火,把花如意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床边走过去。花如意嘤咛一声,一手抱住了他的肩膀。白子凡脱掉了她的绣花鞋,把她的裙子撩了起来。姜玉明就见一条白生生的腿屈了起来,勾在了白子凡的腰上。
  他脸色顿时红了起来,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那两个人顾不到这边,他正好能趁机把玲珑锁偷出来。小姜定了定神,想着姜家的前途都靠自己了,这时候绝对不能打退堂鼓。放匣子的桌子离窗户有半丈远,他袖子里有钩锁,若是卷过来,少不了会发出声音,肯定会被发现。
  到时候白子凡高声一呼,护卫蜂拥而至,自己就算轻功再好也难以脱身。
  他思来想去,只能冒险亲自进去拿。屋里的那两人缠在一起,情形越发不堪入目了。姜玉明头上渗出了汗水,把心一横,悄悄拿出匕首顺着门缝向下划去,几下撬开了门。
  门开了一线,就见花如意衣衫半褪,偎在白子凡怀里。她低声道:“好哥哥,我跟你之前的那死鬼老婆比,谁更好些?”
  白子凡一手把着她的腰,哑声道:“当然是你更好,她凶得很,哪里有你会疼人。”
  姜玉明哪里见过这阵仗,头嗡地一声,浑身都僵住了。这时就听见花如意道:“好冷啊,门没关么?”
  白子凡道:“兴许是忘了,别管了。”
  花如意道:“不嘛,万一让人看见了多丢人。”
  白子凡从床上捡起个衣带钩打了过来,把门扇合上了。小姜来不及躲,在外头被门板咚地一声磕到了脑门,整个人都馁了。
  屋里的喘息声更大了,姜玉明实在受不了,翻身一跃,从楼上下来了。
  李清露等在小巷子里,过了这许久,他终于下来了。她眼睛一亮,道:“东西找到了吗?”
  姜玉明的脸红通通的,有些烦躁,道:“拿不到。”
  李清露道:“玲珑锁就在上面?”
  姜玉明嗯了一声,转过身去对着小巷子里的阴影处,整个人都局促不安的。李清露有点着急,道:“都看到了怎么拿不到,你轻功不是挺好的吗?”
  姜玉明说:“反正就是……不方便,你别问了。”
  李清露奇怪地看着他,道:“什么意思,她在洗澡?那你不是正好拿了就跑么?”
  小姜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李清露想或许是花如意在更衣,又或者是在洗澡。他爹娘管教他严格,他不好潜进去,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她道:“那我去好了,哪间屋?”
  姜玉明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想那二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怎么能让一个小道姑上去。可如果今天晚上不想办法拿到玲珑锁,等明天收到库房里去,那边守卫森严,就更没有机会了。
  他吹了这一阵子风,人也冷静下来了,道:“算了,还是我去吧。”
  他把外套脱下来,往头上一蒙,只露出两个雪亮的眼睛,颇有一种掩耳盗铃的意味。李清露有点担心,小声道:“你小心啊。”
  姜玉明嗯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往上一蹿,硬着头皮再次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说:
  【玲珑锁】
  出自洛阳花神庙。工匠在翻修花神像时,在底座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盛着此物。此锁宽一寸,以乌金铸成,表面雕琢着牡丹、缠枝莲和鸳鸯的纹样。镯子上有一对红宝石,据说是花神的精魄所化,十分珍贵。
  此锁受了多年的香火,据说能保佑有情人白头偕老。玉泉山庄的乔大小姐买下了此锁作为嫁妆,却在风陵渡的码头上被人抢走了。
  三个月之后便是婚期了,若是不能在期限内找回来,就得赔一大笔钱。黄河镖局的人陷入了烦恼当中。
  ——《玲珑英雄谱.风物篇.卷一》
第十三章
  姜玉明来到卧房外,把门推开一道缝,这回屋里没了声音。
  他有点茫然,这就偃旗息鼓了?还以为这小白脸有多大的本事,看来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没有多中用嘛。
  青色的帐子垂着,花如意伏在白子凡怀里昏昏欲睡。姜玉明在门外等了片刻,听见了白子凡低低的鼾声,轻轻地推开了门。他猫着腰潜进去,来到了桌子旁边,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匣子。他把盒子搂在怀里,心咚咚直跳,快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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